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

看出他眼神中的意思,這粥必須咽下去。

寧致遠皺起臉,痛苦地将嘴裏的粥咽不下,一擱湯勺,氣勢洶洶地點着桌子道:“你給小爺喝的什麽白米粥,怎麽這麽甜?”

安逸塵面色平靜,一本正經的道:“你中午喝的太狠,怕是傷了胃。白米粥清淡養胃,你現在吃最合适不過。之所以加糖進去,是想讓你快點恢複元氣。”

他這樣句句在理,寧致遠若是不吃,豈不是浪費他一番心意。方才兩人已經鬧得不愉快,他不想再生事端,便埋頭将那碗粥喝的幹淨。他揉着肚子仍覺得餓,安逸塵卻道:“夜深不宜多食,況且眼下吃太多,你的胃也受不了。”

他一說,寧致遠便想到自己醉酒的狼狽樣,雖記得不全,卻模糊有些印象,也不知隔壁有沒有收拾妥當。

今夜,他是不願去隔壁的,可讓他開口說留下又是萬萬不肯的。這大少爺的架子要端着,心裏免不了要受一番煎熬。

安逸塵看他一雙明亮黑潤的眼睛極快的眨動,餘光不時瞥過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擔心他又要耍些手段,做些惡作劇。

他細細打量寧致遠,這人倒是養尊處優生得極為風流标志,特別是那雙眼睛,笑起來宛如流光璀璨偏又帶一絲邪氣,好似無時無刻不在打鬼主意。安逸塵摸不透他的心思,便好耐心的等他自己開口說。

寧致遠想了許久,想着不如自己再去開間上房,就在這太白樓睡一晚也好。他把這想法一說,未想到安逸塵卻說不妥。

他繃着臉聽安逸塵道:“夜深了,方才我上樓時小二已經睡了,你又何必把人折騰醒?”

對于安逸塵說的折騰兩字,寧致遠心裏是大為不滿的。可他今日欠了安逸塵的恩情,總不能老因這些瑣碎之事與他生氣,只好咽下不滿,一拍桌子問道:“那你說怎麽辦?”

安逸塵皺眉看了眼被他拍的直抖的桌子,對他這說來就來的脾氣十分無奈,卻仍是耐着性子道:“你在這睡了大半日,眼下離天亮也沒幾個時辰,還想往哪裏去?”

寧致遠方才是顧及大少爺的面子不好開口,此時卻是安逸塵自個開口,他也懂得審時度勢,當即便又是一拍桌子,極為豪邁的道:“就這麽定了。別說小爺欺負你,診金和房錢明日給你雙倍。”

安逸塵本想推辭,卻又想若是推辭,寧致遠怕又要疑心他另有目的,便道:“那便先謝過寧少爺。”

他這變換了稱呼,倒是顯得兩人間極為陌生。寧致遠不由撇撇嘴,想他這人真是奇怪,他們現在不是朋友了麽,怎麽倒越發生分起來了。

安逸塵将碗筷收進食盒,看那人眼角仍有紅意,想他那酒怕是未能全解,便催促他去睡。

Advertisement

寧致遠毫無睡意地躺在床上,盯着床幔上的柳葉看了許久。安逸塵坐在桌前,似是怕驚擾他,極輕地翻動書頁。各懷心思的兩人,在這黑夜中安然相處。也不知過了多久,寧致遠倏然側身,單手撐着額頭道:“喂,安逸塵!”

安逸塵有認床的毛病,寧致遠睡了他的床,他便沒地方睡,若讓他和寧致遠真來個抵足而眠那是萬萬不可的。他雖不想傷害寧致遠,卻也不能毫無芥蒂的與他同塌而眠。他強撐着睡意找了幾本醫術來看,卻早已眼花腦懵。此時聽到寧致遠喊他,下意識嗯了聲,卻透出濃濃睡意來。寧致遠一聽這聲,笑了起來,一拍身側空出來的位置,朝他勾了勾手指,濃眉一挑痞氣十足的道:“小爺我大方的很,請你睡一晚。”

安逸塵合上書,搖頭道:“你睡吧,我再看會。”

寧致遠看他方才頭都快趴到書上去了,顯然困得厲害,這時候哪還有心思看書。

安逸塵說完便又低頭,寧致遠見他如此,索性下床從他手上抽走書扔到一邊道:“再看會天都亮了,你到底睡不睡!”

