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生死線,死即是生
“開始漲潮了!”
直播間興奮地刷屏,在這片見不得光的深網裏,所有看客都暴露了人性最陰暗的一面,他們迫不及待地等着觀賞死亡。
海水已經淹到顧韞下巴處,如果不是被鐵鏈吊在礁石上,他的身體早已墜入深海。
海水淹到脖頸時,會有窒息的壓迫感,這種滋味不好受,好在顧韞始終沒醒,夢裏大概感覺不到痛。
因為他無法做出反應,對于變态的圍觀者而言,就少了許多快感。
坐在岸上盯着電腦的周克行不太滿意,他看向身邊的一個黑衣壯漢:“你他媽別不是把人給打死了?為什麽到現在都沒醒?!”
黑衣壯漢道:“死不了,我就敲了一下他腦袋,哪那麽容易死?這種大少爺,皮嫩得很,才比常人暈的時間長一些。”
“要是提前死了,就不好玩了。”
周克行得承認,顧韞長了一張好臉蛋,這張臉要是能因為恐懼擰出些生動而脆弱的表情來,一定會讓屏幕前數萬計的觀衆高潮。可惜,他一直死氣沉沉地睡着。
“沒意思。”他不耐煩地從椅子上站起,走到海邊一處外突的石崖上,腳下10米,就是綁着顧韞的地方。
天色漸暗,海平面藍到發黑,右側200米,是晝南通往夜北的海上大橋。
這座橋是晝南全資建造,戰敗後經濟不景氣,只能靠着和夜北邊境的附屬國做些不對等的交易來盤活民生經濟。
當初夜北同意建造這座橋,晝南的民衆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只要兩邊恢複貿易,戰争就不會輕易再起,某種意義上,這座海上大橋,是南北和平的象征。
大橋通行有嚴格的時間限定,晚6點後,夜北直接“宵禁”,周克行眼見着橋上車來車往,又眼見着大橋熄滅燈光歸于黑暗。他的耐心,也随着燈光的溟滅而耗盡。
擡手看了一眼表,已經過去一個小時。
正在他以為盛霁松準備犧牲新婚妻子保下盛淩時,環島公路駛來兩輛車。
Advertisement
車停在石崖邊。
車上下來的男人正是盛霁松,他沒有立即過來,而是折去副駕駛,替盛淩把輪椅搬下車,又把盛淩扶到輪椅上。
盛淩一下車,視線就和周克行撞上了。
這時,第二輛車上也下來一個男人,周克行眼睛眯了眯——他認出這是試圖追求盛淩的醫生。
那天他原想讓人把對方跑車的剎車弄壞,後來聽說醫生治過盛淩的手,才留了他一命,沒想到警告太輕,他居然還敢圍着盛淩轉。
喻嚣推着盛淩,和盛霁松一起走上石崖,周克行也趁此機會确認他們沒有帶其他人。
海邊地勢開闊,一眼望過去沒有異樣那就基本可以确認安全。
“我把盛淩給你帶來了。”盛霁松上前一步,單刀直入:“你放了顧韞。”
過于爽快,反而讓周克行起疑心。他一向以保全自己的利益為第一原則。
“要我放人也可以。”周克行看向盛淩:“先讓阿淩到我這邊來。”
盛淩看了一眼哥哥,盛霁松當真不攔着,比起六年前各種言語教訓家法伺候,現在的哥哥,是真的不管他了。
少年時期拼死争取的愛情馬上就要結出善果了,他卻沒有絲毫高興的情緒。
有些東西似乎悄然變質了。
他和周克行的愛情,很可能以顧韞和江徵兩條命做犧牲。
“...你先放了顧韞。”盛淩說:“把他送上岸,我再跟你走。”
“阿淩,不要跟我對着幹,過來。”
盛淩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顧韞還在海裏,多耽誤一秒,他都會多一分危險。
他也清楚,周克行一貫說一不二,偶爾對自己會有幾分縱容,但那往往需要軟磨硬泡。
盛淩沒有時間和他磨了。
他操縱輪椅,當真要往周克行那裏靠近,這時喻嚣拉住了盛淩的輪椅,塞給他一袋東西,周克行身邊的小弟立刻持槍戒備。
“你給他塞了什麽?!”周克行問。
喻嚣兩手一攤,鎮定地道:“是盛淩治腿的藥,一年的量。你以為是什麽?炸彈嗎?”
“......”
“我是醫生,只會救人,不會害人,就算要害人,也不會往一個Omega身上塞炸彈,那樣做太low了。”
周克行:“......我勸你嘴上把門。”
喻嚣不屑與之溝通,他低聲與盛淩說:“這些藥,是顧少讓老師給你用上的。我有心治好你,但我受恩于顧教授,周克行綁架顧韞,那麽不管顧韞有沒有事,他都是夜北顧氏永遠的敵人,你選擇跟他在一起,就不能再用顧氏的藥了,這些,我以個人名義送給你,只要你按時服用,一年後,腿會慢慢恢複知覺的。”
“喻嚣...”
