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癡心 她靜靜地,任由他給自己挽起發

霍開疆把人抱起, 快步沖回蕭錦瑟房中,将她放在床上,命人去找趙大夫。

蕭錦瑟緩緩轉醒過來, 看見霍開疆胸前傷口還在流血,有氣無力地說:“我沒事了, 霍将軍先去包紮傷口吧。”

正說着, 趙大夫匆匆趕來, 給蕭錦瑟看了脈,說她是感染了風寒, 再加上掉崖受到驚吓, 應該好好靜養。

霍開疆柔聲道:“聽大夫的話, 先在這裏住一晚,等好些了再走。”

蕭錦瑟點點頭,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

其實楊乾走之前她就有些撐不住,只是不想給那暴君接近自己的機會。他一走,她不知怎麽放松下來, 這才暈了過去。

霍開疆沒有多耽擱,起身就走。蕭承業和徐瑾趕來,再次确認她沒事才放心。

蕭錦瑟簡單地沐發浴身過後, 被青鸾和玄鳥扶着來到溫泉池, 一邊泡溫泉一邊喝姜湯,慢慢緩了過來。

她想, 經歷了這一回,楊乾該放手了,剛成婚時他厭惡自己過于賢淑疏冷,不如戚雲裳那般妖嬈纏人,而今天自己打了他, 還說出自己被他惡心到的話,是個正常人都會知難而退。

她不需要這個上一世的仇敵來痛哭流涕道歉忏悔,她只想看着蕭家權勢在手,将這個執意要走歪路的帝王挾制在正道上,日後他就算看不慣蕭家,也沒法對蕭家動手。

溫泉池裏太過舒适,她想着事,昏昏欲睡。

徐瑾進來,在池邊坐下,關切地問她:“那個人真的沒事了嗎?以後不會再糾纏你了吧?”

“希望如此。”蕭錦瑟說,“所以我總想着,如果蕭家能更強大一些,他就會有所忌憚。”

徐瑾點頭:“你說得沒錯。改變不了他,就只能改變我們自己。不過眼前有一條現成的捷徑,你就是不肯走。”

“什麽捷徑?”蕭錦瑟一時間真想不出讓蕭家足夠震懾楊乾的辦法,就連之前想到的私養武士、在外鄉購置田産,也是上一世從戚顯昭身上學來的。

戚家有錢沒處花,養了無數武士豪奴,在外大肆吞并田産,可謂熾手可熱,不少皇族見了戚家人都要下馬行禮,讨好賠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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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瑾神秘一笑,說:“聯姻啊!你嫁給霍将軍,霍将軍背後是鎮西都護府,強強聯合,誰不怕你們?”

蕭錦瑟果斷拒絕:“霍将軍和父親的關系已經夠好了,再來個聯姻不是畫蛇添足?再說我真的不想……”

正說着話,門外有霍家侍女來叫門:“蕭大小姐,将軍怕蕭大小姐再受寒,特命婢子們送了熏籠來,請蕭大小姐盡快熏幹頭發。”

被徐瑾把話說到這份上,蕭錦瑟不想接受霍開疆的這份好意,然而不等她出聲拒絕,徐瑾就大聲說:“進來吧!”

侍女們搬了一只鎏金銀制熏籠來,裏面燒着混合了昂貴香料的炭火,熱度适宜,清香撲鼻。

青鸾和玄鳥将她盤在頭頂的濕發解下,輕輕鋪開在熏籠上,用玉梳緩緩梳理,仿佛在打理最精致的綢緞。

霍家侍女們退出去後,徐瑾對蕭錦瑟笑道:“你看,霍将軍還挺貼心。”

“他可不止是對我,對你和兄長不也招待得很周到?”

“我們還不是沾了你的光?”

蕭錦瑟不語,在溫熱的水中緩緩舒展筋骨。

徐瑾又絮叨開來:“你曾經為了給蕭家争榮光,願意嫁給楊乾,怎麽現在反倒不願意為了家族嫁給霍開疆了?”

蕭錦瑟想起上一世和楊乾有關的一切,壓制住心中的翻江倒海,淡淡道:“就是因為以前吃過虧,現在才不想再栽跟頭。”

“他們兩個能一樣嗎?”

