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治療
等到藺簡戈再醒過來的時候,側過頭看了眼将自己縮成蝦米的童钰,伸出手來輕輕地攏過了童钰垂在耳跡的長發,微抿了唇角。
藺簡戈擡起頭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陰沉,這都快跨年了,天氣也是越來越冷了。童钰睡得沉,只是呼吸有些重。
藺簡戈搖了搖頭,坐起來将被角為童钰壓好,這才出了房間。
給霍權撥了一個電話過去,讓他将秦月給找回來,又讓他送了些東西過來,之後才來到廚房為童钰熬了些湯。
一上午過去後,藺簡戈打開卧室的門,擡眼微掃了掃還躺在床上的童钰。
藺簡戈半跪在床上,探過身子微試了試童钰的額頭,并沒有發燒,可童钰的呼吸卻是越來越重,她将童钰的身子扳了過來,一把拉過了童钰的睡衣。
光潔的後背一接觸到冷空氣,原本沒有反應的童钰跟着打了個冷顫。
可即便這樣,童钰也并沒有轉醒,她只是哼唧了一聲,依舊老老實實地趴在床上。
藺簡戈看到童钰的後背也是吃了一驚,她雖早有心裏準備,可當真看到童钰那已經開始潰爛的後背時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二話沒說她便是打開了房間裏的暖氣,又去雜物櫃裏拿出了一箱子的應急藥物,而後下樓将熬好的湯盛了一碗端上了樓。
等一系列的事情都做好了後,藺簡戈的額頭上也滲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層細汗,打開房間,溫度正好。
童钰還是保持着藺簡戈離開時的姿勢,安靜得倒有些不像平日裏的她了。
藺簡戈将找來的東西都在床上放好,又點起了蠟燭,将小薄刀在蠟燭上烤熱消毒後,又徑直劃開了童钰的後背,正是那被秦月抓了一爪,還不住往外滲胧水的地方。
童钰吃痛,哼哼兩聲,半支着身子似是要醒過來,卻被藺簡戈毫不留情一地記拍在了她的後腦處,暈了過去。
定是疼的,這樣直接下刀又沒打過麻藥,平常人自然是受不了的,但藺簡戈也沒有辦法,她不可能帶着童钰去醫院,這種抓痕醫生就算是見了也以為了什麽猛獸抓過的,并沒有能力真正将其處理好,加藥物,反倒會感染了傷口。
待一切都處理得差不多後,藺簡戈才給切開的傷口包了起來,擦了擦手,這才拭了拭額頭上的汗。一系列的事情做下來,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了,拍了拍童钰的臉,這才将童钰喚醒了。
童钰轉醒,立時就感到了後背上的疼痛,皺起眉頭呻|吟了一聲,半支着身子欲伸出手去摸向後背。
藺簡戈手快,輕輕将童钰的爪子推開。
“我剛剛把裏的膿瘡給擠出來,你先別動。”
童钰一聽,有些渙散的思緒給拉了回來,半眯了眼來,先哼了兩傷:“不是說秦月投胎了,我的後背就會好嗎?”
藺簡戈點了點頭,将放在旁邊的湯碗端了起來,花的時間有些長,湯都涼了。她站起身,将被子拉到童了腰腹左右。
“秦月昨天跑了。”說着藺簡戈就是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還有些糊塗的童钰,“我再去給你舀一碗熱湯。”
藺簡戈再端着碗上樓的時候,童钰已然用胳膊半撐起了身子,一個勁兒地扭着腦袋試圖去看看自己的後背。
“你小心把脖子給扭斷了。”
聽到藺簡戈的話,童钰這才側頭看向藺簡戈:“早知道因為一頓火鍋折了美背,我當初說什麽也不會去。”
藺簡戈點了點頭,其實這中間還有一部分的責任在于她,畢竟當初留着童钰一個人在火鍋店本就不好。
她想着童钰本就不笨,自己後來交待的話她當是也能從中聽出不妥,哪裏會想到童钰在跑的時候,看到自己會松懈下來。
“先把湯喝了。”藺簡戈将湯碗遞到童钰的手中,“霍權已經去找秦月了。”
“你什麽時候發現秦月不見的?”童钰嗅了嗅藺簡戈遞給自己的湯,有股說不出的藥味兒。
“昨天晚上。”
童钰眉角抽了抽,也不知是被這藥味鬧的,還是被藺簡戈的話給堵的。
“那你怎麽不攔着她?”