安逸塵瞥了眼地上的書,眉頭蹙起十分不悅地一瞪寧致遠。

寧致遠被他瞪得莫名其妙,二話不說便将人往床上拽,兩人力氣相當,安逸塵竟真被他拽到了床上并排躺下。

安逸塵一躺下便要起身,寧致遠四肢纏了上來壓住他道:“安逸塵!我們結拜吧!”

☆、章七:我們結拜吧

? 章七:我們結拜吧

安逸塵聽他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麽一句,想他恐怕是一時興起,大力推了他幾下,稍帶責怪道:“別鬧!”

他推,寧致遠更用力,幾番争執下來,寧致遠心一橫,單臂一橫抵在他脖子處壓住他咽喉大聲道:“小爺我像是鬧着玩的麽?你說應還是不應?”

安逸塵被他制住要害,大張着唇連咳了幾聲,震得寧致遠也随之抖了幾下。他白着臉,十分驚詫地看向寧致遠,這人也太過蠻橫了些吧。

寧致遠見他死犟着不答,心下更惱,冷着臉又道:“多少人上趕着想與小爺結拜,你倒給我臉色看!你若是跟了小爺,這魔王嶺除了我,沒人敢欺負你。不……以後你就是我兄弟了,我也不會欺負你。”

安逸塵呼吸困難,暗想眼下自己不就被你欺負着麽。他用力掙紮着幾下,寧致遠也怕一個不慎真讓他憋過氣去,不着痕跡地松了手中力道。安逸塵借機抽出被他壓在胳膊下的手,隔空一記手刀劈在他後背。他這一手,又快又狠,寧致遠哎呦痛呼一聲,咬牙道:“安逸塵!你別太過分!”

安逸塵一把推開他坐起痛快咳了幾聲,這才怒道道:“你也太胡鬧了些,哪有這樣子逼人結拜的。”

他那兩道英氣的長眉擰在眉心處緊皺着,眉下的雙眸裏暗潮湧動,寧致遠從他身上察覺到極力壓抑的怒氣,那怒氣讓他捏緊了一雙拳頭,卻仍未爆發,只是望着他駭人的很。

寧致遠看着他,莫名地想這人定很能忍。

安逸塵平複心緒,淡淡一掃呆坐在床上的那人,見他神情呆愣,似被方才驚到,緩了緩臉色嘆氣道:“你別怕,我只是不喜歡被人逼迫。”

寧致遠聽他這話有點誘哄的意思,臉上一紅,向來都是人怕他,哪有他怕人,不由斜挑眉反駁道:“你這話可是說錯了,小爺我哪裏怕了,你再推辭,我也認你做兄弟。小爺我說一不二,說要和你結拜,便沒你拒絕的餘地。你對我有救命之恩,寧致遠最看重的便是一個義字,你待我如何,我便如何回敬你。我是個睚眦必報的主,卻也懂得感恩圖報。你若是不應,我讓你在魔王嶺不得安生。”

惡狠狠地說完,寧致遠黑漆漆的眼睛便定在他身上,那意思你若是不應看我怎麽收拾你。

安逸塵今夜才領略到招惹寧致遠的後果,萬沒想到他纏起人來多麽難搞定。早知如此,安逸塵倒願意以調香師的身份潛伏在寧家香坊,也好過與寧致遠糾纏。

深吸口氣,安逸塵試圖說服他道:“我救你,是因為我是大夫,你也說了明日會付我診錢,便不存在欠恩情一說。”

寧致遠見他一再推辭,臉色越發冷然,咬牙道:“你既沒讓小關大夫來,這救命之恩自然算在你頭上。若說那診錢,今夜我尚未給你,眼下結拜豈不正好。”

