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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潔白

幾天前,蔚風接到了一個電話,那是學校裏一位同事打來的。

那時候,蔚風正在家裏休息,他始終是個懶人,只要不工作,他從來不出去。電話響了,他懶洋洋地拿起手機,“喂,誰啊?”

電話那頭是個女人,“蔚老師,是我!我是趙老師!想請你幫個忙?”

趙小雲是騰雲學校的英語老師,也是蔚風相處得比較好的老師之一。

“趙老師啊,什麽事啊?”蔚風坐了下來,拿起一個蘋果啃了一口。

“是這樣的,我們普通班有個學生,郁平,因為高考沒考好想複讀,所以讓我來問問你們精英班還要不要?”趙小雲聲音清澈。

蔚風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瞧你說的,既然你都開口了,我還能不收嗎?哈哈!”

趙小雲跟蔚風說了幾句笑,便挂了電話。

今天是學校開學的日子,蔚風忙前忙後不亦樂乎,只是大多數學生都已經來了,趙小雲口中的郁平到現在還沒來。

蔚風擡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14:30,現在是午休時間。

蔚風所在的班級教室在五樓,沒有電梯,他焦急地在樓梯口踱來踱去。

忽然,他聽到樓梯裏有喧鬧聲,他轉身看到一個男生和兩個女生,其中一個女生是他班上的,男生則是鄰班的。

他班裏的女生朝他打了個招呼,“蔚老師,這就是郁平。”

這時候蔚風才看清楚另外的女孩兒——郁平,郁平齊齊的劉海熨帖在額頭前,一頭長發直垂而下,身上的白色體恤襯出她姣好的嬰兒肥。

他的心頭一震,恍若一陣風兒拂過心田。他朝她一笑,道:“你就是郁平?”

“是,蔚老師好。”郁平朝他一笑,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

“好,你們先把東西放到宿舍吧,等會兒來班裏報到。”蔚風說道。

“好!”

郁平和那個男生說了聲謝謝,那男生回了自己的班級,郁平則和另外的女生——文靜擡着東西下了樓。

蔚風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現在的心情,有點酸澀吧,可是又有點甜滋滋的。他回到班裏沒有立刻坐下來,而是又從班裏出來,下了樓。

蔚風遠遠地看到郁平和文靜兩個擡着東西朝宿舍走去,他加快了步子。

“你們兩個慢點!”蔚風在後面說。

她們兩個回頭,看到蔚風嫣然一笑。文靜向來是個活潑的,跟老師從來不見外,有時還和老師稱兄道弟。

“蔚老師,你看我們郁平可是個大美人,來到你們班上,你可要小心着點,別讓別的男生影響她學習!”文靜道。

蔚風爽朗一笑,道:“這個還用說!”

郁平只擡着東西往宿舍走,并沒有說話。

蔚風為郁平安排好了宿舍之後便離開了,臨走的時候他無意之中看了郁平一眼,當時其實他是無心的。

蔚風離開女生宿舍的時候,心裏還是波濤洶湧,竟然會這麽巧,竟然碰到了她!他的心裏來回翻滾着這兩句話,久久不能平靜。

一年前,蔚風的在辦公室裏休息,那時正是下課,和他一個辦公室的還有兩位老師,其中一位是鄰班的班主任——寧文武。

當時寧文武班上有個女學生跑過來,聲音柔和,但是很倔強,道:“寧老師,我請假!”

“又是郁平啊!你說你天天請假,有完沒完!不請!快回去學習!”寧文武厲聲呵斥。

結果那女生哭了起來。

蔚風聽到有人哭便擡頭看了一眼,只見一個嬰兒肥的小姑娘正站在走廊裏抹眼淚,寧文武正站在那裏不停地指責。

蔚風又看了那女孩兒一眼,不知為什麽,他的眼光只會繞着她,怎麽也移不開了,蔚風心中一動,暗道:怎麽回事?