“有用嗎?你攔着她,她沒心去投胎,你不也只有死路一條麽。”
童钰又被藺簡戈的話堵住了,半晌沒回答,抱着湯碗忍着那一股藥味就是仰頭而盡:“這是什麽?這麽大股藥味,跟你的好手藝不太像。”
藺簡戈接過童钰手中的碗:“我讓霍權帶來的藥根,對你的傷口有些幫助,和雞一起熬,多喝點總是有好處的。”
藺簡戈将湯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半坐在童钰的床邊,抿着唇角微微嘆了口氣:“你好像不太關心你這背會不會好起來。”
童钰擡頭,正好看進藺簡戈的眼裏,那濕漉漉的眼睛着實讓童钰有些魔怔了,就是連藺簡戈的問話,她也有些沒回過神來,只怔怔地看着。
藺簡戈見童钰那呆滞的模樣,忙伸出手去探上了童钰的額頭,就在童钰還有些怔的當口,感覺到額頭的溫熱,這才微微地笑了起來:“我沒發燒。”
說着就又是抿起了唇角,指了指自己的後背,“急也沒用,若是能好起來,或者秦月能好好地去投胎,那怎麽着我也不會死。可要是上天非要收了我,攔也攔不住不是?”
藺簡戈聽着,竟是有些詫異童钰竟是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看向童钰的眼神裏也更是多了幾分不解。
“這化膿潰爛什麽的,你也不怕了?”
“怕,我當然怕啦,我甚至覺得這小日子還沒過夠了,就要奔赴黃泉了,走之前還看了這麽多惡心的場面,想想就是覺得自己有些冤枉。”童钰撇嘴。
藺簡戈點頭,童钰還真是有些冤枉。
若以平常人的心态來看,怕也是沒有其他人可以做到像童钰這樣了,雖然偶爾會不靠譜,但在大多重要的時候,至少童钰不會賣蠢來拉後腿。
而童钰的突變,也是從自己到來才開始的,若說真的與自己一點關系也沒有,說什麽,藺簡戈也是不信的。
就打金召來說,若說金召在看到童钰的時候是着了魔了,才敢當着藺簡戈的面還一心想要取了童钰的命,怎麽說藺簡戈也不會信,那就是金召的背後有人才對。而金召還提起過白元明,想來追着自己這麽久了,白元明還當真是一點也沒有放棄,怕是他在背後搗鬼也是能說得通的。
“單身狗。”童钰微微側了身子,生怕自己的後背碰到了被子,拿着手在藺簡戈的面前晃了晃,看到藺簡戈将目光轉向了自己,童钰才笑了笑,“想什麽呢,都出神了。”
也沒等藺簡戈說話,童钰就是笑了起來:“你就不要想了,秦月既然想走,那必然是沒有打算要回來了,張绮也被霍權帶走了,若是能問出些事自然也都能問出來,要是都沒進展,那我也就只能認命了。”
藺簡戈皺起了眉,一把将童钰摁下去,讓她好好躺着:“我又沒在乎你的死活。”
童钰聽後撇嘴,若真是沒有在意自己的死活,怕是今天也不會在自己的後背上動刀子了,想着倒也沒有戳穿藺簡戈,還是帶了些頑皮的笑:“今天都多少號了?”
