44 “瀕死的美人魚”
晝南的軍工研發處設在地下,是聯盟保密級別最高的實驗室。
這裏的所有精英都只圍着被寄望來一雪前恥的“飛棘”項目轉。
這個強大的AI,是晝南反擊夜北的全部希望。
從研發室流出的任何一個信息哪怕只是一串數字一個标點符號,都可能牽涉到聯盟未來的命運,因此,進出人員都要經過嚴格的身份審查,這也直接導致無關人員要想把外面的信息傳遞給裏面的人,需要經過重重審核,耗時耗力。
盛霁松完全不知道家裏的天都要塌了,他正在幾位老教授的介紹下,檢驗研究成果。
“飛棘”的技術核心是一枚全能芯片,擁有最強的資源調動能力以及最迅速的破解算法,
放在戰争背景下,它能自如應對所有突發情況,它的極限功能還未被完全開發,如果成功,甚至可以直接幹預夜北的邊防系統,讓對方的所有高精武器啞火報廢,這是最理想的狀态。
它的實驗實體被容納在一個不起眼的耳機裏,盛霁松将這個半成品置入耳朵,一道機械的女聲立即和他打了招呼。
“R國邊境的城鎮近期發生了數起恐怖動亂,我們随便挑一起進行幹預。”老教授操縱眼前的儀器,屏幕上很快彈出一段實時監控,是R國繁華地段的一個街區,遭遇搶劫的銀行已經狼藉一片。
四名匪徒驅車甩開警察揚長而去,嚣張地馳騁在市區街道上。
盛霁松的目光盯着屏幕:“飛棘,鎖定這輛車。”
“接收到指令,鎖定未知車輛,正在分析車輛信息,正在定位車輛位置,正在入侵汽車運行系統,已控制剎車系統,已控制車體電路,已控制油箱,是否進行人道毀滅?”
飛棘只用了十秒鐘,就完成了對遠在千裏之外的汽車的全方位信息截取,
“再等一等。”
汽車還行駛在人流密集的街區,盛霁松耐心地等,等它駛上高速公路,甩開了其他車輛,兩邊都清空時。
指令下達:“引爆他的油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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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指令,正在截斷電路,電路截斷成功,毀滅開始啦~嘭嘭嘭!”
愉悅的聲音随着屏幕裏的爆炸聲一道想起,轎車從尾部爆炸,火焰迅速吞噬整輛車,鈔票被氣浪沖上天,有的落進火裏,有的掉在公路上。
“确認車上三名罪犯當場死亡,還有一人重傷,是否處決?”
“處決。”
“正在電擊,電擊完畢,車上四人,全部無生命體征,正在将罪犯信息上傳至R國市局刑偵系統,協助警方完成人員信息登記,登記成功。任務順利完成,求誇獎~”
整個追蹤處理過程僅僅花了五分鐘,警車在十分鐘後趕到,處理現場。
一旁的研發人員恨不得為“飛棘”的精彩表現喝彩。
“目前來看,飛棘的核心功能運行得相對穩定。”盛霁松說:“不過,他的人化是不是太過了,與軍事系統挂鈎的AI随時撒嬌求誇獎,關鍵時候肯定會誤事。”
他這話倒是先被耳朵裏的AI聽了去:
“主人,飛棘不敢了。”
盛霁松火速摘下耳機,這委屈的語氣和顧韞簡直如出一轍,讓他害怕。
老教授說:“人工智能開發到一定極限時,确實會延展出自己的人格,這個技術部只能控制,不建議剔除。”
畢竟是他們親自研發的“親女兒”,任何附加屬性都是可愛的。
“就是說,她會一直這樣嗲裏嗲氣?”
“...如果秘書長不喜歡,我們也可以閹割掉這個功能。”
盛霁松抓在手裏的耳機忽然亮起了紅燈,如果她拟化出了人形,一定已經當場跳腳。
他把耳機放到耳邊,果然聽到一串急得要變頻的聲音:“不要閹割我!不要閹割我!嘤嘤嘤嘤嘤”
“..........”
