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窺視 這裏能看見浴池的一切
楊乾早就得到消息, 知道蕭錦瑟今天能抵達帝都,就免了早朝,也不肯會見大臣。
他等得有些焦躁, 叫來魏菩提:“派人去打探貴妃何時能到!”
魏菩提退出來,正要吩咐下去, 一個小太監急匆匆跑來, 同魏菩提耳語幾句, 魏菩提大喜,進殿說:“陛下, 貴妃娘娘馬上就到曲江池了。”
“好!”楊乾興奮地起身, “朕要擺駕親迎!”
他帶着宮人、太監浩浩蕩蕩出行, 剛走出宮門,車隊就被人攔住了。
裴太傅帶着一幫重臣站在大道中央,寒風吹動他花白的須發,他顫巍巍道:“陛下,老臣有要事與陛下商量, 請陛下移駕議政殿。”
楊乾在車簾裏冷冷道:“朕也有要事,太傅的事明日再議!”
楊乾話音落下,車隊啓動起來。
裴太傅提高了聲音快速說:“陛下, 漠北有百姓不堪重稅, 即将謀反,請陛下……”
他話沒說完, 車隊從衆人身旁快速開過,要不是鎮國公拉了他一把,他就被車子撞上了。
裴太傅氣得面色通紅,一邊咳嗽一邊怒道:“這些日子除了早朝……咳咳……陛下總是不見人影!他到底在忙些什麽?咳咳……簡直荒唐!”
鎮國公低聲道:“聽說宮中在大興土木,想來是陛下又要納妃了。”
“此話當真?”
鎮國公點頭:“千真萬确。宮裏還沒動土時陛下就把左羽林衛調出皇宮, 只留右羽林衛值守,不過右羽林衛有人與承業交好,他親眼所見新宮殿極盡奢華,花費不少。”
裴太傅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老夫教出如此君王……簡直、無顏面對先帝……”
鎮國公忙道:“太傅慎言!我等先回去辦公,等陛下回來再觐見議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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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只好壓下對楊乾的不滿,回到各自部門忙開了。
楊乾很不滿裴太傅他們來攔他的車駕,可一想起蕭錦瑟,他立刻将這幫不識趣的老頭抛到了九霄雲外。他讓車隊沿着帝都東面城牆裏的密道走,神不知鬼不覺來到了曲江池外。
這裏早被他安排的人清了場,他和蕭錦瑟同時趕到,他當先下了車。
魏菩提道:“陛下,外頭風大,請陛下在車中迎接貴妃娘娘。”
楊乾不理會他,帶着衆人往前趕。
隆冬的風有些刺骨,楊乾絲毫不覺得,只見那輛華麗的馬車緩緩靠近,車頂上挂着的四只金鈴叮當作響。
他從沒有這麽期待過一個人,以至于覺得自己以往的二十多年都不是真正活着。
蕭錦瑟坐在馬車中,聽見車外小太監提醒她下車。
玉露先下去,扶着她的手,其餘宮人在她身後為她提裙子。
蕭錦瑟一下車,所有人再也無法從她身上移開眼。
她手持降龍鞭,披着紅狐皮披風,精致絕倫的一張鵝蛋臉,眉目如畫,朱唇一點,連魏菩提這樣的太監都看得心跳加速。
戚顯昭很快回過神來,拉住曹衡一起向楊乾跪拜下去,身後的侍衛跪了一地。
玉露見蕭錦瑟居然沒跪,吓出一身冷汗,忙悄悄拉她裙擺。
蕭錦瑟毫無反應,只是擡頭看着楊乾。這人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都好看,可她沒有任何想法。
玉露急得出聲提醒:“貴妃娘娘,該行禮了,求求您了……”
楊乾聽了,只說:“無妨。”他上前一步,深深望着蕭錦瑟,低聲道:“錦瑟,你回來,朕就活過來了。”
戚顯昭被他肉麻得不行,在心中大罵:活過來了?敢情以前是死的?
他開始為戚雲裳的未來擔憂。
蕭錦瑟在披風下握緊了鞭子,微微皺眉:“我到底叫什麽?”