“二十七了。”
“再過幾天就跨年了呢。”童钰低低地喃着,藺簡戈也坐在身邊沒有立即回答她的話,哪知童钰喃完就是翻了個身,剛剛被動了刀子的後背立時就蹭在了被角上,疼得她龇牙咧嘴,“怎麽這麽疼啊。”
藺簡戈搖了搖頭,沒理會她。
“咱們一起去跨年吧,我已經好些年沒有去聽過那跨年的鐘聲了。”童钰以一種別扭的姿勢轉着頭看着坐在床邊的藺簡戈,卻只看得到藺簡戈那好看的側臉,以及抿起的唇角,微微向下,看不出喜怒。
童钰有些慌,她欲再起身說話,卻是被藺簡戈突然伸出的手給摁了下去。
藺簡戈站起身來,拿過桌子上的碗,擡腳欲離開房間,走到房門處的時候腳步頓了頓:“等你能下床了再說吧。”
說着就是為童钰合好了門,童钰有些讪讪,她有些着摸不透藺簡戈話裏的意思,這到底是去呢?還是不去呢?想着想着,思緒就又開始有些渙散了,最後竟是又慢慢地睡了過去。
藺簡戈合上門後并沒有立即就下樓,而是倚在房門上,撫着那一顆不住跳動的心,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她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人一起生活過了,更別說和別人一起去跨年這麽熱鬧的事了。
她甚至過得有些不知時日,一日混過一日。直到剛剛看到童钰那期待的眼神,要與自己一起去跨年,她也不知道該說童钰是傻好,還是當真沒心沒肺的好。發生這麽多事,童钰不可能不會發現這都是自己到來之後的事,再怎麽缺心眼的人,也都會覺得藺簡戈是不詳的,因為以前她遇上的人,都是這樣想的。
倚了好一會,藺簡戈才嘆了口氣,拿着碗下了樓,将碗都清洗幹淨了後,這才坐在了沙發上縮成了一團,像平日裏童钰那般縮在一個角落,擡眸微微瞥了瞥放在桌子上的雜志,慢慢地閉上了眼。
這一睡竟是當真睡着了,等藺簡戈再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童钰偎在沙發的另一頭,閉着眼睛,好似睡得很熟。
藺簡戈先是一怔,她竟是沒有感覺到童钰到底是什麽時候下的樓,又是什麽時候躺得離自己這麽近。
且不說童钰後背上還有傷,現在穿了衣服定然也是不好的,想到這裏藺簡戈就是皺起了眉頭上前推了推童钰。
童钰微微眯起了眼來。
“怎麽不在床上睡?”
“有些怕,在這兒睡,安心些。”童钰邊說邊抿起唇角來沖着藺簡戈笑了笑,讓藺簡戈原還想要責備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口。
藺簡戈不自覺地伸出手來摸了摸童钰眉心間的那顆痣:“再睡會吧,我去做飯。”
童钰本就睡得有些迷糊,此時得到藺簡戈的這句話,立時又閉上了眼,竟又是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藺簡戈明白,這都是鬼煞的緣故,她也幫不了童钰,除非當真由鬼神相護,或者說秦月甘心情願去投胎,其他的,藺簡戈只能在這段時間之內做到能照顧童钰便已是最好的。
童钰再轉醒的時候,藺簡戈将晚飯已經做好了,懶懶地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注意到童钰醒了,這才轉過頭來看向童钰:“醒了?那就起來吃飯吧。”
童钰點頭,倒還真是有些餓了,忙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就她現在的身子,一動就是能扯到後背上的傷口,疼得她險些叫出來,咬了咬牙,淚眼汪汪地看着藺簡戈。
後者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無可奈何,氣得童钰咬了咬牙就是忍痛站直了。
一頓飯吃下來童钰也沒有再問起藺簡戈要不要一起跨年的事,小心地吃着飯,生怕再扯着傷口了,畢竟得當心點,她也是*凡胎,疼也是應當的。
