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奉承 只好慣着

霍開疆乍一見到殺死賈武的仇人, 他沒有憤怒到失去理智，而是冷靜地看那人與長陵王說話。

“趙蒙，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西疆戰神霍開疆。”長陵王向那人道。

趙蒙沒有看長陵王, 他看向霍開疆，敷衍地露出震驚神情, 道：“原來是霍大将軍！”

長陵王向霍開疆道：“霍将軍, 這是趙蒙, 那日是他護送商隊經過懸江峽谷，救了霍将軍。”

霍開疆只一眼就看出這兩人的關系, 長陵王對趙蒙說話時随意平和, 可見趙蒙是長陵王的得力下屬, 而趙蒙在竭力壓制恨意，顯然是在為他姐姐的死恨着長陵王。

霍開疆找到了殺死賈武的仇人，目的已經達到，不過做戲要做足，于是他斂住仇恨, 流露出該有的悲憤，向趙蒙道：“趙将軍，我還有一個兄弟中了箭, 當時戰況激烈, 我不知道他是生是死，不知趙将軍有沒有見着他？”

趙蒙沒有說話, 他正在出神。

長陵王輕咳一聲，他還在神游，長陵王只好出聲叫他：“趙蒙。”

趙蒙這才回過神來：“那天我确實見着霍将軍的兄弟，可他已經陣亡，況且敵軍折返, 我們只好匆匆帶上霍将軍上路了。霍将軍，對不住了。”

霍開疆眼神變得冰冷狠厲：“是楊乾害死了賈武！我霍開疆和他，誓不兩立！”

長陵王心中竊喜，面上大義凜然：“霍将軍有重傷在身，千萬不要動怒。等霍将軍養好傷，本王與霍将軍從長計議，為霍将軍讨回公道！”

霍開疆點點頭。

“請霍将軍回房歇息。”長陵王讓侍衛護送霍開疆回房，自己和趙蒙一路跟随，看着霍開疆躺下，他又吩咐奴仆們好好伺候霍開疆。

霍開疆在閉目休息的一剎那，看見趙蒙在長陵王身後露出要殺人的眼神。他聽見兩人離開房間走了很遠，接着兩人的腳步忽然停住。

先傳來了長陵王低沉的聲音：“趙蒙，你方才在想趙夫人？”

趙蒙沉默片刻，用顫抖而壓抑的嗓音問：“殿下，我姐姐是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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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了急症，平日裏看不出來，可一發病就如山倒，大夫都救不過來。本王知道你們姐弟情深，可斯人已逝，你節哀順變，不要誤了我們的大計，事成之後，本王追封趙夫人為皇後就是了。”

“殿下說得是。”趙蒙的聲音已經足夠克制，霍開疆還是聽出了他的滔天恨意。

“此後你多與霍開疆走動，只有你們足夠親近，他才會死心塌地為我們辦事。”

“是，殿下。”

霍開疆在心底冷笑，讓趙蒙接近自己，真是求之不得，倒省了自己許多力氣。

接下來的日子，霍開疆安心養傷，醒醒睡睡。

長陵王不斷派來名醫為他看傷，名貴的藥材如流水般送進來，賈文也得到了相同的待遇。

賈文受傷不如霍開疆重，很快就下地來找霍開疆。

霍開疆沒把真相告訴賈文，只把長陵王的那套謊話與他說了。

賈文痛心疾首：“将軍，阿武不能白死！我們要盡快想個辦法給他報仇！”

霍開疆拍拍他的肩：“欲速則不達，我們只有兩個人，楊乾有千軍萬馬，我們得有十足的把握才能行動。”

“将軍，你剛才不是說長陵王殿下會為我們讨回公道？”

霍開疆搖頭道：“長陵王殿下是說過，可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們不能讓他為了我們和楊乾反目，否則就是害了他。”

“将軍說得是，就算我們要為阿武報仇，也不能把不相幹的人牽扯進來。”

“你放心，害死賈武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賈文堅定地點點頭：“将軍說得出做得到，有将軍這句話，我就是現在死了，也不用擔心沒人給阿武報仇！”

