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
”
寧致遠一扭頭換上一副笑臉讨好道:“爹。”
寧昊天笑呵呵地看他道:“怎麽?不說?你那點小把戲只能騙騙佩珊。見朋友?這魔王嶺有人敢和你做朋友?說,你是不是又闖禍了?”
人說知子莫若父,倒是不假。
寧致遠想到昨日醉酒的糗樣,萬不能被寧昊天知道,只好繼續裝傻道:“爹,我能闖什麽禍,你也太不信自己的兒子了。我怎麽就不能有朋友了?”
寧昊天仔細觀察他神情,見他說的篤定,心中亦有所動搖,試探道:“真的去見朋友?”
寧致遠點頭:“真的。”
寧昊天道:“那好,帶我去見見他。”
寧致遠将人拉住,皺眉道:“我好不容易交個朋友,你這突然去把人吓到怎麽辦?”
寧昊天想他說的也是,便道:“那你下次再見他,便邀請他來家裏住。既然是你的朋友,哪有住在太白樓的道理。我寧府可不會怠慢客人。”
寧致遠倒沒想到他爹會開口邀請安逸塵來家裏做客,不由大喜,上前一把抱住寧昊天道:“爹,你最好了。”
被自家兒子這麽一抱,寧昊天頗為欣慰地拍着他背道:“別成天給我惹是生非,沒事多結交一些朋友,對你繼承家業也有好處。”
寧致遠沒答,沒有嗅覺,調不出好香,他如何繼承家業。
當晚,因想到明天去找安逸塵,寧致遠心情大好,這一夜睡得也是安穩。
倒是安逸塵,沒了寧致遠與他搶床,本應睡個好覺,卻因想到明日那人還會來,倒是整夜不得安眠。
夜,就這樣無聲過去。?
Advertisement
☆、章九:持缰上馬
? 章九:持缰上馬
寧致遠一早便去找寧昊天,說要到省城玩幾天。寧昊天氣得吹胡子瞪眼,一指他腦門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就不能給我安生地呆在府裏,你若是去做正經事倒也罷了,魔王嶺還不夠你鬧騰,把主意打到省城去了。寧致遠,你給我聽好了。省城可有寧家不少的生意夥伴,你要是在那裏給我惹出事來,回來我打斷你的腿。”
寧致遠聽他話裏默許自己出門,不由換上笑臉讨好地給他揉肩:“爹,你就放心吧。你兒子保準給你長臉。”
寧昊天是個好面子的人,聽他這樣說,濃眉一挑,拍着按在肩頭的手欣慰一笑。
不求長臉,莫要闖出禍來才是。
寧佩珊雙手扒着門偷聽了許久,這時候才急忙蹦了進來,一把抓住寧昊天的胳膊一通搖,撒嬌道:“爹,我也要去省城。”
寧致遠竄到前面。把她的手扳開,昂首一掐腰以寧昊天的口氣教訓道:“我去省城是辦事,你跟着做什麽?”
寧佩珊不服氣,他寧致遠去省城竟然是辦事,真是天大的笑話。
“你去辦事?我看是惹事吧。寧致遠,你別想甩開我自個去,我倒要看看你去找誰辦事。”
若是平時,寧佩珊鬧着要去,喊幾聲大哥,寧致遠也就答應了。這次,不行。
寧昊天道:“佩珊去可以,只不過要跟緊致遠,別自個跑遠了。”
寧佩珊滿口應下,寧致遠态度堅決道:“不行!”
寧昊天惱了,擰眉道:“怎麽不行了?你就帶佩珊去見識下省城的熱鬧。”
寧致遠苦着臉,嚎了幾嗓子,不情不願道:“那可說好了,明個到了省城都得聽我的。”
寧佩珊裝出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與寧致遠一般明亮的大眼睛極快地眨了幾下,乖乖地點頭嗯了聲。
她這樣十分讨喜,寧昊天便摸着她頭發笑了笑。
寧致遠憋着氣,對她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下嘴,丢下句打包好行李,明日出發便出門了。
寧佩珊興沖沖地去打包行李,寧致遠帶着阿三、阿四直奔太白樓。
小二一眼便看到他,迎上來道:“寧少爺交代的事我已經辦了。今兒一早便将那些衣服都送到安先生那處了。”
寧致遠撥弄下額前打理的十分新潮的劉海,掏了掏耳朵道:“安逸塵呢?”
