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未亡人)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寺子桑被情欲擾亂了本就不甚敏感的知覺,當他知道有人靠近時,已經被一把扯起來,摔到了地上。

站在眼前的,是心心念念的人,高大,英武,攜着一身風雪,氣紅了眼,憤恨地叫他的名:“寺子桑!”

兩名近衛把寺子桑架起來,召鷺厲聲道:“捆一邊兒。”

倒在床上的南麋,意識還算清醒,可呼吸越來越粗重。從煙山回來後,把裘皮袍子讓給他穿,還在冰河裏逮魚的召王,什麽事兒都沒有,反倒是他,感染了一場嚴重的風寒。病體初愈,又被這個來路不明的白衣人喂了奇怪的藥,全身熱得痛,也堵得慌,恍惚中召王回來了,他竟然伸手去抓。

抓到了。

“召……王?”

召鷺表情陰郁,握住南麋的手,按了下脈搏,轉頭質問寺子桑:“你給他吃了什麽?”

寺子桑被雙手向後反綁着,也不好受。他太瘦,繩子又太粗太緊,肩膀幾乎被捆得脫臼了。他側身倒着,火牆雖燒得暖,地板終究是太涼了,好在他都感覺不到。

他迷戀地望着召鷺,勾唇笑:“銷魂丹,我也吃了。”

他不說,召鷺也猜到了。這藥,一般的春藥可比不了,要是不能徹底解放,真會死人的。

寺子桑是個狠人,少年時代在月廬為質的時候,召鷺就見識過了。當年月廬王室內鬥,二公子想扳倒太子,便與召國勾結,欲以召國質子在月廬莫名暴斃為引子,挑起紛争。然而站在太子那邊的寺子桑,雖年僅十一歲,但嗅覺敏銳,不僅沒讓二公子得逞,還跟着太子将計就計,挖了坑讓二公子跳。召鷺最後看見的,便是寺子桑微笑着喂了二公子什麽東西,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血緣兄弟被情欲折磨致死。

寺子桑當時說,他想試試新研制的毒藥。

真的太狠了,如今,毒他自己都不手軟。

``

“對于殺我的人,你都用這種法子嗎?”召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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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廬二公子是,南麋是,寺子桑本人也是。

“對,我這麽愛你……哈……想殺你的人,我都不想讓他們輕松……”寺子桑一向寡欲的臉變成了誘人的媚,這是召鷺曾經見慣了的表情。說妖豔吧,不是,而是毫不做作的天生麗質;說純真吧,也不是,就那雙絕世寶珠一般的眼,嬌俏地眨幾下,便勾得他差點兒成了召國的千古罪人。

雖然現在已經見不到了。

“你就這麽想死。”召鷺說。

“是。”寺子桑說得輕,也說得決絕。

“你死不了。”召鷺說得更果斷。

“因為你不準我死。”寺子桑的眼珠子淡得沒有光。

召鷺看着他,向下看到他腿間不得解放的陽物,鄙夷道:“就該把你剝光了挂在城門,讓天下人看看月廬都養了些什麽玩意兒。”

寺子桑幹笑了兩聲:“那你把我挂出去啊。”

手心突然被狠狠撓了幾下,召鷺轉頭,發現南麋的身子紅得厲害,眼瞳都渙散了。

寺子桑提醒道:“真的會死的。你救他,同時折磨死我,一舉兩得,多好。”

召鷺對侍衛說:“綁柱子上,你們退下,叫長逸進來。”

長逸是個識趣的人,剛跟着召王進來的時候,發現情形不對,便自覺退到門口了。此刻又被召王傳喚,心裏雖不願淌這渾水,但君王面前,哪容你願不願意。

他看到久未謀面的月廬質子,光着身子被綁在梁柱上,曾經流暢緊致的肌肉變成了一層幹癟的皮,像給朱紅的木梁抹上了一層霜。

最後一次見到這位公子,都是四年前了。公子子桑,脖子、手、腳都戴着鐐铐,趴在暗無天日的囚室內,人是灰白的,衣裳是暗紅的,浸透了吐出來的血。長逸知道他很痛,知道他痛得生不如死,但八十一天的折磨,讓這位意氣風發的公子,連表現疼痛的勁兒都沒有了,只是空洞地睜着大眼睛,麻木地發抖。

沒人能夠想象,這樣一副吊着一口氣的骨架,曾經能和将軍召夏戰得平分秋色。

“長逸,他吃了銷魂丹。”召鷺指了指寺子桑,“不準他死。”

``

寺子桑挺立的陽物,碰一下就打顫。長逸用手指往後探了探,已經很濕了。他也算見多識廣,知道銷魂丹是什麽禍害,不再磨蹭,跪下去,擡起寺子桑的一條腿,塞進一個成年男子大小的玉勢。