“都是男人,能有什麽不一樣?”尤其是兩人體型相似,霍開疆甚至更勝一籌,讓她更加抵觸。

“那你說,鎮國公和戚顯昭一樣嗎?承業和蕭逸之一樣嗎?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區別大着呢!”徐瑾拈了幾顆櫻桃,邊吃邊頭頭是道地分析起來,“霍将軍喜歡你,那是小心翼翼,只要做了讓你不高興的事他就會改正。可那個人呢,說不喜歡就不喜歡,說喜歡就喜歡,陰晴不定,一旦喜歡了,簡直恨不得把你捏在手裏掐死。他們兩個,誰真正把你放在心裏疼愛,你難道分辨不出來?”

蕭錦瑟回憶霍開疆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又想起他老老實實認錯的樣子,不由心中一暖,沉默許久,道:“你說得有道理。”

徐瑾見她贊同,興奮地從憑幾上直起身子:“這麽說你想通了?”

“嗯,我想得很通,我不能嫁人,現在都有得忙,要是出嫁,不知道兩家會亂成什麽樣呢。”

徐瑾差點被櫻桃噎住,氣呼呼道:“你這死腦筋,比驢還倔!真是氣死我了!”

蕭錦瑟笑着勸她:“可別!要是你氣死了,兄長不知道會有多難過呢!”

“那我也是被你氣死的!你要負責!”

兩人笑鬧一陣,徐瑾見蕭錦瑟面露疲憊,就先出去了。

蕭錦瑟熏幹了頭發,由侍女們挽了個簡單的發髻,插上兩根珍珠玉簪,起身出浴。

青鸾拿了巾子在一旁等着,只見蕭錦瑟緩緩從水霧中起身,冰肌玉骨,白的清透,紅的嬌豔,曲線險麗,勾人心魄,她被氤氲水汽托着,整個溫泉池變得格外柔媚起來。

侍女們不禁想起白日裏霍開疆在水潭中的那一幕,男人剛猛遒勁,連從他肩背上滾落的水珠都似乎蘊含了無限力量,霸道地攫取所有人的目光。

這一剛一柔的畫面疊在一起,幾人不由在心裏嘆一句好生般配。

青鸾等侍女有條不紊地給蕭錦瑟擦幹,玄鳥帶着小侍女們捧上寝衣。

蕭錦瑟想了想,說:“把那套淺青的襦裙拿來。”

“小姐不就寝?”青鸾不解地問。

“先去看看霍将軍。”蕭錦瑟說着,配合侍女們的動作穿上衣裙,先回房去喝了藥,臉上紅潮褪去,才去找霍開疆。

雨勢小了不少,漫山遍野的沙沙聲,此時聽去倒也寧靜。

夜風微涼,青鸾給她披上一件織金大袖衫,是霍開疆提前讓人備在蕭錦瑟房中的。

經過霍開疆窗前,她看見他正在包紮傷口,背對着窗,寬肩窄腰,肌肉分明。

蕭錦瑟呼吸一窒,忙扭過頭去,走過窗口,努力壓制自己的不适。

“蕭大小姐?”霍開疆在屋裏出聲。

“是我。”

“請進。”

蕭錦瑟有意停了片刻才轉身進門,霍開疆已經穿好衣裳,裹得嚴嚴實實。

他生得高大,他的屋子也格外寬敞,即使如此,他緩緩轉過身時,還是讓蕭錦瑟感受到了壓迫。

“蕭大小姐好些了?”他親自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

蕭錦瑟謹慎地接過來,點頭道:“霍将軍不要緊吧?傷到了要緊處,怎麽還自己動手?”

“一點小傷。”霍開疆在自己位子上坐了,用眼神請蕭錦瑟坐下。

蕭錦瑟哪好意思讓傷者看自己高高在上,也只好在鋪了白狐皮的憑幾前坐下,說:“這也叫小傷?要是刺得再深一些就……你真不該……”

霍開疆打斷她:“倒是蕭大小姐,不該用自己的性命去解決問題。”

“我是不小心被那馬……”

“人只能活一次,性命何其寶貴。”霍開疆再次打斷她,認真地說,“請蕭大小姐以後不要輕易說死。你不知道,我們出征琳琅國的時候,多少将士受了重傷,傷口潰爛,沒有藥材醫治,只能讓大夫挖掉腐肉,傷可見骨。那時糧食短缺,衣服帳篷也都稀少,可他們中的許多人都咬牙活下來了。所以我希望,不管遇到什麽,蕭大小姐都不要放棄自己的性命。你以後的路還很長,你該穿最漂亮的衣裳,吃最美味的菜肴,過最舒心的日子,而不是被人逼得要跳崖尋死。”霍開疆頓了頓,擡起被長長睫毛遮住的雙眼,深深地注視蕭錦瑟,說,“至于楊乾那裏,有我幫你擋着,好不好?”