那女孩兒用手擦幹了眼淚回了教室,一身皂青色的上衣在蔚風眼裏留下了永遠的印記。

他那個時候就認得她了,過了很久,他連她的名字也忘了,但是始終忘不了那一抹皂青色。

也許是緣分吧,既然上天把她帶到了他面前,那他不會輕易讓她離開,因為愛情只有一次。

蔚風回到了教室,過了一會兒,文靜和郁平也攜手來到了班裏。

郁平斜挎着一個青玉色的小手包,雖然破舊,但是跨在她的身上卻是別有一番味道,青春的味道。

蔚風看着郁平走到了教室的角落裏,在那裏坐了下來,還時不時朝旁邊的同學問什麽東西。

蔚風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過來,可是遲鈍如她,郁平好久都沒看到。

他心裏發笑,便從講臺下來,走到她旁邊,伸手拍了拍她的桌子,示意她出來。

郁平笑着跟着他走出來,心裏有點尴尬,但是依然談笑風生,絲毫不顯露出來。

“什麽事啊?”郁平問。

“你跟我去交費。”蔚風道。

郁平這時候才想起來,原來自己還沒交費,不好意思地朝他笑道:“啊,我忘了!去哪交?”

蔚風示意她跟着他,一路上蔚風道:“你怎麽想的?要回來複讀?”

郁平毫不掩飾道:“沒有怎麽想,只是想着要考得好一點。”

這是他和她認真說過的第一句話,郁平始終都記得,而蔚風卻只記得那個在走廊裏哭泣的小姑娘。

郁平跟着他交了費,回來的時候,她對他說:“蔚老師,我覺得你對人真好!”

蔚風一怔,擡起手朝她一笑,融化了她的整個年華。

開學的第一個星期,雖然很枯燥,但是郁平覺得十分充實,學習是她這輩子最愛的事,她曾經和她的發小說過:“我覺得只要讓我上學,一輩子都不會煩。”

那時候發小還嘲笑她傻,可是那真的就是郁平的真實想法。

郁平會和文靜一起經常下樓來玩,因為一直在教室裏坐着會很困,也很累。

在樓下,偶爾會碰到蔚風,她眼裏的蔚風溫暖得像太陽,暖得她整顆心潮潮的。

蔚風臉上總是十分平靜,從來不發脾氣,但是班上的學生卻十分聽話,對他十分恭敬,他從來不靠武力制服學生,因為他有自己的想法。

蔚風以為,學生的學習不僅僅靠武力就能解決,有時候關心反而會發揮更好的效果,所以,他只要發現什麽事,總是會找到比武力更好的解決方法。

現在,蔚風正站在辦公室的窗口看向綠茵茵的操場,這時候一片潔白映入他的眼簾,那個可愛的嬰兒肥,宛若一抔雪照亮了他的世界。

2.關雎

郁平和文靜手拉着手在操場上漫步,說着什麽有趣的事。

“郁平,你有沒有注意到我們班裏有個男生特別帥?”文靜道。

“誰啊?”郁平捂嘴笑。

“你說誰?就是坐在最後一排的那個,看起來痞痞的,其實人特好!”文靜說得兩眼放光。

“那個啊,哈哈!不知道。”郁平笑着跑開了。

文靜追着她跑,兩個小姑娘宛若兩朵花——一紅一白在綠色的操場上唯美綻放,随風飄動。

上課鈴聲響了,這就像一道聖旨,強迫着校園裏的少男少女們回教室趴在桌上學習,文靜就是這麽覺得,但是郁平卻不這麽想。

郁平覺得學習本來是一件很快樂的事,只是大家都太在意了,所以總是感到厭煩,她從小就不這麽想,她不在意,不在乎成績,所以就算考得不好也不難過,只是為了讓父母放心,她只能再回來重新考一次。

這一節課是蔚風的課,雖然他教的是地理,但是他教課的方式卻并不枯燥,郁平總喜歡認真地擡起頭來看着他講課。

蔚風的臉是傳統的美男子的臉,四方,但是柔和,他不很白,但是看起來很健碩,也很高,他的唇看起來很柔軟,甚至讓郁平有點想入非非。

蔚風講到了大氣降水這一節,郁平忽然回過神來,心想:不行,不行!認真點!

