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二天難得上午沒有課，蘋韻早早來到教室，人還很少，靜薇剛跑完一個招聘會過來，一坐下就道：“你真是的，怎麽從來沒和我說過他那麽帥呀！”

“這有什麽好和你說的。”

“真是的，害的我還替你擔心，以為他”靜薇連忙一只手捂住嘴，“嘻嘻”一笑道：“不說了。”

蘋韻急道：“以為什麽呀，要是天天看着他吃不下飯，不用找棵樹上吊，我早餓死了。”

靜薇道：“別生氣嘛，大小姐到底是大小姐，什麽時候都能找到一個又高，又帥，又有財的人。”

“還又變态又陰暗。”蘋韻在心裏道。

蘋韻有男朋友的事情果真很快傳揚開，雖然都知道是傍大款，不過倒底覺得沒有丢面子，畢竟在不知內情的人看來，何鈞奕是再理想不過的了。她不禁想來這世界上到底還有多少對惹人羨慕的背後是再難以想象的痛苦折磨或者支離破碎。

“真的要考研了。”

“考吧，閑着也是閑着。”蘋韻說着拿出兩大盒巧克力味冰淇淋，推了一盒到靜薇面前道：“吃嗎？”

“瘋了吧，這麽一大盒，這要有多少卡路裏。”

“偶爾一次怕什麽？”蘋韻說着打開蓋子吃起來。

“你敢說是偶爾，我可吃不完。”靜薇道。

“一會兒就化了，吃不完就剩下好了。”

靜薇也吃起來，道：“中午的招聘會又白跑了，一點有價值的信息也沒有。”

“下半年再着急也來得及，現在這麽早去幹什麽？”

“提前了解一下形勢也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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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經驗找工作多難，倒不如先提升個文憑。”

“文憑多高算高呀，博士生都一抓一大把呢。況且我也不想我爸媽再養我三年了。而且我和朝陽的事情我爸媽一直就不同意，再等上幾年不知道要有什麽變故。”

蘋韻笑道：“這才是重點吧，着急自力更生是假，等不及要和呂朝陽雙宿雙飛才是真的呢？”

“少胡說。”

“害什麽羞呀，你們倆個多少年了，還有誰不知道的。”

蘋韻狡黠的轉過臉笑道：“聽說你搬出去住了，和他呀？”

靜薇急道：“你別亂說。”

蘋韻睜大眼睛道：“我怎麽亂說了，不和他才是亂說呢。”

靜薇解釋道：“就是有時候去找他天太晚了他怕我一個人回來不安全，我才住一晚的。誰像你似的天天和大帥哥黏在一塊。”

“真的？不是說行李都搬走了嗎？”

“誰說的，我爸媽知道還不打死我。”

蘋韻心裏道：“呂朝陽那種書呆子自然不會和何鈞奕一樣。”但又一想男人又有誰知道呢，何鈞奕外面不也是文質彬彬衣冠楚楚，背地裏還不是……

“他現在怎麽樣了？”

“還在實習階段，他說再過兩個月就可以轉正了。”

“畢業以後就結婚嗎？”蘋韻問。

“還沒有打算，不過估計是不會，我們家也不太寬裕，他們家就更別提了，事業都是剛剛起步，拿什麽結婚啊。”

“不要孩子不就行了，兩個人一起住還能省好多錢呢？”

“你也知道省錢啊。”靜薇拉長了聲音道。

“我怎麽不知道省錢呀，我也是苦日子過來的。”蘋韻反駁道。

“早死于安樂了。”靜薇指了指桌子上的冰激淩道：“就說你只吃哈根達斯還不夠奢侈。”

“奢侈和揮霍是兩個概念，我只吃哈根達斯是因為我覺得它好吃，而且我又吃的起，又沒有說買回來暴殄天物了。”蘋韻說着把一大勺冰激淩送到口中。

“你總有自己的道理。何鈞奕千萬別惹到你，要不然你這張嘴說也說死他了。”

“我被他說死才對。”蘋韻無奈的道。這時候一大盒的冰激淩也消滅掉。

“太誇張了吧，你是冰激淩殺手嗎？”靜薇道。

“怎麽樣？”蘋韻道。

“我可是吃不下了，涼死了。”靜薇的冰激淩還剩了一半，她出去分給了坐在後面一個同班的女生。回來後笑嘻嘻的對蘋韻道：“有一件事情呢？想求你幫忙。”

“什麽事？”

“這學期的選修課有一節在周六，可是那天我還要去牛扒店打工呀，就沒有時間了。”

“你怎麽選那天呀。”

“寝室的網速你又不是不知道，輪到我只能剩什麽選什麽了，這學期修不完只能拖到下學期，下學期又要找工作又要畢業的多麻煩了。”