“別說不吉利的話。”霍開疆說着，聽見屋後一個腳步聲鬼鬼祟祟地離去，他在心中冷笑——這人一定是給長陵王通風報信去了，相信不久以後，長陵王會演一出戲，好為他謀權篡位捏造出合理的理由。

偷聽霍開疆談話的王府暗衛穿過幾個院落，來到長陵王書房，轉述了霍開疆的話。

長陵王歪在鑲金憑幾上，吃着美人剝好的葡萄，深深地笑了：“霍開疆說得不錯，我一個閑散親王當然不會為了他和楊乾作對。既然要起事，自然要有足夠的理由，否則他霍開疆豈肯為本王賣命？陸宣，你去安排安排。”

一個書生模樣的中年人起身領命。

長陵王一邊撫着美人的背，一邊擡頭看他，笑道：“陸宣，這些日子你為本王出謀劃策着實辛苦，這兩個美人就賞你了。”

陸宣躬身：“這些都是陸宣該做的，陸宣不敢奪殿下所愛。”

“什麽愛不愛的，本王府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你喜歡什麽樣的，盡管要去。”

陸宣搖頭一笑：“殿下，我先去安排了。”

長陵王漫不經心地示意他退下。

談完正事，長陵王的幕僚們紛紛告退。

長陵王摟過一個美人，揉着她的耳垂，緩緩地笑：“聽說勒住脖子做那事，會前所未有地暢快，想不想試試？”

美人輕輕捶在長陵王胸口，聲音嬌軟：“既然殿下喜歡，妾身怎敢不從？只是殿下龍精虎猛，妾身體弱，還請殿下手下留情。”

長陵王附在美人耳邊用氣聲道：“要玩就要玩得盡興，哪有手下留情的道理？”

初冬的天很快就入了夜，書房門被打開，幾個奴仆擡着個被白布包裹的人匆匆走了出來。

* *

過不了幾日，霍開疆已經能行動自如了。

長陵王每天忙着招待他，甚至把府上沒被自己染指過的美人都召集到霍開疆面前，任他挑選。

霍開疆看也不看她們一眼，淡淡道：“殿下，我和蕭大小姐有婚約。”

長陵王惋惜道：“霍将軍未過門的妻子，本王以前見過，和霍将軍确實般配，只可惜她被劫走，不知什麽時候能脫身。霍将軍不如挑幾個美人在屋裏，以免夜晚寂寞。”

“不用了。”霍開疆冷着臉起身，打算要走。

一個高挑的美人笑着上前，舉起霍開疆的酒杯送到他嘴邊，嗓音清甜：“霍将軍若是不喜歡，不妨挑一個和蕭大小姐相似的姐妹，聊勝于無啊。”說着，她往霍開疆身上靠去，眉目靈動，身姿婀娜。

霍開疆拔腿就走，那美人撲了個空摔倒在地，嘤嘤地哭了起來。

長陵王從主位上追下來，笑道：“霍将軍留步，這裏沒有合霍将軍心意的，本王再派人搜羅便是，偌大的江南總能找到霍将軍喜歡的女子。”

霍開疆用目光剜他一眼，沉着臉大步離去。

高挑美人見霍開疆沒了身影，好不容易止住哭，向長陵王跪拜謝罪：“殿下，妾身沒能完成殿下交待的任務，請殿下懲罰妾身。”

長陵王并不發怒：“這不怪你，是蕭皇後太美，別說是江南，就是整個大梁也無人能及蕭皇後，霍開疆不理你是應該的。”長陵王說着，目光缥缈起來。

高挑美人見狀，忙伏在地上拍馬屁：“妾身祝殿下心想事成，早日将蕭皇後納入府中。”

長陵王笑了，目光幽深。

趙蒙看不下去長陵王的浪蕩樣，自告奮勇道：“殿下，我去勸一勸霍将軍。”

長陵王點頭。

趙蒙找到霍開疆，見他正在房中擦拭馬槊，趙蒙上前：“霍将軍別在意，殿下只是想盡一盡地主之誼。”

霍開疆頭也不擡：“用女人盡地主之誼，你們江南只有女人能拿得出手？”

趙蒙道：“江南風景秀麗，如果霍将軍不嫌棄，趙蒙帶霍将軍外出走走。”