蕭錦瑟乖乖挨了他一頓教導,熱淚盈眶,但很快想起什麽,不服氣地說道:“霍将軍不也是輕視自己的性命?居然為了這種事,願意讓他殺了你!你的性命難道不珍貴?”

“至少不是最珍貴的。”

“那在霍将軍眼裏,什麽才是最珍貴的?”蕭錦瑟不假思索就問。

“是你。”簡單的兩個字,語氣溫柔至極,在漫漫燭光中,帶着一絲蜜糖般的香甜,直浸到蕭錦瑟心裏去。

這是蕭錦瑟始料未及的答案,她以為這樣一個叱咤沙場的武将,心中最珍貴的或許不是他自己的性命,但至少也會是天下安定之類的,卻沒想到,只是那麽簡單的兩個字。

是她,蕭錦瑟。

她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得低了頭,緩緩抿一口水,說:“其實我不是故意要騎馬沖出去的,是那馬動作太快,我才……總之,霍将軍不要擔心,我不會做傻事,我還要看着蕭家走到連他也不敢招惹的那一天呢。”

霍開疆得了她的承諾,臉色緩和了不少,眼裏滿是笑意:“我會幫蕭大小姐盡早實現心願。”

他這随性的一笑,如日破雲層,驅散陰霾,如月出山谷,滿世清輝,落在蕭錦瑟眼裏,比千鈞還重,一點點、一點點地讓她內心起了變化。

意識到自己有些動搖,蕭錦瑟連忙起身道:“夜深了,霍将軍早些歇息,好好養傷。”

霍開疆也起身:“蕭大小姐也是。”他與她并肩走出房門,沿着木廊往蕭錦瑟房中走去。

夜雨淅淅瀝瀝,蕭錦瑟雙肩顫了顫,緊接着一件溫暖厚重的外衣罩在了她肩上。

她下意識想要推開衣服,卻不知怎麽,牢牢抓住衣襟,貪戀着外衣上的溫暖。片刻後才覺得不妥,忙擡頭看霍開疆。

霍開疆像是看出她心中的慌亂,低聲道:“你病着,不許脫。”

蕭錦瑟快速低下頭去,好巧不巧,兩支玉簪同時滑了下來。

長發散落,同上次那樣,霍開疆幫她接了發簪,将她的墨發抓在手中。

兩人靜默對視着,雨聲像是怕驚擾了兩人,變得靜默而安靜。

蕭錦瑟覺得自己穿得有些多,連臉都紅了,尴尬一陣,她生澀地說:“青鸾她、挽發不太行……請霍将軍、傳授一下技巧……”說完,輕咳一聲,移開目光,看着遠處的群山。

“可以嗎?”霍開疆小心翼翼地詢問,生怕自己靠近會讓她不舒服。

蕭錦瑟聽出他話中的小心,想起徐瑾的話——只要做了讓你不高興的事他就會改正。誰真正把你放在心裏疼愛,你難道分辨不出來?

心柔軟成一片,她幾不可查地點頭。

霍開疆得到允許,屏着呼吸,将她的長發握緊,一邊做着動作,一邊告訴她技巧。

蕭錦瑟被他胸口的溫度熱得喘不過氣,只聽了個大概,頭發盤好,為了掩飾自己的出神,她格外真誠地道了謝。

兩人一邊說着話,一邊回到了蕭錦瑟房間。

霍開疆囑咐自家侍女好好守夜,就對蕭錦瑟點點頭,轉身離去。

“霍将軍。”蕭錦瑟忽然叫住他。

“嗯?”霍開疆認真地轉過身。

蕭錦瑟快步上前,拿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踮起腳披回他肩上:“小心別着涼。”

“嗯。快進屋。”霍開疆沉沉應着,又要離去。

“等等!”