蔚風講完了課,走出了教室,郁平只能認真看課本了。

“喂,郁平!”郁平身後的男生拍了拍她的肩膀,郁平回過頭來,看到他手裏一張紙條。

“什麽?”郁平道。

“給你的!”那男生兩眼含情讓郁平很不自在。

她接過紙條,說了聲謝謝。

現在是下課時間,郁平的同桌王燕出去了,她偷偷把紙條放在課本裏,小心翼翼地打開,仿佛那是一個可怕的東西,随時都可能有危險。

那紙條上寫着:“郁平:你喜歡什麽?”只有這麽一句話,沒有落款,但是下面有英文字母的代號:YF!

于飛?郁平的臉倏地紅起來,耳根子都一塊兒紅了起來,立刻收起了紙條,這時候,王燕已經回來了。

“郁平,你的臉怎麽這麽紅?”王燕道。

“沒事兒,我有點發燒了。”郁平裝作難受的樣子。

“怎麽回事?你要不去醫務室看看?”王燕道。

郁平擺出一副我馬上就會好的姿勢道:“我沒事,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我趴一會兒。”郁平趕緊趴在了桌子上,用兩只胳膊蓋住了自己的一張猴屁股。

她的腦海裏一直回想着那句話:郁平,你喜歡什麽?想着想着,她竟然吃吃得笑起來,又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放學的時候,文靜拉着她走,回頭一看,道:“郁平,你的臉怎麽這麽紅?”

“啊?有嗎?”郁平道。

“不信你自己照照?”文靜跑回座位拿出來一面鏡子遞給她。

郁平拿起鏡子,看到自己的臉紅得不能見人了,猛地一伸手道:“你打我一巴掌吧!”

“怎麽了?”文靜詫異。

“我猜我的臉是太得意了,所以一直紅,要是受了你一巴掌,肯定就不紅了。”郁平信誓旦旦道。

“哎呦,郁平,我覺得不對啊!”文靜拿眼觑着她。

“沒什麽啊?”郁平道。

“別藏了,我都看見了!”文靜道。

“你看見什麽了?”郁平依然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紙條!紙條呢?”文靜說着就要翻郁平的書。

郁平怕她看見,伸手去呵她癢,文靜向來怕癢,郁平剛伸手還沒碰到她,文靜已經扭成一團,尖叫起來。

“好了!不撓你了!”郁平一副勝利者的樣子看着文靜。

“好啊,你敢騙我,看我不打你!”文靜說着就要去打郁平,郁平早跑沒影了。

文靜在後面追,郁平在前面跑。一紅一白,飄搖在樓梯上,一直到樓下。

“郁平,你站住!”文靜道。

“我就不!”郁平還是往前跑,忽然眼前閃過一個人影,只聽那人影說了一句:“跑這麽快!”

郁平沒有在意,只當是那些好事男生,還是使勁往前跑。

“老師好!”文靜在後面道。

這時候,郁平才知道剛才那是蔚風的聲音,她不由得住了腳,等文靜走過來。

文靜氣喘籲籲地跑來,道:“郁平,你沒看到蔚老師?”

“沒有!”郁平說着朝文靜翻了個白眼。

二人吃了飯就回教室自習了,一整個下午大家都十分困倦,教室裏躺倒了一大片。

忽然,一個人影來到郁平座位旁,往她的桌子上扔了一團東西,那人影接着轉身閃出了教室,郁平剛正趴在那裏睡覺,連那人穿什麽顏色的衣服都沒看到。

她拿起那團紙,打開被揉成的褶皺,只見上面寫着:“關關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沒有名字。

她随手把那團紙夾在了一個筆記本裏,就忘了。

現在正是三伏天氣,很熱,除了晚上大家出來一會兒,大部分時間都很少出教室。

這一晚,剛下過一場雨,涼風拂面,郁平和王燕走出了教室站在五樓的欄杆旁邊玩耍,王燕忽然說道:“你覺得于飛怎麽樣?”

郁平道:“還好吧,怎麽了?”