情緒反饋太及時,像個真人一樣,而且這個性格,好死不死,是個變本加厲的翻版顧韞,他哪怕進化出的人格和江徵有一半相似,盛霁松也不至于如此嫌棄。
“如果開戰,這種時不時撒嬌發嗲的屬性一定會誤事,還是閹割...”
“秘書長!”
有人直接闖了進來,打斷了盛霁松的話,盛霁松擡頭一看,居然是齊伯。
管家滿臉狼狽,有種膝蓋軟塌馬上要跪下的錯覺:“顧韞被綁架,下落不明。”
“什麽?!!”
——
盛霁松火急火燎地往家裏趕,他已經從管家嘴裏了解了大致的事情經過,聽罷就忍不住火大:“在家門口被綁走的?一屋子保镖是怎麽做的事?!”
齊伯:“誰也沒想到五分鐘的路能出事...是我失職。”
其實也不能怪管家有這種想法,盛宅所在的地方是整個晝南除皇室以外安保最嚴的一片區域,喻嚣的家也在這片區域內,直行五分鐘能到,甚至不需要拐彎,連監控盲點都沒有,正常情況下,沒人會往最壞的地方想。
敢在盛家家門口綁人,那一定是個硬茬,盛霁松下意識以為是自己昔日的仇家找上了門,一邊在腦中檢索可疑人員,一邊問:
“警察到家裏展開調查了嗎?”
“...二,二少爺不讓我報警...”
“......”
這下不用猜了,盛淩不讓報警的情況只有一個:實施綁架的是周克行。
盛霁松一踏進家門,盛淩就沖到他眼前,抓着他的手,紅着眼眶解釋:“哥,是誤會!他不會傷害顧韞的,你讓我給他打個電話,誤會說開了就好了,他會放人的!”
盛淩從六歲那年起,就由盛霁松一手撫養,弟弟在其他方面都很優秀,現在身上的殘疾也是為了母國而做出的犧牲,盛霁松縱使心疼,心裏也是以他為傲的。
今天是頭一回,他覺得眼前的親弟弟已經無可救藥。
這顆樹苗看似長得茁壯陽光,其實早有枝幹旁逸斜出,被那些外來的“烏鴉”啄爛了。
他掰開弟弟的手,親自報警。
盛淩急出了眼淚,還在不斷求情,聲音都是啞的。
喻嚣站在一旁安靜地聽,盛淩為那個綁架犯求情的每一句話,都像釘子一樣鑿進他心口。
他看向桌上的禮物,自然也懂了盛淩未明說的意思。
盛霁松與警局局長萬融通話時,還塞在耳朵裏的AI自動運行:
“檢測到險情,是否需要飛棘協助?”
盛霁松才想起這個實驗品,他也是走投無路。
顧韞一旦出事,顧家絕不會再救治江徵。
退一萬步講,就算沒有江徵這層原因,他也無法置顧韞的死活于不顧,這和之前在家中吵架的小打小鬧的性質完全不同,他可以嘴上放狠話,心裏生邪念,卻絕不會真要顧韞的命。
“顧韞...”他摸上耳機時,才發現自己手心出了冷汗:“檢索顧韞的行蹤。”
“正在獲取資料...”
在等待反饋的十秒裏,盛霁松無力至極,事情完全脫離他的掌控,現在只能寄希望于一個半成品。
“無法檢索顧韞具體行蹤...深網IP地址43215789%。”
它報出這串違法網址時,客廳桌上的電腦自動跳了網頁。
喻嚣恰好正對着電腦屏幕,他第一時間看到網頁裏的內容,心髒瞬間被吊到了嗓子眼。
盛霁松跨步沖到電腦前。
與此同時,耳機裏的聲音繼續響起:
“深網IP地址43215789%,關鍵詞:溺水死亡直播,檢測到受害者外貌與顧韞相似度99.9%。”
直播鏡頭裏,顧韞雙手被鐵鏈綁在一處尖銳的礁石上,他人是暈着的,肩膀以下的身體被浸在秋末凍人的海水裏,雙手已經被鐵鏈磨出暗色的血痕,鐵鏈上綁着一個疑似炸彈的計時器。
鏡頭以俯視的角度記錄着他的一舉一動,直播間的人數已經破萬。
所有人都在狂歡,等着海水淹沒這條與之無關的生命。
甚至有變态在公屏裏留言:“他像一條瀕死的美人魚,快點化成泡沫吧!”