霍開疆樂得讓趙蒙接近，就帶上賈文和他出門去了。

一行人來到江南名勝月湖，只見湖水浩蕩無邊，水天一色，因為已經入冬，游人并不多，湖面上只有十幾艘樓船，船身氣派華麗，這時候來游玩的人，非富即貴。

趙蒙帶霍開疆和賈文上了一艘樓船，船往湖心駛去，船上侍女端來酒菜，又有歌姬抱着琵琶邊彈邊唱，歌聲婉轉，為蕭瑟冬日添了幾分暖意。

霍開疆往外眺望月湖，一言不發。

趙蒙故意問道：“霍将軍在想什麽？”

霍開疆知道他想聽什麽答案，就說：“在想怎麽找楊乾算賬。”

“奪妻之恨當然是要報的。”

“不止是這個，楊乾為政不仁，總要有人為民除害。”

趙蒙點頭道：“霍将軍嫉惡如仇，趙蒙佩服！如果有人做盡了壞事，卻對霍将軍有恩，霍将軍會怎麽做？”

霍開疆斟酒仰頭喝了，冷冷道：“該報恩報恩，該懲惡懲惡。”

趙蒙舉杯敬他：“霍将軍是非分明，是大英雄！”

霍開疆扭頭看向窗外，月湖上煙波浩渺，每艘樓船裏的人都在尋歡作樂，唯有一艘船氣氛有些不同。

他看見那艘船頂層的船艙裏，一個年輕人對着其他賓客跪了下去，霍開疆目力極好，看出那人渾身顫抖，然而滿船賓客為難地搖了搖頭，紛紛起身離去。那年輕人氣得砸碎一盞茶杯，撿起瓷片想要割脖子，但他停頓片刻，咬咬牙，放下瓷片，慢慢清理着船艙。

霍開疆微微皺眉，因為那人是沈涵。

江南首富之子當衆向人下跪，看來沈家出了什麽大事，自己得過去問問，可自己認識沈涵這事不能讓長陵王的人知道，否則以長陵王的卑鄙，鐵定會對沈涵做點什麽。

霍開疆掃一眼四周的情況，不動聲色向水面打出一掌，樓船被水波推開去，轟然撞上了旁邊的船。

樓船劇烈搖晃起來，趙蒙大喊：“船家，怎麽回事！”

霍開疆忙關上窗，裝出驚慌的樣子說：“是楊乾派人來追殺我！”

趙蒙提了刀帶上随從們沖出船艙去查看。

霍開疆隔空一掌打在一個随從身上，那随從狠狠撞上趙蒙，趙蒙沒有防備，直接落進了月湖。船頭上一時間亂成一團，船工們負責查看船只，随從們忙着去搭救趙蒙，誰也沒留意到霍開疆踏水而去。

霍開疆來到沈涵的樓船裏，沈涵正呆呆跪坐着。他開門見山問道：“沈涵，出什麽事了？”

沈涵回過神來，見是霍開疆，有些驚訝：“霍将軍，你沒回帝都？蕭大小姐呢？”

“說來話長，以後再說。你家出什麽事了？”

沈涵整個人垮了下去，有氣無力地說：“長陵王抓了我爹，要我在十天裏交出沈家兩倍的家産……我和我娘把沈家所有産業都變賣了，又到處找人借錢，可還是湊不齊……和我家要好的人家也都被威脅了，沒人能幫沈家……”沈涵的聲音顫抖得厲害，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打開來，“如果湊不齊長陵王要的錢，每拖三天，他就讓人送來一根我爹的手指，這三個、這三個都是我爹的……”

說完，沈涵抱住三根斷指，跪在地上放聲痛哭。

“為什麽！為什麽他要盯上沈家！我爹辛苦了一輩子，把所有心血都送給他，他還要毀了我爹！”

霍開疆往窗外望一眼，看見趙蒙已經被他的随從們救起來，霍開疆拍拍沈涵的肩，走到案幾前提筆寫信，邊寫邊說：“長陵王要做一件大事，他很需要錢。我正好有些積蓄，你派人把我的信送到鎮國公府，請鎮國公把我府上的錢財送來！”

“霍将軍認識長陵王？”