他說完竟跳下床,将桌上那茶杯往地上奮力一摔,杯子落地碎裂的聲音在夜裏被無限放大,安逸塵不知他何意,又恐他做出些莫名的事鬧出動靜來忙下床攔住他道:“你做什麽?別把大家吵醒。”

寧致遠見他忐忑擔憂的模樣,卻是燦爛一笑道:“你別誤會,我沒有要自殘。”

他這一笑,安逸塵不知為何,心裏倒是愈發擔心。很快,安逸塵便知他的想法。那人蹲下身拿起地上一塊碎片,對他笑了笑,猛的拉過他手,在他未來得及反抗時對着他指尖便是一劃。銳利的瓷片口擦過指腹,安逸塵只覺一痛而後一麻,指尖一股熱血湧了出來。

安逸塵吃驚地盯着他,猛地抽回手道:“寧致遠,你到底要做什麽?”

寧致遠拿過另一空杯接住他流下的一滴血,笑道:“做兄弟就要有難同當,你流血我又怎能不陪你。”

安逸塵在一瞬間明白他話裏意思,忙道:“喂!寧致遠,不要。”

寧致遠早已打定主意,自是不理會安逸塵,當即便對着指尖又是一劃,将那湧出的血收進杯裏,與安逸塵方才的血在杯裏遇水皆化為血絲。

寧致遠也不去管傷口,盯着杯中血絲一笑,毫不猶豫的端起喝了一口,剩下的便遞給安逸塵。

安逸塵不接,寧致遠便不動。兩人僵持許久,安逸塵皺眉看他指尖滴答不停湧出的血,神色微變,片刻後終是接過茶杯将那剩下的血水飲完。

不插香拜天敬地,只歃血為盟。

寧致遠見他終于默許結拜的事,心下一樂,眉開眼笑道:“從現在起我們就是兄弟了,我今年十九,你多大?”

安逸塵指了指桌前,無力道:“你先坐下。”

寧致遠瞪圓一雙桃花眼,氣哼哼道:“我說逸塵老弟,你還沒回答我呢。”

安逸塵翻出藥箱,簡單給自己止了血,便與寧致遠相對而坐,蹙眉道:“我比你大兩歲,別逸塵老弟,逸塵老弟的叫。”

寧致遠看他從藥箱裏拿出棉簽來,笑嘻嘻地将手伸出去。

他就知道安逸塵不會不管他的傷。

“做我老弟不好麽?我當大哥就可以罩着你了,你在這魔王嶺行醫,誰也不能欺負你。”他說的信誓旦旦,好似安逸塵這輩子都會跟在他身邊。

安逸塵幫他擦幹血跡清理傷口,他對自己倒是狠,這一劃傷口血肉都翻了出來,他自己竟是不以為意,正喜滋字地笑個不停。

他笑,安逸塵卻沉着臉捏着他指尖弄了許久,給他抹了生肌止血的藥又仔細包紮好這才松手。

寧致遠盯着指頭看了會,嘴皮子特溜的把安逸塵的醫術誇上了天。安逸塵聽他滿嘴胡扯,只當沒聽見,小心将藥箱收起來,又收拾了被他摔在地上的碎片,兩人這才又睡下。

寧致遠鬧了這麽久,心滿意足地躺床上,不多時便沉沉睡去。他睡得熟,安逸塵卻是一夜未合眼,天剛泛白他便起床。

小二正在擦桌子,一看他下樓,笑着招呼道:“安先生今天怎這麽早?”

安逸塵尋了個空椅坐下,揉着眉心道:“睡不着索性起來了。”

小二一見他眼裏的紅血絲,低呼道:“你這昨夜沒睡?寧少爺有沒有事?”

他語氣焦急,安逸塵便道:“他沒事,我也沒事。再過半個時辰,寧少爺怕是要醒了,你送些清淡的飯菜送到我屋裏,記在我賬上。”

小二點頭:“我記下了,安先生要出門?”