盛淩也看到了這場直播,他眼中的傷心轉換成了不可置信。
與此同時,盛霁松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按接聽鍵時,手指微微發抖,按了兩次才成功接聽。
周克行嚣張到沒有用變聲器僞裝聲音:“直播看了嗎?”
“...你想怎麽樣?”盛霁松盯着屏幕裏孱弱昏迷的顧韞,聲調不穩:“周克行,你知不知道你綁的是什麽人?”
“他是你的新婚妻子,看到這一幕,心疼嗎?”
“......”
“看到鐵鏈上的計時器了嗎?倒計時119分鐘,兩個小時後,那裏的海水即将漲潮,我在計時器裏安了一個液壓炸彈,當海水淹到他手腕時,炸彈就會承受不住水壓自動爆炸。他會死得,很難看。”
“不過在炸彈爆炸之前,他應該已經溺水死去了,直播間裏數以萬計的人在等着這場死亡表演,有人已經賭起來了,你猜他會死于炸彈還是死于溺水?又或者,兩者同時進行啊?”
“周克行!”盛淩顫着聲音對着手機吼:“你明明說過你不會傷害無辜...你...”
電話是外放的,盛霁松有意讓盛淩知道周克行的真正面目。
“...阿淩,我答應你的永遠不會食言。”周克行明顯頓了一下,他沒想到自己這番話被外放給了盛淩聽。
既然聽到了,最後一張面具也就大方地揭給盛淩看:“你哥哥讓我在監獄那種地方蹉跎了六年光陰,這筆賬,我是一定要讨回來的,我動不了盛霁松,又舍不得傷害你,只能對顧韞下手了。我本來只想帶你走,也是他壞了我的事,所以,他不無辜。”
盛霁松把弟弟推開,他極盡克制地問:“你究竟想要什麽?”
既然拖延了兩小時,這兩小時就被默認為談判時間,他一定是有所圖謀的。
“把盛淩送給我。”周克行道:“我要帶盛淩走。”
盛淩:“只要我跟你走,你就會放了他嗎?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喻嚣:“..........”
盛霁松是不會同意的,他兩個都要。
但眼下,順着周克行的意思才能為顧韞争取時間。
他看了一眼盛淩,頗為諷刺:“既然你們如此兩情相悅,我也不想再管了,把顧韞放了,盛淩就是你的了。他以後姓周還是姓盛,是死是活,都跟我無關!!”
“哥......”
周克行:“很好,我要你親自把盛淩送到我面前,盛霁松,知道你手段多,我要告訴你,炸彈除了自動計時,還可以人為操縱,你不要耍花招,否則我現在就能讓顧韞粉身碎骨。這通電話打了這麽久,你也應該定位出我的位置了,兩個小時內,我要見到盛淩,遲到一秒,顧韞都得死。”
電話挂斷。
喻嚣凝重地看着盛霁松:“我已經把消息傳回夜北,夜北軍方已經調人來了。”
盛霁松眉頭一擰,這遠比知道顧韞身上被綁了炸彈更讓他恐懼。
“顧韞出事,江徵立刻斷藥。”喻嚣将顧長臨的意思簡練地轉達:“盛先生,你現在手上握着的,是兩條命。”
盛霁松被他這句話壓得要喘不過氣來,他急需一個宣洩口,轉而扯住盛淩的衣領,幾乎要把他從輪椅上拎起來,他對弟弟說了最重的一句話:
“這件事要是連累到江徵,你以後不用再叫我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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