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夜深了,天色沉沉,無星也無月,反倒起了風。

裴元徹從淨房洗漱回來,看了眼天邊,心道今晚怕是要下雨了。

他緩步走向寝殿,見谷雨和秋霜兩人守在門口,随口問道,“怎不在裏頭伺候?”

谷雨和秋霜腦袋垂得低低的,回道,“太子妃讓奴婢們在殿外守着。”

裴元徹想大概是今日出去了一趟累着她了,早些睡也正常,于是沉沉嗯了聲,擡步往殿內走去。

外間的窗牖半開着,初夏的晚風透過紗窗吹進殿內,內殿的燭火卻是亮着的。

裴元徹眉心微動,燈還亮着,難道她還沒睡?

待繞過那扇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繡屏風,他的腳步猛然一頓,整個人怔在原地。

燭光在微風中搖曳,顧沅慵懶的趴在美人榻上,內着素色繡雲紋的緞面小衣,肩上披着件淺杏色雲織紗衫子,松松垮垮,如雲如霧的堆積着。她那頭豐茂長發用白玉簪子斜斜的挽了個矮髻,烏黑如緞,愈發襯得她肌膚如雪般細嫩。

似是聽到腳步聲,她纖濃的睫毛顫了顫,緩緩朝他這邊看來。

粉腮紅潤,秀眸惺忪,回眸這一瞥,說不盡的妩媚風情。

“殿下。”榻上美人柔柔喚了一聲。

裴元徹頓時覺得身子酥了半邊,魂都要叫她勾去。

垂下的手握成拳,他定了定心神,擡步朝她走去。

“你喝酒了?”他走到榻邊,居高臨下,黑眸凝視着她緋紅的小臉,兩道濃眉擰起。

顧沅撐起身子想要坐起,可她頭暈的厲害,只好繼續躺着,一雙瑩潤的眸子仿佛泛着一層霧蒙蒙的水光,嬌憨道,“嗯,喝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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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還舉起四根手指,“不多,就三杯。”

裴元徹,“……”

他從不知道她的酒量這般差,更不知道她喝醉酒後,竟是這般……勾魂攝魄的妖精模樣。

今晚,怕是難捱了。

“殿下,我想去床上歇息。”榻上之人又出了聲。

裴元徹壓低眉眼,見她直勾勾盯着他,眸中透着幾分依賴,心頭不由得一震。

有一瞬間,他都懷疑是不是他喝醉了,才會出現這種幻覺。

須臾,他俯下身子,溫聲道,“孤扶你回床上。”

顧沅搖頭,嬌美的眉眼間偏偏是無辜的神色,“不要扶,要抱。腿軟……走不動。”

裴元徹眸色深了幾分,薄唇抿着,彎下腰,直接将她打橫抱了起來。

她的身子很輕,柔軟的像是一團雲,小腦袋靠在他的懷中,因着這樣的姿勢,那件素白色小衣顯得愈發鼓鼓囊囊,顯露一道淺淺的溝壑,每看一眼,身子更熱一分。

裴元徹本想挪開眼,下一刻,這念頭就被打消。

這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他有何看不得?這個時候裝正人君子,實在虛僞至極。

大紅色床帷輕輕晃了晃,周遭的光線暗了下來。

顧沅剛躺在柔軟的錦被裏,下一刻,一具熾熱又堅硬的身軀覆壓了上來。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盯着眼前那張輪廓深邃的俊顏,有些迷茫似的,輕輕軟軟道,“你好熱啊……”

男人狹長的鳳眸眯起,其間濃郁的墨色翻湧,嗓音沉啞道,“衣衫脫了會涼快些。”

絲綢衣料滑動,響起竜竜窣窣的聲音。

随後,一件件衣衫從幔帳裏丢了出來,堆在印團花的羊絨地毯上。

帳內的溫度在節節攀升。

感受到即将發生的事,顧沅攀着他寬闊肩膀的手忍不住收緊,嗓音帶着怯,“殿下……”

裴元徹額上沁出一層細密的汗水,但還是強忍着,吻着她的唇角,啞聲誘哄道,“乖,閉上眼。”

那雙波光潋滟的眸子眨了眨,随後輕輕阖上。

一聲吃痛的悶哼。

她的唇被堵住,那吻熾熱又瘋狂。

她的手指劃過男人的背,眼角有些濕潤,倒不全是疼的,更多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那一瞬間湧上心頭。

她感覺她好像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可不等她細想,她就被男人堅實的雙臂抱了起來,抵在了牆上。

束發的玉簪子被晃得掉了下來,一頭烏發散下。

夜愈發深了,隐隐約約傳來幾道悶雷聲,雨很快就落了下來,噼裏啪啦的敲擊着窗子。

殿外,蘭嬷嬷聽着裏頭傳來的聲響,笑得像顆曬幹的棗子似的,轉身就吩咐宮人去準備熱水。

谷雨還有些不解,秋霜湊到她耳畔嘀咕了幾句,她才明白過來,一張臉火燒一般。

約莫一個時辰後,殿內響起低啞的吩咐聲,“送水。”

早已準備好的宮人們擡着浴桶與熱水魚貫而入。

裴元徹将顧沅抱到一旁,宮人們立刻上前換被褥。

看着忙忙碌碌的宮人們,顧沅不好意思的将臉埋得低低的,聲音細弱,“殿下,你放開我。”

