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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說,如果陸培英是跟蔣蘋萱分了手再來找他,他自然是歡欣鼓舞的(即便面上不表現出來),但陸培英還跟蔣蘋萱保持戀人關系的時候,陸培英來招他,他若回應便成就了兩個人的不道德。薛連朔即便再不羁,也做不出這種事,更何況,蔣蘋萱看起來像是個容易受傷害的。那件事過後沒幾天,他從青姐那兒領了第二個月的薪水,直接跟她說學習緊張,之後不來了。青姐顯然有點失落,叫他以後有機會還可以來。薛連朔笑着說了好幾句謝謝。
陳霄知道這件事,在薛連朔面前把陸培英損得相當難聽。薛連朔抱着貓,懶懶地應她:“反正以後也見不到了,随便他吧。”
“你不會被他燃起一絲希望了吧?”陳霄瞪了他一眼,“我告訴你可別啊。”
薛連朔覺得她這樣很像李岩銘,嗤地笑了,“沒有,真的。我對天發誓。”說着就把貓舉了起來,它四腳朝天,發出不解的喵嗚叫聲。
“肯定有!”
薛連朔懶得聽她追問,抱着貓火速躲回自己的屋裏,陳霄在外長嘆他是個沒用的人,意志不堅定的人,如此雲雲。
與其說是燃起希望,不如說薛連朔是有些怕了陸培英。這個性格反複無常的人,從來讓他捉摸不透,他敢保證,如果陸培英加大攻勢,步步逼近,他勢必是節節敗退,毫無勝算。在這段關系中,他從來就不是主導的那個。
有一天的夜裏,他接到了陸培英打來的電話。看着那個熟悉的號碼不停閃動,他咬牙切齒地按了挂斷鍵。過了陣子一條短信送過來:“為什麽不接電話?”他把短信删除,然後把號碼拉進了黑名單。有那麽一刻,他想跟陸培英挑明意圖:你跟蔣蘋萱分了手,再來聯系我。然而還是沒能說出去。不知怎麽,他心裏有個棱角分明的直覺,那就是陸培英不會跟她分手的,理由很多。
七月初暴雨傾盆的一天,天色陰得仿佛被一根棍子攪散了的污水,雷聲轟轟,雨水淅瀝,從雲的間隙偶爾露出閃電的臉面,它行蹤迅速,先是送給天空一道裂帛的傷口,再送給大地一聲撕心的哭吼。薛連朔匆忙下了課,渾身濕透地回到出租屋裏,發現陳霄還沒回來,就先沖了個熱水澡,然後打開冰箱,看看還有什麽可以吃的。發現什麽都沒有的時候,他可以說是陰雲滿面,臉色極差的。把冰箱門關上,打算給陳霄打個電話,叫她幫忙帶點東西回來吃的時候,門鈴響了。
他料想應當是陳霄回來了,于是過去開門。
然而看到來者的第一時刻,他就想着關門。哪知從門外猛地插進來一只腳,抵着門框,他頓時就不敢用力關上了。陸培英渾身濕漉漉地,一臉陰沉地看着他,就像剛從水裏爬出來的精魂鬼怪,薛連朔被他吓了一跳,倘若不是認出了對方,保準以為他是什麽上門搶劫的歹徒之流。他鎮定了一下,問道:“你幹嘛?找我有事?”