“那我是替你上選修課呢還是替你打工呢？”

“選修課就好了，我也不忍心叫你替我幹苦力呀。”

“還是我去牛扒點吧，全當玩了，你上完課還有一下午的時間可以找呂朝陽歡樂一下。”

“還是算了吧，發傳單一站就是一上午，到了中午還要端盤子累死人了。”

“一天能累死人嗎？我又不是沒和你一起幹過。”

靜薇雙手合攏道：“多謝多謝。要是太累我下午去替你。”

“算了吧，你還是去陪你的狀元郎吧。”

春天裏午後的陽光溫暖而明媚，靜薇從公交車下來，她手裏提着一只黑色提包，身上穿着淡黃色外套和黑色運動褲，步伐輕盈的拐進另一個路口。靜薇的面容白皙而清秀，給人一種安适娴雅的感覺，她和蘋韻從初中起就是同學加室友，一直到高考以後報志願，當初誰也沒有刻意要報到一所大學，可偏偏注定了緣分。蘋韻曾經說過：

“到了大四我們就認識整整十年了，應該紀念一下。”

這兩個人一直都是萬衆矚目的姐妹花，追求者一直沒有斷過，但靜薇一直不敢談戀愛，直到大學入校的第一天結識了接新生的呂朝陽，再普通不過的故事，但是過後在她想來大概就是命中注定。交往的第一年春天，呂朝陽在校刊上發表了一篇《我的你》的詩作為她的生日禮物，那裏面有一句寫道：

“這世界上你不會是唯一适合我的哪一個，我也不會是唯一适合你的那一個，可偏偏只有我遇見了你，也只有你遇見了我。”

蘋韻當時看着她幸福着傻笑的樣子道：“酸死了算了。”

至于蘋韻，對所有的追求者都是退避三舍，是直到大二才有一個，不死不活的才到三個月就終結，她自此對戀愛和男人也更多了一份心灰意冷。

走了不多久靜薇就到了呂朝陽實習的報社，靜薇歡快的登上三樓，每次到這裏來她的心情總是歡快異常。快到了下班的時間，從門口進去看見地下站了好幾個人，大多數人正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靜薇徑直進去在第三排左拐進去，最裏面的隔間裏一個穿着白色襯衣的人正摁着訂書機釘東西。靜薇湊上去向他的後背一拍，呂朝陽回過頭笑道：“等一下，馬上就好。”

“先吃個水果吧。”靜薇從手提袋拿出一只蘋果遞到他嘴邊，呂朝陽大咬一口回過頭去繼續釘東西。

“累不累呀？”靜薇問。

“不累。”呂朝陽一邊按着訂書機一邊道。

靜薇四下看看道：“還好這裏有空調，要不然大夏天非熱死人了。”

呂朝陽把訂完的紙張摞成兩大摞，摟着靜薇的肩膀道：“咱們走吧。”

出門的時候遇見一個中年大叔道：“小呂，女朋友又來接你了。”

兩人笑了笑出了門。

到了出租屋，呂朝陽問道：“晚上吃什麽？”

“還是下面吧。我買了西紅柿和牛肉，做個打鹵面再做個土豆炖牛肉。”

“別那麽麻煩了，直接放在高壓鍋裏牛肉炖西紅柿算了。”呂朝陽道。

靜薇道：“懶死你算了，這樣也嫌麻煩。”

呂朝陽道：“我不是心疼你嗎。”

靜薇紮上圍裙，一邊把柿子放到洗菜盆裏一邊道：“你就不會幫幫我，就等着坐享其成。”

“遵命。”

高壓鍋發出“嗤嗤”的響聲，廚房狹窄的空間裏彌漫着牛肉和五香粉的香味。靜薇和呂朝陽趁着炖肉的空當并排坐在床上看電視。這件房子大約有30多平米，是上年頭的老樓，當初靜薇要呂朝陽選這裏就是因為有一個私人的小廚房，不用和鄰居共用公共廚房，靜薇覺得有廚房才有家的感覺。靜薇突然想起什麽，向前探着身子拽過提包，從裏面掏出三顆金色錫紙包的巧克力，遞了一顆給呂朝陽道：“蘋韻給我的巧克力，嘗嘗。”

呂朝陽看了一眼上面的商标道：“這個挺貴的吧？”

“不知道，她的嘴叼着呢，應該不會便宜。”

“她們家不是早被法院查處了嗎？她上哪有錢還擺大小姐的排場。”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嗎？”靜薇含糊的道。

“我就說，他們家肯定還有秘密財産沒被收公，都是剝削詐騙來的錢，害了別人享受了她們自己。昧良心錢我可消受不起。”

“你這人怎麽這樣呀？”靜薇氣道。“愛吃不吃，好心當成驢肝肺。”