裴元徹垂眸,看着她被汗濡濕的額發,溫聲道,“乖,孤抱你去清洗。”

“這…與禮不合。”

“什麽禮不禮的。”

裴元徹滿不在乎,抱着她,大步就往浴桶走。

見顧沅耳朵尖都泛着紅,他沉吟片刻,吩咐一衆宮人,“你們都退下。”

宮人們聞聲退下。

裴元徹動作輕柔的将顧沅放進浴桶裏,熱水氤氲着白色霧氣,顧沅有氣無力的坐在裏面,渾身的的疲累黏膩,在這熱水中得到了撫慰。

還不等她放松,男人也脫了外袍,跨步走了進來。

她詫異的看着他,羞恥得恨不得将臉埋進水中,“殿…殿下……”

裴元徹從後頭擁着她,“孤伺候你洗漱。”

一開始他的确只是單純的幫她清洗,但他顯然高估了他對她的定力。

水波晃動,層層清水伴随着她難耐的聲音湧出浴桶。

情到深處,他捏着她的腰,恨不得将命都給了她。

等宮人們再次進來收拾,地上是一大攤水,浴桶裏的水少了一大半,空氣中是淫。糜的氣味。

夜深了,外頭的雨還在下。

顧沅只覺得渾身上下像是被碾過一般,累得連根手指都不願意動了。

裴元徹知道她今夜辛苦,吻了吻她的眼眸,輕撫着她的背,像是哄孩子般,“睡吧。”

聽到他這話,顧沅才放松下來,窩在他溫暖的懷中,昏昏睡去。

裴元徹垂下眸,修長的手指摩挲着她右邊鎖骨下方的那一顆紅痣。

小小的紅痣,妖媚如血。

在歡。好時,随着動作而晃動,迷得人挪不開眼。

他自問不是貪歡之人,可經過今日,他方理解為何食髓知味。

顧沅睡了很長很長的一覺,還做了一個古怪的夢。

夢裏也是一個雨夜,那時她剛與文家過定,尚未出閣,睡得正香甜時,窗戶開了。

一個渾身酒氣的男人潛進了她的閨房,他的身子很沉重,像是一座山壓着她。

她驚慌失措,掙紮着,哭喊着,“放開!”

男人禁锢住她的手腕,舉過頭頂,毫無畏懼的說,“你若将人喊來,就非嫁給孤不可了。”

風吹動幔帳,借着朦胧的光,她看清男人那張分外冷戾的臉龐。

是太子。

她又驚又慌,腦子尚一團亂時,男人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帶着懲罰一般,半點不溫柔,唇齒間似有鮮血彌漫,分不清是誰的血。

“孤才去江南三個月,回來就知道你與旁人定親的消息,你怎能嫁給旁人?是了,是孤失策,應當先一步求父皇賜婚的。”

“殿下,你醉了,你清醒點!”她嗓音發顫,雙手抵在身前。

“孤現在很清醒。”

他啃咬着她的脖頸,氣息灼熱,“顧沅,你是孤的,只能是孤的,旁人敢染指你半分,孤定要殺了他。”

她吓得不敢出聲,眼前的男人像是發了瘋,冷漠又可怖,眼尾泛着紅。

他扯開她的小衣,她的掙紮在他面前,不堪一擊……

漸漸地,那張瘋狂的臉變成一副溫柔的臉,那人也是太子。

他輕吻着她,小心翼翼待她如珍寶。

顧沅懵了,一時分不清楚到底哪個才是真,哪個才是假?

她猛地睜開雙眼,淡淡的光影透過輕紗,灑在她的眼前。

她呼吸急促,想要起身,身上卻是一片酸疼。

“太子妃,您醒了。”

秋霜和谷雨難掩喜色的臉龐出現在眼前,顧沅一怔,旋即反應過來,點了點頭,輕聲問,“現在什麽時辰了?”

她的聲音有些啞,想來是昨夜的緣故。

“回太子妃,剛過巳正。”秋霜道。

“巳正?!”顧沅詫異,掀開被子就要起身,“你們怎麽都不叫醒我,今日我還得去給皇後娘娘請安的啊。”

“太子妃您慢些,不着急。殿下一早就讓人去鳳儀宮傳話,說您身子不适。皇後娘娘那邊也說了,讓您好生歇着。”秋霜解釋着。

谷雨湊上前去扶顧沅,見着她雪白肌膚上那遍布的痕跡,心疼極了,這太子也忒野蠻,怎的都不知道心疼一下主子!

聽到裴元徹已經替她告假了,顧沅稍稍放下心來,可下一刻,夢裏的場景又湧上心頭。

她擰起眉頭,自己怎麽會做那樣奇怪的夢。

殿下他或許是冷漠嚴峻了些,但他待她一直挺好的,她怎麽能那樣想他呢?

她晃了晃腦袋,想将那些亂七八糟的忘掉。

谷雨見她這般,關心道,“太子妃,您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顧沅露出一抹輕笑,“沒事,就是睡得太久了,腦袋還有點不清醒。你們伺候我洗漱吧。”

她剛站起身,雙腿就一軟,還好秋霜和谷雨眼疾手快,趕緊扶住了她。

顧沅臉頰一紅。

蘭嬷嬷沒跟她說過,敦倫竟會這般消耗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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