安逸塵嗯了聲,他要去再去探探文、寧兩家的情況。

小二道:“我這就去給先生準備早飯。”

今日有個晴朗明媚的好天氣,已經開春,花農們更是早早便起來去照料花田。安逸塵西裝革履的走在大街上,吸引了不少花女的目光,他不以為意迎着衆人的目光只是一笑,惹得她們嬌笑了許久。

這些日子,安逸塵背着藥箱以行醫的名義将四大花鎮的所有花田摸了個清楚。文靖昌、寧昊天兩家分別是梅花鎮、李花鎮與杏花鎮、桃花鎮的兩鎮香會會長,兩家擁有的花田畝數也相差無幾,實力可謂旗鼓相當。眼下,正是緊要關頭,兩家都派人前往花田指導花農種植香料。安逸塵走了一路,探聽不少消息,知曉兩家都在研究新的香料品種,卻苦無進展。

也許,可以從這一點挑起兩家的争鬥。

眼見着日頭漸高,安逸塵決定先回客棧。

寧致遠也不知可惹出什麽禍來。

天大亮時寧致遠才悠悠轉醒,盯着陌生的床幔發了好一會呆,才回想起昨日的事來。伸手一摸身側空處,早已涼了,也不知那人走了多久。

寧致遠騰地從床上爬起,暗惱安逸塵不聲不響竟然走了,又想昨夜是自己逼他與自己結拜,不會反悔跑了吧。他拿眼一掃,藥箱不見了。寧致遠心下一涼,又是氣惱又是恨自己為何不早點醒,一腳便将那椅子踢翻。小二聽到動靜,慌慌張張跑上樓,小心敲門問道:“寧少爺這是醒了麽?”

寧致遠正火着,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門,氣勢洶洶的吼道:“滾!”

小二不知他為何發火,雖是膽戰心驚但想到安逸塵的交代硬着頭皮道:“安先生出門前交代過,若是寧少爺醒了,給您準備早飯端上來。現在,要我送上來?”

小二貼門而站,寧致遠猛一拉門倒把他驚地險些叫出聲,好在他反應快只踉跄了下便站直身子道:“寧少爺,早。”

他一擡頭才發現他不同于往日長衫的打扮,不由多看他一眼。

寧致遠挑眉道:“你那什麽表情?我穿這身很怪?”

他若敢說怪,小心寧致遠砸了這樓。

小二戰戰兢兢地搖頭:“不……寧少爺穿這身很好看。”

他想了許久,覺得他這長手長腳的樣子看起來很有精神氣,他曾聽來往的客人誇人什麽玉樹臨風,豐神俊朗大概說的就和寧少爺這樣的。

只不過,他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小二能想到的最好的詞便是好看吧。

寧致遠緩了臉色,低咳一聲道:“我問你,安逸塵去哪了?”

小二不知兩人昨晚結拜的事,以為他要找安逸塵的麻煩,忙道:“一早便出門了,應該是去給花農義診去了。安先生真是好心,這些日子每日都去花田。寧少爺,昨晚安大夫照顧你一宿沒睡,今早出門時人也不大精神,你……”

他結巴半天,想說你不要亂發脾氣錯怪安先生,卻不敢把話挑明。

寧致遠看他那樣,便知他心中所想,揚眉哼了聲。小二一哆嗦,寧致遠卻只道:“去弄着熱水、花瓣過來,小爺我要沐浴。”

他這一身酒味也難怪安逸塵昨晚睡不着,既知曉他沒偷跑,也不必去找他,不如先沐浴一番,神清氣爽後等安逸塵回來就是。

小二很快将熱水、花瓣、皂角送了上來,寧致遠舒舒服服洗了澡,從安逸塵衣櫃裏挑了一套新的衣服穿上,這才下樓。

此時客棧裏除了寧致遠也沒人吃早飯,小二按照安逸塵的吩咐上的全是清淡的菜式。白米粥、素菜包、醋溜小青菜、銀耳湯,幾樣擺在一起,看的寧致遠毫無食欲。

小二也看不出他大想吃,便道:“安先生特意吩咐的,說這樣對你的胃好。”