楊乾發現自己失言,面不改色扯謊:“錦瑟是朕才能叫的名字,這是朕與你之間的秘密。”
“哦,我們的秘密。”蕭錦瑟皮笑肉不笑。
“這裏風大,去車上說。”楊乾就要來牽蕭錦瑟的手。
蕭錦瑟往一旁退一步,面無表情道:“我已經記不起以前的事,陛下對我來說和陌生人沒區別,請陛下諒解。”
楊乾的手停在半空。
戚顯昭偷偷擡頭看兩人,見楊乾臉色不太好。他暗喜,這姓蕭的女人不知天高地厚,剛回來就這樣頂撞陛下,就是現在被拉下去砍頭也沒什麽奇怪的。
他等啊等,就等着楊乾翻臉,沒想到楊乾笑了。
楊乾聽話地退開一步,柔聲道:“你說得是。如今你不認得朕,提防着朕也是應該。”說完,他讓戚顯昭等人各自回去,就領着蕭錦瑟往馬車走去。
蕭錦瑟見他态度不錯,于是見好就收。她知道楊乾對自己沒安好心,可只有接近他,才能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兩人來到馬車前,楊乾請蕭錦瑟先上馬車,他為她提着裙子,緊随其後進入馬車。
衆人看得目瞪口呆:陛下向來不可一世,如今小心翼翼伺候人的樣子真是沒眼看。
戚顯昭更是心涼了一大截,楊乾曾經提拔戚家對付蕭家,對蕭錦瑟不屑一顧,還時不時地打壓她,可如今楊乾像中了邪一般,見了蕭錦瑟,眼裏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簡直可恨!
馬車開動起來,楊乾和蕭錦瑟在車中相對跪坐。
楊乾不動聲色地打量蕭錦瑟,厚重的披風也沒能擋住她玲珑的身段,白淨的一張臉因為車中暖爐而泛起紅光,鳳目低垂,清清冷冷。
“錦瑟,這些日子你還好嗎?”他伸手想拉住她,卻在她擡眼時被她的目光震懾,他有些尴尬,連忙倒了杯茶遞給蕭錦瑟,“先暖暖身子。”
蕭錦瑟禮貌性地笑笑,接過茶杯抿了一口說:“不太好,我看見沿途百姓過得不好,我心裏也不舒坦。”
“好,朕明日就派人下去整頓吏治,讓百姓安居樂業。”楊乾說着,在金盆裏洗了手,親自剝了顆葡萄遞到蕭錦瑟嘴邊。
蕭錦瑟不喜歡他過于親密的舉動,便淡淡說:“謝陛下,可我不愛吃葡萄。”
“你喜歡什麽,盡管吩咐下去,今晚朕與你一起用膳。”
蕭錦瑟冷冷道:“陛下,我有些累,也不懂什麽是溫柔小意,要是沖撞了陛下就不好了。”
楊乾喜歡極了她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淡,可又不敢逼她,怕她起了戒心日後難以接近,就說:“既然這樣,你好好歇息,等你哪天想見朕,朕再來陪你。”
來日方長,對這樣的蕭錦瑟,他願意付出格外的耐心。
蕭錦瑟不再說話,靠着靠枕歇息,眼簾半斂,紅唇緊抿。
楊乾忍不住朝她伸出手去,卻不敢觸摸,生怕驚擾了她。他在離她臉一寸處緩緩勾勒她的輪廓,勾得他心癢難耐。
如果從一開始就好好待她,如今兩人定是魚水和諧,不用受這看得到摸不着的苦。
好在此時的美人冰冷伶俐,比起當初的沉靜莊重,對他來說更有吸引力,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車隊回到皇宮,直奔摘月樓。
馬車停下,玉露正要叫醒蕭錦瑟,楊乾示意她別出聲,就過去準備抱起蕭錦瑟。
蕭錦瑟察覺到他熾熱的呼吸,立刻轉醒過來,快速起身下馬車。
楊乾只得跟上,問她:“這就是你的住處,可還喜歡?”