“我覺得這個人很煩,去年他就愛招惹女生,你可別理他。”王燕說起來有點厭煩。

這讓郁平感覺好像自己是被于飛玩弄的女孩中的一個,心裏忽然涼了半截,也就對于飛寫的紙條不那麽在意了。

走廊上,很多學生,蔚風忽然從走廊穿過,瞥見了郁平,她身着白色T恤,下身是一條黑色短褲,身材雖然還未發育完全,但是卻十分勻稱,他連忙收起視線,看向前方。

走廊裏的學生不停地跟他打招呼,蔚風一一點頭示意,可是他的心卻不在這裏。

郁平回到了座位上,這時候身後忽然有人用手指戳她,她回頭一看,竟是于飛,她聽了王燕的那番話之後,心中已經壓下了一些激動,便道:“怎麽了?”

于飛朝她邪魅一笑,道:“郁平,你家是哪裏的?”

郁平一聽突然笑起來,暗想:這是什麽年代了,竟然還問這麽老套的問題。

郁平道:“楓藍市的。”

“這麽遠?”于飛道。

郁平紅着臉點了點頭。

于飛又道:“其實,我覺得你特別像一個人?”

“誰?”郁平道。

于飛一副得意的樣子,心想:果然上鈎了!

他擺出迷人的姿态,道:“我曾經認識過的一個女孩兒。”

3.會笑的眼睛

郁平的臉微微有些發燙,目光透過于飛看向窗外,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穿過。

于飛沒有注意到郁平的變化,而是沉浸在自己的得意之中。

“是你喜歡的女孩兒?”郁平良久才問。

“哈哈,如果我說是,你會怎麽想?”于飛道。

“什麽怎麽想?很正常啊,說明我長了一張大衆臉。”郁平收回目光,朝于飛眨了眨眼睛。

“哎呦,不是,你挺漂亮的,真的,不騙你!”于飛說話好像永遠是發自肺腑的,讓人聽起來沒有一絲虛情假意,郁平不知道為什麽王燕對他的評價那麽不好。

“哈哈,謝謝了!”郁平笑道。

“有人告訴過你嗎?”于飛忽然拉住郁平的短袖衣角。

郁平往回掙了掙,微微蹙眉,“什麽?”

“我覺得你笑起來特別有溫暖,看着很舒服。”于飛的話讓郁平不知道該怎麽接。

她笑了笑,沒有說話,也許是上天幫她,晚上的自習鈴響了。

于飛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郁平回過頭來,心裏不斷回放着于飛說的那句話,她的心裏有點暖暖的。

夏天的風兒夾雜着雨後泥土的腥味從教室外面湧進了教室裏,郁平托着下巴,低頭看着桌子上的書,沒精打采。

郁平被一個猝不及防的聲音驚了一跳,是王燕在拍她的肩膀,郁平擡起頭來看了看她,小聲說:“怎麽了?”時不時地瞄一眼講臺上的老師。

“給你的。”王燕把一團紙遞給郁平。

“這是什麽?”

“不知道。”

王燕說罷立刻低下頭來看書,郁平只好拿起那團紙,掩在書裏打開。

“郁平:

“你有一雙會笑的眼睛,你笑起來的模樣讓我想起了很多很多事,尤其是那個純真的自己。今晚,我的心忽然不平靜了,想抱你!沒有他意!

“于飛”

郁平沒想到于飛會給自己寫這些話,但是從字裏行間,郁平可以感覺到于飛心裏的孤獨,不知為什麽,她覺得她可以聽到他的心聲,盡管那幾行字之中可能夾雜着不敬之言,但是郁平沒有往壞了想。

她随手把那張紙條夾在了筆記本裏,過了一會兒又拿出來放進了自己的日記本裏,連同以前的兩張。

王燕無聲無息,對郁平的事視而不見,或許她是見慣了于飛對新來的女生所作出的舉動,對郁平,他于飛也不過是圖一時新鮮。

郁平終于安靜下來,打開語文練習冊,看到一個詩詞填空題,前面空了一句,是一道橫線,後面緊跟着“愛而不見,搔首踟蹰”。

她提起手中的簽字筆,準備寫上答案,這時候,有人又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後背。郁平回頭看,背後的男生手裏拿着一團紙作出扔的姿勢,郁平趕緊接了過來。

她悄悄打開那團紙,上面寫着:“心裏很不安靜,想和你說話,下課後一起去操場轉一圈,如何?YF”