“托他的福，我才會受重傷來到江南，這事以後再說，你先去辦錢的事。”幾句話間，霍開疆寫好了信交給沈涵。

沈涵激動得磕了個響頭：“多謝霍将軍！以後我沈涵的命就是霍将軍的！”

霍開疆把他扶起來，緩緩道：“別慌，沈家會沒事的，該清算的仇我會幫你清算。別讓人知道我們認識。另外派人在長陵王府外候着，我随時需要你幫忙。”

“是！是！”沈涵顫抖着把霍開疆的信卷起來塞進衣服裏。

霍開疆重重地一拍沈涵的肩，就躍出樓船，回到了自己船上。

賈文不解地問：“将軍這是做什麽去了？”

霍開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賈文像得了軍令般不再追問，正好趙蒙像落湯雞似地回來了。

“霍将軍放心，外面沒有要追殺霍将軍的人，只是誤會一場。”

霍開疆點頭：“那就好。天這麽冷，趙将軍還是先去換套衣服吧。”

“好，霍将軍正好可以去我家坐坐。”

霍開疆知道他安的什麽心，也不推辭，起身跟他下了樓船。

趕往趙府的路上，趙蒙忽然說：“我家人丁稀薄，家裏只有一個剛及笄的妹妹，霍将軍不要笑話。”

霍開疆知道他要賣慘搏自己同情，好讓自己幫他報趙夫人的仇，就說道：“趙将軍是殿下的左膀右臂，家裏應該很興旺才是。”

趙蒙搖頭苦笑：“我趙家不是什麽豪門世家，只是再普通不過的老百姓，我爹娘在我小時候就病死了，多虧了姐姐把我和妹妹養大。姐姐只比我大一歲，可她不但讓我和妹妹不愁吃穿，還靠刺繡攢下不少銀錢，好讓我學武。要不是姐姐，就沒有我。”

霍開疆故意問：“令姐很了不起，好人有好報，她一定嫁得不錯？”

趙蒙痛苦地勒緊缰繩：“她已經去世了，就在我救下霍将軍那晚！”

霍開疆故作震驚：“抱歉，趙将軍節哀順變。”

趙府很快就到了，這座小小的府宅相對趙蒙的身份來說确實有些樸素，府上也沒什麽奴仆，來開門的是趙蒙的妹妹趙柔，十五六歲的年紀，穿着一身孝服，眼眶紅紅的，柔弱如雨後梨花，連賈文看了都有些心疼。

趙蒙把人帶到廳堂，吩咐趙柔好好招待客人，自己去換衣裳。

霍開疆看着趙柔忙前忙後端茶倒水、看似無意實則有心地吸引自己注意，他內心毫無波瀾，等到趙蒙換好衣服出來，霍開疆起身就要走。

趙蒙連忙留客：“霍将軍這些天吃慣了王府的山珍海味，不如留下來用晚飯，嘗一嘗江南小炒？”

“不，我該回去吃藥了。”

趙蒙不好強留，使了個眼色，趙柔就跟着來送客。

霍開疆告別了兄妹倆，轉身上馬，臉上漸漸浮起冷笑——趙蒙想要利用自己對付長陵王，卻不知被利用的是他自己。

送走了霍開疆，趙蒙回到屋裏，憤憤地捶在案幾上：“我早該料到霍開疆生性冷硬，不會那麽容易被我們拉攏！再這樣下去，猴年馬月才能給姐姐報仇！”

“哥哥，我有辦法讓他多來咱們家走動。紅葉山上那夥山匪最喜歡搶姑娘，我假裝被他們劫走，你請霍将軍來救我，我和你都受點傷，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會覺得愧疚，就會常來咱們家，以後的事就好說了。”

趙蒙不假思索地搖頭：“你這是送羊入虎口！姐姐已經走了，我不想你也出事！”

“哥哥如果怕我出事的話，可以派人暗中保護我。”

趙蒙想了想，點頭同意趙柔的計劃。

同時，一騎紅塵從江南首富沈家馳往帝都，兩日內順利抵達鎮國公府。

鎮國公收了信件，臉色大變。

蕭承業問：“父親，是誰的信？”

“是開疆，他讓我把霍府的錢財清算出來救沈家，江南已有不少富商被長陵王勒索。”

