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1)
“先生你好,請問有什麽需要嗎?”金發的美聯航空姐彎下腰,畢恭畢敬地問道。
尹琛禮貌地沖她點頭,一雙疏朗的雙眼不着痕跡地打量着對方。真不愧是黃金航線上的三號空乘,長得星目紅唇不說,身材更是長腿細腰,透着一股健美的力量,說話時态度不卑不亢,做安全廣播時業務也非常純熟,看起來比國內很多弱柳扶風似的空姐專業很多。
尹琛最開始買的普通經濟艙,但是犟不過賀堯說想離他近一些,只好用對方的裏程卡升了艙。想到兌換的那幾十萬的裏程,尹琛心裏又感到一陣肉疼。
他掏出賀堯的美聯航金卡交給空姐,輕聲說:“把這個交給賀堯機長,告訴他,他老公在柏林等他。”
空姐聽完驚奇地看了他一眼,但礙于金卡客戶的面子,她将腦海中各種疑問和反駁都暫且壓下了,只是點了點頭,應諾到:“好的……”說着起了身,又打量了一眼這個奇怪的男人,轉身向駕駛艙走去。
尹琛心中暗笑,注視着空姐離開,可她沒走兩步,又忽然被前排不遠的另一個旅客叫住了。
那旅客仰起頭,棱角分明的側臉映入了尹琛眼簾。他低沉地笑笑,瞥了尹琛一眼,又對空姐說道:“服務這麽周全?那我也有東西要轉交機長。”
空姐局促地解釋道:“先生……我們是不能……”
還不等她說完,對方已經掏出了一張白金鑽石卡和一張名片出來,塞進了空姐手裏。
“這樣可以了?”那男人問道。
空姐顯然要抓狂了,這一班的頭等艙顧客怎麽都這麽難對付!她皺起眉,看着男人手中的東西,似乎在權衡着利弊,最終她無奈地答應了:“只要轉交一張名片?”
男人惜字如金般沒有回話,只是高冷地點點頭。
尹琛心裏冷哼一聲,媽的,裝腔作勢。
這男人他在登機時就看到了,混血的英俊面容,一塵不染的手作西服,想不拉風都不行。尹琛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他,但卻死也想不起來,說不定是某個廣告上的明星。那男人當時坐在VIP的候機室裏,透過玻璃冷冷地注視着外面,活像一坨堅冰。賀堯和尹琛正在門口擁抱告別,尹琛不經意就掃到了男人的視線。
男人顯然是在盯着賀堯,肆無忌憚的,像是在審閱着他,即使被尹琛看了個正着,他也只是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那雙眼就再次黏回了賀堯身上。
尹琛認為,自己總歸還是個大度的人,于是他就勸慰自己,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或許對方只是無意間被賀堯吸引了注意力。自己的男友魅力大是好事,沒什麽好介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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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他才明白,對方絕非無意一瞥,顯然是有備而來。
他第一次對一個陌生人産生了莫名的敵意。
賀堯開了艙門,将三號空乘迎了進來。
金發的空姐先是禮貌地對他和副駕打了招呼,接着有些不安地對賀堯說道:“賀機長,頭等艙有客人托我給你轉交點東西。”
賀堯見對方用了複數,心裏有些奇怪,除了尹琛那個怪胎會托空姐送東西給他,難道還有其他熟人?
“什麽東西?”
空姐先是遞來一張金卡,“這位先生還說了,‘你的老公在柏林等你’,”她有些歉然地解釋道,“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我就直接轉述了。”
賀堯接來那張卡,一看果然是自己借給尹琛那張,便勾起嘴角笑道:“給這位先生泡一杯菊花茶送過去。”
空姐愣住了,原來對方是這個意思?但是,想要茶為什麽不直說啊?
“另一個呢?”
“哦,另一個給您的是一張名片,”空姐遞給他,有些尴尬地笑道,“這位客人直接掏出鑽石卡,據我所知整個公司都沒有幾個鑽石用戶,剛才還是我第一次見……”
賀堯看到那張名片,愣住了,“他還說什麽了?”
“他什麽也沒說。”
“就他一個人?”
“嗯,應該就他一個人,隔壁是個空座位。”空姐疑惑地問,“怎麽了嗎?”
