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借刀殺人
對于樓卿宸突然的回來,陰延庭表示很驚訝,驚訝之餘,還發現了她臉上失望外加有些恍惚的神情,頓覺不對勁,關上房門就問她:“你怎麽了?怎麽這個樣子?出什麽事了?”
樓卿宸抿緊了嘴唇,聲音沙啞:“皇上和瑾王都知道了我是女子。”
陰延庭心中一緊,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倒吸了兩口涼氣,他完全被這個消息震驚到了,頭腦一陣發脹,他癱坐在椅子上,啞着嗓子問道:“他們……怎麽知道的?”
“皇上似乎……十年前就認識傾城姐姐,這是我們忽略了,昭華他……去君秀山找我,我跟他坦白了。”
陰延庭眯起眼看樓卿宸,重複道:“昭華?”然後自嘲地笑了笑,似是自言自語:“也對,你同他……本就該這樣……”
樓卿宸打斷他道:“延庭,現在這個時候,你能不能別這麽多愁善感,現在是兒女情長的時候麽?”話到此處,樓卿宸略略心虛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很快她就恢複了正常,續道:“說來,祁王和濟王,有來過麽?”
“沒有,我想大約是因為你不在,所以他們沒來。”
樓卿宸沉思道:“也好,左右他們的目标還是我,同祖父沒有關系,我不在,他們來了也沒用。”
“那……你已經暴露的事情,我爹知道了麽?”陰延庭才說完話,靳無歡來敲門了,聲音不輕不響道:“卿宸,主上讓你過去一下。”
樓卿宸攤手無奈道:“你覺得有什麽能瞞得住師父麽?”
自前幾日陰子遠同樓卿宸說過那些話之後,她就突然心裏開始對這個師父産生了一點疑問,她師父的能幹之處她從來不否認,他幾乎無所不能,只是,他是否真的只是将自己作為一枚棋子在利用。
所以對于他現在已經知道自己暴露的事情,也不足為奇。
樓卿宸腳步還算輕松,到绛雪軒的時候,她師父依舊在喝茶。
“見過師父。”樓卿宸拱手拜下。
陰子遠斟茶兩杯,面不改色,朗聲道:“卿宸,坐下,為師同你說說話。”
對于她師父突如其來的客氣,樓卿宸其實有些不習慣,不過還是聽話坐下了,等陰子遠将茶杯遞到她面前,她小心地接過以後,才明知故問道:“師父,你都知道了?”
“挑明了,也沒什麽不好,以後你就不用畏手畏腳的,不過想同的,你也要加快腳步了,說說你的計劃。”
樓卿宸放下茶杯,袅袅的細煙有一下沒一下地觸着她的鼻尖,斟酌道:“重寧公主重病,德妃卻沒有盡自己的本分,她既然是張曠林的女兒,那麽就好下手了,另外,我想想辦法讓延庭進太醫院。”
“我本也想讓延庭進太醫院,只是一直沒什麽好的借口,擅自安排倒是會引人注目,這次重寧公主生病倒,倒不失為一個好機會。”
“還有就是……孫蒙,這一次,也要給他一記當頭棒喝。”
陰子遠挑眉道:“你要動孫蒙?你想好要怎麽動了麽?”
“借刀殺人。”
不過出绛雪軒幾步的路,樓卿宸被陰延庭堵在了牆邊,他有些質問地語氣道:“卿宸,你真的要我進太醫院?”
“你可以不去的。”
陰延庭懊惱地抓了抓頭,解釋道:“不是我不願意去,可這樣的話,我以後不就得一直住在宮裏,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了。”
樓卿宸裝傻道:“你要做什麽很多事,裏應外合你不知道麽,況且,我和師父都指望你進宮去照顧重寧公主,好有個照應,我要扳倒張曠林,就要從德妃下手,而關鍵點,就是重寧公主。”
陰延庭張了張嘴,一句話卡在喉嚨裏,看樓卿宸的眼神有些微怒,樓卿宸抑制住自己的感情,拍了拍他的肩頭,鄭重道:“我說過的,現在不是說別的事情的時候,我想你也會以大局為重。”
他每次能看到的,只有她的背影,這十年來,他不知道該怎麽去接近她的心,他以為自己很了解她,其實他根本什麽都沒明白,他從來都看不透她。
“少主,卿宸有她自己的想法,你不能急于一時,或許,等将來一切都解決了,她也會想通的。”靳無歡從高處輕盈落下,站在陰延庭的身邊。
“無歡,我有的時候很矛盾,明知道不該在這個時候逼問出她的真心,可我還是不死心的要去問她,可當我知道了她的真心,我卻這樣失落,她的心不會在我身上,但我只希望她看到我。”
“卿宸她都看得到,所以她一直不想你去幫她,去冒險,這世間,最難還的是人情債,你要是一直幫她,而她又不能回報你什麽,她以後會一直愧疚着。”
“所以……還是我讓她為難了……”陰延庭眼神有些落寞,背影有些蕭索,神情有些飄忽,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自己了。
第二日的早朝上,永寧帝看上去心情不大好,脾氣很是暴躁,只要有大臣上奏的事情不合他意,就是一陣暴怒和呵斥,而瑾王和懷王未曾來上朝的原因也早就傳開了,是個人都知道原委,故而看樓卿宸的眼神都顯得有些異樣。
樓卿宸瞥了眼身邊一臉無所謂好像在看好戲的祁王,聽着言官們彈劾了一番英明一世糊塗一時的瑾王言昭華,上前一步,鄭重道:“啓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樓卿請說。”
樓卿宸冷靜道:“臣以為,瑾王殿下無視宮規,私自出京,應當嚴懲。”
言明桓似乎對樓卿宸這突然的話弄的有些驚訝,追問道:“那麽樓卿以為,該如何嚴懲?”