蕭承業皺眉：“父親，會不會是長陵王使詐，故意從我們這裏騙走霍将軍的錢財？”

鎮國公搖頭：“這是開疆的字跡沒錯。沈郎君為蕭家賺取了不少錢財，我們也應當幫沈家一把。”

鎮國公立刻派人辦理這件事，因為蕭家一直在暗中經商，所以變賣家産的事進行得格外順利且迅速。

此時的長陵王府，長陵王靠在一個美人胸口，掃了一眼跪着的富商們，他一揮手，侍衛們拖出一個中年人，他笑眯眯說：“沈桓，又過了三天，你自己選吧，切哪根手指。”

沈桓用右手握着失去三根手指的左手，咬着牙不說話。

“罷了，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把他右手砍下來！”

“殿下！”沈涵被人帶進來，二話不說跪倒在地，高聲請求，“殿下要的東西很快就到了，請殿下寬恕我爹！”

長陵王不屑地一笑：“本王向來公平，寬恕了你沈家，賈家、王家、薛家也要寬恕麽？往後還有誰把本王放在眼裏？！”

沈涵恨得全身都在發抖，可還是保持着謙卑：“殿下的命令沈家不敢不從，錢財馬上就到，求殿下發發慈悲，饒恕我爹。”

“要饒了你爹，可以，可總得有人受罰！”

沈涵看了沈桓一眼，咬咬牙，顫抖着伸出左手：“我願意替爹受罰！”

沈桓膝行上前，高舉雙手大喊道：“殿下，要砍就砍我的吧！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犬子計較！”

長陵王讓侍衛在庭院裏立起一把刀，他一邊悠閑地喝着茶，一邊笑道：“真是父慈子孝，讓本王難以抉擇，不如由你們自己來定，誰先跑到那裏砍下自己的手，本王就放過另一個。”

沈涵父子聞言，二話不說往那把刀沖去，沈涵動作更快，就在他把手腕對準刀刃的一剎那，長刀被一顆石子砸中，齊根斷了。

長陵王怒火中燒，扭頭見是霍開疆動的手，他不得不笑臉相迎，客客氣氣道：“霍将軍這是何意？”

霍開疆在遠處立定，冷冷道：“既然他們已經在籌集錢財，殿下就不該為難他們。”

霍開疆語氣堅定，長陵王覺得受到了冒犯，卻不好翻臉，他只得作出悲天憫人的模樣，搖頭嘆道：“霍将軍有所不知，這筆錢是陛下要的，本王若不能及時上繳款項，陛下就會發兵江南，到時江南會生靈塗炭。本王愛民如子，不願從百姓身上搜刮，只好讓商人們幫忙，可他們一拖再拖，本王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出此下策。”

“原來是這樣。殿下沒有為了錢財擾民，百姓會感激殿下，可殿下反過來傷害商人，殿下愛護百姓的好心豈不是白費了？殿下在商人們心裏和楊乾有什麽區別？”

長陵王被嗆得啞口無言，可他要讓霍開疆效忠，就不得不在他面前維持好形象，于是點頭道：“霍将軍一語驚醒夢中人，多虧了霍将軍，否則本王就要成為百姓口中的惡人了。來人，把他們帶下去好好招待，等他們交足了錢就送他們回家！”

“是，殿下。”侍衛們把商人帶了下去。

長陵王被霍開疆攪了興致，怒火中燒，臉上卻依舊客氣，還邀請霍開疆和他宴飲。

霍開疆橫豎閑着沒事，就與他喝了一頓，看着長陵王明明厭惡卻不得不慣着自己，霍開疆在心底冷笑，自己要的不是他的奉承，而是他的命，和他的全部。

兩日後，鎮國公府和霍開疆用來救沈家的錢財終于送到，長陵王如約放了沈桓，其他富商也湊齊了錢財被放回家。

江南商界元氣大傷，不少有頭臉的商人都被長陵王迫害致殘，他們緘默不語，可心裏都憋着無盡的怒火，同時他們對那個為他們說話的高大将領心懷感激。

長陵王以為萬事俱備，只缺一個謀反的動機，可他不知道，他苦心經營的一切正在被霍開疆慢慢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