“沒事兒,你出去吧。哦,對了,”賀堯又補充道,“記得給那位尹先生送茶。”
“好的。”空姐長舒了一口氣,要知道賀機長在公司可是出了名的嚴厲,還好機長和那兩位相識,不然自己少不了一頓罵。
等空姐離開,賀堯對副駕駛說:“Flank,等下降落我來。”
Flank有些奇怪,他回顧了自己的表現,有些不安地問:“賀機長,是我哪裏表現不好嗎?”
“不是,”賀堯溫言寬慰道,“你表現的還不錯,只是等下降落只能我自己來。”
Flank驚訝地看着如此反常的賀機長,心中鼓聲雷動,只覺得這難得的溫和絕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趕緊坐直了,紮緊安全帶,謹慎地監視起系統來,生怕再被對方抓到把柄。
而此時的賀堯,滿腦子想得都是尹琛看到那杯菊花茶時會有什麽反應,對方的各種表情栩栩如生地飄蕩在他眼前,想到逗樂處,他便勾起嘴角。
這幅畫面吓得Flank一陣心驚肉跳,不由将後背挺得更直了。
尹琛看着面前那杯菊花茶,咬牙切齒地問:“這是什麽?”
“菊花茶,”空姐怕他沒聽懂,特地怪腔怪調地對他講了中文,聽起來酷似“菊花插”。她耐着性子解釋道,“賀機長讓我送來給您的。”
尹琛自然心裏有數,不過他不想讓空姐為難,冷笑一聲,沖空姐點點頭,算是收了。
他摸着那杯子,感到掌心暖洋洋的,同時一股花茶的清香也飄了出來,倒是沁人心脾。他偷瞄了一眼遞了東西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陌生男人,心情稍微好了些。
沒過多久,半寐中的尹琛敏感地捕捉到了一點響動,他知道那是駕駛艙門打開的聲音,于是微微睜開眼。
賀堯站在前方,向頭等艙內掃視了一周,他的視線和尹琛交彙,眼角爬上了暖暖的笑意。
尹琛情不自禁地對他回以微笑,不過對方并沒注視他很久,很快斂了視線,看向了那個遞名片的男人。
尹琛見狀眼皮一跳,難不成還想當面爬牆?
男人沖賀堯點頭,仍舊慵懶地躺在寬敞的頭等艙卧椅上,低聲和他說着什麽,賀堯只好蹙着眉弓下腰,以一個看起來就不舒服的姿勢謹慎地聽着。
譜還真大,沒見過這麽勾搭人的,尹琛不滿地腹诽。
他們沒說幾句就拉開了距離,尹琛看兩人神色平靜,好像也沒有什麽過火的舉動,終于放下心來。沒想到,那男人卻在此時忽然抓住了賀堯的手腕。
尹琛心中暗罵,捏緊了手中的茶杯。
賀堯好像也對這個舉動頗為吃驚,又對那男人說了幾句話。男人點點頭,回頭掃了尹琛一眼,嘴角挑的有點邪氣。
賀堯臨走的時候,又看向尹琛,尹琛心底不爽,躲開了他的視線,賀堯猶豫了一下,還是回駕駛艙去了。
幾個小時之後,航班終于降落在柏林國際機場。
飛機下降時的速率控制的極穩,落地觸感輕盈,壓力的過渡也非常流暢,整個機艙仿佛被柔軟的棉花充滿,除了釋壓時難免的耳鳴,旅客沒有任何不适。
尹琛知道,這就是賀堯的技術。
不過他已經很久沒親自飛起落了,今天又是為什麽特地掌控了駕駛權?
那男人跟着其他旅客魚貫下了機,等尹琛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他了,想來是坐着接機的專車先行回了航站樓。于是尹琛也直接坐車去了和賀堯約定碰面的地方。
機組離機要比旅客晚的多,他在海關門口等了半天,才看到賀堯拉着箱子匆匆趕來。
“你好慢。”
賀堯一路小跑而來,出了一身汗,說話還帶着喘,“不好意思,打發機組的同事用了不少時間,今天的副駕駛有點兒奇怪。”想到剛才Flank一路對他局促不安的眼神,他有些不耐地扯了扯衣領。
尹琛瞥了他一眼,酸溜溜地說:“男旅客也很奇怪。”
賀堯愣了一下,随即笑笑,說道:“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和人約了在機場談點事,用不了多久就能結束。你先稍微逛逛免稅店打發一下時間,我等下就帶你去吃好吃的。”
“成,你去吧。”尹琛大度地點點頭,伸出手說道,“箱子給我吧,幫你看着。”
賀堯眼眸一彎,吻在尹琛額頭,“就知道老婆對我最好了,馬上回來。”
尹琛笑着罵他:“滾蛋,誰是你老婆。”然後推了他一把,“趕緊的。”
看着賀堯離去的背影,尹琛冷冷一笑,把兩個箱子都放到了旁邊的寄存處,他倒是要看看,賀堯和那男人到底有什麽貓膩。
他跟着賀堯一路到了不遠處的一家咖啡廳,那男人看到賀堯到了,沖他招了招手。
尹琛眼皮一跳,果然有問題!
