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離恨宮

北堂兮擡頭,面色陰沉,“小草,你下去吧,我想獨自待會……”

青草本想再勸慰她幾句,奈何,她下了命令,也治好作罷,她微微施禮,“小姐,我去睡了……”

她剛走到雕花長廊處,迎面走來了一個身影,看見這個身影,青草雙膝跪地,“老爺……”

北堂鏡一身咖啡色衣袍,微微灰白的頭發用冠玉微微束起,兩鬓斑斓,消瘦的老臉上,卻浮現一絲喜氣之色,一雙銳利的老眼,打量了跪地的青草,“你家小姐呢?”

青草起身,回禀老爺,“小姐在花園中。”

北堂鏡點頭,微微擺手,“你下去吧……”

青草頭低垂着,快步走開。

北堂鏡擡起步子朝花園中的方向走去,燭火搖曳下,他站在走廊前,凝視花園中站着的女子。

秋風徐徐,吹動着園中花草搖曳着花枝,輕歌曼舞。

北堂兮不覺胸前一陣難受,她從袖中掏出一張秀着君子蘭的手絹,輕咳。

“兮兒……”

北堂鏡看她不舒服,便走上前去。

北堂兮聽聞身後有人叫她,緩緩轉身,看着來人,微微施禮,“父親……”

北堂鏡點頭,一張冷淡的老臉也變得慈祥不少,眼眸從剛才的銳利變為了慈愛,看着眼前身體不好的女兒,他在心底微微嘆氣。

他北堂鏡生的女兒,什麽都很優秀,唯一遺憾的便是,從小身子羸弱,和他們皇上一樣。

“兮兒,你跟父親去書房,父親有話對你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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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鏡轉身,闊步朝書房的地方走去。

北堂兮身子微微一怔,看父親的臉色,便知道,父親似乎很不高興她大婚?

不行,他一定要說服父親祝福她,還要說服父親運用朝中的勢力,全力幫助軒轅慕白。

手中的牡丹花,被她死死的捏在掌心中,白皙嬌嫩的手心,頓時被染紅成一片紅色。

嬌俏的小臉上,浮現出鎮定的神色,随後,長長的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氣,挪動步子,快速的朝書房的方向而去。

這日陰雲籠罩,天空烏雲一片,整個北冥皇宮,籠罩在一片陰沉的天空下面。

陰沉的天空裏,飛的很低的蜻蜓似乎知道一場大雨會如期而至,紛紛撲動着蟬如薄衣的翅膀,呼朋喚友,在花叢中找尋着可以栖息的場所。

皇宮以北,有一處威嚴雄偉的宮殿坐落于其中,在霧氣蒙蒙的萦繞下,不真實的存在着,從遠處看,用上好梨花古木雕制而成的鳳凰欲展翅高飛,金黃色的屋檐上,每一片瓦片上都雕制着栩栩如生的火鳳,漢白玉的護欄上,雕刻着古代上古神獸,個個形态各異,莊重且威嚴。

宮殿大門處,站立着排排穿戴一統的北冥士兵,黑色的盔甲,裁剪得體的軍服,将士的手中,握有一把圓月彎刀,銅色刀柄上面,都雕刻着一只張翅高飛的鳳凰圖騰。

涅槃火鳳,是北冥國的圖騰。

諾大的宮場上,只見一身白色衣袍的無涯形色匆匆的往離恨宮的方向而去。

他沒有帶貼身的侍衛,一個人,看樣子,是有什麽急事一般,腳步比從前快了不少,一身得體的白袍,随着他的走動,如絲綢般在風中靈動飄揚。

那張童顏鶴發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焦急之色。

在去離恨宮的路上,有巡邏的士兵看到他,對着他微微施禮。

他也只是淡淡擺手,臉上,此時,竟多出了一絲絲皺紋,他的眉頭輕蹙,看着已經被改了宮名的宮殿,無奈的搖頭。

大步的跑上了石碣,離恨宮中,有公公迎了上來,“大人……”

無涯微微擺手,一雙眼眸卻朝宮殿裏瞧去,“殿下可在宮中?”

