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失憶 毒打戚顯昭

霍開疆摔落在地, 劇痛差點讓他昏死過去，然而想起蕭錦瑟，他努力讓自己維持清醒。

“将軍！”賈文和賈武相互攙扶着趕來, 他們只受了些外傷。兩人把霍開疆扶起來。

賈文見他渾身染血、肩背上的傷深可見骨，氣得目眦欲裂：“該死的！該死的！我們将軍打了那麽多次仗, 從來沒有傷成這樣！将軍給他賣命, 他卻要将軍的命！”說着, 他一掌打碎了身旁一塊石頭。

賈武沉聲說：“給将軍治傷要緊。”

賈文忍着憤恨，和賈武一起撕下衣裳給霍開疆包紮。

周圍到處是被伏兵打落的帝都軍, 他們沒死在鎮亂的戰場上, 卻葬身于歸途, 不少将士被巨石砸得稀爛，還有的落進江裏屍骨無存。

霍開疆任由賈文賈武給自己包紮，看着這一片狼藉，面無表情。包紮好後，他起身。

賈文知道他有親自打掃戰場拯救同袍的習慣, 忙說：“将軍，我們來就好了。”

霍開疆不說話，經過一塊巨石旁, 他聽見微弱的呼吸聲, 招呼賈文賈武過來。

賈文卷起袖子說：“将軍，讓我們來！”

他和賈武試了試, 巨石紋絲不動。

霍開疆趁着兩人合力推動時，一掌打在巨石上，石頭滾開去。他失血過多，渾身又痛又冷。

張放跳出來，虧得他落下的地方是個草坑, 既沒讓他摔傷，還擋住了巨石。他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對霍開疆拱手行了謝禮，就四處奔走，尋找和他相熟的将士。

“阿蘇，起來！找你弟弟去！阿成，睜開眼睛，回去娶媳婦了！醒醒！趙四、陳明，聽見了給我吱一聲！都別裝死，跟我回家！”

張放的吼聲一聲比一聲急，可是山谷裏除了水聲和回聲，再沒有別的動靜。那些不久前還和他圍坐在帳篷裏開着各種玩笑的人，此刻只能用血肉模糊的屍體回應他。

“啊——”張放憤怒地仰天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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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傾盆而下，打在滿地屍體上，打在嶙峋的山石上。

霍開疆一言不發，走過一個個死去的士兵，每走一步，向楊乾複仇的信念就堅定一分。

他會讨回來，這一筆一筆，他都會讨回來！

一圈走下來，沒有一人生還，霍開疆對張放說：“你盡快離開南疆，派個可靠的人給鎮國公府傳話，告訴蕭家人不要相信楊乾的任何話，我會把錦瑟救出來，讓他們千萬放心，但表面上他們要作出相信我們已經死了的樣子。楊乾很快會解散霍府，請鎮國公想辦法把我府上的人都送出帝都去。霍家、蕭家的財産也盡快轉移出去。你去西疆找我姑父尉遲真，把這裏發生的一切告訴他，讓他什麽也別做，等我回去。你在西疆不能偷懶，每天記得練武、研究兵法。”

“是，将軍！”張放迫不及待地領命。

他知道霍開疆下軍令向來簡潔，如今交待得這麽具體，必然是動了十二分的殺心，他是威震四海的戰神，利劍一出，非天地變色不歸。

大梁，要完了！

張放強打精神，找了匹馬快速離去。

這時幾匹馬奔了過來，是将士們的坐騎，雲雷也在其中。

三人沉默着上馬，霍開疆親自牽着雲雷，一齊往北趕去。

戚顯昭是奉了楊乾的命令來帶走蕭錦瑟，他抓到人後必定不敢傷她，蕭錦瑟會反抗，敵軍一定還沒走遠。

霍開疆這麽想着，心中升騰起火焰，讓他忘了劇痛和寒冷，沒事人一般策馬奔騰。

“将軍，您的傷……”賈文有些擔憂，将軍受了要命的重傷，別說是這麽瘋狂地騎馬，就是光坐着都很危險。

霍開疆騎得更快了。

棧道上，戚顯昭帶着蕭錦瑟退回到山洞裏。山洞是從外面打進來的，所以張放派出來偵查的人沒能發現伏兵。這時山洞用來快速撤退再好不過。

戚顯昭讓人把蕭錦瑟放出來。

蕭錦瑟一鞭子揮出去，戚顯昭之前挨過她的打，躲得比兔子還快。蕭錦瑟嘲諷一笑：“楊乾讓你們幹的好事！”