“盛淩...很抱歉,我實在說不出祝福的話,你好自為之。”
喻嚣放了手,盛淩卻恨不得有人能抓着他,攔着他,他沒法主動拒絕周克行,但如果哥哥這個時候再勸一句,他一定乖乖聽話。
“阿淩,我快沒有耐心了。”周克行晃了晃手中的遙控器,手指已經放在中間的紅色按鈕上,只要按下去,顧韞立刻粉身碎骨。
盛淩第一次被周克行逼迫,他快不認識這個人了。
“讓我哥哥先下去救人!!”他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周克行臉色立變,他沖過去想奪下刀片,盛淩卻用力把刀片割進皮膚裏,怒吼:“你敢過來我現在就割斷大動脈!”
喻嚣握緊了拳頭,他知道盛淩抵的位置真的是大動脈,稍有不慎,生命會在五分鐘內終結。
周克行怕了:“我答應你。”
盛霁松顧不上太多,他從小路折去沙灘邊,很快就找到了那個直播的攝像頭。
腥鹹的海水嗆進鼻腔,呼吸受阻,顧韞在窒息的痛苦中被迫蘇醒,他撐開沉重的眼皮,遲鈍地掃視眼前景物,比窒息更讓他恐懼的是眼前一片黑沉的海水,望不到盡頭,黑水的上空,剛剛挂上幾顆稀松的星星。
他想逃,身體卻被凍至麻木,雙手被縛在頭頂,竭盡全力地掙紮也只能拍出些水花,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正隔着鏡頭欣賞他的無助。
水淹過他的耳垂,心跳聲在此刻被放大,眼前的星星和海水旋轉倒置。
何等熟悉。
江徵以為自己變成了鬼魂,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一晚。
他墜入詩人最愛吟詠的大海與繁星裏。
盛霁松賜他一場浪漫的死亡。
原以為重生只是一場夢,直到有人托起了他的身體,鹹濕的空氣裹挾着信息素喚回他生存的本能,他大口地呼吸,睜眼時依然泡在海裏,冰冷的身體卻被人用手摟住了。
“顧韞,顧韞?!”盛霁松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臉頰:“聽得到我說話嗎?!”
“不...不是...認錯...咳咳咳!”
又咳出幾口水,江徵才清醒過來。
他看到眼前的盛霁松,身體下意識繃緊,恐懼使他想逃離,然而腰身被扣,雙手被綁,他就像一根木頭,笨重至極。
“別怕,別怕!!”盛霁松自以為理解他恐懼:“我來救你,別亂動!!”
江徵借着月色,看清了盛霁松耳邊一抹白發,才敢相信,眼前是三年後的盛霁松,不是三年前要殺他的那個騙子。
他也想起來,自己現在,确實是“顧韞”,他沒有認錯人。
“別亂動,你手上綁了個炸彈。”盛霁松盡量把他舉起來,讓他肩膀以上都在海水之上:“不能讓水淹到你的手,顧韞,你能動嗎?你的腿能動嗎?”
“......”
見顧韞不回話,盛霁松只當他吓傻了,便伸手在水裏摸索,撈起顧韞的雙腿,引導他盤在自己身上。他自己則暫時把腳卡在礁石的一道縫隙裏,以此來維持在水下的短暫穩定。
顧韞的腿已經被凍麻了,根本沒有多少力氣,但他見這人如此盡心地在救自己,便也強撐着使出點力氣,讓自己的肩膀從海水裏露出來,防止海水沖擊定時炸彈裏的液壓器。這時,他才看見礁石下居然有一個工作中的攝像頭。
“那是什麽?”
他的聲音極弱,盛霁松是靠得近才聽清,他哪敢讓這個少爺知道這是個直播機器。
盛霁松擡手打下攝像頭,從機器裏拆出幾個鐵片和鐵絲。
顧韞:“.........”
他聽到自己頭頂傳來倒計時聲。
“滴——滴——滴——”
計時器是個黑色的封閉盒子,只有半只手大,裏面的炸彈卻足以炸毀一塊巨石,盒子外部延展出兩條交錯的鐵線,分別為紅色和綠色,它們交錯相擰,和鐵鏈緊緊捆在一起。
要移除炸彈必然要拆斷鐵鏈,要拆斷鐵鏈,就一定避不開炸彈的這兩根線。
生或者死,各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你走吧。”顧韞忽然開口:“沒必要搭上兩條命。”
盛霁松忙着研究炸彈的構造,聲音低沉:“你不能死。”
“是為了江徵嗎?我死了,江徵也活不了,所以你才來救我。”
“...顧韞,就算不為江徵,我也不會看着你死在我眼前。”
“......”顧韞又問:“那如果,你和我一起炸死了呢?你死了,一樣得不到江徵,不值當。”
“只要江徵能活着,就是值的。”
“......”