“讓我進去。”陸培英的聲音打着顫抖,好像是逐字逐字地從牙關間蹦跳出來,還帶着雨水的重量。
薛連朔猶豫了一下,“你有什麽事就在這兒說吧,我……”
“我說,讓我進去。”
“你……”薛連朔還沒說完,門便被大力頂開了,陸培英的手臂圈住他的腰,步履搖擺,一步步地将他推着,帶往屋裏。除了雨水帶來的土腥味,他還聞到了陸培英身上濃重的酒氣,如果不是被雨沖淡,恐怕能把人沖得翻跟頭。他掰住陸培英的手臂,想讓他松開,卻發現自己對于酒醉的他是沒有什麽力氣上的優勢的,登時又氣又急,腳下卻不停,直到用背撞開了自己房間的門,兩人跌跌撞撞地進了屋裏。陸培英将他死死地抵在門板上,好像要将他釘在上頭一般,薛連朔感到一絲恐懼,從他眼裏,他開始看不到什麽清醒的理智。薛連朔稀裏糊塗地想:他該不會是要先奸後殺吧……他稀裏糊塗地想,下一秒就被稀裏糊塗地吻上了。
陸培英捧着他的臉深深地吻下去,膝蓋緊抵着他的胯部,将他圈在一方狹窄天地裏,他的嘴裏都是酒氣,也許還有香煙的氣味——像一截燒到盡頭的火花,他将熱與光都送進了對方的口腔裏,以一種緊咬不放的兇惡姿态。薛連朔被他的舌頭與嘴唇纏繞着,幾乎是在一剎那,就陷進了那個獲悉多次、卻從來無法避免的陷阱。陷阱裏有一鍋熱水,他被逐漸地烹煮,肉體融化消失,唯有靈魂悠悠地浮在半空,慨嘆着自己從來躲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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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培英一邊吻他,一邊脫他的褲子,薛連朔來不及阻止,下身就已經光裸,貼上陸培英濕透的衣服,冷得寒毛直豎。陸培英脫完他的就脫自己的,一邊脫一邊用那雙眼睛死死地盯着薛連朔,似乎警惕着他突然跑走,然而薛連朔看着他脫衣服,露出那具他熟悉的、迷戀的肉體,均勻健碩的肌肉上覆着發光的水漬,就幾乎無法再多行一步。他腦子裏存着一半理智,一半瘋狂,兩相交雜,霹靂作響。陸培英過來拉他,他把手臂抽回來,往後退去,手觸到門把的時候,陸培英一手圈住他的腰,一手在他臉上扇了個響亮的耳光。薛連朔登時愣住了——這是陸培英第一次對他使用暴力。
他的神情看起來焦躁,煩悶,一陣按捺不住的欲望正待爆發。
薛連朔還沒從那耳光中反應過來,便被按倒在了地板上。陸培英扶着他的後腦勺,手指抓住他的頭發,俯視着他開口:“含進去。”
薛連朔漲紅了臉,扭過頭去,“陸培英,你給我滾。”他咬牙說着。
陸培英把他的臉扭過來,将陰莖在他的嘴唇上摩擦着,“你不是最喜歡這樣嗎,你喜歡我對你殘酷一點對吧,我察覺得到,你別想騙我。”
薛連朔冷笑一聲,“我不知道你說什麽鬼話,你敢塞進來,就準備被我咬斷吧。”
陸培英笑了,胸膛起伏不停,他揪着薛連朔的頭發将他推倒在了地板上,盯着右臉頰的那個掌印,他喃喃自語:“我不想對你動手的……我當初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就跟我自己發過誓,絕對不跟你動手,但是,我又覺得我早晚都是要傷害你的……”薛連朔不說話,臉上的掌印兀自紅着,陸培英低頭吻他臉頰,然後用上了牙齒,逐步向下咬去,一口比一口更用力。有血的味道滲到舌面上,他舔了舔胸膛上的傷口,複又去吻薛連朔的嘴唇。薛連朔躲開,冷冷地看着他:“陸培英,你真的要玩強奸對吧?”
“是又怎麽樣?”陸培英笑着看他,那種笑屬于一個男人,而不再屬于一個未成熟的男孩。薛連朔發着抖,“你會後悔的,我會恨你。”
陸培英還是那笑,“你不會的,我清楚你,你只會更愛我而已。”
地上有水漬,跪倒在上面的時候膝蓋不時要打滑,陸培英牢牢地掐住他的腰,防止他滑下去。粗暴潦草地進入他的時候,他發抖得厲害,牙關發出緊咬的咯吱聲,拳頭死死地攥在一起,看起來真叫人可憐。可是他身體裏又那麽溫柔可親,真不像他面上所表現出來的那麽抗拒。叫陸培英奇怪又癡迷的是,這人一直貌似抗拒着他,眼神卻無法離開他,身體也非常地迎合他,非得要造一層粗糙又沒有意義的殼把自己關起來,卻處處露餡。自我,倔強,固執,放蕩,又柔弱得叫人不想憐惜。