郁平的心倏地一顫,把那張皺巴巴的紙搓成一團,扔在了垃圾袋裏,然後提起筆,寫下了那句“邶風靜女,俟我于城隅”。

下自習的鈴聲響了,于飛走到郁平的桌子旁伸手敲了敲,郁平擡起頭來看到了一張俊臉,那眼神裏透着一絲憂郁。

她收起了練習冊,起身跟在他身後,出了教室。

二人一前一後,相距兩三步,下了樓,便來到了操場。

雨後的操場還有點潮潮的青草味,帶着些許的苦澀。

于飛走在玉萍的前面,就像一面擋風牆,很高,月光下,他的身影籠罩在郁平身上,将郁平小小的身軀遮得密不透光。

郁平在他的陰影裏恍若一只小心翼翼的野鹿,跟着他悄悄向前。

忽然,于飛住了腳,猛一轉身,吓了郁平一跳,她睜大一雙眼睛看着他的臉,很陌生,她印象中的于飛是個活潑耍刁的男生,帶一絲痞氣。

可是現在的于飛,這麽看着她,卻像一只受了傷的孤狼,眼睛深邃,不見底。

忽的一陣風來,吹亂了她柔軟的頭發,一縷長發擋在了額前,她正想伸手撥開,一只大手突然伸了過來幫她輕輕拂走了那絲亂發。

郁平心漏了一拍,身子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臉上露出笑容,一雙眼睛彎彎宛如天邊的月。

于飛收回那只手,插進口袋裏,朝她輕輕一笑,“我喜歡你!”

這突如其來的表白讓郁平措手不及,她臉上的笑容忽然僵掉了,“什麽?”

“哈哈,沒有別的意思,我喜歡就是喜歡,只是告訴你,其實,我有女朋友了,哈哈!”于飛的語氣忽然變得活潑起來,這又讓郁平始料未及。

“啊,這樣啊!好啊!”郁平勉強笑出聲,想緩解自己的尴尬。

“你做我妹妹吧,我和你嫂子說過的,她也同意了。”于飛道。

“什麽?”郁平驚訝道。

于飛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繞操場走一走,郁平便撤離他一尺,與他并肩走在操場上。

于飛道:“你嫂子不介意我讓女生做我妹妹的,既然不能在一起,做個妹妹也沒什麽吧,她總在這方面不管我,有機會我帶你嫂子來和你玩。”

郁平聽着于飛的話,感覺有些裝大人,說什麽嫂子,明明還沒結婚,說得好像已經老夫老妻了一樣,她付之一笑說好。

“你是不是聽別人說我愛招惹女生?”于飛笑着說。

“哈哈”郁平只是笑,并沒有說話。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覺得賈寶玉沒什麽不好,我可從來沒有見一個愛一個,我愛的是你嫂子。哈哈!”于飛說得似乎十分坦蕩。

郁平有點明白了,她曾經遇到過這樣的人,對所有的女生都特別好,偶爾會買點小禮物什麽的,但是從來不會越軌,也許于飛就是這樣的人。

“啊,對啊,賈寶玉其實挺好的,憐香惜玉的。”郁平笑着說。

“你要是和別的女生一樣,那我就看錯你了。”于飛仰頭一笑。

“我不會受別人影響的,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我覺得應該試着和不同的人交往,至少我會自己看了再做決定。”郁平認真說。

操場上的人越來越多了,于飛拉了郁平一把,這讓郁平有點抵觸,她故意朝外面撤了幾步。

4.隔膜

于飛見她遠離自己,便道:“回去吧!”

郁平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眼神裏有感激的神色,“好,那再見!”她轉身就跑。

于飛看着她飛快地朝女生宿舍跑,嘴角微微勾起一絲邪惡的弧度,在雨後的夜空下顯得十分魅惑。

蔚風站在辦公室裏的窗口,透過微弱的燈光看到了剛剛發生的一幕,兩個長相完美的花季少年少女在操場上飛起了動人的風度。

今天,是他值日,估計要很晚才能回家,他看不到那可愛的身影便從微涼的窗口退回到辦公室的椅子上。

他掀開了那本地理教材,看到了一張圖畫,圖畫上畫着兩棵樹,高大健壯,枝繁葉茂,完美無缺,就像剛剛他看到的那兩個人兒,他的心忽然一陣刺痛。

這時,辦公室的門“吱呀”一聲響了,蔚風擡起頭來,看到一張熟悉的臉,笑道:“王燕?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回宿舍休息?”