戚顯昭說：“陛下思念縣主，特派大軍來接縣主回宮。”他語氣恭敬，面上的倨傲陰狠卻比上一世大權在握時更甚。

蕭錦瑟不去看他，正好迎上曹衡色眯眯的目光，她二話不說揮起鞭子。

曹衡的臉頓時皮開肉綻，他也不惱，很享受地笑了起來。

蕭錦瑟被他看得惡心，就向戚顯昭冷冷道：“是楊乾命令這人那樣看我的？”

戚顯昭扭頭瞪曹衡，曹衡這才移開目光，戚顯昭很滿意他懼怕自己。

為了不節外生枝，戚顯昭給蕭錦瑟快速喂下一顆忘情丹，然後将她打暈了過去。

他用眼神示意士兵奪下她手中的降龍鞭，兩個士兵上前，怎麽也拿不下鞭子。

“算了！把人看好了，她醒來後好好伺候！”戚顯昭交待完，又吩咐身手最好的幾名殺手，“找到霍開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把他的人頭帶回去給陛下。”

殺手們領命，紛紛跳下山崖。

戚顯昭一行人帶着蕭錦瑟，悄無聲息地從山洞裏撤了出去。

* *

大雨滂沱，霍開疆瘋了一樣疾馳，鮮血不停地從他肩背冒出，在地上流成一道蜿蜒的血河。

賈文一路奔，一路勸，霍開疆充耳不聞。

沉默寡言的賈武忍不住了，大聲說：“将軍，再這樣下去您會沒命的，到時候誰去救蕭大小姐？”

霍開疆忍住眩暈，看向前方道：“前面有動靜，追上去！”

賈文放眼望去，前面确實有一隊人馬，他辨認片刻說：“有馬車！馬車邊上那人看着像戚顯昭！”

“追！”

眼看前面的人馬越來越清晰，路邊突然殺出一支蒙面伏兵。

“保護将軍！”賈文大喊着，和賈武死死護住霍開疆。

伏兵們無聲地圍上來，刀鋒折射出雪白寒光。

大雨打得人生疼，霍開疆微微俯視着蓄勢待發的伏兵，隐約聞到了一股酸甜的氣味。

是糖醋魚，江南人的最愛，戚顯昭帶來的帝都軍沒人會吃那個，況且他們已經在山洞裏埋伏了那麽久，不可能吃得到魚。

這支帝都軍打扮的伏兵，是從江南來的！

霍開疆心中凜然，長.槍刺出，三人和對方厮殺起來。

他們出生入死無數次，伏兵們應對得十分艱難，然而不斷有伏兵從兩旁湧出，将道路圍得水洩不通。

霍開疆支撐不住，從馬上摔了下來，賈武動作敏捷，搶先一步把他扶住。

賈文忍無可忍，對着敵人大罵：“過河拆橋的狗昏君！你會天打雷劈的！”

賈武對賈文道：“你護着将軍沖出去，我拖住他們！”就把人交給賈文。

賈文急了：“那你……”

“快走！”賈武揮刀擋住沖上來的敵人。

賈文咬牙帶着霍開疆往外殺去，沒走出幾步，他回頭看賈武，就見賈武已經被四五個敵人用刀刺穿。

仿佛挑釁一般，一個蒙面人把目光從霍開疆身上緩緩移向賈武，接着挽起弓，對準了賈武。

霍開疆掙開賈文，往回沖去。

“将軍！不可！”賈文将他拉住。

那蒙面人桃花眼中帶着笑，他放開弓弦，箭準确地射在賈武胸口。

“賈武！”霍開疆大吼着要沖回去。

“将軍！”賈文痛苦地拉住霍開疆，遠遠看着弟弟，哽咽得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将軍……”賈武被敵人用刀撐着沒有倒下，虛弱的聲音從雨中傳來，“賈武再也不能……保護将軍了……請将軍……愛惜性命……賈武祝将軍……和……蕭大小姐……百年好……”