寧致遠白他一眼,這才萬般不情願地拿起筷子夾了個包子。

一頓飯很快吃完,寧致遠一付銀子,才知道這賬記在了安逸塵的頭上。他也沒說什麽,想自己昨日的診錢與房錢還沒給,待安逸塵回來,自己再多加些銀子便是。

他的雅間已經重新打掃,小二便問他要不要去坐坐。寧致遠搖頭,去了安逸塵那屋,吩咐小二将他換下的衣物拿去清洗,叮囑他與昨天的衣服一并拿給安逸塵。

他一人坐在屋裏,随手翻看安逸塵的醫術,看了半晌也鬧不清楚,索性趴在桌上發呆。

不多時,從樓梯口傳來腳步聲,寧致遠迅速坐直,順手整了下襯衫袖口,捏了下臉頰露出一本正經的神色。

他想,等安逸塵上來,便以大哥的口吻好好說教一番,讓他明白不管去哪都得提前告知聲。

自顧給自己倒了杯茶,寧致遠抿茶道:“逸塵老弟,一聲不響就離開可不是兄弟該做的事。”

他也沒擡頭,雙眸微低如鴉羽般濃黑的長睫跳躍着,笑意從他眼角漫過,那豐潤的唇更是抿出一道好看的弧來。

寧致遠神情愉悅,只等安逸塵開口解釋。

卻不防,門外傳來一聲熟悉的笑聲,清脆爽朗,卻讓寧致遠極為惱火。

那人背着藥箱,容貌在四月春光下顯得異常柔和清秀,瘦高的個子站在那兒,對他柔柔一笑:“寧少爺,我來看看你。”

寧致遠用力擱下茶杯,一拍桌子冷聲道:“你怎麽來了?”

小關大夫笑着走進屋裏,将藥箱往桌上一放,坐下道:“昨天你醉成那樣,我不放心便來看看。”

小關大夫比他年長幾歲,三年前來到魔王嶺行醫,因醫術高明深受當地人喜愛。寧昊天也曾寄希望于他,希望他能治好寧致遠的鼻子,可惜到頭來也沒成功。雖是如此,寧致遠後來生病卻也是他一直醫治,兩人也算是熟人。只不過這人沉迷醫術,常拿他做實驗,寧致遠見到他總免不了要埋汰他幾句醫術不精,只剩一副皮囊還不錯。

寧致遠哼了聲,不鹹不淡道:“沒什麽好看的,小爺我好的很。”

小關大夫上下打量他,見他氣色較昨晚大為好轉,不由道:“逸塵的醫術很好,你看起來不錯。”

寧致遠指骨叩着桌面,別走深意地看他一眼,問道:“你和逸塵老弟關系很好?”

小關大夫笑了笑,拿過他面前的醫書道:“這該怎麽說呢?按理說,我自己寫的醫書是不大願意給別人看的,可若是安逸塵那便是例外。”

寧致遠身子往後一仰,面色有些難看。小關大夫便又笑道:“我例外,是因為逸塵也會将他自己寫的醫書拿給我研究。你別看他年紀輕輕,醫術倒是精湛。我是什麽樣的人,你很清楚,能遇到他,與他切磋,我很慶幸,這算是志同道合吧。我們是朋友,你們是兄弟。只不過,若我沒記錯,按年齡算逸塵是大哥才是,你那不服輸的脾氣又占人便宜。”

寧致遠臉一紅,一拍桌子道:“我這可不是占便宜,我當老大罩着他豈不是很好。”

小關大夫喝了口茶,抓過他手指看了下,噗嗤笑道:“我看怎麽還是他照顧你。”

寧致遠抽回手,挑眉道:“你很閑?”

