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傾心托付

原來,一切的習慣皆因習慣,習慣一個人的首盼,習慣一個人的地老天荒。

如若,習慣一旦被打破,她的世界,将再一次被打入地獄,萬劫不複。

今日的樹下,沒有那一抹紅裳,沒有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子笑顏如花,微微轉身,目光溫柔如水的看着她,再含情脈脈的喚她一聲琳琅……

平靜的湖水,似乎因為故人的到來泛起了一圈圈漣漪,湖面上,偶爾有一兩條調皮的小魚躍出水面,呼吸自由新鮮的空氣,一雙魚肚白的眼睛好奇的瞟了一眼站在湖畔的黑衣女子,女子身上籠罩着深深的哀傷,魚兒似乎也感染到了她的無助和哀愁,翹起了尾巴,快速的鑽入水裏,消失不見。

正午的陽光照射得湖水粼粼如碎鉆,在湖面發出璀璨的光芒。

湖山一抹夏色,青翠的樹木倒影在清澈的湖水中,遠山含黛,山水交相呼應,描繪成了一副絕美人間山水圖,可是,她卻沒有任何的心情來看眼前這醉人的風景。

一個人看風景,看的,也只是一個人的心情。

泣血深深呼吸一口灼熱的空氣,一雙琉璃色的雙眸卻透過山巒,看向了山的那頭,一雙滿含着哀怨的雙眸,望眼欲穿。

那是一股穿透生死的思念,經久不忘,刻在腦海中,一旦憶起,迎面而來的便是無窮的恨意和無盡的思念之情。

山的那頭,埋葬着她的爹娘,她的子民,她的噩夢,便是從那裏開始。

多少年午夜夢回的時候,她會被噩夢吓醒,父親死在她的面前,一臉是血跡的倒在了她的身下,那一年,她躲在父親的屍體下,才僥幸逃了出去,那一把大火,燒掉了她所有的一切……

原本,她有着尊容的身份,可以在南疆城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那裏,有最愛她的父母,有最親的子民,有她們南疆人最喜歡的蠱蟲,可是,這一切,都被那突如其來的一場災難所覆滅,曾經的幸福化為痛苦的記憶,是誰造就了這一切,是誰?

眼中,酸酸澀澀的,輕顫的睫毛下,有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在眼中打圈,最後,無力的垂落在清秀絕倫的臉上,流入白皙的脖頸裏,涼意一片。

夏風徐徐,吹散開長長的尾擺,在風中飄散成一個漂亮的弧度。

痛苦的閉眼,卷翹的睫毛上被晶亮的淚花所暈染,在烈日的照射下,發出微微璀璨的光暈。

再睜眼,一雙琉璃色的雙眸中,似乎有一團熊熊火光在跳動,在燃燒,那是一股刻入骨髓的恨意,一股來自地獄冥界之火的召喚,刺激着她每一股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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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琳琅要進宮了,爹爹,請保佑琳琅手刃仇人……”

她無助痛苦的呢喃着,希望在天之靈的父親能聽到她的祈求。

黑紗的袖口下,拳頭緊握,清秀絕倫的臉上,浮現出無窮的恨意,憑什麽軒轅墨可以坐擁如畫江山,她苗疆一族就要被滅族,他們,究竟做錯了什麽?

微微閉眼,再睜開,琉璃色的眼中,卻是清明一片,她沒有多少的時間來感傷,去追憶,她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做,而這一切,都是為了替全族人報仇。

如若她能活着報完仇,她将親手割下軒轅墨的人頭,帶回南疆,祭奠南疆城三千八百條死去的冤魂,如若她不幸死了……

嘴裏傳來淡淡的血腥味道,她竟然無意識間,咬破了嘴唇。

鮮血順着唇角一滴滴落在了下巴處,鮮紅如朱砂的血滴,在烈日的照映下,備顯哀憐。

遠處,有馬蹄翻滾的聲音,泣血恢複了一臉的淡漠,袖口下的雙拳,緊緊握起,一雙琉璃色的雙眸中,閃現出一抹濃濃的嗜血殺意。

是誰,敢闖入她的領地,打擾她和他共同守護的地方。

“迂……”

男子握緊了缰繩,看見湖畔那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的時候,黝黑的臉上,露出一抹舒心的笑意,深深舒了一口氣,似乎心底的石頭被放下一般,随後,凜冽的翻身下馬,來到女子身後。

“閣主……”

男子恭敬地單膝跪地,抱起雙拳。

泣血手下的拳頭微微松了松,緩緩轉身,居高臨下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柳眉微蹙,“姬副閣主……”

“閣主,屬下可找到您了,你留下一封信便離開了七色閣,屬下……”

姬無名一臉的無奈之情,一雙黑色的雙眸中,全是不解。

昨日,他收到泣血托人交與他的一封信,上面既然說要他全力掌管七色閣,而泣血,将會暫時離開七色閣,所以,他不明覺理,便從閣中之人的口中打聽閣主愛去的地方,他找了幾個地方,終于在這碧湖處找到了她,他要問問她,她不要七色閣了嗎