公公甩了甩白色的拂塵,微微搖頭,“殿下不在宮中……”

公公神色緊張的看了宮門前的士兵一眼,随後,把臉湊向無涯的耳畔,小心翼翼道:“聽小順說,殿下去了冷宮……”

“冷宮?”

無涯蹙眉,随後,點了點頭,“公公,還望替殿下保密。”

公公點頭,“大人請放心,此事,咋家知道輕重……”

無涯點頭,和公公說了幾句寒暄的話語後,便轉身,擡起步子,朝冷宮的方向而去。

公公看着無涯離去的背影,只得微微嘆氣,這殿下去了一趟南越賀壽,回宮後,竟然性格大變,這不,把自己原來的凰鳳宮,改成了離恨宮。

殿下經常說的話語便是,“別離難,恨難平,離恨宮,斬情絲……”

公公自然不懂這話的意思,只是覺得,殿下很不開心罷了。

他警惕的看了一眼守在門口的将士,随後,甩了甩拂塵,往屋裏走去。

無涯在去冷宮的路上,便在思考着一個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他不知道殿下究竟在走的時候受了什麽刺激,只知道,這殿下一回來,便和皇上吵了一架,還把原本給他定的婚事給退了,這使得皇上大發雷霆,要不是皇後給他說好話,他如今,哪有閑情逸致去看她。

穿過森嚴的皇宮,還未走到冷宮所在地,便看見遠遠的地方,有一個黑衣男子走了過來,他的手中,依舊握着那枚墨色玉簫。

無涯快速的跑上前去,對着來人微微施禮,“殿下,您可算回來了……”

今日的北冥凰,一改從前穿的如雪白衣,而今,換上了黑袍,墨黑的頭發,用冠玉輕輕束起,寬大的袖口處,秀着金色的龍紋,腰間,依舊別着一枚白色雕龍玉佩,在他輕輕的走動着,發出清脆的聲響。

北冥凰似乎沒有料到,無涯會找到冷宮的地方,只是,那雙幽藍的雙眸很快便恢複如初,看着眼前的無涯,神色淡漠,“老師,您找本宮有事?”

“殿下,您每次都去看枯葉公主,要是讓皇後知道了……”

北冥凰一雙幽藍的雙眸,在無涯提到枯葉公主的時候,閃過絲絲不悅。

他一改從前的謙恭,“老師,再怎麽說,枯葉公主也是本宮的姑姑,她和母後之間的争鬥本宮不管,本宮只是,盡盡做侄兒的孝道罷了……”

北冥凰挪動步子,神色中,有些許無奈,他要去看他的姑姑,還得偷偷摸摸不能被人知道,他的姑姑北冥枯葉在五年前,意圖扶持自己的驸馬造反,而這一切,被她的母後發現,最後,姑姑一家除了她,全部被滅門,而從小最疼他的姑姑,枯葉公主,也被關冷宮,瘋了……

無涯的神色中,略帶點贊賞之色,殿下能不顧母後的阻難,說明了他有一顆仁義之心,而擁有一顆仁義之心,自古便是為君王所不可多得的優點。

以仁義治天下,百姓才能安居樂業,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确實,枯葉公主是很疼殿下,所以,殿下去看她,也是人之常情。

“殿下,您退了皇上給您安排的婚事,皇上對您很是不滿啊……”

無涯苦口婆心,他希望北冥凰能收回心,專心的等待着接任皇位,而不是,像如今這般,跟皇上作對,逆皇上的心意。

他無涯奉皇後之命,盡心輔助殿下,可別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什麽亂子才是?

