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謀事【1】

這個問題，始終又回到了栗寧榕身上。

或許，這是父親和兄長們想知道她內心的想法，所以故意為之。

栗寧榕想了想，說道：“若我說阿姊一定會攻城，父親和三位兄長信嗎？”

父子四人又互看一遍……誰讓問她來着？

栗致遠幹咳兩聲，“此事重大，可不許玩笑。阿榕，你為何會認為晉靈軍一定會攻城？”

栗寧榕背過身去，隐藏哀傷：“因為皇上讓阿姊徹底寒了心。阿姊所想便是與其得過且過，不如放手一搏。父親，三位兄長，阿姊不僅要攻城，還勢在必得。所以……”

她感覺自己說得有點過了，趕緊改口道：“不過有二哥的巡城營，有三哥的護城軍。這個安月城也不是阿姊說要攻就能攻下來的。”

父子四人習慣性的把對方掃一遍，然後默默的偏頭望窗外……先前是誰說小妹扛不住要哭得死去活來的？

“不過……”

栗寧榕故意停頓了一下，父親和哥哥們一齊看向她時，她皺了皺眉，說道：“皇上懦弱、無能、昏庸、好色，惡習數不甚數，咱們與其守着這樣一個皇帝，還不如龍椅輪流座，看看誰才是最适合坐擁天下的那個人。”

正因為這個想法，栗寧榕的心裏萌生了另一個想法。

“阿榕，小心隔牆有耳。這番話要是傳到宮裏去，別說你，咱們成國公府就不複存在了。”大哥栗劭真向來是家中最謹慎的人。

二哥栗劭哲的想法向來與小妹相投，“聽阿榕這句話，甚是有道理。咱們小妹，不愧是在宮裏當官的。”

“咳……”三哥栗劭廷出了個聲，“要我說，我極是支持小妹的想法。不過嘛，既然皇位輪流座，為何非得是赫連家的人？我看我們小妹就不錯。論才華有才華，論閱歷，五年的禦書房掌書官，誰還能有咱小妹有閱歷豐富。”

“你給我閉嘴吧你！你這不僅要害死你小妹，整座府宅的人都要跟着掉腦袋。”

栗致遠一直都覺得，這老三的想法歷來太過跳脫，不切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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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認為這種想法大逆不道。但是想想這十多年，在位的這位皇上拿國庫的銀錢當水花，在朝上忠奸不分，是非颠倒，雙不肯聽忠言就算了，多少個忠誠沒有好下場都是拜拜他所賜。倒是那些個老奸巨滑，活得比皇帝還要潇灑。

“行了行了。阿榕，這些個政事你少操心。不論接下來發生什麽事，我們栗家還是能做到自保的。再者，晉靈王與你雖未定婚，但兩家之間已算是有了口頭婚約。只不過，如若晉靈王真的攻城奪位，只怕名聲不會太好。你也必将受到牽連。咱們成國公府也脫不了幹系。”

接着，栗致遠便将栗寧榕叫出去，臨了叫她這幾日都以身體不适為由不必再進宮。

栗寧榕當着父親和兄長們的面自然是痛快的答應了。不過她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次日天剛亮，她便起床。她知道今天是皇帝決定逃跑的日子。因為早朝時會收到前方來報，告訴他和群臣赫連涵的四十萬晉靈軍已經離城不到兩日路。最快明日傍晚前就能到。

不過栗寧榕知道，赫連涵兵臨城下是後天上午的事。當然，這是按照前一世的時間而定。只是不知有沒有意外發生。

既是皇帝決定棄宮逃命的日子，栗寧榕當然不能錯過。用過早飯，她便換上衣服進宮去。去時沒跟家裏人說。

她是禦書房的掌書官，在前宮也是無人不知。路過的宮人都要停下彎腰參拜，尊稱一聲栗大人。

此時是早朝時間，所以這個時間段禦書房向來只有她一人。案桌上的折子很亂。宮人沒敢收拾，這也是她吩咐的，深怕宮人不小心弄丢折子，或是看去什麽隐密。故而向來都是她每日早上來了動手整理。

收拾完案桌，她伸手撫過那張皇帝很少坐得住的椅子。椅背雕着騰雲的金龍，兩邊扶手皆是精雕龍頭。這把椅子不僅貴重，還咯屁股。難怪皇上總是坐不住。

但下一刻，她一掀衣擺，坐到了椅子上。

随即鋪紙提筆，一口氣寫下一道聖旨。

這還不夠，她用鑰匙打開抽屜，把玉玺和兵符握在手裏，在聖旨上蓋了玉玺大印。事情準備就緒，她又回到自己常坐于辦公的位置上看折子。

沒過多久，外頭傳來宮人大聲說話的聲音，細一聽，隐約聽到晉靈軍要來了……

宮人們人心慌慌，整個皇宮陷入空前絕後的恐懼中。

這個時候，恐怕也只有栗寧榕能夠沉得住氣。直到，皇上匆匆忙忙、慌慌張張的跑進禦書房。

“阿榕，快，快給朕收拾東西。晉靈軍要打過來了。朕得馬上走，否則就跑不了了。”

栗寧榕扶住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說話也嗑嗑巴巴的皇上。這個三十來歲，當了十來年皇帝，昏饋了十來年的男人，越來越沒有擔當。別說是皇帝，普通人都比他強。

“皇上，您不能走。您走了朝廷怎麽辦？老百姓怎麽辦？”

“你傻呀，都這個時候，朕如何管得了那些。快，把玉玺給朕包好，對了還有兵符，千萬不能落下。”

看到這樣的皇帝，栗寧榕再不說別的，立刻扯下桌布，給皇帝收拾東西去了。

“皇上，這些玉器和金壺要不要一起帶上？”

“要，全都要。”皇上喝了一口茶水，發現手裏的杯子是玉器，便連帶将桌上把玩的一支金筆、一只玉蟾一塊兒收進布包裏。

見皇上提着沉甸甸的布包要走，明明六神無主的樣子，恐怕出了宮門往哪裏走都不知道。于是，她把皇上攔下，讓他坐下緩一緩。

皇上抹着滿額頭的汗水，忙着問話：“阿榕，你可有什麽好主意讓朕悄悄離開？朕貴為皇帝，不想讓人看到朕如此的走。”

“若是皇上信得過，不如由臣來安排。定會讓皇上走得風風光光。”

栗寧榕打定了主意。本以為事情多費周折，沒想到皇上這一問倒讓她接下來要做的事變得順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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