他躲到灌木背後的座位坐下,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對面二人的一舉一動。忽然,他的隔壁座位被人拉開,一個男人坐到了他的身邊,噙着笑看他,問道:“要不要幫忙?”
男人眉目溫潤,氣質出衆,笑容和煦的如同暖陽,讓人不自覺地覺得親近。聽他說話的時候尹琛仿佛被春風拂過,他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趕緊推辭道:“不……不用了。”
“春風”見他拒絕,也不惱,俏皮地對他眨眨眼,“看我的。”
然後他徑直向那桌走了過去,在尹琛目瞪口呆地注視之下,挑起賀堯對面男人的下巴,俯首吻了上去。
那寒冰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吻,絲毫沒有抗拒,不僅坦然接受了,還反客為主地加深了彼此唇齒的糾纏。
“……”尹琛整個驚呆了,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匆匆閃過,如今這情勢擺明了是正主來捉奸了,要是賀堯被打了怎麽辦,于是趕緊起身迎了上去。
賀堯看到他倒是沒怎麽吃驚,只是把他拉到自己身邊。
寒冰和春風終于結束了那個難解難分的吻,春風春意更濃,寒冰的眼中也難得有了笑意。
“賀機長,”春風從善如流地對賀堯伸出手,“久仰大名,我哥跟我提過你很多次,不過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
賀堯禮貌地和對方握了手,問道:“您是?”
“卓然。卓宸熙是我二哥。”春風回答道,然後沖賀堯身邊的尹琛微微一笑,問道:“這位是?”
想到剛才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卓然看在了眼睛裏,尹琛有點尴尬地自我介紹道:“尹琛。”
“你好,”卓然笑眯眯地點頭,然後一挑旁邊寒冰的下巴介紹道,“這是邝老板,我金主。”
對方表情亦真亦假,賀堯和尹琛不由面面相觑。
寒冰瞪了他一眼,耐着性子向他們倆解釋道:“你們別聽他瞎說,我們是合法婚約。他是我們公司的工程師,這次的事情是他表哥介紹的。”
“屁,”卓然非常不給面子的反駁,“邝明翰,老子已經回去做教書匠了,在公司不過挂名而已,別把我跟你們那些鬼扯的項目又弄到一起。”
邝明翰當衆被駁了面子也不惱,柔聲解釋道:“幹咱們這一行的,總是要不斷創新。有些事你現在覺得是異想天開,十年以後說不定就成主流技術了。”
“瞧把你能的,你咋不上天呢?”卓然嗆他。
“也不是沒想過。”
卓然被整個噎住一般,誇張地瞪了瞪一臉淡定的邝明翰,似乎還想再反駁什麽,不過對方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咱們兩個的事,私下再說。現在先和賀機長把正事處理完。”說着邝明翰瞟了瞟一旁的尹琛,說道,“順便也和這位先生解釋一下事情的原委。在飛機上他瞪了我一路,就差沒把我的後背射穿了。”
卧槽,這家夥背後是長了眼睛嗎……尹琛呆掉。
“草,你背後絕對長了眼睛,”卓然已經先行把尹琛的想法說了出來,“結婚的時候我在你後背貼得紙條都消失了,果然是你自己拽下來了。”
尹琛愣了愣,脫口問道:“你們是不是在克拉斯特街辦的婚禮?”
卓然驚喜地點頭,“你怎麽知道?”