北冥凰聽聞後,笑而不語,徑直從無涯身旁越過,他往前走了幾步,停下步子,沒有回頭,“老師放心,本宮,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父皇那裏,本宮自然會給他一個交待……”

北冥凰冷冷的甩下這句話後,便再也沒有理會無涯,徑直朝皇宮的方向走去。

無涯呆站在那裏,雙手摩擦着自己的下巴,眉頭深鎖,似乎在揣測他話中的意思,陰沉天邊,傳來一陣沉悶的驚雷聲音,轟鳴的雷聲徘徊在北冥上空,無涯被這聲雷聲驚擾,待他反映過來,身旁早已沒有了黑衣男子,慌忙朝着那越來越遠的背影大喊。

“殿下,殿下,等等老臣……”

天邊的一輪半月高挂于天際上,丞相府中書房,傳來了中年男子咆哮的聲音。

“兮兒,你怎麽這般糊塗,那王爺明明就對你……”

北堂鏡站于窗戶前面,素手指着北堂兮,一張惱怒的臉上,青筋乍現。

北堂鏡知道他的女兒從小喜歡軒轅慕白,這個,本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可是,他的好女兒,卻為了軒轅慕白的大計,甘願做一個謀者,他們的大婚,居然也是一個局,只是為了讓軒轅慕白的羽翼更為豐滿,他看的出來,王爺根本不愛他的女兒,她的女兒,卻為了他什麽都不顧,北堂兮,是有多傻。

“不行,老夫不同意這件婚事,終身大事,怎麽能當兒戲,老夫明日便進宮面見太後,要求退婚……”

北堂鏡一甩拂袖,擡起步子,就欲往屋外走。

“不,爹爹……”

北堂兮一把拉住他的臂膀,擡起那張梨花帶淚的小臉看他,“爹爹,這只是權宜之計,待女兒嫁入軒轅家,慕白哥哥,就是不想娶也認命了,女兒只要進了暮王府,一切,将從新格局……”

北堂兮說的信誓旦旦,是的,嫁入暮王府,是她的第一步計劃,她不管軒轅慕白喜不喜歡她,她只要達到自己的目地,便罷了。

“兮兒……”

北堂鏡彎下身子,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一雙略帶滄桑的大手輕柔的撫摸北堂兮的那張小臉,微微嘆了一口氣,“兮兒,你的心思,為父怎會不知,那夜壽誕,你不顧女兒家的矜持和衆人的議論大膽求太後賜婚的時候,為父就已經知道你的心意,可是,王爺不喜歡你,你這般為了他的宏圖霸業,究竟值不值得?”

北堂鏡挪動步子,走到雕花大椅上坐下,擡手從桌旁拿起一杯早已涼透的茶水,正欲飲下,卻被身旁的北堂兮叫住。

“爹爹,涼茶傷身,還是別喝了,兮兒重新為您去泡一壺……”

說着,北堂兮便要往屋外走去。

“不必了……”

北堂兮轉身,凝視眼前的男子,“父親,您是怪兮兒嗎?”

北堂鏡起身,來到北堂兮面前,一臉慈愛的看着她,擡手扶上她的小臉,“你是為父的寶貝女兒,為父怎會怪罪與你,只是,既然這條路是你所選擇的,為父只有盡全力助你,希望王爺會好好待你……”

北堂兮一雙好看的丹鳳眼中,溢出了兩行清淚,她知道,父親是真的愛她。

“爹爹放心,待王爺功成之後,我北堂兮,将會成為這南越的皇後,父親,也會位極人臣,從此,在南越,除了軒轅家族,我北堂家族,将在南越的史書上,記上光榮的一筆。”

北堂兮用秀帕擦拭眼角的淚花,那張勝券在握的臉,讓在他面前的北堂鏡心一驚,這個身體羸弱的女子,骨子中,卻有着無窮的*,如此信心十足的北堂兮,多麽像當年的她。

北堂鏡沒有在多說什麽,只是微微揮手,“下去吧,為父知道該如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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