王燕飛快地從辦公室的門口跑了過來,站在蔚風跟前,雙手交叉放在身前。

蔚風拉起旁邊的一張椅子,朝王燕笑道:“來,什麽事坐下說!”他總是這樣親切,和學生之間從來都沒有距離,所以,很多學生都願意把煩惱一股腦兒地抛給他。

王燕坐下,兩只眼睛忽靈忽靈地看着蔚風,似乎藏着什麽秘密,她笑了笑,道:“蔚老師,我跟你說個事兒。”

“你說。”蔚風正視着她的眼睛。

“我其實想跟你說說那個新來的學生,郁平,就是我同桌。”王燕道。

蔚風忽然來了興致,笑道:“怎麽了?她惹你了?”

“也不是,就是那個于飛,我明明告訴過郁平,那個于飛愛招惹女生,可是她還是和他混在一起,剛剛她竟然和他一起去逛操場去了。”王燕的話裏透着一絲輕蔑。

“哈哈,你可不要理那于飛,好好學習!”蔚風道,“郁平的事,我會找她談的。”

“蔚老師,其實吧,我是來找你存錢的,上個周我媽給我的生活費太多了,我怕在宿舍弄丢,放在你這裏比較好。”王燕笑着從兜裏拿出了五百元錢遞給蔚風。

“好,我幫你保管!”蔚風輕輕一笑,接過王燕手裏的錢,又從抽屜裏拿出一個記事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着許多名字,每個名字後面都跟着相應的錢數。

他拿起筆把王燕的名字寫在了上面,擡起頭道:“好了,還有事嗎?沒事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有課呢!”

王燕說沒有了,便起身跑出了辦公室。

蔚風把那記事本放回了抽屜,身子躺在了椅子的後背裏,雙手枕着後腦勺,兩只眼睛望着天花板,腦袋裏不斷回想着剛剛王燕的話。

他知道于飛那個人,從來不放過任何一個女生,無論美醜,在這一點上蔚風有點讨厭他,但是于飛成績不錯,處事也還行,頗得老師的喜歡。

蔚風不會去找于飛,因為找了也是白找,于飛對女生絕不會手下留情,想到這裏,蔚風的眼眸閃爍着別樣的光來。

操場上的聲音越來越渺茫,最後整個騰雲校園都變得安靜了下來,蔚風穿上外套,起身關了燈,鎖了門便朝家的方向走去。

蔚風從小生活在農村,結了婚之後才來到騰雲市,來到騰雲高中,他一直教的都是高三,還兼班主任,雖然很累但是他從來都是激情彭拜,學生沒有一個不喜歡他的。

下過雨的夜空,繁星點點,路邊花壇的草叢裏時不時地傳來幾聲蛙叫,蔚風獨自走在路上顯得有點孤單。

他家在騰雲高中家屬院,很近,不到十分鐘就能步行到家,但是不知為何,今晚他覺得特別漫長,他走在路上就像一個人偶,毫無生氣。

等到他走到家裏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睡下了,兩個孩子都睡熟了,他的妻子也已入睡,偶爾還發出幾聲呼嚕。

蔚風洗了澡,穿着一條內褲走進了卧室,躺在妻子旁邊,剛閉上眼,就聽到:“怎麽這麽晚?”

“我值班!”