可即便這一頓吃下來誰也沒有說話,竟也是不覺尴尬,只是讓人覺得有些倒胃口的還是那些個排排蹲在電視櫃旁邊的小鬼們。
自從童钰能看到這些東西了後,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明明可以不加以理會的,可童钰卻還是有些作死地想要去看一看,這一看就是覺得沒了什麽胃口,那些個小鬼們個個都流着口水看着童钰,哪裏還能讓童钰提起食欲來。
藺簡戈側頭看了眼那些個小鬼,這掃過來的一眼,寒氣逼人,生生将小鬼逼得低下了頭,不敢再擡起頭來半分。雖說是個鬼屋,可是因為對童钰并沒有産生過實際性的傷害,這些小鬼不足為懼。
加上金召的這件事一攪,更是讓藺簡戈看出來了,這屋子不僅不會害童钰,相反還會護着童钰。
若是不然,金召也不會拐那個大一個彎非要以秦月、張绮來作誘餌。
這鬼屋若不是護着童钰,怕這裏就是金召最好的下手地點。
只是藺簡戈一直沒有想明白,就是金召的背後有白元明,就算張绮是個炮灰,可是王子棋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呢,她還能不動聲色地站在這兩人的面前,看着金召一點一點地剝了張绮的皮。
“在想什麽呢,吃飯吧。”童钰覺得今天的藺簡戈有些奇怪,老是出神,和平日裏的她還真是一點兒也不像。
兩人最後吃了飯,因為童钰傷着,還是由藺簡戈來收拾,等一切都妥當了後,才偎在了沙發上,與童钰一起刷起了有些無聊的韓劇,倒是童钰還看得有些帶勁,藺簡戈就完全沒在狀态了。
“這兩天我會去買些家具回來,你這房子太空了。”
聽到藺簡戈的話,童钰擡起頭來看了看四周,認真地點了點頭:“是有些空,我爸媽走了後,我因為工作原因,又沒多少工資,就把家裏的很多家具都賣掉了,想着反正一個人住,用不着那麽多。”
藺簡戈側過頭來看了眼童钰,眼裏的留戀她在很多人的眼裏都看到過。兩人搭完這句話便又沒了下文,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生病的原因,童钰竟是不像平日那樣叽叽喳喳。
“去睡吧。”
童钰得到命今,就是聽話地站了起來,走了兩步回過頭來看向藺簡戈:“你不跟我一起睡嗎?”
藺簡戈一愣,搖了搖頭:“我為什麽要跟你一起睡?”
“因為我怕啊。”理直氣壯。
“那你以前是怎麽睡的?”
童钰也搖頭:“跟以前不一樣,以前是看不到這些東西的。”說着童钰就是指了指乖乖蹲在電視櫃旁邊的一排小鬼們,“現在看得到了,又遇上了這麽多變态,當然怕啦。”
“你先去睡吧,我再坐會。”藺簡戈無奈,還是揚了揚唇角。
童钰看到藺簡戈揚起的唇角,滿意地又向前走了兩步,忽爾又想起了什麽,又回過頭去盯着藺簡戈:“說好的要一起睡的啊。”
藺簡戈簡直想宰了童钰,忍了忍,最後只得點頭算作了保證。
得到這個點頭後,童钰這才真正地滿足地上了樓。
藺簡戈有些睡不着,許是下午睡得太久太沉了些,到現在一絲睡意也無。有些出神地盯着還要播放着的電視劇,發了半天的呆後,關了電視站了起來,輕手輕腳的上了樓。
打開房門的時候發現童钰還沒睡,趴在床上将背□□在空氣之中,嘟着嘴刷着手機。
童钰沒朋友,更是沒有可以用來陪聊天打發時間的人,唯一刷着的也便是微博上的一些小段子了。
“快睡了。”藺簡戈半跪着将被子小心地拉到童钰的腰處。
童钰擡起頭來看了眼藺簡戈:“你來了就好,那我就睡了哦,晚安。”
藺簡戈搖了搖頭,看着童钰将手機往一旁一放,便是閉了眼。
還真就是在等自己來麽?
想到這裏那種異樣的感覺就又是爬了上來,她嘆了口氣,小心地躺在了童钰的身側,更是注意着沒有碰到童钰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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