小二道:“還在樓上,剛吃過早飯。”
寧致遠點頭,朝他一擺手道:“沒你的事了。”
小二哎了一聲,這才退到一邊。
他招了招手,阿三、阿四兩人當即上前,十分默契地問道:“少爺有什麽吩咐?”
寧致遠打了個響指,兩人便湊近幾步,只聽寧致遠道:“我和逸塵老弟現在就去省城,你們兩個給我準備……”
他話沒說完,阿三便機靈地接話道:“我這就回寧府準備馬車。”
寧致遠對着他屁股踹了一腳,壓低聲音氣白了臉:“你豬腦子?從寧府弄馬車,鬧出動靜來,寧佩珊那丫頭不就發現了?不行!你們兩個給我去弄兩匹馬來,越快越好。”
兩人領了命,這就去辦。
寧致遠一撩長衫,氣宇軒昂地踏進樓裏。太白樓此時除了幾個小二并無他人,寧致遠也不看他們,一腳容光煥發的上了樓。
安逸塵的生活講究按部就班,往日這時候他早已出門,想到昨日寧致遠說要來見他,這才留在樓裏。
依寧致遠那雷厲風行的性子,算算時間也該到了。
果不其然,他的醫書才看了幾頁,寧致遠便到了。
寧致遠本想擡腿踢門,想到兩人如今的關系,猛然收回腿,踉跄了幾下穩住身形規規矩矩地敲門。
安逸塵一開門便撞上了寧致遠眼笑眉飛的一張臉。那人一手撐着門扉,雙腿交叉頗為惬意地倚着門對他調皮地一揮手,抿唇一笑:“逸塵老弟,我來看你了。”
這人一身張揚地暗紅色長衫,胸前用金線繡了一片垂絲海棠,衣領翻立着,似是不願被束縛,長衫第一顆盤扣已經解開露出裏面白色的衣領,那裏扣子也開着,他這一笑脖子處的鎖骨便若隐若現。
安逸塵看他這不羁模樣,暗想這人倒真是生得風流潇灑。又想到這些時日所見,不由感慨若性子收斂些,自是有不少女兒家傾心,也不會到了如今人人躲避的地步。
他這盯地太久,寧致遠笑得越發放肆,用力一挑眉得意洋洋道:“大哥我是不是長得神清氣爽,讓人見了歡喜?”
安逸塵雖驚訝他這厚臉皮的程度,卻因他神情太有趣,整個人神采飛揚地,倒讓他不由自主笑了起來,脫口而出道:“确實如此。”
寧致遠見安逸塵神色溫和唇角含笑不似昨日那般疏遠又得了一番誇獎,心裏早已樂開了花。他是個直接的人,高興了自然是要表現出來。
安逸塵被他長臂一摟,身子頓時便僵硬起來,不動聲色地想要退開,卻又被寧致遠摟緊了幾分。
寧致遠一手按住他肩頭,一手拿下別在垂絲海棠花蕊處的那塊新式金表,啪的一聲打開遞到安逸塵面前瞅了眼:“你看,現在是九點。馬上出發的話,快馬兼程兩小時後我們就能到省城。逸塵老弟,今天我小霸王就帶你去省城見識見識。”
他這想一出做一出的做法讓安逸塵十分頭疼,他本以為寧致遠今日是與他閑聊來着,沒料到竟是到省城。安逸塵已做好打算,試圖從寧致遠嘴裏撬出些寧家香譜的秘密來,這下計劃又被打亂了。
安逸塵雖不想去,卻擰不過寧致遠。他甚至沒給他反對的機會,徑直拽着他下樓。
小二一見兩人同時下樓便迎上來:“安先生,寧少爺。兩位這是要出門?”