話未說完，賈武垂下了頭。

“阿武！”賈文絕望地咆哮一聲，帶上霍開疆繼續往外拼殺。

蒙面人越聚越多，霍開疆體力不支，暈死過去。

賈文忙抱住霍開疆，替他挨了一刀，兩人翻滾在泥水中，眨眼就沒了動靜。

蒙面人圍過來，确認兩人都沒了知覺。

“把這人殺了，只留霍開疆。”殺死賈武的蒙面人語氣冷淡，仿佛殺人只是扔個破袋子那樣容易的事。

“是。”幾人試着去扒賈文，可怎麽也分不開兩人。

那蒙面人不耐煩道：“算了，一起帶走！鄭歡，你回江南禀報殿下，我們已經得手了，這就啓程回去。”

叫鄭歡的士兵領命而去，其餘士兵忙着把霍開疆和賈文搬進馬車。

蒙面人又道：“把那替死鬼扔在這裏。”

立刻有人擡出來一具和霍開疆體格相同的屍體，那屍體面容模糊，身上的傷和霍開疆的大致相同。

蒙面士兵把屍體抛在賈武身邊，又把幾個死去的同僚裝扮成山匪的樣子，就快速撤退了。

沒走出多遠，衆人聽見後面有馬蹄聲，紛紛提高警惕，回頭看去，卻見是雲雷和霍開疆、賈文的坐騎跟了上來。

它們在雨中嘶鳴，眨着黑而亮的眼睛，看見刀光也不懼怕，只是一個勁往前沖。

“真是不知死活的畜生！弓箭手，把他們射殺了！”一個蒙面人說。

“住手！”殺了賈武的蒙面人一聲令下，大家都退開去，“這些馬通人性，帶回去，霍開疆會感激我們的。”

大家只好為馬兒讓開路，幾匹馬緊緊跟着馬車，不時仰天悲鳴幾聲。

不一會兒戚顯昭派來的殺手找到厮殺的地方，驗明了“霍開疆”的身份。

其中一個殺手搖頭感嘆：“真是落難的鳳凰不如雞，霍開疆威風一世，受了重傷不還是死在幾個山匪手上。”

“是戚将軍布局得好。別廢話了，趕緊拿了人頭交差。”

說罷，幾名殺手忙開了，取了“霍開疆”首級回去複命，沒有提起山匪，只說是他們殺的。

戚顯昭盯着“霍開疆”的首級看了許久，恨不得把這個将自己從雲端拽入泥潭的人砸個粉碎，可想起這是楊乾要的東西，他生生忍下蝕骨的恨意，在心中大罵——該死的霍開疆，死了都不讓人安生！

一行人馬不停蹄地疾行，出了南疆，來到一座驿館，楊乾早派了十六名最機靈的宮人來接應。

戚顯昭把蕭錦瑟交給宮人們。

曹衡的目光始終追随着蕭錦瑟，直到聽見戚顯昭咳了一聲，他才老老實實低下頭去。

衆人将蕭錦瑟扶進房中，為首的宮人向戚顯昭遞去一封信：“戚将軍，這是陛下為永寧縣主編寫的身世，請戚将軍務必熟記在心中，以免和縣主交談時露出破綻。”

戚顯昭接過信，展開仔細看了，笑道：“我們該叫她貴妃娘娘。”

那宮人點頭道：“那是自然，從今以後她便是柳貴妃。”

戚顯昭又道：“陛下為什麽給貴妃娘娘安了個江南出身？我們從南疆出發，說她是南疆人還方便些。”

宮人笑道：“陛下說江南人傑地靈、風景秀美，日後若能陪貴妃娘娘去江南游玩是再好不過了。南疆多毒蟲瘴氣，若說貴妃娘娘是南疆人，豈不是委屈了娘娘？”

戚顯昭差點沒氣死過去——什麽叫委屈了蕭錦瑟？南疆人低人一等麽？

可他還是面帶微笑，點頭說：“還是陛下考慮得周到，貴妃娘娘那樣的人，就該是江南出來的。”

兩人正聊着，房裏蕭錦瑟醒了過來。

蕭錦瑟睜開眼，見自己在陌生的地方，一群陌生女子忙着給自己換衣裳。她想了想，竟想不起自己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

她快速坐起來，一眼看見案幾上的降龍鞭，覺得眼熟，大步過去拿起鞭子。

宮人們驚道：“貴妃娘娘醒了！”