蕭錦瑟見四周圍着高牆,牆內花木蔥茏、亭臺錯落,眼前一座白玉高臺,臺上矗立的高樓鑲金錯銀,華麗非常。她看向楊乾道:“看起來像是新造的。”
楊乾又扯謊:“你離宮以後,朕心中空虛,便派人修葺此處,以慰寂寞。”
你就編吧!蕭錦瑟在心底翻了他一個白眼,兀自走上高臺,進了摘月樓,樓內的裝飾更是富麗堂皇,暖香撲鼻,腳下地毯柔軟,看得出來楊乾花了不少心思。
蕭錦瑟并沒有感到高興,只說:“陛下請回,我想歇下了。”
“好,有什麽需要只管吩咐。”楊乾說完離開了大殿,卻沒有走出摘月樓,而是悄悄去了偏殿。
蕭錦瑟一路風塵,當先去浴池準備沐浴。
一個小宮人趁蕭錦瑟不注意,跑去偏殿給楊乾通風報信。
楊乾故作鎮定,匆匆整理了衣裳,便來到浴池旁的一間暗室。這是他特意讓工匠造的,在這裏能清楚地看見浴池的一切,浴池裏的人卻無法察覺。
他透過細紗往浴池裏看去,蕭錦瑟已經換上了輕軟的綢衣,烏黑的長發散下,她被宮人們簇擁着,從袅袅水霧中走來,在他眼前的玉榻上躺下,任由宮人給她梳洗長發。
她太過動人,從鼻尖到下巴,從脖子到胸口,起伏有致,雙手交疊放在腹部,裙底露出穿着白襪的腳,她穿得嚴實,可垂落在地的衣裙在水汽中擺動,楊乾的心也跟着蕩漾。
楊乾熱得喘不過氣來,低聲道:“把這裏的炭火熄了。”
“陛下,這裏沒有燃炭火。”魏菩提回。
楊乾這才發覺自己失态。他靜靜看着蕭錦瑟洗發。
洗完發,宮人們給蕭錦瑟烘幹,為她盤了個舒适的發髻,露出她細長白皙的脖頸。
楊乾呼吸一窒。
宮人道:“請貴妃娘娘沐浴。”幾人輕輕扶起蕭錦瑟。
楊乾熱血上頭,差點暈過去。
蕭錦瑟正好背對着這邊,宮人們解開她的腰帶,開始脫她的衣裳,她優美的肩頸線條一寸寸地展現在楊乾眼前。
楊乾只覺鼻子裏又腥又熱,竟是在淌鼻血,他随手拿了塊帕子蒙住鼻子,就要看見美人玉肩時——
“陛下!裴太傅請求觐見!”小太監的聲音響徹整個暗室,浴池那邊也聽了個一清二楚。
蕭錦瑟一皺眉,一手快速攏好衣裳,一手拿了玉榻旁的降龍鞭,便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揮出鞭子。
“啪”地一聲,楊乾偷窺的那扇細紗窗被打破,蕭錦瑟看見了用金絲帕蒙住口鼻的楊乾。
“你在偷窺!”蕭錦瑟怒從心起,毫不留情地斥責他。
面對這樣的蕭錦瑟,楊乾一點氣勢也提不起來,只能柔聲解釋:“沒有,朕有些不适,在此歇息片刻,這就走。”
蕭錦瑟緩緩卷起降龍鞭,笑容冷豔:“我想也是,陛下富有四海,忙着治理天下,怎麽會做偷窺這種下三濫的事。我想一定是哪個工匠心思龌龊,想女人想得發了瘋,才會狗膽包天在這裏做了間偷窺用的暗室!”
楊乾乖乖點頭:“确實狗膽包天!朕定要查出是誰造了這暗室,朕要他的腦袋!”
蕭錦瑟在心底冷笑,誰不知道當今天子心狠,工匠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私自造暗室,還不是他楊乾吩咐的?現在被揭穿了卻把責任一推,要人用性命來抵,虧他幹得出來!
她便皺眉道:“罷了,陛下不用興師動衆,派人封了那裏就是。”
楊乾點頭:“必須封!”
“明日請陛下派工匠來,我要親自把這裏都查一遍,看看還有沒有這樣的暗室!”
楊乾忙賠笑:“你剛回來,不能勞累,明日朕來查看。”
“陛下還是忙國事要緊,不然讓人知道陛下操勞這些小事,會讓人以為是我霸占着陛下,罵我是妖妃。”
楊乾只得說:“也罷,那就依你。”
蕭錦瑟笑着說“恭送陛下”,就讓宮人們擡了屏風将窗子遮住。
楊乾回頭看那胡亂喊叫的小太監,冷冷道:“拉出去,砍了!”