寧致遠道:“小爺帶逸塵老弟出去玩幾天,他在樓裏的東西都給我看好了,少了一樣小心我拆了這太白樓,特別是那藥箱誰也不許動。若是關潼來了,任他如何胡攪蠻纏也不許他進屋,将人給我打發走便是。”
安逸塵眼皮突突地直跳,直覺寧致遠這做法十分不妥,忙道:“若是小關大夫來了,便告知他我有事離開幾日,等我回來自會去找他。”
寧致遠聽他提到關潼就煩,一雙含春杏眼猛一瞪圓,氣煞了臉,指着他猛一嘆氣,十足的怒其不争。
“那小子除了騙你藥還做過什麽好事?”
他這火氣大的很,安逸塵是個聰明人,知道這時候他說幾句關潼不好,這人的火氣也就消了。可關潼不僅醫治過他,也曾送過他醫書與藥物,兩人是朋友,他自是不能在別人面前說他的不是。
“小關大夫沉迷藥理,有些時候行事是偏激了點,從我這拿了不少的藥。但我與他是朋友,他既然想要,我便送他。這都是些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這越維護,寧致遠那火氣便越大。
他見鬼地看着安逸塵,将人上上下下打量個遍,目光中盡是懷疑,暗想他這老弟莫不是缺心眼,竟然看不出那關潼與他結交為的就是他的醫書。
他揮手切了聲,嘟囔道:“盡瞎好心,小心哪日被他捅一刀,這交朋友也得看他是不是值得你真心。”
寧致遠無心之句,聽在安逸塵耳中又是另一番滋味。寧致遠待他如何安逸塵心中有數,他知曉他真心,卻無法回報真心。
他雖不似寧致遠那般嚣張目無他人,這些年來卻也未曾交過一個朋友。安逸塵看起來溫和,長眉俊秀眼眸柔和,那唇角時常抿着似帶三分淡笑,一看便是極溫柔的人。可若與他打交道便知他待人卻有些冷。這冷倒不是說他為人陰冷,而是即便他對你笑,卻不見得他喜愛你,他只是習慣微笑。
認識他的人,鮮少有人說他的不是,他們會說安逸塵是個溫柔的人,安大夫仁心仁術,若讓他們說安逸塵有哪些喜好,卻是無人知曉。
安逸塵未曾與他們深交。
安秋生含辛茹苦地将他養大,為了供他讀書他再髒再累的活都做過,再大的委屈也受過。安逸塵忘不了安秋生望着他的眼神,太過複雜讓他覺得窒息。
安秋生的眼中有仇恨地烈火、痛失所愛的悲傷、無法抹去的絕望。他望着他,有時像是望着他存活在世上唯一的希望,有時又像是望着最痛恨的人,那眼神冷如臘月冰錐寒而入骨。
每當那時,安逸塵便有種恍惚自己便是他心心念念欲要報複的仇人般。他的眼神讓他感到冷,那冷讓他無法安睡,整夜整夜的失眠讓他迅速消瘦了下去,人也變得寡言起來。
他的人生被複仇占據,他沒了真心,也無法交付真心。
他看着寧致遠,心中不斷掙紮,想要開口問他若安逸塵不是真心,寧致遠又會如何。
他沒有問,他知道寧致遠的答案。
過剛易折,這人眼裏揉不得沙子,若是知道了,安逸塵于他便是再無意義。
對着寧致遠,安逸塵開始擔心。
安逸塵不知道寧致遠知道真相和他反目與寧致遠知道真相耽誤他複仇哪樣更讓他擔心。這種擔心摻雜了私心倒是越發讓人心裏發慌。
安逸塵看着他,用前所未有的認真表情,他問:“若是你真心相待的人捅了你一刀呢?”