蔚風的妻子叫南靈,在騰雲教初中。

他們感情極淡,除了早晚見面之外很少溝通交流,蔚風也很少主動告訴他自己的事。

他們是相親認識的,其實連真正的相親都談不上,他們剛認識七天就結婚了,那是因為南靈的弟弟已經訂了親,馬上要結婚,可是南靈卻還是單身。

當時的人有各種的忌諱,如果姐姐不結婚,弟弟先結婚,那會讓人看笑話的,所以,不得已,南靈就尋思着找人。

蔚風剛剛畢業就來到了學校,南靈也是,他們在同事的撮合下就這樣糊裏糊塗的相識了。

就在那個雷鳴陣陣的夜晚,南靈來到了蔚風的小屋子裏,一個響雷從天而降,屋裏的燈忽然滅了,南靈吓得鑽進了蔚風的懷裏。

當時的他還是個少年,第一次接觸女人,第一次嘗到女人的味道,就這樣,他們稀裏糊塗地完成了拜堂之後的洞房儀式,盡管上了床,但是蔚風其實對那時的感覺卻十分模糊。

天亮之後,南靈不敢出門,她說她怕,蔚風就這樣為了負責任娶了眼前的女人。

今晚,蔚風有些疲倦,不一會兒便入了夢,可是,他猛然感覺到身上有什麽東西在摩挲,一個激靈醒了來。

“幹什麽?”蔚風有點不耐煩道。

“給我吧!”南靈道。

“我累了!”蔚風聲音微弱,伸手扒開了南靈原本伏在他身上的手。

“我看你就是不愛我!”南靈道。

蔚風不作辯解,只是說:“行了,睡覺!哪有閑心管那個!”

一會兒,鼾聲四起。

第二天,郁平早早起來進了教室,今日天氣忽然變涼了,因為昨日是處暑,也許夏天要結束了,她特意拿了件外套。

班裏已經來了不少人,背誦詩詞的聲音已經此起彼伏,她坐在座位上朝王燕說了一聲:“王燕,早!”

王燕朝她一笑,繼續背了起來。

郁平本想拿起書來背,可是忽然感覺到身後站着一個人,她回頭一看竟是于飛!

“哈喽!早!”于飛朝郁平眨了眨眼。

“早!”郁平飛快地轉過頭來。

“這個給你!”于飛把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信紙遞給她,随即轉身便回了他自己的座位。

郁平本想問什麽,但是又止住了,随後她打開了紙條。

5.我喜歡你

“郁平:

“你是不是生氣了?也許是我的個性太強了吧,總是任由自己的性子做各種各樣的事,但是,有一點,我承認我喜歡你,但那不是男女之間的暧昧,而是很自然的純粹的喜歡。希望你別誤會!

“于飛”

郁平看完了那龍飛鳳舞的幾行字,心裏咯噔一下,似乎有點失望,但是旋即又變得釋然。這樣就這樣吧,反正與我無光!郁平如是想。

她依然把信疊得整整齊齊,夾在了日記本裏,這是她的習慣,她覺得應該留下一些印記,姑且稱之為歲月的印記。

她常常想,等到她老了,一個人坐在一張搖椅上,身邊或許還有一個與她相伴的老頭子,他們倆拉着彼此的手在午後的一棵大榕樹下靜靜地翻閱少年的記憶。

這時候,班裏已經坐滿了人,大家背書的聲音充盈着她的耳膜,讓她有點困倦,索性她站起身來,拿起古詩詞開始背起來。

郁平和王燕坐的位子靠窗,總是能第一時間察覺外面的動靜,正當她背得酣暢,忽然從窗邊閃過一個身影,蔚風!

郁平忽然壓低了聲音,随即坐了下來,用書擋在自己面前,但是兩只眼睛卻一直跟着蔚風轉。

郁平沒想到蔚風竟然直接走到了她的桌子邊,用手輕輕地敲了敲她的桌角,示意她跟着出來,她起身跟了出去。

蔚風站在欄杆前,背着她,等她出來,他便回頭朝她一笑,十分溫柔。

今天,他身着一件白色襯衫,黑色西褲,黑色的皮鞋,手上還帶着一塊普通的腕表,但是戴在他的手腕上卻顯得與衆不同。

郁平報之一笑,走到他身邊,離他有一個拳頭的距離,趴在欄杆上,低頭看着樓下,似乎等待着蔚風說話。

終于還是蔚風先開了口。

“最近學習怎麽樣?”

“嗯,還好。”郁平道。

她看到樓下的清潔工阿姨在拉着一個垃圾桶朝拐角走,目光便跟着拐了個彎。

“同桌怎麽樣?”蔚風問。

“你說王燕啊,她很好,很愛學習,人也不錯。”郁平道。

蔚風聽到她的回答,爽朗一笑,心中卻起了漣漪。

“你可要好好學習,不要打別的注意,不要和不三不四的男生說話,他們啊我都很了解,你只要好好學習就好。”蔚風笑道。

郁平一愣,目光定在了樓下的一棵香樟樹上,那香樟樹的葉子有點發黃,但是依然随風搖擺,抖個不停。

“嗯,知道了!”