“剛好路過。”尹琛點點頭,想到當時在那個小鎮教堂前圍觀的那場婚禮,那對恩愛的夫夫如今就坐在自己眼前。看來飛機上果然是自己多心了。
之後從他們的交談以及卓然偶爾的插嘴中,尹琛才總算搞清楚了整件事情。邝明翰是德籍華裔,是歐洲最大的汽車公司AQZey的CEO。他們公司最近購入了新的波音BBJ,正好缺機長,于是卓然的二表哥就推薦了賀堯給他,但邝明翰似乎和卓宸熙有矛盾,所以對他推薦的人也十分戒備,直到他坐了今天這趟班機,戒心才算徹底消除。
尹琛以為邝明翰是來勾搭賀堯的,倒确實是度君子之腹了。
不過他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那你當時抓着賀堯的手腕是怎麽回事?”
卓然聞言挑眉,“還有這事兒?”
邝明翰斜了他一眼,優雅地挽起自己的大衣袖口,露出裏面的襯衫,只見上面別着一對精致的袖扣,倒與賀堯制服襯衫上的那兩枚十分相似。
卓然只看了一眼便了然,吹了聲口哨,笑道:“緣分啊。”
這對袖口是德國珠寶大師手造,材料也是稀有,整塊黑曜石只打造了三對袖扣,其中兩對此刻都在這桌上。
邝明翰看他嬉皮笑臉,冷冷道:“我就說卓宸熙不是什麽好人。故意給我假消息,誤導我賀機長與你的關系,再看到這對袖扣,我還以為也是你送的……他老是挑撥咱們兩個你知道嗎?”
卓然尴尬地摸摸鼻子,“我二哥……他就那樣,這麽多年了你還沒習慣啊。再說了,我像是那種人嗎,你就不能過過腦子?”
邝明翰哼了一聲,“你們一家子就知道糊弄我。”
賀堯也涼涼地問尹琛:“好了,現在明白了?”
尹琛和卓然尴尬地對視了一眼,轉過頭去對各自的男人傻笑。
各種事宜解釋清楚以後,邝明翰和卓然就先離開了。尹琛看着自己身邊的男人,有些猶豫地問:“為什麽忽然想去做公務機機長?”
“沒辦法,”賀堯揉了揉青年的軟發,笑容有些無奈,“我想辭職回安航,可你知道我違約金有多少?”
“多少?”尹琛問,然後建議道,“不然找我爸想想辦法?”
“尹副董已經退休了,說話也未必好使,”賀堯搖搖頭,苦笑道,“解約至少500萬美元。”
尹琛猛地瞪大雙眼,美帝資本主義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AQZey公司在中國有項目,經常需要在中德兩地往返,所以他們就把那架BBJ托管給了安航的私人飛機子公司。如果我簽了約,他們不僅代付我的違約金,還允許我繼續兼任B747的飛行員。”
賀堯說完,伸手撫上了尹琛的臉頰。他的掌心溫熱,眼含柔情,然後微笑着說道:“琛,我就要回來了。”
德國人的辦事效率果然高,沒過多久,賀堯就再次進入了安航,回到了B747機隊。
不過他的日程明顯比以前緊湊了許多,除了偶爾跟着B747機隊的安排飛洲際,還要空出足夠的時間飛專機。尹琛趁着休息的時候蹭着坐了幾次波音的BBJ,偶爾還能碰到卓然。兩人性格相似,聊着聊着就成了朋友。他這才知道,這條中德航線是邝明翰特地為卓然定下來的,難怪飛機外面的塗裝印着RYAN四個字母。
尹琛自然清楚這一架BBJ值多少錢,也明白這是一個工薪狗窮盡一生也賺不到的天文數字,但多少還是有些羨慕。卓然也明白他的心理,就寬慰他,有飛機又有什麽用,你和賀堯雙宿雙飛才是真的難得。尹琛一想,這話也沒錯,買了再好的公務機,最後開飛機的不是還是他們這些飛行員,心情也就好了很多。
等賀堯真正在北京穩定下來,莫少廷和姜思琳來請他們吃了幾頓飯。訂好婚禮日期之後,姜思琳一直在減肥,一起吃火鍋的時候基本一點葷腥沒沾,讓莫少廷各種心疼。
酒過三巡,莫少廷忽然問:“琛子,你們倆什麽打算?”
尹琛莫名地問:“什麽‘什麽打算’?”