寧致遠一愣,不明白這事怎麽扯到自己身上,雖是詫異見他神色凝重似是十分看重他的想法,心裏一樂想逸塵老弟還是将他的話聽了進去,便低咳一聲露出正經的神色來。
“我寧致遠是什麽樣的人?怎會淪落到被人捅刀子的地步?我說逸塵老弟,你太小瞧我看人的本事了。小爺活了十九年,跟着老爹見識到形形□□的人,從未看走眼過。怎麽?別皺眉,你不信?你看,我這不就找到了老弟你。我第一眼看到你便知道你這人不一般。”
他說得極為得意,安逸塵眉心處擰起的疙瘩越來越緊,若說他前面真情實感,後面那一句便是口是心非。安逸塵可記得清楚兩人初見這人可是不願與自己交談,一人跑了。
寧致遠此話确實不假,他當日雖未與他多做交談,對他印象卻是極深。寧致遠是個注重儀表的人,當日第一眼便看中了安逸塵那一身洋裝。
與他的長衫相比,那洋裝新潮得很,又十分的修身便于行走,穿起來既紳士又有氣度,實在讓人移不開眼。
只不過那時他更在意那身洋裝。
想到這,寧致遠回過神來,痞氣十足地摟着他朝小二道:“被你這麽一耽誤差點忘了正經事,關潼你想見也得先陪我去完省城的。”
安逸塵聽他岔開話題,也不好再問,只好叮囑小二不要為難關潼這才離開太白樓。
阿三、阿四一人牽了一匹馬正等在樓外,一見兩人出來忙将馬牽了過去。
“少爺,馬牽過來了。老板說這馬烈的很,少爺你可得放心。”
“安先生,我也不知你會不會騎馬,給你挑了匹溫順的。”
寧致遠握緊缰繩,摸着白馬的耳朵道:“我就喜歡烈馬,逸塵老弟你若是不會騎馬,便和我一道。你盡管放心,這馬再烈,到了我這也只有服貼的份。”
安逸塵不答,只是接過馬缰,單腿一蹬腳蹬持缰側身上馬,這一手露地極好,眨眼間的功夫那馬竟是身形未動半分,可見安逸塵騎馬的功底深厚。
寧致遠長嘆口氣:“我原本想在你面前露一手,倒讓你搶先了去。”
安逸塵穩坐馬上,随意握着缰繩,雙腿夾緊馬腹,半傾身探出手撓了幾下馬脖子處,手法娴熟。那栗色寶馬哼嗤地噴着鼻息,似是很享受這親昵。
他扭頭對寧致遠一笑,雪白的牙齒迫不及待地露了出來。寧致遠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馬,暗自得意自己這主意實在是妙得很。
安逸塵氣度不凡,那笑更有幾分意氣風發,與他平日的謹慎淡然截然不同,看在寧致遠眼中便成了安逸塵對他的贊賞。
他一得意便又想自己可不能落了下風,當即一手撐着馬背便躍了上來。他這穿着上衫如此上馬,十分地潇灑,竟有幾分少年江湖弟子的快意。
寧致遠露了一手,心裏舒坦極了,便向安逸塵一挑眉:“我的騎術如何,可能與你一較高下。”
安逸塵已有多年未騎馬,今日有此機會便有些迫不及待。他年少時常跟随安秋生飄蕩,曾養過一匹瘦馬。那馬因身形瘦小被人遺棄,安秋生便撿來馱着安逸塵。安逸塵沒有玩伴,便整日與馬打交道,這騎術也越發精湛起來。他很喜歡這馬,有好東西便藏起來喂它,一年後倒也長成一匹高大健碩的良馬。哪知某一日醒來那馬卻不見了,安逸塵找了許久,吹了一個時辰的哨子那馬也沒回來。
回來的是安秋生以及一個裝滿了幹糧的包裹。
