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庭院深深

? 第二十三章離婚

趙桐當天晚上被趙顯繹接回了外公外婆家裏吃飯。

趙顯繹一個人帶着孩子回去，兩個老人十分驚喜，又帶着疑問，“雯雯呢？沒跟你們一塊兒？”

趙顯繹手上提着兒子的書包，單手抱着他，沒有任何人跟他一塊回來。

他告訴老人家，“沒了，雯雯和朋友在一起，我剛回來，想着應該帶着桐桐來看看你們。”

兩位老人自然十分高興，又是張羅着多做幾個菜，又是忙不疊地找出糖果來給外孫兒吃。

他們家只得劉雯雯這一個女兒，故而只有趙桐這一個孫子。

唯一的孫子怎能不愛，趙桐到了外公外婆家，就像個小王子被寵愛着。

趙桐被放到地上之後也追問起父親來，拉着他的手，搖了搖，問他，“爸爸，媽媽什麽時候回來？”

趙顯繹低頭看着他，聲音很平靜，說，“乖，晚上回家就看到媽媽了。”

趙桐對這個回答略微放心，外公外婆給他的糖果他也接過來吃了，不然沒有聽到母親的消息，大概他心裏不會安穩。

趙顯繹看着趙桐被外公牽走，他自從和劉雯雯結婚之後很少來丈人家裏，即便是來，也都是劉雯雯一起，陪着他帶着兒子一起來。

但是今天頭一遭，他自己帶着趙桐來了。

并不是逢年過節，也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只是他突然想到确實應該帶趙桐去外外公外婆家裏看看，于是就帶他回了老人家。

他打量劉家的陳設，是很古舊的房子，雖然也是獨門獨棟的雙層小洋房，但是都是幾十年前修建的，四周草木葳蕤，卻依舊遮掩不住房子本身的陳舊。

家裏有一位幫傭是丈人老家的親戚，比老人家們年輕不了多少，但是好在耳聰目明，能夠照顧兩位老人家，她負責做菜打掃房間，趙顯繹看着這個家，全部都是老年人的王國。

他們這一群成年人，老年人裏面，只有趙桐這一個是鮮活的，年輕的，完全全新的一個生命體。其餘的全部都老的老，歷經滄桑的歷經滄桑了。

在這種情況下越發顯得趙桐重要珍貴起來。

他代表着希望和未來。是趙顯繹，劉雯雯，包括這一群已經老去的老年人所殷殷期盼，但是卻又永遠不可能得到的明天。

趙顯繹覺得趙桐此時才是自己最好的安慰，無論發生什麽，他都是血肉之軀，是自己的親生骨肉，這麽貼近自己，能照亮自己的生活，讓他面對外界一切的險惡的時候都不足以懼。

趙顯繹陪着趙桐在丈人家吃過了晚飯，又陪着老人家一起坐了坐，他便要帶着兒子離開了。

三位老人流露出不舍，不停勸趙桐再坐坐，又埋怨他們年輕人不知道多回家來看看老人，不明白老人心裏想念孫子。

趙顯繹十分恭敬，他自己早早父親去世，母親也這些年漸漸神志不清。對于幾位老人的挽留，心裏感觸也很複雜。

不過趙桐自己很懂事地說，“我要回家了，外公外婆，我還要回家做作業，等我下次來看您，你們不要太想我了，要自己保重身體。”

一番話說得二老感動又高興，再是不舍得，也讓趙桐走了。

趙顯繹開着車帶趙桐回家，趙桐坐在副駕駛上，并不能覺察出今天發生的事情的異常。他年紀太小了，很多事情發生了都不能很好的想到背後的原因和種種狀況，趙顯繹看着他，體會到一種別人所說的，“孩子才是最無辜”的這句話背後的深意。

是啊，無論他心裏到底對劉雯雯有什麽不滿，那都是他做丈夫的和劉雯雯做妻子的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趙桐那麽小，父親之間的事情不應該影響到孩子的健康成長。

趙顯繹把車停到家裏的花園裏，遠遠看見房間裏亮了一盞燈。

他大概猜到那是劉雯雯回來了在客廳裏等自己，于是趙顯繹想給趙桐打了一針定心劑，對他說，“桐桐，一會兒回家去，爸爸跟媽媽有話要說，你回去了就自己上樓去做作業好嗎？”

趙桐看了看他，權衡是自己思念母親的心思重要，還是完成作業的事情重要，最終他選擇了後者。

對趙顯繹點點頭，兩個人算是約定好，趙顯繹便讓趙桐先進了門。

又過了一會兒，他才一個人走進家裏，坐在沙發上的劉雯雯看到他出現立刻站了起來，叫他，“顯繹。”

趙桐很久都沒有聽過母親這樣又急切又盼望的口吻叫過父親名字了，出于好奇心，他真的很想知道父母之間到底要說什麽。

但是趙顯繹态度堅決，對他說，“桐桐，聽話，上樓去！”