莫少廷恨鐵不成鋼地對他使了個眼色,然後指指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說:“這個打算呀。”
尹琛微微一笑,沒吭聲。
他本來計劃在柏林帶賀堯去克拉斯特看看,旁敲側擊他一下,沒想到邝明翰和卓然把事情一攪,他就忘了,現在再提,好像又太過突然。
再說……他偷瞟了一眼賀堯,卻看對方仿佛沒聽到莫少廷的話一樣,專心從鍋裏挑着碎肉片,那拌料填炭的動作,熟練得和本地人沒什麽兩樣。尹琛這才意識到,自從賀堯回國以後,他一直很有意識地在融入這裏的生活,甚至連說話的口音都刻意模仿起了尹琛,就像一個歸家的游子,重新将人生填入了京城的軌跡當中。
見他無視自己,尹琛心裏一時不爽,撈了一大坨牛百葉丢進賀堯碗裏。
“……不太好吧。”就算再怎麽努力,賀堯還是不太習慣吃內髒。
尹琛哼了一聲,“吃不死你。”
賀堯嘆了口氣,咽了下口水,用筷子夾起一小塊,皺着眉頭慢慢地吃了,還沒嚼完,就露出了一副受傷的表情。
尹琛終究還是沒忍心,倒了一杯白水放在對方面前,“實在不喜歡就算了……漱漱口。”
莫少廷和姜思琳看着這倆大男人的互動,竟是一如既往的像個孩子,不免心中偷笑。
雖然後來話題又回到了莫少廷兩口子的婚禮上,但賀堯卻一直在心裏想着他們之前問的那句話。
其實對于兩人未來的的打算,賀堯早就做好了。他想要和這個青年在北京度過餘生,和他享受在這裏的每一個春夏秋冬。
他曾在夢裏,夢到自己和對方手牽着手漫步于什剎海河岸,他們迎風走過銀錠橋,回到他出生的那個家,在夜裏盡情的纏綿。又在第二天一早,伴着鐘鼓樓的鐘聲,坐在地安門的早點鋪子裏分享一碗暖暖的豆汁(即使他現在還不能适應那個味道)。
他甚至早就在美國定制了一對鑲着兩人名字的素圈,沒有拿出來只是想等到回國。他知道尹琛害怕孤獨,也極其缺乏安全感,他想要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再給他一個驚喜,但卻遲遲沒有找到合适的時機。
在國內,同志婚姻并不合法,因此套上戒指的那一瞬間,就是他們之間結定盟約的時刻。而賀堯堅信,那一定要是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時候,所以他随時都把戒指放在緊貼胸口的口袋裏,等待着那一天的到來。
這也就是為什麽,他聽到了莫少廷剛才的提示,卻沒有搭腔。
他一定要讓這個瞬間,在彼此的心中終身難忘。那麽在那之前,他一定會守口如瓶。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知道這個機會終于快到了。
本周,安航将有一條新的中德航線開航。兩架全新塗裝的B747-8将開始負責每周兩班的往返飛行,尹琛和賀堯不僅被安排到了同一個機組,而且還是闊別已久的搭檔配置,除此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這是尹琛升機長考核前的最後一次評價飛行。
只要他這次飛行沒有大失誤,就該正式進入考核期了,四杠加身指日可待。
賀堯用手掌覆在自己胸口,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順着戒指傳來的心跳,說不清是源于雀躍還是緊張。
出了火鍋店,迎面吹來一陣徹骨的寒風。尹琛不禁縮了縮脖子,顫抖道:“今晚真冷。”
下一秒,手卻被男人握住,他眼角帶着寵溺的笑意,低聲對他說道;“走,咱們回家。”
飛機馬上就要從科隆機場起飛了,十六個小時以後,他們就将抵達北京。
賀堯看着尹琛氣定神閑地調試系統、進行廣播,一切準備工作都井然有序地進行着,顯然已經比他們剛認識的時候成長了不少,頓時感慨萬千。
三天前,他們機組從北京出發,開拓這條全新的航線。因為整個機組都是第一次飛科隆,萬事都得打起精神來謹慎對待。那天北京霧霾嚴重,跑道可見度極低,起飛的時候遇到了不少的阻礙,還好尹琛反應迅速,塔臺一松口他就立刻提交了申請,機組幾乎是擦着放行底線搶到了起飛指令,在衆多等候的班機的注視下,流暢平穩地助跑,決然升空。
如今尹琛在公司的名聲越來越響,只要提到B747機隊的技術型選手,都免不得要提到這個風頭正勁的青年副駕駛。在尹副董退休後不久,他又刷新了B747機型的模拟機積分榜,現在前三都被他包攬,賀堯只能屈居第四,并且只要一有趕超的勢頭就會被尹琛壓下去。