安逸塵當下便哭了起來,安秋生沒有阻止他,只是站在一旁直到他聲音嘶啞這才道:“逸塵,馬我已經賣了。一來我們沒錢了,二來你與它太過親近,這樣不好。你的心裏只能想着報仇,若讓其他的東西占據了你的心,你便不能專心複仇。爹知道你向往騎在馬上肆意奔跑的感覺,那樣可以讓你忘記一切。可你是安逸塵,你身上背負着血海深仇,你便注定不能享受自由。”
自此後,安逸塵便再也沒騎過馬,直到今天。
他一抖缰身,雙腳一踢馬蹬笑道:“先走一步,你追上來再說。”
安逸塵在省城呆過,自然知道如何走,也沒讓寧致遠帶路便先行離開。
寧致遠打馬欲走,卻聽寧佩珊一聲嘶吼:“寧致遠,你言而無信,竟想瞞着我先走,等等我。”
她在家裏收拾了一會,心神總是不寧,寧致遠能如此輕易被說服帶她去省城麽。
她想了多時,放心不下這才打聽到他去了太白樓,這便追了過來。
果不其然這人真準備偷跑。
寧佩珊來的這樣快,寧致遠大驚,眼看着安逸塵已跑出數米,不再耽擱大喝一聲一甩缰身揚長而去。
寧佩珊眼睜睜看他跑遠,徒勞地追着跑了幾米便累得氣喘籲籲。阿三、阿四擔心她心疼病發作,不管不顧地将人攔住強行送回了寧府。
這長街上衆人一看到安逸塵身後的寧致遠紛紛讓道。他們一路奔馳到了郊外,視野越發開闊,這路也越發寬敞起來,兩人心裏都不由激昂起來。寧致遠追趕着安逸塵,看那人挺直的背,不由熱血沸騰。
安逸塵單手持缰縱馬馳騁,所到之處馬蹄飛濺塵土飛揚。馬蹄聲噠噠不停,寧致遠緊追不舍。
眼見着兩人距離越來越近,寧致遠心潮澎湃,人亦變得激動起來,握缰的手心滲出汗來,那缰繩竟有些握不住。
寧致遠心下大惱,倏然間卻見那人猛的一勒缰繩,一聲嘶鳴聲響,竟是安逸塵打馬而回。
寧致遠瞪大眼,手中缰繩一松那馬便停下,眼睜睜看着安逸塵越來越近。
馬疾腳步沉,寧致遠聽他一步重似一步地聲音,腦中懵的一聲,好似煙花綻放心頭,這一瞬盡是欣喜。
安逸塵打馬前行,春風因那疾行淡了溫柔變得急切起來,他的心也開始蠢蠢欲動。
馬跑得疾,他心跳得急。
他在春風裏感受到了自由,有些想法在奔跑間變得清晰。
他想……
他想回頭,他想去等寧致遠,他想真正結交這個人,以安逸塵的名字。
他回了頭,寧致遠停在原地。
他們在春風裏再相逢。
寧致遠望着他,不知所措。他傻愣了片刻,喃喃道:“不是說等我的麽?”
安逸塵一拽缰繩,籲了一聲催馬上前與他并肩:“你太慢了,我便來了。”
寧致遠不服:“你這話不對,你若不回頭,不肖片刻我便能追上。”
兩人刻意放慢速度,任由馬兒晃悠悠地走着,随意地聊了起來。
“我回頭等你不好麽?”
“也不是。只不過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又讓你給攪亂了。”
安逸塵笑了笑,眼神越發地溫柔,寧致遠看着他,恍惚間覺得他這笑似是與往日不同。
“那下次我若是跑遠了,你一定要追上來。”
“那是自然。”
“好。”
寧致遠歪頭瞥他一眼,暗想要不要催促他騎快些,按這腳程兩人到省城怕是要一點。眼下,他已經餓了。?