小太監被捂住嘴拖了出去。
楊乾又道:“去回太傅,朕身體有恙,朝中之事由他們定奪,否則朕要他們何用!另外,今晚貴妃歇下後,派人将摘月樓內不妥之處封了!”
太監們各自領命去辦。
楊乾大步走出摘月樓,魏菩提低聲道:“陛下,是否要賞戚将軍?”
楊乾橫豎無事,就讓魏菩提把戚顯昭找了來。
戚顯昭興沖沖進宮,差點在門檻上絆了一跤,他規規矩矩行了禮。
楊乾道:“戚顯昭,你護送貴妃有功,可你不能再立足朝中,否則老臣們非但會攻擊你,還會不滿朕。”
戚顯昭心灰意冷,嘴上卻很恭敬:“能替陛下分憂是罪臣的榮幸,罪臣不能讓陛下為難,罪臣聽候陛下發落。”
“朝中都知霍開疆是被夷族害死,老臣不滿夷族。朕已派人去往南疆處置夷族,到時朕會公告天下,是你除了夷族這一禍患,只是人人都知道你已死,你須換個身份回到朝中。”
戚顯昭感激涕零:“罪臣謝陛下!罪臣願意改變面容,改名戚文德,繼續為陛下效力!”
“兵部侍郎正好空出一位,你去填補了空缺。”
戚顯昭又提起曹衡,曹衡心狠手辣,讓他成為自己的羽翼再好不過。
楊乾許了曹衡右羽林衛中的一個空位。
戚顯昭千恩萬謝後,等着楊乾提起戚雲裳的事,可他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楊乾說起,他只好小心翼翼說:“陛下,那罪臣的妹……”
“別再稱罪臣了。”
“是,謝陛下。臣的妹妹還在小雁宮,臣請陛下開恩,饒恕她的罪過。”
楊乾淡淡道:“既然朕答應過你,那就讓她回來。”
“臣謝過陛下!”
戚顯昭離開後,天色暗了下來。楊乾不由望向摘月樓,那裏已經點了燭火,依稀能看見蕭錦瑟的影子,她用了飯,很快就睡下了,只留幾盞黯淡燭火。
楊乾又是失落又是滿足,這一回,一定要好好對她。
摘月樓裏,蕭錦瑟早早歇下了,心思卻沒有歇。
其實剛回到帝都,她就悄悄留意所有人的口音,她發現自己和楊乾的口音幾乎一樣,看來自己是帝都人,名叫錦瑟。
楊乾為了防止自己尋找身世,故意說自己是江南人,但他忽略了口音這個最大的破綻。
其他細節蕭錦瑟無從得知,又不能問宮人們自己到底是誰,否則會打草驚蛇讓楊乾起了戒心,自己想要追查下去就難上加難了。
她一時間想不出辦法,就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醒來時,蕭錦瑟聽見宮人們悄悄在說下雪了,她用完早膳後讓人打開窗子。
寒風撲面,她眼前一亮,因摘月樓地勢高,整座皇宮盡收眼底,白茫茫的一片讓人心曠神怡,細看去有玉樹瓊花、雕梁畫棟,美不勝收。
“錦瑟!”
她低頭循聲望去,看見楊乾在不遠處的亭子邊仰頭看她,他身後的小太監們忙着用冰堆砌宮殿。
那宮殿就是摘月樓的縮小版,有兩人高,晶瑩剔透,下面還有兩個冰雕的小人手牽手站在雪地中。
蕭錦瑟覺得有趣,不覺微微一笑。
楊乾見了,幹勁更足,向小太監們大聲下令:“再做些新奇的玩意,貴妃高興了,你們都有賞!”
衆人連連領命,一個個紅着鼻子,用凍得腫脹的手雕刻更多冰塊。
蕭錦瑟皺眉道:“不用了,讓他們進來。玉露,快去準備姜湯,可別把他們凍壞了,都是爹生娘養的孩子,怎麽能受這樣的苦。”
玉露領命而去。
楊乾又被蕭錦瑟駁了面子,但一點脾氣都沒有,他讓小太監們進了摘月樓,自己去見蕭錦瑟。
蕭錦瑟寝殿內炭火燒得旺,她只穿一身齊胸襦裙,婀娜多姿,看得楊乾腦袋發緊。
蕭錦瑟十分讨厭楊乾的目光,她冷冷一眼瞥過去。
楊乾這才收斂一些,為了緩解尴尬,他問:“錦瑟,那是朕特意早起命人做的,你喜歡麽?”