薛連朔被他深深地插入,後方無比充實,烈日一樣兇猛,刀刃一樣無情。他眼底都紅了,身體像有一團火在燒,把淚水都燒幹,蒸發成一點點水汽。一下一下的抽插使他的膝蓋不停往前挪動,額頭抵在地面上,濕的涼的氣息鑽進身體裏,卻無法阻止那把火焰分毫。他開始忍不住哭叫起來,這顯然讓陸培英更亢奮,他一把撈住他的腰,把他推上了床。
薛連朔側躺着,一條腿圈在陸培英的腰上,這個姿勢可以讓他很輕松地深入。他被頂得全身發熱,陰莖悄然勃起,随着啪啪的肉體撞擊聲,輕輕搖晃着。他微微睜眼就可以看見陸培英閉着眼的樣子,額頭上和鼻尖上都是汗珠。他突然有點想哭,不為的是自己對陸培英無藥可救的迷戀,為的是內心深處泛起來的一陣安全感和充實感。他需要抓着點什麽才像在這個人世間活着,不然也許就會像一根黑色羽毛,風輕輕一吹就上天……而陸培英是他唯一想抓住的。
“陸培英……你愛我嗎……”他握住陸培英的手,手指纏在一起,眼睛阖了起來。
陸培英撫摸着他的身體,從胸膛到腰再到大腿,他将陰莖深深地頂進去,把他肉體裏的甬道撐得很開,至此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與溫暖,像沉進沼澤,醉生夢死。他在這一刻很清楚自己的心意,他吻了吻男孩的耳垂,在他的耳邊告訴他:“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薛連朔,我愛你……寶貝……”他看見了男孩眼角淌出的眼淚,濕潤晶亮,滲進了腦後的床單裏,這情景叫他想毀了對方。他的手掌撫上他細長柔韌的脖頸,用力攥住,他想就這樣掐死他,窗外的雨下得滅頂,滔天兇猛,頗有世界末日之勢,如果……如果他們能死在一起多好……
高潮來臨,他長嘆一聲,全身戰栗,射在了薛連朔的身體裏。他松開了手掌,看着薛連朔大聲地咳嗽起來。他一邊咳一邊笑,臉頰紅得病态。陸培英也跟着他笑,“如果你是女的……”他說着,手撫上薛連朔平坦的小腹,“你早就懷上我的孩子了。”
“陸培英,你這王八蛋,人渣,變态,神經病……我是女的也不要為你生孩子……”
陸培英任他罵,然後把頭埋進他的脖頸裏,陰莖還插在他的體內不拔出來。他呼吸着對方身上幹淨的氣息,眷戀不舍,“不要說這種話……”
“你怎麽知道我住這兒的……”
“問你室友不就知道了?你真當我白癡啊。”陸培英輕輕地笑了一下。
“……陸培英,你到底想怎麽樣?”薛連朔動也不動,眼睛盯着天花板,“我知道,你跟蔣蘋萱肯定還沒分手,對嗎……”
陸培英沒說話,算作是默認。
薛連朔慘然一笑,用手在他臉上不輕不重地扇了一巴掌,“為什麽呢……說到底,你就是操她沒有操我來得爽吧,這就是你所謂的愛?你不覺得自己很卑鄙?”
陸培英的聲音很低,他握住了對方的手,“你給我點時間……真的,我得處理好一些事情……我本來也沒打算真的和你分道揚镳,分手也是你先提的……你出現得那麽快,誰讓你他媽在臺上唱歌的……我那天看你在臺上扭來扭去地唱歌,真想把你綁起來不讓人看……”
“陸培英,你這是陷我于不義啊,哈哈,”薛連朔笑起來,眼淚一串串地淌下來,“你他媽的有女朋友,卻來找我上床,我成了破壞別人正常情侶關系的死變态,你覺得蔣蘋萱會怎麽看我?身邊朋友會怎麽看我?”
“我們會分手的,你相信我……等我做好她的思想工作。”陸培英吻他的額頭,握緊他的手,“然後我們重新來過吧,連朔……我們可以公開,至于爸媽那邊,再去慢慢說吧。”
薛連朔感到非常疲倦,他輕輕地推開陸培英,“再說吧……我累了,陸培英,我想睡覺,你可以滾了。”
陳霄從外頭回來的時候,發現大門沒關,已是有些吃驚,又聽見薛連朔屋裏傳來做愛的聲響,尤其聽見了薛連朔那有點凄慘又綿長的叫床聲,驚得差點沒強行破門而入。但又細細一聽,發現那聲音根本是在行房事。好歹等他們停歇了以後,陳霄在客廳坐着,就見到一個光上身的高個兒男孩走出來,她第一反應是這人長得真他媽好看,第二反應是這人的尺寸約莫十分可觀。她沖對方挑挑眉,又指了指薛連朔房間門口,“你是他床伴?”
對方瞪了她一眼,“我是他男朋友。”
“一個意思啦,哈哈。”
男孩子沒有說話,只拿眼睛掃了桌面一眼,“哪個是他杯子?”他問。
陳霄把薛連朔的杯子遞過去,對方拿了杯子接水,又重新進了屋。陳霄突然在背後問:“你姓陸?”男孩兒沒回頭,只唔了一聲。陳霄倒抽一口冷氣——她是真想把薛連朔從屋裏拎出來劈頭蓋臉打個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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