玉勢前端已經塗好了緩解的藥物,不是解毒劑,卻也足夠有效了。

雖然很濕,但畢竟是多年沒用過的地方,寺子桑腳筋都繃起來了,慘白的皮膚下凸起了青色的紋路。

銷魂丹效力強勁,長逸都沒怎麽碰他前邊兒,只是壓着他的腿抽送玉勢,他就射了三次了。

羸弱的身子根本受不了太大的刺激,寺子桑一直在掉眼淚,卻一直目不轉睛地盯着床幔。床幔裏的糾纏,活色生香,嬌喘連連。如果他沒有背叛召鷺,召鷺身邊的任何位置,都容不了他人來頂替。

長逸知道他在看哪兒,比起百般酷刑,都不如此般場景讓他受罪。長逸說:“公子可以閉上眼。”召鷺做什麽事都不會避諱長逸,只有長逸自覺避開的份兒。能得到君王的如此信任,是榮幸,也是負擔,就像這種情事,長逸并不願意目睹。

他擡頭看着寺子桑,寺子桑依然睜着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他想起了囚室裏同樣的這雙眼,裏面的碧水盈波,青空萬裏,都像被挖盡了。

``

身體的知覺是混亂和麻木的,唯有痛感是真實的。緊縛的繩索終于被解開,寺子桑跪趴在地,連一下都動不了。

召鷺走近,一腳踹他濕漉漉的屁股上,瞬間起了一塊紅印:“翻過來。”

沒法動。

然後一邊的大腿根部被召鷺的腳勾住,輕輕一掀,寺子桑整個人就翻了個面兒。

眼睛還沒來得及聚神,被勾住的那條腿,又被召鷺順勢踩了下去。

召鷺踩着寺子桑的一邊膝蓋,不讓他的大腿合攏,看着他沾滿精液的小腹,漠然道:“射完了?”

寺子桑說不出話,随後被召鷺踩到胯下的一腳痛得悶哼。已經什麽都射不出來了,下身像被針紮一樣,還不如廢了。

“看來不會死了,能起來嗎?”

明顯起不來。

“起不來,就爬回去。”召鷺轉身,“來人,扔出去。”

他沒有叫長逸扔,他知道長逸的性子,也不想做太過為難的事。

``

寺子桑被兩個侍衛架着,拖到了門口的階梯。懸空的腳一觸到地面,他就一頭栽倒了。石階上落了雪,很滑,他這一栽,直接就滾到了階梯下面。

身體上的痛幾乎都麻木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胸口爆出來的痛,愈演愈烈,他想生出一雙利爪,撓開胸口,看看裏面究竟爛成了什麽模樣。

直到身子被白雪蓋了一層,他才勉強能動。內部的經絡當年都被摧毀了,但好歹底子厚,這也是他還能吊着一口氣的原因。

天已經黑了,雲層很厚,看不見星星。寺子桑覺得正好,他不想看到亮的東西。他屈起手肘和膝蓋,試着往前爬。爬了一段,聽到後頭有腳步聲。

會是誰?

聽覺大退,松軟的雪也把聲音吞了大半,他辨不真切,勉強回頭,眼前倏地蓋上了一塊白綢。

“公子,披上吧。”長逸不知何時撿了他的衣裳,給他拿了過來。

啊,不是召鷺。

怎麽可能是召鷺,召鷺不會這麽碎着步子跑,更不會跑向自己。

居然還懷有連自己都未察覺的虛無缥缈的期待,寺子桑感到可笑。

長逸沒有更多多餘的動作,嘆了口氣:“公子,這是何苦。”

身子上搭着一層薄薄的布,雪捂在裏頭,化不成水。

寺子桑聽到長逸走了,試着想站起來,還是不行,于是又繼續往前爬。

離開召鷺,斬掉幻想,躲到漆黑的陰影裏,那兒才是他的歸處。

``

南麋無力地躺在床上,意識一點一點變得清醒。

他看到背對着自己坐在床邊的召王,想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轉頭看了看四周,白衣人呢?

召鷺聽到他的動靜,轉過身來:“醒了?”

“……嗯。”

“醒了就跟寡人走,得趕路了。”

“去哪兒……”

“王陵。”

南麋這才想起,召王不是去祭祀了嗎?

“你……為何突然折返?”

“感覺不對。”

召王居然會說出這種毫無根據的話,南麋有點意外。他又想起了白衣人,還有白衣人說“他以前帶我去了,竟沒帶你去”時透出的小得意。

“我跟你去……王陵?”

“你都險些死了,跟寡人走。”召王顯得不耐煩,他本可以不由分說地帶走南麋,可還是解釋道,“要是毒沒解幹淨,你怎麽辦?”

南麋一愣,臉刷地紅了。他看看召王,又低頭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床鋪和自己身上的痕跡,從渙散的記憶中拼湊出了自己主動求歡的模樣。

“你夾得寡人好緊。”召鷺拉開他自己的領口,露出健壯的肩背,“看,都是你抓的,路上給寡人上藥。”

南麋瞄了眼召王背上的紅痕,有很多話想問,但都沒問。

召王敞着門,站在門口等他。

他看着召王的背影,升騰起一種強烈的孤獨感。他想起了一個人撈魚的召王,想起了飄蕩在山野間的埙聲。

原來,召王在煙山上吹奏的那一曲,是送給未亡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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