呂朝陽連忙賠上笑臉道：“別生氣呀。我又不是說你你生什麽氣呀？”

靜薇氣道：“說她也不行，蘋韻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怎麽就是處處針對她呀。”

呂朝陽道：“我哪有針對她，我只是看不慣她爸爸資本家做派，還有他搞得什麽景天項目害了多少人，這種人靠坑蒙拐騙賺錢的人讓人怎麽不生氣。”

“人家也不全是靠坑蒙拐騙的呀，要不是最後實在堵不上窟窿也不至于搞景天了，她爸爸好歹在華城縱橫十幾年，沒有點真本事全靠投機取巧行嗎？”

“還不是因為他的後臺硬，徐潤哲不幫他他縱橫的起來嗎？”

“必要的人際關系也是應該的，做生意要是不能左右逢源這生意還怎麽做。”

“你們這些從商的呀就是唯利是圖，把不折手段全當做理所應當了。”

“你們這些書呆子就是憤世嫉俗，這也看不順眼那也看不順眼，反正就是不願意承認人家有能力。”

呂朝陽道：“我怎麽覺得你現在思想動向有問題呀，杜蘋韻他爸爸多少人恨不得五馬分屍了他，你怎麽還替他說話呀。”

靜薇道：“我只是就事論事，反駁你這種仇富心理。”

“我仇富。”呂朝陽故意張大了嘴道：“人之所以仇富是因為他們想為富而不能，我對那些紙醉金迷的人無論羨慕還是嫉妒都沒有絲毫，我貧窮我驕傲。”

“沒聽過貧窮還值得驕傲的，沒有能力的人才會一輩子受窮，你要是永遠驕傲下去我媽這輩子也不會叫我嫁給你的。”靜薇有些生氣的道。

呂朝陽連忙扶着靜薇的肩膀，陪着笑臉道：“別生氣嘛，我怎麽可能一輩子受窮呢，為了你我也要艱苦奮鬥哇。我哪舍得叫你和我受苦哇。”

靜薇白了她一眼往旁邊一躲。

呂朝陽道：“我說我貧窮我驕傲也沒有錯呀，貧窮是人奮進最好的催化劑。從小到大就算因為家境不好我才會比別人更加倍的努力，我的成績都是靠自己努力得來的，和那些含着金湯匙出生，只知道一天一年的窮奢極欲吃父母老本的寄生蟲相比，我有絕對的理由感到驕傲。”

“就你知道努力，人家又含着金湯匙又有能力的人多了，也都是寄生蟲啊。”

“我只是指一部分人，也沒有全盤否認啊。”

“還說沒有呢？蘋韻就是。以後不許你再針對她。”

“我哪有，咱們兩好好的為了她吵架多不值得。”

“蘋韻是我的朋友，你這麽說她我當然不高興了。”

呂朝陽連忙轉開話題道：“好了好了，我們別提不相幹的事了，我有告訴你一件高興的事。”

“什麽事。”靜薇一下子興奮起來。

“我上次寫的一篇稿子主編答應發表了。”呂朝陽道。

“什麽，才實習不到半年就答應給你發稿子了。”靜薇驚訝而喜悅的道。

“還不是你男朋友才華橫溢才能打動領導。怎麽樣，沒選錯人吧。”

“切，才發了篇文章就把你美上天了。”

呂朝陽道：“這是個開始，總編對我的表現一直很滿意，等到以後轉正了，機會一定更多，奮鬥上幾年怕是岳母大人要逼着我娶你呢！”

靜薇打了他一些道：“美的你，好像我上趕着要嫁給你一樣。”

呂朝陽道：“那當初追你的金湯匙那麽多你怎麽就偏偏選中我呀。”

“你少得意了。”

呂朝陽注視着靜薇認真道：“靜薇，相信我，我一定會做出成績來，讓你一輩子幸福，讓你媽媽心甘情願的把你嫁給我。你相信我。”

靜薇道：“我當然相信你了，只要我們兩個在一起有沒有錢一點都不重要。就像你說的，貧窮也是動力呀，我們要一起為共同的未來奮鬥，這樣的幸福才更有意義。只要我堅持我媽也沒有辦法，她只是不夠了解你，等到看到你做出成績的那一天，她一定會接受你的。”

呂朝陽望着靜薇單純而期待的眼神，感動的把她摟進懷裏，兩個人久久相擁只有廚房裏的蒸氣鍋“嗤嗤”的響着。

吃過飯靜薇和呂朝陽看了一會電視，到了睡覺的時候靜薇睡床上，呂朝陽睡床下。熄了燈靜薇道：“地下涼不涼，我把小毯子給你鋪上吧。”四月份已經停了暖氣。

“不冷，你別着涼了。”

又一個平靜幸福的周五晚上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