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做禽獸還做上瘾了
“顧韞?”
盛霁松湊到他身邊,把人翻過來,就見顧韞眼角挂着兩顆明晃晃的淚珠,鼻頭發紅,耳邊的頭發都濕了一撮。
“你...你別哭,別哭。”盛霁松暗責自己過分,如果眼前人真是小徵,他這做的是什麽事?
哪怕僅有萬分之一的可能。
“是我不對,行吧?”
顧韞眨了一下眼睛,又落下兩行淚,不受控地抽了兩下鼻子,簡直委屈得要命。
盛霁松負罪感暴增:“我不鬧你了。”他掖了掖被子,關了燈,安靜地躺進被窩裏,老實了。
卧室安靜下來,只有規律響起的抽鼻子聲,漸漸的,這道聲音也弱了,轉為均勻綿長的呼吸聲。
直到身邊沒了大動靜,盛霁松才敢翻身,他悄悄睜眼,借着清白的月光打量枕邊人。
顧韞仰面躺着,确實閉眼睡過去了,淚濕的長睫在月色中投下一層虛影。
他忽然微蹙了一下眉頭,臉上溢出痛色,不過轉瞬即逝,人也沒醒。
大概是做了個噩夢。
婚後小半年,顧韞不止一次從噩夢中驚醒,有一回還險些跌下床磕到額頭。
這一點,卻和江徵完全不同。
小徵睡得淺,地上掉根煙頭都能把他驚醒,但他從不做噩夢,或者說,躺在盛霁松身邊時,他從沒有被噩夢困擾過,他曾窩在盛霁松懷裏,說“這裏就像我的避風港,是唯一讓我心安的地方”。
顧韞在夢中顫了顫眼睫,一顆未幹的淚珠慢慢滑下來,盛霁松在月色中用指腹盛住這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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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是小徵,在自己身邊怎麽會睡得如此不安?
重生是多荒唐的一件事,再多的證據擺在他眼前他都不敢去深信。
可顧韞那日簽下“江”字的神态,和三年前江徵在警局簽口供時簡直一模一樣。
同樣是晃神後下意識拿起筆,落下的字跡就像是一比一刻意臨摹出來的。
他甚至去警局調過那份三年前的口供,紙張薄化後,兩個“江”字能完全重疊,連起筆那一撇都能對上,局裏做技偵的刑警看過後都判定這是同一個人的字跡。
真論起來,顧韞的字并不好看,他像是前兩年才學會寫字,抄寫連貫的句子時,花費的時間是常人的兩倍,上課做筆記的效率極低,盛霁松一度以為他是躺了一年躺廢了,不太利索。
直到那日看完監控,他忽然摸到了其中關竅,思維沖破常規,往另一個詭谲奇幻的方向沖去,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靈魂重生到一副陌生的身體裏,那确實是需要一段時間适應的,按着這個思路,也能解釋顧韞為何忽然從“舞蹈天才”變成“舞蹈廢材”,肢體控制陌生,連字都不能寫好,妄論要求肢體協調的芭蕾。
他什麽字都寫不好,唯獨“江徵”這個名字手到擒來,簽得圓潤端正,只有一個解釋——這兩個字,他從小寫到大,太熟悉了。
如此熟悉,也再沒有第二個人能模仿得出來。
一旦往這方面細想,顧韞婚後種種反常表現都成了這一大膽假設的證據。
為什麽他能如此淡定地面對定時炸彈?
為什麽他知道要剪哪根線?
為什麽他能輕易掰斷歐陽宏的手指?
為什麽談及江徵的好時他一絲不醋?
......
盛霁松曾經以為顧韞模仿江徵是妄想替代江徵,現在徹底想通了,他不是模仿江徵,他也許就是小徵。
這個念頭在腦中明晰時,盛霁松自己都覺得應該先去找心理醫生看看,他早就過了中二少年期,頭發都白了幾根,怎麽還會去信這種沒影的事。
但他不能不信。
顧韞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江徵,等同于江徵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還活着。
這是唯一一根稻草,不抓住,他很快會溺死。
而今他對待顧韞,已經情不自禁地戴上了“他可能是小徵”的濾鏡。
盛霁松被這些似夢似幻的假想折磨得睡不着,幹脆撈過手機,開屏時下意識用手擋了一下亮光,怕閃到身邊的顧韞。
還好顧韞體弱,睡眠一向深,除非天塌地陷,輕易不會被驚醒。
盛霁松把亮度調成夜間模式,而後點開早上下載的文包,一篇篇同質化的文名彈出來:
《重生之降服驕縱人妻》
《重生之霸道總裁聲聲悔》
《重生之跪榴蓮》
《秦少,你老婆又重生了!》
《重活一世又特麽嫁給你》
.......