☆、章十:省城兩日
? 章十:省城兩日
兩人到省城果真是一點多,寧致遠早已餓的受不住。從小到大他可從未受過餓,今天這麽一餓,倒讓他切實體會了何為饑腸辘辘。安逸塵一路上與他說話,他也只是有氣無力的敷衍幾句,杏眼中光彩漸淡。安逸塵看他興致不高,眼神中有幾分焦躁不耐,慢慢地也不說話。
他以為寧致遠是願意與他說話的,他想逗他開心又想寧致遠上次一人說了許久,還說想要聽他說說自己這才說給他聽。他并不擅長将感情剖開給人看,說的話也無趣,不過是一些瑣碎的事。他既要說自己又不能讓寧致遠知曉他這些年是如何在仇恨中煎熬的,許多事都只是一言帶過。寧致遠打小就鬧騰,安逸塵說的那樣事于他而言太過平淡無奇,他心思又全在去省城大吃一頓上,是以并未給安逸塵太多回應。他雖興致不高卻也未催促安逸塵加快腳程而是忍着餓陪他。
寧致遠目光死死地盯着遠方,腦中已開始考慮先去哪家酒樓大飽口福了。
安逸塵握緊缰繩看了他好一會,那人也不知在想什麽,竟也未察覺他停住了話。他不知哪裏出了岔子,今早這人還興沖沖要自己陪他來省城,眼下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安逸塵回想這一路,着實想不出哪裏惹他不快,只好收回目光安心趕路。
眼看着離省城近了,寧致遠忽的又來了精神,一抖缰繩朝他招手道:“逸塵老弟!快!”
安逸塵一擡頭那人卻縱馬揚缰奔出數百米,容不得多想,安逸塵緊随其後。
兩人一前一後奔馳到了城樓下,寧致遠勒緊缰繩回頭朝他一笑:“喂,等下進了城你可得跟緊了我,要是走散了小爺可不去找你。”
安逸塵雙腿一夾馬腹催馬上前,圍着他轉了一圈,似笑非笑道:“這省城我可比你熟悉,是你得跟緊我才是。”
寧致遠探身一拽他缰繩将人往自己身邊拉,下巴高高揚起傲氣十足的一撇嘴:“我說罩着你就罩着你,即便這是你的地盤,有我在也是我罩着你。你跟是不是?”
寧致遠的态度強硬,以前的安逸塵并不喜歡這樣的他。可眼下,安逸塵卻想要嘆息,微笑的嘆息。
兩匹馬蹭了蹭彼此的脖子,哼哧哼哧的喘着氣。寧致遠一拍馬背,皺眉道:“你給我添什麽亂?”
白馬甩了甩尾巴,往後退了幾步。他手裏還握着安逸塵的缰繩,白馬一退,安逸塵身子微一踉跄,猛地拉住缰繩穩住身形。寧致遠不樂意了,又是一巴掌拍了上去,惱道:“誰讓你給我退了?”
雖說寧致遠騎術精湛,這馬卻是性烈,被他這麽不明不白的打了兩下,不由暴躁起來,前蹄倏然高揚,馬背猛地一抖就要将人摔下馬來。
說到脾氣,寧致遠亦不是好惹的主。眼看這馬要欺主,不由松開安逸塵的缰繩,一心對付它。寧致遠身子後仰就要倒地,安逸塵一驚松開缰繩一躍而下想要接住他,卻見寧致遠身體緊貼馬背,單手攥緊鬃毛,一手死死握緊缰繩不放。安逸塵屏住呼吸不動,知曉若是惹急了這馬跑起來寧致遠可就危險了,眼下若能制住它倒是無礙。
手心被缰繩狠狠磨砺出一股熱浪,寧致遠咬緊了牙,喘道:“想動小爺,小心我扭斷你脖子。”
惡聲惡氣的說完,寧致遠貼着馬腹的雙腿猛力一夾,腳蹬發出清脆的叮當之聲,白馬仰頭便是一聲嘶鳴。寧致遠拼盡全力一勒缰繩,身子用力前傾壓在馬背上,任由白馬四蹄亂蹬就是不松手。白馬被制四蹄一蹬就想跑,安逸塵當機立斷一抽馬鞭對着空地便是一鞭子,鞭聲落地白馬當下便是不動,只喘着氣抖着鬃毛。
寧致遠渾身大汗淋漓,一身長衫濕了大半,他伏在馬上喘息半晌,紅着臉側頭對安逸塵抿唇輕笑。安逸塵三指攥緊牛皮手柄,食指緩緩卷起長鞭走到他身邊,拇指蹭上他臉頰抹去從他眼睫上落下的一滴汗,嘆氣道:“我跟你走,進城吧。”
寧致遠撓着白色的鬃毛,咧嘴大笑:“好。”
話一落,他也不再騎馬徑直跳了下來。安逸塵本想伸手接住他,半途卻緩緩收回手。
寧致遠極為潇灑的一撩長衫,牽着馬進城。
雖說寧致遠來省城的次數不多,卻也明白人多的地方必定熱鬧。兩人牽着馬跟着人潮一路往城中央走去,不多時便找到一家酒樓。寧致遠牽着馬往裏一瞧,倒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安逸塵心中想笑,他這人倒是會挑地方,随意一走竟到了省城最大的醉雲樓。
寧致遠胳膊一碰安逸塵,歪頭貼着他耳邊小聲道:“就這家怎樣?”
