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幾分鐘後，向妍和周如一塊坐進了車裏。

外面還在下雨，嘩啦嘩啦的吵個不停，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腥味兒和泥土香，風聲有點凜冽。

可很快就被車子裏溫暖的空氣和清新的香味兒沖淡了，唯一剩下的只有向妍小小的吸氣聲。

很輕很小，刻意壓低了聲音，聽上去特別可憐。

周如擡眼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向妍泛着紅的眼角和緊緊咬着的唇，模樣看起來實在是叫人心疼。

她嘆了口氣，右手下意識的擡起，本能的想去摸摸她的臉。

不過終究是因為顧慮沒能下的了手，最終只是落在了她的頭發上。

她湊近，盯着向妍的眼睛，很輕很輕的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了句：“好點了嗎？”

“我沒事了。”向妍說，臉頰紅着，哭的有點打嗝，“讓你看，看笑話了。”

“對不起。”她說。

無論在什麽時候，依舊不忘記說的謝謝和對不起。

終究還是帶着距離感的。

“啊，沒事就好……”周如應聲點點頭，抿了抿唇，無聲的收回了自己的手，随即就發動了車子。

“我們去哪呀。”向妍小聲問了一句，總算是把自己那點兒委屈和難過收進了肚子裏。

再之後，心底突然升起了陣後悔。

明明在把周如叫來之前她沒打算哭的，也不知怎麽回事，在看見她的時候就突然忍不住了，像個孩子似的哭了這麽半天。

周如本來就不怎麽喜歡她，現在又發生了這樣的事，也不知道會不會覺得她麻煩。

得……挽救一下的。

她悄悄的想。

“先帶你去醫院看看吧。”聽見她在問，周如随即就開了口，“然後送你回家。”

話音一落，眼前突然伸出來只拿着咖啡的小手。

“忘了給你了。”向妍說，一雙帶着霧氣的眼睛試探般的看過來，在她視野裏輕輕搖了搖手裏的飲料，“我在超市買的。”

“還買了糖和小零食。”她說着，低頭從包裏拿出來好多小玩意兒，全部推到了周如面前，“你要吃點嗎？”

像是想要感謝她。

周如應聲低頭看去，見到了各種口味的棒棒糖豆皮和小魚幹，甚至還有兩包挺大的薯片，也不知道她是怎麽裝進包裏去的。

“你買這麽多是想開小超市嗎？”周如感嘆。

“我不是想着你要來。”向妍搖搖頭，估計是有點不好意思，聲音越說越輕了，“所以就多買了點兒……”

“你吃哪個？”她問，眼底閃過一絲期待。

實在是讓人不忍心去拒絕。

“那就棒棒糖吧。”周如像模像樣似的挑了一會兒，最後指向了棒棒糖。

“好嘞，您稍等。”向妍應着，趕緊低下頭去揪出顆棒棒糖來開始剝，随之舉起遞到了她面前。

一陣好聞的甜味兒撲面而來，小姑娘的笑臉恬靜又好看，像是朵悄悄綻開的花。

她笑，眼睛漂亮且明亮，聲音很軟。

她說：“啊～”

周如本來是想帶向妍去醫院的。

她雖然看不見向妍身上的傷，但卻能感覺出來面積應該不小。

畢竟碰一下都能疼成這樣，而且向妍還哭了好一通鼻子。

在她的記憶裏向妍其實是個挺堅強的小姑娘，雖然人長得漂亮，性格也好，但絕對和嬌氣不沾邊，要真不是受了什麽大委屈絕對不可能哭成這樣的。

她恨不得放在心尖上保護的人，也不知究竟是被哪個王八蛋欺負了。

周如說到做到，絕對會給她報複回來。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得先去趟醫院。

按照她的意思，她本來想先去給向妍挂個專家號，拍幾張片子，然後再按照醫囑拿些藥。

可這小姑娘也不知到底怎麽回事，一聽見她的提議就使勁搖搖頭說不去。

周如勸說幾次無果，最終只能把二人的意見中和了一下，去附近的診所裏拿了藥。

拿的噴霧，一天兩次。

因為向妍受傷的地方是後背，自己不太方便弄，當時藥店老板還随口囑咐了一句，說要是夠不着可以讓身邊的朋友幫幫忙。

就是句挺随意的話，卻頓時就被周如記住了。

“我一會兒上去幫你上個藥再走吧？”坐回車子後，周如突然開口說了句。

向妍原本正在看使用說明，一聽見她說的話毫無防備的就被吓了一跳。

“不用不用。”她連忙放下手裏的噴霧搖搖頭，臉頰有些發熱，“我自己可以的。”

“真的嗎？”周如說。

“真的。”向妍點點頭，趕緊把手別到後面示意給她看，“你看，我真的夠的着的。”

她這會兒因為害羞的原因，說話稍微急了點兒，語氣也不自覺的有些重，演示完了全部的流程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表現其實有些不妥。

就跟，特別嫌棄人家似的。

果然，在她話音剛落後，周如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聽語氣好像也不太開心，悶悶的問了她一句：“那麽不情願嗎？”

“沒有。”向妍連忙解釋，“我就是……”

“沒有就好。”不等她說完，周如就打斷了她的話，“那我一會兒上去一趟。”

這回直接用的肯定句。

向妍抿了抿嘴，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沉默半天不出聲了。

周如用餘光看了她一眼，也沒再說話，更加用力的踩下了腳底下的油門。

她覺得向妍就這麽藏着掖着的不是事兒，不管她再怎麽讨厭自己，再怎麽不情願，至少也得讓她看看到底受了什麽程度的傷，面積到底有多大。

看見了她也就能稍稍放心點，心底的那根弦不用那麽一直提着。

她最開始想的就只是這些。

直到後來她真跟着向妍上了樓之後，才突然反應過來這事好像真挺不好意思的。

打開防盜門，腳底下是席柔軟的地毯，擡頭，挂在牆上精致的畫，擺在沙發上粉嫩嫩的毛絨玩具，以及飄散在空氣中的淡香。

是向妍一直生活着的地方，滿屋子都是屬于向妍的氣息。

周如的動作有些發愣，但還是擡腳走了進去。

“你坐這兒吧。”小姑娘給她拿了拖鞋過來，又把她安排在沙發上坐好，甚至還要轉身去給她倒水。

看表情應該也是非常不好意思，臉頰一直紅着。

“不用了。”周如搖搖頭，伸手拉住了四處亂走的向妍，“你不用張羅那麽多，我給你擦完藥就走。”

“啊……”一提起擦藥這事兒，向妍整個人更不自在了，憋了好半天才小聲說了句，“怎，怎麽弄啊？”

“我以前跑步受傷的時候也用過這個藥。”周如說，“弄在衣服上不太好洗，更何況你這身裙子又是白色的。”

“要不你……”她頓了頓，輕咳一聲，最後還是說下去了，“把裙子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