“蕭大小姐還有事?”

“霍将軍很會挽發……”蕭錦瑟不知道該把眼神安放到哪裏,擡手拉了拉玉簪,“是從別的姑娘那裏學的?”

“不是。”霍開疆壓制住欣喜,嗓音變得格外低沉魅惑,“練武時候自己琢磨的。快進屋去。”他怕蕭錦瑟着涼,轉身就走,腳步輕快得像是要飛起來。

蕭錦瑟看着他的背影遠去,不由笑了,回到屋中整理一番,就着淡淡熏香,在柔軟的被褥中安心入睡。

這樣沉靜美好的夜晚,她沒有再做上一世那些被血浸染的夢。

* *

楊乾回到太央宮九宸殿,從馬車上下來時,頭疼欲裂。

秦無垢忙上前将他扶住,低聲詢問:“陛下龍體不舒服?老奴這就請奉禦們給陛下看診?”

“不用!”楊乾甩開秦無垢,大步回到寝殿。

秦無垢無奈地搖頭,年輕的帝王性格執拗,發起脾氣來不能以常人的思維去衡量,這都是他幼年時候被先帝冷落、被宮人們欺侮而造成的陰影,如今即使統領帝國也改不了這脾氣,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楊乾沐浴更衣後,又要侍從們擺駕鳳儀宮。

不想戚雲裳風風火火趕了過來,她衣着單薄,似是來得急,頭發和上衣被雨水打得半濕,身子半隐半露。她含着淚一瘸一拐向楊乾走來:“陛下,聽說您突然出宮,妾身擔心得不得了。陛下您、您的手怎麽了?”

楊乾淡淡看一眼自己右手上的幾道劃痕,那是抱着蕭錦瑟落崖時劃傷的。

秦無垢見帝王不理會貴妃,忙上前道:“貴妃娘娘這是趕來的時候扭傷了腳?”

戚雲裳捏着嗓音道:“不要緊,陛下龍體如何了?”

“滾。”楊乾只給了她簡單而冷漠的一個字眼。

“陛下?”戚雲裳淚眼汪汪看着楊乾,想用身體去感化他,就聽他再次開口——

“滾。”楊乾的語氣毫無波瀾,這是他即将發怒的征兆。

自己和錦瑟的幸福,全毀在這個女人手裏!

當年他那樣喜歡蕭錦瑟,嫉妒前兩任太子能娶她,就用計除掉了他們,終于抱得美人歸的那晚,在他趕去婚房的路上,被這個別有用心的女人攔住了去路,自己一時沒把持住,錯過了新婚夜,這才讓兩人漸行漸遠。

如果不是戚雲裳,如果那晚就讓錦瑟成為自己的女人,兩人又怎麽會走到這樣的地步!

戚雲裳咬咬下唇,幾乎要将頭埋進自己胸前去,懇求道:“陛下可否告知妾身,是不是妾身做錯了什麽,妾身這就改正,日後再也不惹陛下動怒。”

楊乾沉沉開口:“傳朕令,降戚貴妃為昭儀。”

戚雲裳如遭晴天霹靂,強忍着沒有失态,只恭恭敬敬行禮道:“謝陛下、恩典。”說完退了出去。

回到承露宮,她抱起角落裏一只小木匣摸了又摸,像是抱着救命稻草,想了許久,對綠腰說:“明日讓玉裳進宮一趟。”

“是,貴妃……昭儀娘娘。”

戚雲裳聽見從未有過的低賤稱呼,閉目握拳,差點咬碎銀牙。

楊乾前腳剛到鳳儀宮,玉真公主後腳就追來了。

她咋咋呼呼拉起楊乾的手說:“皇兄你出宮幹什麽去了?誰把你傷成這樣?有沒有把那人抓起來殺了?”

楊乾對這個從小相依為命的同胞妹妹格外有耐心,撒謊道:“臨時去太虛山辦事,不小心摔着,沒什麽大礙。”

“秦公公,你們怎麽伺候的皇兄!”玉真公主瞪着老太監大聲道。

“是是是,老奴該死,老奴該死!”秦無垢連忙跪地,作出驚懼欲死的樣子,玉真公主這才消了怒氣。

楊乾從案幾上拿起一只玉杯,想象起蕭錦瑟用它喝水時的模樣,他不禁把杯子送到唇邊。

“皇兄,這個好久沒用了!”玉真公主忙搶下玉杯。

楊乾沉默良久,忽然問:“玉真,如果日後你出嫁,驸馬納妾,他想借妾室家族的手對付你,你會如何?”

