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鶴權說親 “我瞧着他說的也沒有錯啊?”

西林和文雲頓時大驚, 少君這是急糊塗了嗎?夫人她可只是一個弱質女流啊,怎麽會是自己走的呢?分明就是被人擄走得的呀!

“少君別難過了,現在當務之急是先将夫人找回來才是。”西林關切開口道。

文雲也跟着點點頭。

“找回來?”陸瑚臉上的悲苦之色更甚了, 他雙拳緊握, 垂着蝶翼般的睫羽,平日裏仿佛能夠獨立支撐天地的人, 卻在這一刻看起來分外脆弱。

這普天之下,難道還有人能夠這般悄無聲息地帶走他嗎?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真是自由如風啊!

這不是正是自己最喜歡他的一點嗎?他永遠也無法得到的,永遠也無法企及的自由。

西林原本還要再勸,忽然聽到有人通傳:“禀少君, 虎族的虎祝來訪。”

“請。”陸瑚轉身大邁步朝着會客廳而去,走了幾步後,腳步一頓, 望向西林, “傳令下去,不必尋了。”

“這、”西林一臉焦急地望向陸瑚,陸瑚卻是冷着臉離開了。

白澤宮仿佛在一瞬間進入了冬天, 寒風凜冽,春天卻遙遙無期。

“我在外面聽說, 你素來寵愛的那名侍妾因為不耐你失勢逃了?”虎祝一見到陸瑚就忍不住開了口。

他在瓊華宴的時候是見過兩個人的膩歪樣的,自然是不相信這話的,這麽說也只是打算借着這事顯示一下自己的關心,畢竟陸瑚眼看着就要成為妖帝眼前的紅人了。

雖然之前失勢的時候他沒有趕上雪中送炭,但錦上添花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不過, 在虎祝看來,之前沒來其實也不能完全怪他, 易華太子身死,妖帝震怒,整座妖都都跟着人心惶惶,誰又會料到陸瑚會忽然起複呢?

虎祝忖度陸瑚會直言否認,卻沒有想到陸瑚居然對着他輕輕點了一下頭,倒把他吓得剛入口的茶水都差點噴了出來?

“什麽?竟然是真的?怎麽會呢?我看那小美人一副挺在意你的樣子啊?而且妖帝之前冷落你那麽久她都沒走,偏趕上妖帝起複你的時候,她跑了?這未免也太……”

虎祝一時間竟然找不到一個合适的形容詞來表達自己的心情,一張臉糾結到扭曲。

聽到這話,陸瑚的臉色卻是變得更冷了,眼底含着冰雪般的譏诮。

“也許他就是知道了我要起複了,才離開的也說不定?”

“哈哈哈,你可真會開玩笑!”虎祝大笑起來,笑着笑着忽然覺得身上有點冷,這才讪讪停了下來。

“美人嘛,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妖帝不是新送了你一堆嗎?你從裏面挑幾個喜歡的就是了。”

虎祝說完話就恨不得直接将自己的嘴割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己之前也不是這樣啊?怎麽今天就盡撿難聽的說,是嫌陸瑚還不夠生氣?

想到這裏,虎祝也不敢久留了,當即起身,抱臂一禮。

“時候不早了,我就先離開了,日後再敘。”

“請。”陸瑚淡聲開口,并沒有起身相送。

虎祝眼底閃過一絲不快,但還是滿臉堆笑地離開了。

陸瑚垂下頭,眸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終于,他起身離開會客廳,來到了書房。

他原本是想靠着處理些事務,轉移視線的,可是坐在書桌上,往書房裏一望,忽然發現這書房裏竟然處處充滿了那人的痕跡,整顆忽然抽痛起來。

“将那方軟榻擡去扔了,看着礙眼。”

“少君,若是夫人回來,看到軟榻沒了,一定會生氣的!”

陸瑚刀鋒般的目光射了過來,西林身體一僵,不敢再開口說話,正要親自将軟榻搬出去,卻見陸瑚忽然擡手射出一道靈力,那方被他精心挑選好的軟榻瞬間變成了一片碎屑。

西林恍惚間覺得,少君的心就好像這方軟榻一樣,因為夫人的離開碎成了粉末,可是少君他為什麽堅持認為夫人就是自己離開的呢?

西林想不通這個問題,也不敢出言去問,只好把這個疑問壓到心底,努力處理着手頭上的事情。

原本的管家谷杞告老還鄉了,現在他還接任着白澤宮的管家一職,事情很多。

……

一夜過去,東方的天際泛起一層淡淡的魚肚白,陸瑚頭也未擡,只是将全副心神埋在眼前的案牍之中。

“少君,帝君有旨命您入宮赴宴。”

“知道了。”

陸瑚面無表情地起身,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閃過諸般算計。

妖帝這一招以快打慢倒是堪稱高明,一點也沒有給鶴權反應騰挪的時間,不愧是執掌了這妖界數千載的帝君啊!