“陛下為了讓我高興,讓那麽多人在雪地裏受苦,我不高興。”
“朕這就加倍賞他們,高興了?”
“只要陛下真心把他們當人看,而不是先折騰再賞,我就高興。”
“好好好,錦瑟說什麽都是對的。”楊乾笑道。要是在以前蕭錦瑟說類似的話,他會拂袖而去,如今聽她說起卻覺得格外悅耳。他便向魏菩提道:“讓那些小子好好歇着,凍着的允他們告幾日病假。”
魏菩提連忙領命,下去前還不忘彎腰笑道:“貴妃娘娘心懷慈悲,真是大梁的福氣。”
蕭錦瑟沒理他,喝了口茶說:“陛下為了我費盡心思,可我總想不起和陛下的過去,我心裏實在過意不去。陛下不如帶我去我們相識的故地重游,也許我能想起什麽來。”
這是她剛想到的主意,她發現摘月樓被高牆圍得鐵桶一般,自己是不可能出宮的,不如讓楊乾帶着自己多往宮外跑,說不定能找到些線索。
楊乾遲疑了,他怕蕭錦瑟出去一趟會看出破綻,可他記得戚顯昭說過,忘情丹藥效極強,她絕不可能會想起過去,就算她發現了什麽破綻,自己撒個謊就能糊弄過去,不讓她去反而顯得可疑。
于是說:“好,何時去?”
“就現在。”
“好。”楊乾一聲令下,宮人太監們都忙開了,有的忙着備車,在車廂裏鋪上最好的狐皮,有的忙着準備酒水瓜果,甚至有額外的車子運蕭錦瑟可能用到的一切東西,不出一刻鐘,一切準備妥當,車隊在摘月樓下浩浩蕩蕩排開。
蕭錦瑟見了這陣仗,皺皺眉,她上了車,發現車廂被狐皮蓋得嚴嚴實實,連車窗都被擋住了。更讓她惱火的是,楊乾緊跟着上了車,車子立刻就啓動了。
蕭錦瑟暗恨——這狗皇帝分明是故意的!
楊乾說起了提前編好的兩人相遇時的情景,這些詞他爛熟于胸,此時當着蕭錦瑟的面說起來,說得情真意切,他自己都差點信了。
蕭錦瑟心中毫無波瀾,只覺得這個天下之主在自己面前演起戲來一套一套的,真适合去說書。
華麗的車隊伴着帝王的深情訴說,一路往帝都北郊的皇家獵場馳去。
而這時,小雁宮裏,戚雲裳得知了自己能回宮的消息,興高采烈地梳妝打扮。
她看一眼綠腰給自己插的玉簪,皺眉道:“怎麽拿這種東西糊弄我?我要金釵!”
綠腰為難地說:“回昭儀娘娘,您不能戴金釵。”
“昭儀?我只是昭儀?”戚雲裳氣得渾身發抖,差點伸手去打銅鏡,又怕楊乾知道自己發怒會不高興,只得忍住。
她用僅有的幾件首飾裝扮了,走出宮門,見來接自己的馬車樸素,委屈地看向戚顯昭:“兄長,這馬車不是昭儀坐的。”
戚顯昭無奈地勸她:“忍一時風平浪靜,先回宮再說吧。”
戚雲裳忍住顫抖,含淚道:“是她回來了吧?兄長你只管告訴我實話,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戚顯昭點頭:“蕭錦瑟突然要出門,陛下就讓宮裏像樣的馬車都跟着,來接你的那輛也被征走了,給她運炭火用。”
“運……運炭火……”戚雲裳怒火攻心,眼前一陣陣地冒金星,她撐着上了馬車,說,“他們去了哪裏?我要見陛下。”
戚顯昭低聲勸她:“蕭錦瑟剛回來,陛下對她新鮮得不得了,你還是別去自讨沒趣。”
戚雲裳苦笑:“我今日不見陛下,往後還能見着陛下嗎?”
戚顯昭覺得有道理,便帶着戚雲裳趕到了皇家獵場。
戚雲裳遠遠看見一隊人馬迤逦而來,冠蓋如雲,仙樂飄飄,排場之盛大,連她最受寵時也望塵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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