他點頭:“逸塵把我的活都做了,我當然閑了。”

寧致遠見不得他那委屈的可憐樣,擰眉道:“把你那表情收收,小爺我不吃這套。我你也看過了,快回去吧。”

小關大夫搖頭道:“那可不行,我還得等逸塵回來切磋醫術。”

寧致遠一聽,火了。

他和安逸塵還有賬沒算,這人在這添什麽亂。

他騰的站起,将人拉起,将藥箱往他懷裏一塞,将人往外推,嘴裏直道:“下次的,今天逸塵老弟沒空理你。”

小關大夫一手抓着門,一手奮力抵抗道:“寧致遠,你別給我橫,小心我下次多紮你幾針。”

寧致遠不顧他威脅,将人往外一推就要關門,卻聽那人哎呦一聲,喜道:“你回來了。”

寧致遠幾步踏出往外一看,不正是安逸塵回來了。?

☆、章八:悄然無聲

? 章八:悄然無聲

小關大夫連人帶藥箱全撞進安逸塵懷裏,那藥箱裏瓶瓶罐罐一堆,皆是他自己研制出的藥,這麽哐當撞向安逸塵,把他驚得抱着藥箱退了好幾步,只說了一句你回來了便迅速蹲下身打開藥箱查看。

安逸塵嘆口氣,看他蹲在門前對着那些藥一臉心疼不已的模樣,終是開口道:“先進屋。”

他哀嘆一聲,抱起藥箱便又往屋裏進。

寧致遠唇角勾起笑得邪氣,那雙桃花眼微微眯着卻露出精銳的光,他堪堪靠着門,被黑色西褲緊裹住的長腿伸出一只,正橫攔着門檻,雙手□□西褲裏,笑道:“怎麽?你不是走了麽?”

日光落在他身上,跳躍着染上了陽光的味道。他慵懶的靠在那,像一只魇足的貓,正懶懶地曬着太陽。日光正好,柔情未滿,他收了利爪卻藏不住一身的危險氣息。

這是他生氣的征兆,安逸塵并不知曉,關潼與他打交道多年自是摸清楚他的性子。向來用硬的人,一旦轉了性,便惹不得。

關潼沒有走,他抱着藥箱看了眼寧致遠的腿,小心翼翼欲跳進來。寧致遠曲起腿傾身湊到他耳邊咬牙道:“小爺有事要與逸塵老弟談,你改日再來如何?”

安逸塵這一路上也曾想過這人未離開,眼下看到他并不驚訝,卻又他這霸道又幼稚的行為無能為力。

關潼抱着藥箱看了眼安逸塵,搖頭道:“不行,我今天也有事。”

寧致遠切了聲,擡高腿,雙手交握于膝上有節奏的輕拍道:“那又如何?小爺我的事最大!”

關潼目光不停瞥向安逸塵,求助道:“逸塵,你前幾日問我讨的醫書我帶過來了,看看如何?”

安逸塵昨日見識了寧致遠蠻橫的手段,知道按他那好勝的性子自己若不在外人面前給足他面子,他是不會罷手。因而眼下關潼向他求救,他也只能違心道:“讓你費心了,不過今日怕是沒時間招待你。寧少爺昨日醉酒,眼下身體也不知可有恙,還需我查看一番才可。”

寧致遠笑了聲,下巴一揚伸手做出個送客的姿勢道:“請吧!”

關潼不動,只看向安逸塵道:“我還沒看你新研究出的藥呢,你上次說的香可入藥,不知可煉出什麽藥來了?”

大夫常年研究各類藥材,亦熟知奇花異草,安逸塵在安秋生耳濡目染下,對煉香也有一番心得。安秋生曾說過,師祖傳下來的香譜所煉之香,便具有控制人心的作用,若是用得妥當也可助人消除心魔。想來這世上之物,本無善惡之分,只在于所持之人心思如何。

安逸塵所煉之香中摻雜了可以讓人凝神靜氣的藥引,平時點來可做香料,若有人心神不寧亦可做藥。關潼前些日子聽安逸塵提起,一直想要見識一下,今日來此一為寧致遠,二為這香。

寧致遠看他眼珠滴溜溜轉個不停,一拍大腿暗想竟當着小爺的面打鬼主意,也不想想這魔王嶺誰能鬥得過他小霸王。

只不過他問的是安逸塵,寧致遠想把人打發走也得問過安逸塵。

安逸塵看他那眼巴巴的樣子,只好道:“你等下。”