安逸塵不着痕跡地挪了挪:“你決定就好。”
寧致遠笑嘻嘻的一拍他胸膛,朝他擠眉道:“夠意思。”
兩人一踏進樓,小二是個眼尖的人,一見他們穿着打扮十分精良,殷勤地迎了上來。寧致遠倒是幹脆,二話沒說便給了人幾個銅板,讓人将兩匹馬安頓了。小二領了錢将馬牽到馬廄,便又笑容滿面地帶着人上了樓上雅間。
寧致遠餓了多時,此時點起菜來便沒有節制,各種菜色擺了滿滿一桌,香氣撲鼻饞的人不由狠狠咽了幾次口水。小二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笑問:“兩位爺還要點些什麽?”
安逸塵擺手讓人下去:“不用了,你去忙吧。”
小二哎了一聲就要下樓,寧致遠卻将人攔住:“回來!急什麽?小爺還沒發話呢。”
小二忙又回來,低聲道:“爺說的是,不知有何吩咐?”
安逸塵不想他破費,剛想制止卻聽他道:“送些好酒上來,最烈的那種。”
小二點頭:“好嘞,一壺烈酒,馬上就來。”
安逸塵想到他上次醉酒的事,打斷道:“烈酒不必了,換壺性溫的,溫一下再上。”
寧致遠亦拍桌子,挑眉反駁:“不行,要烈酒。”
小二左右為難,安逸塵淡淡看他一眼,眼角卻又鋒芒露出,小二一個激靈大步下樓。
寧致遠盯着他背影喊道:“你跑什麽?知道上什麽酒麽?”
安逸塵夾了口菜放到他碗裏,敲了敲他碗沿催促道:“酒還得等會,先吃菜吧。”
喝酒本是助興,飽腹才是正事。寧致遠掃了眼一桌子的菜,肚中越發饑餓起來,也不再與安逸塵争執,專心吃飯。兩人餓得狠了,待那酒溫好,飯菜已被吃了大半,到頭來那酒兩人只喝了幾杯便停。寧致遠簡直要懷疑安逸塵是不是故意要溫酒。
吃完飯,寧致遠定了兩間上房這才帶着安逸塵去省城亂逛。說是亂逛其實不然,安逸塵跟着他将省城所有販賣香料的作坊都光顧了遍,各家香料收集了不少,兩人身上盡是亂七八糟的香味混在一起倒是讓人頭昏腦漲的厲害。安逸塵微蹙眉打量寧致遠,見他神色如常,暗想莫不是因生于煉香世家常年混跡于各色香料中這才對這些味道無動于衷。
晚上寧致遠将那些瓶瓶罐罐擺了一桌,拉過安逸塵坐在對面,燃起了熏香爐。
這頂八瓣蓮花镂空香爐是寧致遠從寧府特意帶出來的,寧家每研制一種香料便要用此爐燃半個時辰,經年如此,這香爐本身便是香,無香亦可燃。于寧家而言,這香爐有着特殊意義,它凝聚了寧昊天一生煉香心得。寧致遠此次偷偷帶出,若被寧昊天知曉免不了要挨一頓責罰。
安逸塵并不知曉其中緣由,卻也察覺到這香爐怕是大有來頭。
寧致遠将那些瓶子排成兩排,随手又拿出一個西洋熏香爐加熱,嘟囔道:“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興起香水了。”
安逸塵看他将伸舌舔了下香,沉思片刻後拿筆在本上寫了許久。安逸塵蹙眉凝視他,已猜測到他的想法,眉心處擰得更緊。是誰說寧致遠只是魔王嶺一霸,這人分明心思活絡極有想法。
寧致遠停筆将香水滴在爐中,片刻後用手輕扇了幾下,看了眼安逸塵:“逸塵老弟你也懂香,聞聞這香如何。”
安逸塵擰眉聞了會,輕聲道:“伽藍香,裏面加了幾味香精,倒是敗了原本的沉香味。”
寧致遠手指敲着桌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逸塵老弟,你老實告訴我,你真的對香只是略懂皮毛?”