“皇兄是天子,天底下敢欺負我的男人還沒出生呢!”

“可若是那驸馬膽大包天,真那麽做了?”

“如果那妾室是被逼的,那倒好說,我只殺驸馬。如果兩個人聯起手來算計我,我會讓他們死得很慘,要害我的人,我沒必要對他們仁慈。”

“你生在天家,想讓誰死自然讓誰死。若你只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兒,将來夫婿地位比你高,你又該如何?”

玉真公主小臉氣得通紅:“是人都有三分氣,他們欺人太甚,我就算殺不了他們,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似乎是少女說話太大聲,楊乾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陛下!”秦無垢忙遞上一塊手巾,又招呼小太監們伺候楊乾坐下。

“皇兄你怎麽了!你哪裏不舒服?”

楊乾搖頭,讓玉真公主在對面坐下。

他頭昏腦漲,終于理解了蕭錦瑟對自己的那份怨恨,兩人之間的問題何止是這半年來自己對她的冷落侮辱,更是雙方立場所造成的深仇大恨,盡管悲劇還沒有發生,可它已經被蕭錦瑟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

有哪個明媒正娶的女人,會願意看見自己的夫君聯合妾室去覆滅她的家族?

想到這裏,楊乾突然虛弱下去,喘着氣問:“即使你夫君知道錯了,向你道歉,發誓對你好,你也不會原諒?”

“不原諒!要是我心情好,我就讓他們滾得遠遠的,要是心情不好,那可說不準咯!”

“真的沒有可能改變?”楊乾撐着面前的案幾,低頭問。

玉真公主這才覺出不對來,睜大眼睛看着楊乾:“皇兄,你是在說你和蕭姐姐的事吧?你、你曾經想和戚雲裳把她給……”

楊乾默然不答,只盯着那套玉制茶器,想從上面找出蕭錦瑟的痕跡。

玉真公主不忍看見他這樣,忙改變态度:“這……也不是不能原諒……只要你對她好,讓她慢慢忘記以前那些,她總會被感動的。皇兄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誰不喜歡皇兄呢?”

楊乾苦笑一聲,自己和妹妹從小喪母,相依為命,只有她會認為自己是最好的人,而在蕭錦瑟眼裏,自己根本不值一提。

“讓她忘記……”楊乾咀嚼着這四個字的意思。

玉真公主想了想說:“蕭姐姐氣還沒消呢,皇兄先避着她,現在見她只會讓她越來越生氣。”

“那就過段時間,等朕變成她想要的樣子……”話音剛落,他再次劇烈咳嗽起來,身子一陣陣地發熱。

“皇兄,你病了!快請奉禦過來!”玉真公主高聲說,“皇兄要保重龍體,過段時間,讓蕭姐姐看見最好的你!”

這回楊乾沒有發脾氣,安安靜靜讓奉禦們看了脈,喝完藥,就在鳳儀宮歇下了。

這天他破天荒地沒有夢見自己被囚,而是夢回大婚那天,他正趕往婚房,小宮人戚雲裳柔若無骨地在他面前跪下,眼波盈盈,嗓音妩媚:“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說她不喜歡酒氣,特讓婢子在這裏候着太子殿下,請太子殿下沐浴更衣。”

他怒從心起,一腳把人踹了開去。

夢裏他和蕭錦瑟圓房,魚水和諧。

一夜好眠,然而第二天醒來時楊乾還是得了風寒,頭重腳輕。

秦無垢焦急地勸他罷朝幾天,養好身體再說。

他還是堅持去上朝。畢竟他的錦瑟說過,希望他做一個明君,親賢臣、遠小人,兢兢業業,為大梁獻出他的一切。

朝臣們很快察覺到了他是帶病上朝,在勸他去休息的同時,都在心中暗暗猜測,他們桀骜不馴的帝王這是受了什麽刺激,怎麽突然變得勤勉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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