蕭錦瑟皺眉看着這群衣着華貴的姑娘，又低頭打量自己的裝束，一身利落的騎馬裝，上面有零星血跡和泥土，也不知自己醒來前發生了什麽。

戚顯昭和領頭宮人聞聲趕來。

那領頭宮人二話不說跪倒在地，眼淚“嘩”地溢出來，大聲道：“貴妃娘娘，您終于醒了！老天有眼，貴妃娘娘沒事了！”

戚顯昭怕露餡，也跟着跪下，心中恨得要吐血。

“貴妃？什麽貴妃？”蕭錦瑟努力回憶自己的身份，可是什麽也想不起來。

領頭宮人作出震驚模樣，擡頭道：“貴妃娘娘，您、您記不起來了？”

蕭錦瑟看着她，不說話。

宮人們假意悲痛驚慌一陣，那領頭宮人終于說：“貴妃娘娘，婢子名叫玉露，是貴妃娘娘起的名字。”

“我怎麽會給你起這麽孟浪的名字？”

玉露抿唇一笑：“因為陛下與貴妃娘娘龍鳳和諧，貴妃娘娘心情好，特意給婢子改了名字，以示貴妃娘娘所受的恩寵。”

“陛下？”蕭錦瑟皺眉沉吟，“你是說楊乾那個狗……”

玉露臉色大變，将她打斷：“貴妃娘娘！”

“我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玉露垂頭哽咽：“貴妃娘娘被歹人所害，撞傷了頭，一時間記不起事情也是正常。請娘娘聽婢子說，前些日子娘娘思念家鄉，想回江南一趟，陛下擔心娘娘有什麽閃失，就讓霍将軍護送娘娘南下。哪想到那霍将軍人面獸心，把娘娘擄到了這裏，多虧了戚将軍帶人追來，霍将軍見逃跑不成，就把娘娘推下了山崖！多虧娘娘福大命大，這才……”

“等等！”蕭錦瑟打斷她，“你說的霍将軍，名叫霍開疆？”

玉露見她說出霍開疆的名字來，臉色一白，點點頭，偷偷看蕭錦瑟的神情。

“霍開疆……霍開疆……”蕭錦瑟不知怎麽，心口一陣陣地疼，她忽然看見跪在地上的戚顯昭，用鞭子指向他，“你，擡起頭來。”

戚顯昭覺得大事不妙，但只能乖乖照辦。

“戚顯昭！”蕭錦瑟高喊一聲，右手不由自主揮起降龍鞭，狠狠打在戚顯昭右肩。

戚顯昭痛極，他恨死了面前這個攔着戚家青雲直上的女人，卻不得不對她畢恭畢敬，挨了鞭子也只能低下頭。

“貴妃娘娘，您這是做什麽？”玉露等宮人慌忙抱住她。

“讓開！”蕭錦瑟厲聲道。

“貴妃娘娘，戚将軍是陛下派來護送您的，除非犯了錯，否則您不能鞭打朝廷重臣啊！”

“我打他需要什麽理由！”蕭錦瑟還想揮鞭，可是被衆人抱着，她怕傷了無辜的人，動作一緩，就讓戚顯昭逃了出去。

戚顯昭一出門就怒吼：“把巫醫叫來！”

曹衡快步離去，不一會兒帶回來一個黑瘦的南疆老人。

戚顯昭捂住肩上的傷，向巫醫怒氣沖沖道：“你不要命了，敢壞陛下的好事！那忘情丹藥性不夠！”

巫醫看着鮮血從戚顯昭指縫裏冒出來，大驚：“啊呀，您被永寧縣主打了？永寧縣主下手也太重了些！”

這話無異于一把尖刀，狠狠紮在戚顯昭心口，可他來不及計較這些，怒道：“她沒有忘幹淨！她記得陛下、霍開疆和我！”

“這……”巫醫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忘情丹是一味毒藥，永寧縣主跟着霍開疆來這邊，一定吃了不少解毒的藥草，所以忘情丹的藥力被減弱許多！”

“那就再給她吃幾顆！否則她這樣的脾氣送到陛下面前，我們都要掉腦袋！”

“不不不，不可，萬萬不可！”巫醫快速搖着腦袋，“忘情丹毒性太強，別說多吃幾顆，就是多吃一顆都會鬧出人命的！”