駕駛技術被壓一頭不說,床笫之歡竟然也有隐隐要被反攻的苗頭,搞的賀堯每次都緊張兮兮的,以前那些坑蒙拐騙的法子俨然已經失了效。
這小子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賀堯心裏腹诽着,但還是忍不住看着身邊的青年。
尹琛發覺了他的視線,勾勾唇角抛了個媚眼回來,一臉大度地讓他看個盡興。
他知道男人對于他昨晚在科隆過夜時某些逾越的舉動有些不爽,但他也明白,賀堯不會真的和他生氣,但還是努力安撫着,行事說話都有些遷就的意味,就像在摸一只炸毛的貓,順着毛摸,才能有效。
想着想着手就又不老實了起來,順着賀堯的制服褲摸了上去。
還是安航的制服好看,尹琛心裏想着,摸着也比美聯航那身舒服。
“你注意點分寸。”賀堯說着蹬了他一眼,毫不留情面的把對方的手拍掉。
坐在左座上還敢這樣動手動腳,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剛才還覺得對方成長了不少,果然是自己看走眼,賀堯不由心中腹诽。
在工作上,他是絕對不能馬虎的。此刻,駕駛艙裏只有兩個飛行員,塔臺指令随時都會傳來,無論如何,得有一個全神貫注。
尹琛“嘿嘿”一樂,知道又觸到機長逆鱗,趕緊老實了。他哪兒知道,他嚴肅的機長此時腦中正翻來覆去地思考着要怎麽完成今天的機上求婚,所以才不讓尹琛分心。
沒過一會兒,跑道分配完成,航班接到了起飛指令。
尹琛和賀堯習慣性地打手勢鼓勵對方,然後賀堯将操縱權交予左座。尹琛緩緩推車,飛機滑入跑道。
“AH1031準備起飛。”
頻道裏回道:“允許起飛,一路順利。”
正午陽光燦爛,随着機身騰空而起,如水銀般順着舷窗漏在儀表上,駕駛艙變得明亮了些,尹琛一邊拉升一邊看向窗外。
不遠處是波光粼粼的萊茵河,蜿蜒地流向遠方,分割了整個城市。
“今天的萊茵河,好美。”尹琛忍不住感嘆道。
賀堯摘下墨鏡,眯起眼向左側的窗外看去,也不免發出一聲贊嘆。
兩人欣賞了一眼風景,馬上就把注意力轉移回了機上,賀堯幫着尹琛監控着系統數據,報給他現在的速率和高度:“400km/h,3000英尺。”
話音未落,他突然發現右側窗前方有幾團黑影,仔細一看,竟是一群飛鳥。
“尹琛!”他趕忙叫道。
尹琛也看到了,拉杆的手迅速加大了力氣,可那些鳥離他們實在太近,近到根本來不及閃避,就猛地撞到了一起。
卓然正在頭等艙裏呼呼大睡,他似乎是做了什麽好夢,非常沒形象地流出口水,還低聲嘟哝着:“邝明翰,打死你……”
昨天他跟着學校去柏林開學術會議,今早才坐了夜車回到科隆,結果剛出了火車站,就被邝明翰的助理塞進車。
一個小時以後,他就上了這班飛機。
卓然幾乎一天一夜沒睡覺,本來想回家睡個昏天黑地,誰想到因為邝明翰的一個心血來潮就又被迫奔赴遠方,也難怪他會在夢裏盡情報複罪魁禍首。
雖然卓然這夢做得稀裏糊塗,但他潛意識裏還是可以感受到飛機向前沖的動力,機身越升越高。可沒想到,忽然一聲巨響,整個飛機似乎在空中停住了,仿佛狠狠地撞上了一度磚牆。卓然一個激靈就醒了,馬上坐起身。
他透過舷窗向外張望,立刻就看到一團帶着火光的灰煙股股地從左側引擎附近飄出來。
卓然心跳加速,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眼前仿佛閃過一道白光。
引擎起火了。
整個機艙都被籠罩在看不到的恐懼中,人們在極大的震撼面前忘記了驚呼,一個個好像吓呆了一般,面面相觑,張口結舌,艙內一時寂靜無聲。
卓然咽了咽口水,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迅速按響了呼叫鈴。
此刻他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他一定要活下來,因為還有人在北京等他。
與客艙相比,駕駛艙內的氣氛更加壓抑,一股焦糊的味道彌漫在艙內。
在巨大的撞擊下,尹琛感到賀堯向左邊靠了靠,努力用他的身體護住了自己。尹琛甩了甩因為撞擊有些發蒙的頭,看向賀堯,只見他垂着頭,一直用發蠟固定的劉海都落了下來,蓋在他的臉頰兩側,讓人看不清他的臉。
尹琛趕緊搖了搖他的肩膀,叫道:“賀堯,你怎麽樣?”