“起來吧,本閣主給你的信中,已經說明了一切,你無須再覺得疑惑,這是本閣主的決定,從今往後,七色閣便全權交與你打理,本閣主有更重要的事情辦。”

“閣主,怒屬下難以從命……”

姬無名依舊跪着,沒有起身。

泣血微微搖頭,她知道姬無名的心思,這個鐵骨一般的男子,沒有野心,對她女娲琳琅,也是忠臣不已,所有,她才放心的把辛苦創建的七色閣交給他暫時打理。

“我怎麽會離開七色閣呢?七色閣就如同我的孩子一般,我親手創建了它,又怎麽舍棄它呢,姬副閣主,你放心,我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離開七色閣,閣中之事,就只能麻煩你打理了……”

姬無名的臉上,終于豁然開朗,黝黑的臉上,露出一抹舒心的笑意,原來,泣血不是不要七色閣了。

這樣也罷,那他就暫時打理七色閣,當泣血托人把信交與他的時候,他的心裏,卻并無任何的喜悅之情,能坐上七色閣閣主之位,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可是,他卻不這樣想,在他心裏,除了泣血,沒有人有資格做七色閣的閣主。

這個雖然只有十七歲的女子,卻成了他姬無名發誓一生要追随的人。

她雖年紀不大,做事卻雷鋒巡行,賞罰分明,世間男子,能做到這樣豪爽的人不多,更何況,她還只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一般的民間女子,十七歲,還在待自閨中,秀着白手絹,等待出閣的日子,而泣血,卻只手統領了南越最大的一個殺手門派,這樣的奇女子,巾帼不讓須眉,他姬無名打心底裏佩服的五體投地。

“起來吧……”

泣血微微躬身,親手把姬無名扶了起來。随後,鄭重道,“七色閣就暫時交給你了,勞你多費心了……”

她說的一臉真誠,眼前的男子,是她在閣中最信任的一人了,自從上次七色閣出了那麽多的叛徒,她在用人方面,更為小心。

“閣主客氣了,姬無名的一切都是閣主給的,願為閣主,七色閣孝犬馬之勞,屬下在七色閣等着閣主功成歸來,重掌七色閣……”

泣血淺笑盈盈,“姬大哥,謝謝你……”

她叫他姬大哥,出于感激之情,她泣血,原本就是個古道熱腸,心地善良的姑娘,可是,卻是命運作弄人,半點不由人。

姬無名因為她的這聲大哥,感動地熱淚盈眶,他的嘴角輕輕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麽,可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再多的感動話語都無法表達他對泣血的敬重之情,只要泣血肯相信他,他姬無名願意用生命護着七色閣,護着她泣血。

泣血似乎想到了什麽,只見她從懷中掏出了一張信箋,交與他,“這是王爺了解的暗夜的一些情況,你回去後,好好規劃一下,暗夜救走了古筝那個叛徒,這筆帳,遲早要和他算的……”

她在提到暗夜的時候,琉璃色的雙眸中,閃現出一絲別樣的神色,随後,稍縱即使,這樣的神色,看在姬無名的眼中,略顯的詭異,難道說,閣主已經知道暗夜是誰了?

“去吧,如若能脫身,我會不定期回閣,傾兒,還勞你多加照顧……”

“閣主盡管放手去做您要做的事情,閣中一切有屬下……”

短短的一句話,讓泣血安心不已,她也是有人真心對她的,不是嗎?

微微點頭,只見她從衣袖中掏出一枚青色葫蘆,放于手中,“這個,是沒有炸藥的,我把制作葫蘆炸彈的秘方寫在了葫蘆中,現在,傳授于你,切記,這炸彈殺傷力極強,不到萬不得已,最好別用……”

姬無名伸出那雙刀疤橫現的大掌,顫抖着雙手小心翼翼的接下了那枚葫蘆,黝黑的雙眸中,全是不可置信,閣主既然把制造武器的秘方傳授與他,泣血的這份信任,他姬無名拿什麽來報?

泣血淡漠一笑,忽又想到了什麽,神色凝重道,“姬大哥,這秘方你看完後便毀了它,萬不可落入有心人手中,那樣,會給七色閣乃至整個南越帶來巨大的災難,切記……”

如今,她的重心放在了維護南越國的安定上,不然,她們功成之日,接手一個千瘡百孔的國家,又有何用?

姬無名鄭重點頭,“閣主放心,姬某雖是山野粗人一個,也明白這其中厲害……”

“去吧……”

姬無名點了點頭,随後,恭敬的在她面前磕了一個頭,這個五大三粗的姬無名,看似草莽一個,骨子中,卻是肝膽意氣之人。

她泣血,身邊,缺少的就是這樣的人,曾經的那個人,也和眼前的姬無名一樣,對他忠心不二,可惜,造化弄人,她們,終歸成為了敵人。

姬無名看着泣血臉上浮現的一絲絲無奈,想說些話來安慰她,他是粗人,卻不知道該怎麽說才不會說錯話,他知道,他的主子,要去做一件大事,這件大事,似乎還牽扯到南越國君,這一切,都是那麽的危險,而他能做的,只有在身後默默的支持着她,方能報泣血的知遇之恩。

“閣主,保重,屬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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