樓卿宸沉着冷靜,垂眼平靜道:“陛下聖裁,罰瑾王和懷王回府閉門思過半月,可僅僅只是思過,往後各位親王郡王便會以此為例,認為一旦私自出京,後果就是閉門思過而已,那麽必會有更多人前赴後繼的挑戰宮規,委實不是上策。”
祁王冷哼道:“呵,那也要有本事私自出得了京才行啊。”
樓卿宸斜眼看他:“可瑾王不就出去了麽?”
“據本王所知,瑾王武藝高強,若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京,也不是難事。”
樓卿宸蹙了蹙眉,似有些為難,沒有說話。
身後一位剛剛彈劾過瑾王的言官出列道:“可按着祁王殿下的說法,那豈非再無章法可言?若是人人都和瑾王殿下一樣武藝高強可以随意進出乾元,那還要官兵把守城門做什麽?”話畢,往言明桓一拱手道:“陛下,臣以為,瑾王私自出京固然觸犯國法,但亦有禁軍失職之責。”
樓卿宸聽到此處,眉頭皺的更緊了,上前道:“陛下,據臣所知,孫統領帶領的禁軍一向都克盡己責,數十年來一直忠心耿耿,此番也只是失誤。”
言明桓手一擡,不悅道:“朕知道,孫統領五日前來回禀過朕,說有一男子出京,神似瑾王,但卻沒有攔下,等朕查明了的确是瑾王,瑾王已然回京。”
“恕臣直言,陛下,這乃是孫統領失職之罪,明知是瑾王還不攔下,有徇私枉法之疑。”剛剛的言官又一次進言。
樓卿宸瞥見祁王的臉色有些微變,他怎麽都想不到,原本往言昭華身上引的導火線,結果卻燒到了孫蒙身上,可憐孫蒙不上朝,在外面巡查,是怎麽都不知道現在發生的事情了。
祁王反對道:“這未免言過其實了吧,孫統領亦不能凡事面面俱到,這次是瑾王狡猾多端,孫統領一時失誤也是難免的事情。”
“朕不希望身邊的人無能,孫卿若是連個親王都看不住,朕要他何用?”言明桓一拍椅把,眯眼居高臨下地看着下面争成一片的群臣。
祁王急道:“可是陛下,若只是因為此事而降罪于孫統領,未免讓底下将士寒心。”
言明桓不悅道:“他們為何寒心?怎麽,他們做錯了事,朕連處罰都不能了?若是人人都能拿往日的功來抵将來的過,那還要國法何用?”
祁王還想争辯,樓卿宸已經率先拜下道:“陛下英明!”
緊跟着,群臣都齊齊拜下,高呼陛下英明。
祁王孤掌難鳴,大局已定,不得不妥協。
“既然如此,朕便小懲大誡,禁軍統領孫蒙失職,罰俸三月,二十軍棍。”
樓卿宸覺得今日這段雙簧,她同言明桓唱的不錯,她達到了她的目的,他也同樣達到了他的目的,各取所需。
下朝後,言明桓單獨召見樓卿宸,才到的偏殿,高庸急急來報:“啓禀陛下,不好了,重寧公主病情加重,都吐血了,太醫們都束手無策啊。”
言明桓拍案而起,大驚失色:“你說什麽?怎麽會這樣!”
高庸帶着哭腔道:“奴才也不知道啊,剛剛照顧公主的小宮女說,早上公主還好好的,吃了午膳後的藥沒多久就頭暈目眩,随後就吐血昏迷了,太醫們都束手無策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言明桓砸了個杯子,怒道:“一群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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