凡是文名和“重生”有關的,盛霁松都讓助手收集過來,他一本一本翻過去,比看會議文件還要認真。
沒辦法,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太離奇,現實中沒有可以觀摩學習的例子,只能去裏找。
這實在是無奈之舉,在此之前,他曾拿着“重生”“死而複生”這兩個問題請教過不少專家,對方都以同情的口吻建議他去看心理醫生,并試圖扼殺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盛霁松被打擊得不輕,唯一能跟他産生共鳴的,就是這些重生文裏的主角。
雖然這裏面看着也不太靠譜。
【慕容鐵錘把上官翠花堵在牆角,邪魅一笑:“女人,重活一世,你也別想逃!”,他霸道地吻上去,不給翠花辯解的機會!】
盛霁松:“........”
強吻這招行不通,顧韞會把自己的頭打掉。
【慕容鐵錘站在傾盆大雨中,扔掉了傘,朝着陽臺上的上官翠花喊:“你不下來,我就不走!”,上官翠花熱淚盈眶,奔下樓抱住男人:“你怎麽這麽傻!?”】
盛霁松:“..................”
猶記得臺風那天,他這棵樹都快被吹折腰了,顧韞自始至終冷漠旁觀。
思及此處,他又不希望顧韞是小徵了。
小徵怎麽會看着自己被臺風吹成那樣還無動于衷呢?
【逼仄的車廂裏,淌出一攤血,慕容鐵錘被卡在駕駛座,劇痛中,他撈過手機,打了唯一一通電話:“翠花,我出車禍...可能要死了,你還不跟我說實話嗎?”
上官翠花淚奔:“我是她,我就是小翠。你別抛下我!”】
盛霁松:“...........................”
不得行,之前他吐血吐成那樣,顧韞不僅不安慰,還巴不得把自己當場氣死。
而且這個慕容鐵錘的車禍是演的苦肉計來騙上官翠花的,盛霁松鄙視他。
【水霧萦繞的浴室裏,兩人纏綿在一起,慕容鐵錘摸上上官翠花的腰窩,上官翠花輕吟一聲,慕容鐵錘邪魅一笑:“你跟她的敏感點是一樣的。”】
“.............?????”
盛霁松在手機的冷光中把臉皺成包子。
明面上嫌棄,腦中卻在飛速回想那日顧韞的反應。
想到最後他崩潰地關了手機。
那天除了讓顧韞痛,他完全沒有取悅到對方。
而且這段記憶斷斷續續,細節根本回想不起來了。
他可以篤定那日被下了藥,并且一定是陸執墨遞過來的那杯酒裏有問題,苦于沒有證據,再去追究也只會讓顧韞難堪,這才吃了這個啞巴虧。
他又去看睡着的顧韞,其實只要他想,現在就可以試試“敏感點”的方法。
也就糾結了兩秒就放棄了這個念頭,暗罵自己做禽獸還做上瘾了。
.......
第二日天亮,顧韞醒得比往日要早,他起身,擁着被子坐在床上,人有些憔悴,昨晚他又做了一夜噩夢,夢回三年前那晚,黑洞洞的槍口對着他,槍響了一次又一次。
他甚至不敢去回想這場夢境。
盛霁松在旁邊睡得跟豬一樣,昨晚雖然老實了,也沒滾去沙發睡,眼下還多了一圈烏青。
江徵看他一眼,三年前,他将盛霁松視為自己的避風港,只有在他懷裏才能睡個好覺,三年後,躺在他身邊做的卻是他要殺自己的噩夢——那也不僅僅是夢。
心髒又開始作痛,連老天都在提醒他,不要忘了殺身之仇。
被子裏傳來震動,江徵一眼就鎖定盛霁松手邊的手機,他确認對方還在熟睡,這才伸手撈過手機,界面上是一條被加密的訊息,訊息來源的號碼是01開頭——軍區專用。
他記得三年前的密碼是自己的生日,他抱着試一試的心态輸入四位數,屏幕立即解鎖。
江徵怔了一下,密碼居然真的沒改。
訊息全部解密,一覽無餘:“ ‘飛棘’研制成功,請長官親自檢驗。”
文字後附帶了一張設計圖,江徵勉強能看懂其中幾個關鍵數值,但有這張圖還遠遠不夠。
他必須拿到飛棘的實體。
只要把飛棘的核心技術傳回夜北,晝南再無翻身可能,盛家也會因為洩露機密遭殃,皇室會追責盛霁松,這棵樹,不死也得折半條命。
而他現在想拿到這份機密,已然比三年前要簡單百倍,畢竟身邊這個男人,昨晚一口一個“我愛你”地表白。
三年前江徵沒有利用過盛霁松對自己的感情,三年後,他決定以顧韞的身份走一走這條捷徑。
他下定決心,下意識握緊手機,不知誤碰了什麽鍵,訊息自動退出,底下的界面才暴露出來,他掃了一眼文名:
《重生小嬌妻:邪少,放肆寵!》
江徵:“.....................”
三年不見,盛霁松的口味變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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