安逸塵撐着下巴的手一抖,身子不受控制的僵硬起來,他動了動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寧致遠抿緊唇角,狀似無意地收回目光,默默擰開了另一瓶香水,依舊是他嘗後問安逸塵的意見。待一排香水聞完後,寧致遠這才拿起香匙挖了一勺香料放進熏香爐中。這爐子燃了許久,香味早已散在屋內,新的香料一撒進去,香味愈發濃郁。安逸塵深吸口氣,覺得這香太于甜膩倒讓人覺得不舒服的很。他蹙着眉看了眼寧致遠,卻見他又從其他瓶中挖了香料倒進去,這才按住他手搖頭道:“這香味不對,你沒發覺麽?”
寧致遠疑惑地擡頭,見他眼中神色不對,這才如夢初醒般的滅了香爐。安逸塵額心隐有汗漬落下,眉眼間生出一絲陰郁之色,似是難受的很。寧致遠慌又去開窗透氣,擰了下濕毛巾給他擦臉後,慌張問道:“你怎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安逸塵猛灌了一壺涼茶,方才壓得他胸口發悶的感覺淡了些,這才開口道:“你不該随意将幾種香料混在一起。香料如藥材一般皆有其特性,藥性有相沖一說,香料亦是如此。若是胡亂添加,怕是會适得其反,香未調成反倒成了蠱。”
一直以來寧致遠都是偷偷摸摸煉香,未曾得到他人半分指點,今日聽安逸塵如此說,不由一喜道:“如此說來,你對香料倒是極有研究,不知可否提點大哥一二。”
知曉瞞不住,安逸塵索性道:“所謂舉一反三,我只能從藥理方面給你些意見。”
寧致遠點頭:“這樣也好。”
安逸塵揉着眉心,頓了頓,拿過寧致遠記錄香譜的本子提筆就寫。
寧致遠撐起手臂看他奮筆疾書,所書乃各色香料特性,更有許多寧致遠未曾聽聞的奇香。寧致遠對着書籍吹了幾下,墨跡未幹筆鋒猶在,那字尾墨跡便随他那一吹向外滾了滾,劃下一道墨色水痕。
寧致遠哎呀一聲,低呼壞了。
安逸塵無奈擡頭,對上他惡作劇般的目光,停下了筆。
“寫完了?”寧致遠指着最後一個字問道。
“完了。”安逸塵擱下毛筆,将香譜遞還給他。
寧致遠嘟囔聲:“怎麽這麽快?”
安逸塵恍若未聞,只道:“收好了,我不會再寫第二次。”
他不該寫,這次是破例。
既是破例,便只有這一次。
寧致遠将書收進懷裏,一瞄窗外黑沉沉地天,驚道:“這麽晚了,你快早點休息,明天還有事。”
安逸塵一愣:“明天不回魔王嶺?”
寧致遠将他推到門外催促他休息道:“說好了玩幾天的,明天回去怎麽行。對了,我讓小二給你備了熱水沐浴,你快去看看有沒有送到房內。”
他說着便見小二提了兩大桶熱水上樓,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