賀堯随着他的動作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微微挪動了身體。一只死鳥從他膝頭掉下來,落在甲板上,滿地都是血水。
就是這只渾身是血的大鳥直接撞破了舷窗,砸進了駕駛艙,很顯然,也砸到了賀堯。
“賀堯!!你快看着我!!你到底怎麽樣?”尹琛怕他身上有傷,不敢再碰,只得焦急地大吼。
賀堯啞着嗓子說:“我沒事……”說着他擡起頭,似乎想要睜開眼睛看向對方,但眼皮好像被什麽東西封住了,完全不聽使喚。他稍微用了一點力,就覺得右眼鑽心一般疼,還有什麽液體流了下來。
這溫熱的觸感……賀堯的心瞬間涼了下來,再也不敢繼續睜眼。
“賀堯……”尹琛呼喚着他的名字,已經帶了哭腔。
賀堯的一雙眼睛全是血污,也不知道哪些是那只鳥的,哪些是他自己的,顯然是剛才鳥破窗而入時直接砸在了他的眼睛上。鳥喙鋒利,鳥爪尖銳,羽毛上或許還粘了破碎的玻璃茬……尹琛不敢再細想,刀割般的痛感像來自他自己的眼皮。
現實沒有給予兩人更多的時間,巨大的撞擊結束後,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兩部引擎的數值都在下降。
在珀斯雙發失效的那一幕再次進入尹琛腦海,一樣的引擎退到慢車,直到重新歸于零……但是那次只是一架滑翔翼小飛機,而現在,是将近400人的巨型機,甚至連機長都受傷失去了駕駛能力,6塊CRT屏和所有儀表都需要他一個人來監控……尹琛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起來。
他已經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尹琛,”賀堯摸索着握住了尹琛的手,他雖然看不到,但還是将臉面對着尹琛,一字一句問的清晰,“告訴我,你在想什麽?”
不同于往日的火熱,此刻賀堯的掌心非常涼,尹琛知道他也在緊張。
對方的緊張反而讓他變得心安,起碼他知道,他們還在一起。
“我……什麽也沒有想。”尹琛回答,語氣平靜如水。
他相信,他們一定能活下來。
“好,”賀堯忽然笑了,“Your aircraft(你操縱)。”
尹琛說:“No,OUR aircraft(不,是我們)。”
賀堯摸索着又打開了機場塔臺頻率,幫尹琛做起了溝通:“Mayday!Mayday!Mayday!This is AH1031……”
尹琛開始重新進行點火程序,但引擎完全當機了,根本沒有起色。
塔臺迅速了解了他們的情況,建議道:“You have to turn back to Bonne Airport turn left 220.”
尹琛看了下速率和高度,估算了一下距離,回答道:“Aren’t able. ”
此刻發動機完全失效,飛機徹底失去動力,速度和高度都在下降,尹琛已經在把飛機往遠離城市的方向開,他心裏明白,如果找不到合适降落的地方,不出10分鐘,飛機就會墜毀,如果墜毀那就要避開人群……
賀堯感受到了尹琛調頭的動作,他皺着眉,抿住了嘴唇。
尹琛嘆了口氣,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要步母親後塵了。
頻道裏還在不斷傳來塔臺的建議,但是眼看飛機高度越來越低,只有不到1400英尺,所有的建議都成了無用功。
尹琛看着那條蜿蜒的萊茵河,決定最後孤注一擲。
機艙裏一片寂靜,旅客們都焦慮地等待着機長的報告。
卓然讓空姐帶着他去底艙看了引擎的情況,兩部引擎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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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