關潼猛點頭:“等多久都行。”

寧致遠切了聲,收腿站直看安逸塵從藥箱裏拿出一瓶香遞給關潼。

關潼哎呀一聲接過,嘴裏直誇道:“還是你厲害,待我回去先試用幾次,再将藥效告知你。”

安逸塵看他欣喜不已的樣子,笑道:“你也可以試試配方,自己調試一款。”

關潼将香塞進藥箱,拍了拍藥箱道:“那是自然。”

寧致遠靠着門,手指摩娑着下巴道:“逸塵老弟,你會調香?”

安逸塵頓了頓,只道:“略通皮毛。”

寧致遠若有所思,摸着鼻子不說話。安逸塵見他沒再深究,暗自松口氣。關潼笑嘻嘻的看着他們,眨了幾下眼睛,十分俏皮的道:“藥已拿到,我先走了。”

他說完朝兩人一揮手,抱着藥箱便下樓。寧致遠聽那樓梯發出咚咚的聲響,猛的趴在欄杆上往下喊道:“喂!你是來看我的,還是特意來要騙逸塵老弟的藥?”

關潼已到了樓下,聽到聲音擡頭朝他一笑道:“來看你,順便騙騙藥。”

寧致遠跳腳,探身喝道:“你個庸醫、騙子,給小爺等着。”

安逸塵看他大半個身子探空,忙将人拉回道:“他每回來都得帶些藥回去,不是騙,是我送他的。”

寧致遠忍不住白他一眼,嘆氣道:“你傻啊!那是你配的藥,幹嘛要平白無故的送給他。”

安逸塵将人拉到屋裏坐下,随意道:“既然要切磋醫術,光嘴上說說可不行,互相交換醫書和藥少不了。”

寧致遠手撐着下巴,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說話,安逸塵大多嗯一聲便沒下文。他說了會,覺得無趣,手指敲着桌子擰眉道:“你悶葫蘆麽?”

安逸塵啊了一聲,看他怒紅一張臉,有些忍俊不禁。

他只是一時不太适應這突如其來的親近。

圓溜溜的眼,圓鼓鼓的臉,看起來倒有點孩子氣。

他是個随性真誠的人,安逸塵想。

若有朝一日被他知曉自己的目的,依他這性子,怕是會與自己一刀兩斷。

安逸塵皺了下眉,輕抿唇笑了下,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不是,只是喜歡聽你說。”

寧致遠很滿意這句,嘴角微揚着,對他一擡颚送了個誇贊的眼神。

安逸塵看他這樣,忍不住想笑,卻又覺得這笑莫名,只好低頭忍住。

寧致遠便又打開話匣子,說寧昊天,說寧佩珊,說寧家香坊,還有那個時常被寧昊天挂在嘴邊的文家小兒子文世軒。

安逸塵在他提到文世軒時,神色有了微妙地變化。專注向安逸塵倒苦水的寧致遠并未發覺異樣,只是一徑地說個不停。

兩人聊了許久,寧致遠雖說了很多,卻極有分寸,關乎寧家香料的一概未提到。安逸塵想他看似吊兒郎當,卻是個明白人。他與你交心,卻也不會忘記底線傾囊相告,而是把雙方放在一個最适當的距離。

這樣的人讓安逸塵心生隐憂,他發現想要整垮寧家,不能只看一個寧昊天,他眼前的人也不好對付。

安逸塵望着寧致遠的目光不覺多了一絲別樣意味,寧致遠是個敏銳的人,當即便問道:“你覺得無聊,不想聽?那你也和我說說你的事。”

安逸塵想他真有意思,竟不是結束對話,而是想要聽他說。

他能對寧致遠說什麽?

他什麽也不能說,關于安逸塵的一切,寧致遠都不該知曉。

他只是笑笑,按了下肚子道:“我們是不是該吃飯了?”