他嚴厲的态度也許從未有過，趙桐被他的威懾力一震，顯得有點委屈，分明不甘願。

趙桐眼睫上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一樣顫了顫，趙顯繹可以明顯感受到他心底的波動，不過他克制住了自己這時候安慰趙桐。趙桐一言不發，扭頭倔強地走上樓去做作業了。

趙顯繹也覺得自己這樣對孩子不好，從趙桐生下來，乖巧不惹事，他何曾狠下過心對兒子說半個重字，但是今天這樣的狀況，他卻有些失态，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趙顯繹自己心裏也怪自己，不過卻顧不了那麽多，劉雯雯這時候又叫了他的名字，“顯繹。”

趙顯繹沉着臉走到沙發邊，眼睛都沒看妻子一樣，說，“別站着，坐着說罷。”

說完他就一個人坐下了，劉雯雯局促不安，知道是自己做錯了事，想要彌補，卻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她看着沉默不語的趙顯繹，心裏知道他勢必對自己失望透頂。

她嘗試了好幾次想要開口說抱歉，但是嘗試了幾次，竟然都啞言，根本不能發出聲來。

趙顯繹坐在沙發上，面對着劉雯雯，此時此刻安靜下來，他這才覺察自己所在的這個家絲毫沒有一絲家的味道。但是在這種氛圍裏面生活了那麽久，這還是頭一次如此覺得。

劉家的古老房子彌漫着常年被生活腐蝕，沁潤，打磨，最後又一切歸于平靜的氣息，這種味道在自己家裏沒有，但是在別人的家裏，趙顯繹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就聞到。

那種帶着腐朽，沉悶，甚至有一絲絲死亡氣息的地方才可以稱之為家，反觀自己所在的地方，卻幹淨清潔的沒有一絲這種氣息。

和劉雯雯在一起的這七八年，兩個人無法完全投入家庭生活當中，如果要投入，那也只能算是對家庭的責任而已。

但是對一個家所存在的溫情，感激，激情，還有愛，這些東西似乎都在兩人的身上找不到。

扪心自問，趙顯繹不知道家裏除了趙桐，還有什麽是能讓他記得每天回家的。

夫妻關系早就名存實亡，妻子一直郁郁寡歡，最終落得出軌的地步，趙顯繹并不覺得吃驚，甚至也并不覺得不能接受。

他只是很冷靜，很疲憊，也隐隐不快樂，不明白，搞不懂事情是什麽時候發展成為了現在這個樣子的。

他一直覺得自己在外盡職盡責，能夠提供給妻兒最好的生活，那便是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也是能盡所有義務的地方，但是今時今日他才覺得自己做得太少，想的也太簡單了。

趙桐從小養成了內向敏感的性格，對凡是都很隐忍，這是他教育失敗的地方，相反看看妻子呢，好像一心想着多忍讓忍讓她，最終也沒有解決最根本的問題。

結婚幾年之後，趙顯繹才逐漸認清了自己對劉雯雯沒有太多感情，尤其是愛情的這種感情。

之前聽別人說夫妻在一起久了，便把所有的激情和愛情都磨成了親情，這種話也不完全都是真的。

當初和劉雯雯在一起好像就是因為有了孩子才擔當起這個責任，兩個人之間熱戀的時間，感情充滿激情的時間，現在看來都像一場幻覺，幾乎讓趙顯繹根本回憶不起來什麽細節。

猶如被風吹散了，才露出了兩人之間本來的感情狀态。

劉雯雯咬咬牙，拿出最後的決心，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挽留人，恐怕也是最後一次。她急切切說，“顯繹，我要解釋，今天你看到的，不完全是真的，我跟方曲申他有過關系，但是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要相信我，我不愛他，我愛的人是你，你要相信我。”

趙顯繹平靜又疲憊地說，“雯雯，不管是什麽，但是我現在想要跟你離婚，我很疲憊了，不想這樣下去。你看看這個家，哪裏又像是個家的樣子。”

劉雯雯因為這番話一下子就慌張了起來，說，“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我承認我有做錯的地方，顯繹，但是我會改好的，我發誓我都改，你不要說這樣的話行不行，我不想離婚，我想跟你在一起，你怎麽能對我說要離婚。”

趙顯繹覺得這樣子的妻子很陌生，劉雯雯以前在他心裏是那麽柔弱的一個女人，但是事到如今，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以後，卻一下子就變得冷靜起來。

他沉着臉說，“雯雯，我想過了，我是認真的。我們并不适合在一起生活，這些年我們彼此之間的交流幾乎為零。我會和你離婚，家裏的財産一人一半，我會讓律師跟你說細節，不過我只有一個要求，桐兒要歸我，其餘的，你要什麽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