“好了,有什麽問題盡管告訴我,我會幫你解決的。”蔚風道。

“明白!那我先回去了!”郁平有點迫不及待,立刻便從欄杆上起身,擡頭看了蔚風一眼,兩只彎彎的眼睛裏露出一絲光亮。

蔚風點了點頭,郁平便轉身回到了班裏,她低着頭朝座位上走,等快到座位的時候,她猛一擡頭看到了坐在最後一排的于飛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她倏地坐在了座位上,拿起書背了起來。

王燕眼神裏流露出得意的神色,但是郁平并不知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于歸,宜室宜家。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

“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這聲音?是于飛?他竟然在後面大聲朗讀起來,郁平一時間有點好笑,但是她低頭一看自己翻開的那一頁正是:《桃夭》!

郁平不由得心神一顫,怎麽這麽巧?随後又付之一笑。

早自習一晃而過,教室裏響起了叮叮當當的聲音,同學們都拿着自己的東西争先恐後地出了教室,王燕也已經走了,郁平正要起身,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住了她。

“幹什麽?”郁平兩眼看着于飛。

“去吃飯?”于飛道。

郁平沒說話,于飛擦過她的身畔走出了教室,這讓郁平一度感覺十分尴尬,畢竟班裏還有幾個人。

吃完飯之後,郁平便不再去想關于于飛的事,而是拿起練習冊就開始做題,可是,剛過了一忽兒,身後又有人走了過來,她以為是于飛,便不耐煩地說道:“你幹什麽?”

她回頭一看,竟是蔚風,一時間面紅耳赤,起身道:“蔚老師?不好意思!”

蔚風微微一笑,“怎麽了?吃飯了嗎?”

蔚風吃完飯之後,便悄悄從後門踱進了教室,他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做作業,便不由自主地在她身後站了一會兒,沒想到竟然看到了她另外的樣子,雖然有點兇,但是依然可愛得緊。

“吃過了,老師,我”郁平還沒說完就被蔚風打斷了,“沒事,你繼續做題,我過來看看。”

蔚風說完便朝講臺走去,這時候班裏面陸陸續續又進來幾個人,蔚風站在講臺上朝下看,餘光依然瞄着郁平。

郁平不好意思地坐了下來,繼續做她的數學題,剛剛雖然很尴尬,但是眼下的數學考試更讓她摸不着頭腦。

一上午都是數學課,郁平整個兒頭昏腦漲,自從文靜走了之後,郁平就獨來獨往,幾乎沒和別的女生怎麽交往,當然除了王燕,但是她和王燕也只止于上課之間的交流。

午休之後,郁平起身出去洗了把臉,回來的時候,臉上挂滿了水,她昏昏沉沉地走在走廊上,一頭紮進了一個人的懷裏,她連忙退了出去,不停地說對不起。

“你沒事吧?”于飛的聲音。

郁平一擡頭看到于飛的的兩只迷人的眼睛正看着她,她的臉忽然一紅,低頭說道:“沒事。”

她正準備走開,卻聽到于飛說:“郁平,你怎麽了?”

“沒事,我回去了!”說完,她飛快地回了教室,一整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下午的課很有趣,是語文課,教語文的老師是韓一鳴,長相十分斯文,有很多女生都喜歡他,雖然他已經一把年紀,但是看起來依然帥氣十足,迷倒一衆單純的女學生。

所以學校裏的小道消息經常會爆出來他和女學生幽會的緋聞,但是實際上,他很正派,從來沒有任何不軌的舉動。

“我們來學習秦觀的《踏莎行》,霧失樓臺,月津迷渡。桃源望斷無尋處。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裏斜陽暮。驿寄梅花,魚傳尺素”韓一鳴剛念到這裏,郁平身後就被人用手指戳了一下。

她臉色難看地回頭來看,正想發作,但身後的男生一臉無辜的看着她,伸手遞給她一張紙條,那紙條疊得十分整齊。

她接了紙條正要打開,忽然看到韓一鳴朝她這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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