兩人正說着，蕭錦瑟掙開宮人們沖了出來，氣勢之盛，讓戚顯昭冷汗直冒。

戚顯昭連忙拉着巫醫跑開，低聲說：“看見沒有？她還記得陛下，要是也這樣對陛下，你還能不能活命？！”

“可……”巫醫還在猶豫，挂在脖子上的藥囊就被戚顯昭奪了過去。

蕭錦瑟沖開阻攔追了過來，戚顯昭倉皇逃跑，兩人滿驿站你追我趕，而兩人明明身高相仿，蕭錦瑟修長敏捷，追趕戚顯昭的樣子像極了貓抓老鼠。

有士兵忍不住笑出聲來。

戚顯昭聽見了，火冒三丈，從藥囊裏取出忘情丹，也不跑了，回頭迎上蕭錦瑟的鞭子，給玉露她們使眼色。

玉露不知道忘情丹的厲害，只顧拉住蕭錦瑟，戚顯昭利落地把忘情丹塞進蕭錦瑟嘴裏。

蕭錦瑟被迫吞下藥丸，很快就安靜下來，眼神迷茫。

戚顯昭松了口氣道：“看來這回能忘幹淨了，這一路上好好調.教，不能再出岔子了！”

話音剛落，蕭錦瑟忽然吐出一口血來。

“貴妃娘娘！”所有人大驚失色，争着将她扶住，小心翼翼送回房中。

巫醫跺腳道：“戚将軍，您就是不聽我的！這下可好！”

玉露也急了：“戚将軍，若是貴妃娘娘有什麽差池，陛下會殺了我們！”

戚顯昭知道楊乾确實做得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他看着蕭錦瑟吐血不止，吓得魂飛天外。

巫醫連忙過去喂了顆丹藥，蕭錦瑟終于停止吐血，昏沉沉睡了過去。

她就那樣昏迷着，美麗到極致，脆弱到極致，可是一個呼吸一次皺眉都能主宰這裏所有人的生死。

每個人都前所未有地虔誠祈禱她能醒來。

過了半個時辰，仿佛是幾十年那麽漫長，蕭錦瑟終于轉醒。

玉露喜極而泣：“貴妃娘娘，您醒了？！謝天謝地，您終于沒事了！”

蕭錦瑟渾身不舒服，見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的，問道：“我這是怎麽了？”

玉露聲淚俱下道：“貴妃娘娘您去江南省親，陛下派了霍将軍護送，哪想到霍将軍色膽包天擄走了娘娘，還把娘娘推下山崖，多虧了戚将軍趕到，救了娘娘！”

玉露說這話的時候，戚顯昭偷偷觀察蕭錦瑟的神情，心提到了嗓子眼。

蕭錦瑟只是淡淡道：“既然我沒事，你們都別哭了。”

見她沒有問起霍開疆，所有人都松了口氣，仿佛一下子活了過來。

戚顯昭悄悄後退，想要趁蕭錦瑟不注意離開這裏，免得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蕭錦瑟一眼看見，又抓起床邊的降龍鞭指着他：“你溜什麽！剛才給我吃了什麽東西！你要毒死我？”

戚顯昭又是恨又是怕，衆目睽睽之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貴妃娘娘身體虛弱，不肯吃藥，卑職為娘娘喂下滋補的藥，冒犯了娘娘，請娘娘恕罪！”

戚顯昭簡直要崩潰了，第二顆忘情丹讓蕭錦瑟忘了霍開疆，可是她還記得自己逼她吃藥，再讓她吃一顆忘情丹是不可能了，她動不動對自己喊打喊殺的，什麽時候是個頭！

蕭錦瑟冷冷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回貴妃娘娘，戚顯昭。”

“戚顯昭？”蕭錦瑟低聲說着，皺起了眉。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她，生怕她又想起什麽。

她冷笑一聲：“聽這名字就知道是個壞的！”就舉起降龍鞭想要沖過去。

玉露連忙跪在她面前：“娘娘您身體虛弱，若是戚将軍惹您不高興，您可以讓陛下懲罰他，您金枝玉葉，千萬別傷了玉手。”

鬧騰了一天，蕭錦瑟确實沒什麽力氣了，垂下右手說：“我想我父親母親，我要回家看看。”

她發現自己什麽也記不起來，那麽回家問問父母是記起過去最好的辦法。

“我要去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