一提到吃飯,寧致遠才想起來方才只顧着說話,竟将午飯的事忘了。

這午飯兩人也是留在樓裏吃的,小二按照安逸塵的吩咐,上的都是些清淡的藥膳。寧致遠這次倒沒吭聲,而是默默吃完一頓飯。

午飯後寧致遠想起昨晚自己欠的診金和房錢還沒付。他一提,安逸塵便道若是付了錢結拜便不作數,寧致遠費了大力氣才認下的兄弟自是不願。如此一來,錢的事便不了了之。寧致遠也沒放在心上,只要安逸塵在魔王嶺一日,他便護他一日。

寧致遠在太白樓留了一天一夜,午後他便回了寧府。臨行前不住叮囑安逸塵不要離開此地,明日還來見他。

安逸塵沒想到他明日還來,想要拒絕又見他一副小爺來定了的任性模樣,知曉多說無益,只好應下。

寧致遠離開時塞了點錢給小二,讓他不要忘記将衣服送回給安逸塵,他明日來取。

小二萬不敢得罪他,連聲道一定會将衣服送回,寧致遠這才離開。

他穿了一身安逸塵的西裝走在長街,見到衆人豔慕的目光不由有些洋洋得意。他知道安逸塵身形挺拔穿這洋裝最有氣度,初見時才被他那一身吸引,想要自己也弄一身。

寧致遠自認說到身材樣貌,自己也不差,眼下這情形更在他預料。有意放慢步伐,寧致遠微昂着頭十分高傲的在長街穿梭,猶不忘對路過的女人抛個飛吻。

他這一副浪蕩子的樣子倒是把寧佩珊氣壞了,這大小姐穿着新式的素白襦裙,一甩兩個麻花辮便朝他奔來。

“寧致遠!你總算出了太白樓,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事要說清楚。”

她捋高袖子,一擰寧致遠耳朵疼地他嗷嗷直叫。

寧致遠極看重面子,被她這麽一擰,不由四處看人,見衆人皆是竊竊私語不住偷笑,惱火道:“寧佩珊,你鬧什麽?”

他這猛的揮開她的手,倒把寧佩珊驚住了。

兩人面面相觑,大街上衆人也不敢再偷看,以免惹火上身紛紛躲開。

寧佩珊傻愣着,半晌才回神道:“昨天不是你差小二送信,說要夜宿太白樓與密友夜談,若我不去打擾,一切都聽我麽?我也沒什麽要求,叫我一聲姐姐如何?”

差人回府送口信這事是安逸塵做的,遇到寧佩珊這出他卻不知道。他本生氣那小二胡說八道,卻又因她那句話中的密友,心情愉悅起來。

不管結拜時安逸塵多麽不願,他們還是成了密友兄弟。

寧致遠神采飛揚,絲毫沒有受挫的表現,寧佩珊愣道:“你樂什麽?”

寧致遠伸手摸了摸她厚厚的劉海,笑道:“我妹妹真乖。”

寧佩珊一聽仍是妹妹,又被他像摸小狗樣摸了下,不由怒火中燒,瞪大眼睛吼道:“寧致遠!你找死!”

寧致遠一看形勢不妙,當即一扭身便跑。寧佩珊只抓住他外套一角便被人溜了。猛一跺腳,看那人跳起來朝她一擺手越跑越遠,寧佩珊洩氣的朝他背影喊道:“你從哪弄得這一身,我都抓不住你了。”

寧致遠咧着嘴跑遠,暗想我不僅要穿這一身,以後還要弄幾套來穿,安逸塵穿過的樣式他都要弄來。

他這一路回到寧府,寧昊天從香坊回來,正等着他。

他一只腳踏進來,看到端坐大廳悠哉喝茶的寧昊天,猛吸一口氣撒腿就跑。

他快,寧昊天更快。

阿三、阿四守在門口,垂頭喪氣道:“對不住,少爺。老爺吩咐了,一定要攔住你。”

寧致遠狠狠瞪了他們幾眼,嘟囔道:“你們到底聽誰的。”

寧昊天放下茶杯,背手慢悠悠走到他身後,湊到他耳邊道:“昨晚幹什麽去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