顧韞擡頭借着月色看了一眼鐵鏈上的炸彈:“剪紅色那根。”
“?”
“這是夜北地下市場流通的一種土制炸彈,生死線,死即是生,剪紅色。”
盛霁松不信:“你怎麽可能懂這些?”
與此同時,炸彈開始30秒倒計時,顧韞沒力氣和他廢話:“你聽我的,想活着見江徵,就把紅色剪了!咳咳咳!”
光線環境惡劣,盛霁松确實無法在短時間內弄清炸彈內裏的構造。
在最後二十秒,他屏息剪斷了紅色鐵線,計時器果然卡在12這個數字不動了。
“.......”他看了一眼顧韞,不可置信,一個被顧長臨往舞蹈家方向培養的Omega,怎麽會懂得拆彈?還能準确說出這枚炸彈的制式和來路?!
但現在不是細想這些的時候,他快速拆了鐵鏈。
鐵鏈一松,顧韞失去支撐,直直墜進海水中,盛霁松及時摟住了他的身體,兩人一起浮在水面上,身體貼着身體,顧韞的額頭無意識地貼到了盛霁松的脖頸上,他的體溫高得燙人。
盛霁松正準備帶他上岸,耳邊忽然又響起“滴——滴——滴——”的計時聲,他循聲望去,只見被拆線的黑色盒子從鐵鏈上脫落,上面的數字,赫然還在跳動!!
“!!!”
一聲巨響,海裏的水花炸上了岸。
幾只被炸死的魚掉到盛淩眼前。
周克行已經連哄帶騙地奪下了盛淩手中的匕首,他有恃無恐:“抱歉,我騙了你,裏面還有一個納米炸彈,計時器只是幌子。”
“...為什麽?”
“你哥哥讓我關了六年,我要他用命還。”周克行摸上盛淩蒼白的臉頰:“現在,盛家不欠我了,我們可以開始新生活。”
“可你殺了我哥哥。”
“阿淩,你也恨他,不是嗎?”
盛淩眼角滑下一行淚,他做出一個似笑非笑的滑稽表情:“是啊,我...我恨他,我為了你,恨了他好多年了...周克行,我愛你。”
“阿淩,我也愛你。”周克行俯身溫柔地親吻盛淩的額頭。
他們在月下親吻,直到上空傳來直升機的螺旋槳聲,周克行似乎早有預料,他松開盛淩,看了一眼夜空,道:“是來接應我們的。”
盛淩牽住了他的右手:“我們去哪?”
“去夜北,我買好了房子,夜北的顧氏有最好的醫療,我會讓他們治好你的腿。阿淩,我會給你最好的一切。”
“好啊。”盛淩忽然笑了起來:“克行,我突然想到一個笑話。”
周克行最喜歡看盛淩笑,盛淩将他視為救贖,周克行何嘗不把盛淩視為生命的光呢?
“你知道顧韞為什麽姓顧嗎?”
“什麽?”
“夜北顧氏的獨子,叫顧韞。”盛淩指了指遠處被周克行手下包圍的喻嚣:“他是顧長臨最得意的學生。”
“.....”周克行腦內空白了一瞬,他在監獄度過六年,出獄半個月,一心只想着複仇,以至于信息收集上完全出了錯。
“我還想到一個笑話,你,你離我近一點。”
周克行呆愣地照做,盛淩附在他耳邊:“我愛了你六年。”
腰上一痛,血在周克行腰間的襯衫布料上暈開。
“我愛了一個瘋子六年,這就是最大的笑話!”
盛淩把匕首盡數沒入周克行側腰。
螺旋槳由遠及近,到達上空,周克行已經倒地,瞪大的雙眼,視線正好對着直升機。
不是來接應他的。
軍綠色的直升機一共六架,機身印着夜北聯盟的皇家标記。
圍着喻嚣的小弟見老大倒了,立刻作鳥獸散,然而沒跑幾步,就被趕來的晝南警方圍堵,這下進退維谷,不知道是誰帶了頭,居然想往橋上跑,警察鳴槍警告也不頂用。
二十幾個人雖然帶槍,卻沒敢往天上的直升機打,他們不敢反抗,只敢逃命。
就在他們跨上橋的瞬間,直升機集中火力,無差別掃射,血濺大橋。
晝南的局長拿出話筒喊話,試圖宣誓主權。
為首的直升機停止火力,夜北空軍少帥俯視海岸,見顧韞已經安全被人救上岸,這才下令。
萬融舉着話筒,聲嘶力竭:“請貴盟遵重獨立主權,不要越界執法...”
“轟——!”
一枚微型導彈砸向海上大橋,南北和平的象征,自此斷裂。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