昨日才向我表露了要我效命的意思,今日就急着要用我了?還真不愧是妖帝陛下啊!物盡其用的手段再沒有人比他用的更精了。

陸瑚來到宴席上,只見鶴權果然不出所料正是坐在對面,又用餘光瞥見殿內的幾處布置,心中更是升起了幾許了然。

看來妖帝身邊果然是有陣道高人啊,竟然是直接打算使陣困殺了嗎?倒是一個穩妥法子。

陸瑚來得早,宴席還尚未開始,妖帝自然也就沒有現身,只有妖帝身邊素來寵愛的智奴站在高位,調派着一應事務。

“硯山王果然是青年才俊,如今小小年紀就已封王,前途不可限量啊!”鶴權哈哈笑道,一副極為欣賞陸瑚的樣子。

“炎照王謬贊了,硯山螢火之光又哪裏及得上您皓月之輝呢?”陸瑚不卑不亢地開口答道。

“硯山這是哪裏話,我終究是老了,這未來還是要留給年輕人的,我膝下獨有一女,還未嘗婚配,如今見硯山一表人才,合該做我女婿的。”鶴權狀似豪邁的大笑起來。

陸瑚卻是冷着一張臉,“硯山不才,恐難相配。”

鶴權登時大怒,站起身來,“怎麽你是嫌棄我的女兒配不上你嗎?”

“令愛如何,硯山從前并不知曉,只是她既然已經注定見不到明日的太陽,那自然就不會是硯山的良配。”

“放肆!”鶴權暴怒,就要對陸瑚出手。

“坐下!”

高臺之上忽然傳來一道極為冷漠的命令聲,原來正是妖帝到了。

陸瑚連忙起身見禮,鶴權也悻悻施了一禮不再有其他動作了。

等妖帝坐好,鶴權連忙站起身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帝君你可要為臣下評評理啊,臣下好心要與硯山王結親,他卻咒我的女兒活不過明天,這未免過去惡毒了吧!想我一向與人為善,也是未嘗得罪過硯山王,緣何至此啊!”

“硯山他竟這般說嗎?”妖帝笑着對鶴權說。

鶴權忙不遞地點點頭,“不敢欺瞞妖帝。”

“我瞧着他說的也沒有錯啊?”妖帝笑眯眯地答道,鶴權頓時冷色一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帝君,臣一直侍奉帝君如同侍奉親父,未嘗有過半點怠慢啊,帝君竟是不知從哪裏聽到了些小人之言,疑心臣下了嗎?”

“哦?如同親父?”妖帝冷聲一笑,“本君恍惚間記得,從前帝喾在的時候,你也是這麽對他說的,可是現如今他又怎麽樣了呢?”

鶴權的真身乃是混沌異種大日靈雀,天生親近大日,自然與之前的妖帝帝喾親近,帝喾也是将他視作親子,可是誰料這“親子”竟然會在戰局關鍵的時候反戈一擊呢?

鶴權想起往事,臉色頓時大變,陸瑚的眼底也閃過一道冷芒。

聽到妖帝這麽說,鶴權心知今日恐怕是難以善了,不再開口辯解,而是雙腳一瞪,朝着高臺上的妖帝直沖而去。

妖帝又是冷聲一笑,單手一揮,法陣升起,諸多煙霧泛開,竟然是一道絕殺大陣。

妖帝遙遙望了陸瑚一眼就轉身離開了,陸瑚見狀連忙行禮,高聲道:“必不負帝君重望。”

陸瑚手執令旗,法陣立時升起諸般變化,一列列士兵在陸瑚的指揮下朝着陣中的鶴權攻殺而去。

鶴權瞪着一雙眼警惕地望着左右,卻是一無所獲,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九門黃沙大陣,倒是好手段啊!”

他又怎麽會料到妖帝竟然如此果決,直接就要取他性命,原本他以為今日的宴席也只是虛與委蛇幾句,誰又會料到,迎接他的竟然是這樣一座困殺大陣呢?

一隊隊黃沙兵湧來,仿佛不知道疲倦一般,即便是被鶴權打散後,也只是化作黃沙散去,不留下半點痕跡。

這一個大陣皆具困殺兩重屬性,鶴權于陣道上專研不深,自然不會異想天開地認為自己能夠靠着找到陣眼破陣而出,也就只能用以力破陣的法子了。

“好小子,你想用這個陣法将我耗盡,我倒要看看是我先耗盡了你,還是你先耗盡了我?”

鶴權就不信了,區區一個幾千歲的崽子,靈力還能有他這數萬歲的大妖深厚。

困陣之中分辨不出時間的流淌,只有一列列黃沙士兵,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地,朝着陣中心的鶴權湧去。

鶴權的臉上也漸漸浮現出幾縷疲色,沒有了一開始的淡定從容。看到這一幕,陸瑚的臉色卻沒有半點變化,依然有條不紊地指揮着黃沙兵,仿佛不會疲倦一般。

時間漸漸流淌,夜色低垂,忽然智奴領着一隊人來到了陣法邊緣,将手中提着的人頭扔到了大陣之中,陸瑚操縱着陣法,将人頭精準送到了鶴權所在的位置。

這些人頭均是死不瞑目的樣子,而鶴權先前提起的女兒也是赫然在列,果然如同陸瑚所說見不到明日的太陽,如今夜色剛剛泛起就上了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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