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袅袅燃鐘鑼

近幾年，網絡上出現一個新名詞：漢子婊。通常指喜歡跟男生稱兄道弟，性格比較偏男性，但背地說其他女孩子壞話挑撥男女關系的女生。

韓潔皮膚黝黑、身材微胖，和簡開陽站在一起就像黑白無常。

她這是第一次認認真真打量童言夏。

她與簡開陽同班一年多，是班裏為數不多能和他說上幾句話的女生。為此，她感到驕傲。誰不想和長得好看的人套近乎呢。

但是，即便是她，簡開陽也經常流露出不願肢體接觸的表情。韓潔一直以為，這是簡開陽的怪癖。直到她在食堂，親眼看到這個男生滿臉笑容地去逗另一個女孩子。

她想，水上樂園，她必須要去。

裴宣也是在送餐盤的時候才看到葉子新，又看看他身後的韓潔：“你跟女生一起吃早飯？”

葉子新猛地搖頭，小聲在她耳邊說：“我們三個在吃，她自己過來的。”

簡開陽重複葉子新的話，在童言夏面前乖巧無比：“對，她自己過來的。”

兩個女生同頻率翻白眼，六個人一齊走出食堂。

“你不穿校服可以嗎？”二中對于儀容儀表方面抓得很嚴格，尤其是不能不穿校服這件事。簡開陽聳聳肩，早上的微風激起他一身雞皮疙瘩，“沒事兒，就說髒了沒法穿。你不用擔心我啊，你穿着就行了。”

“男款校服這麽肥，好顯胖啊哈哈。”韓潔笑道，“不好意思啊，我說話有點直白。”

童言夏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該怎麽回。簡開陽笑着對她搖頭：“一點兒都不胖。狗夏穿男款都這麽好看，哎喲——”

“你又要捧殺我。”童言夏無奈笑起來。簡開陽連連否認，“真心話。”

韓潔慢騰騰跨上樓梯：“那是開陽的女朋友嗎？”田七聽到她詢問，回過頭來，“那就是開陽的‘标準型’。怎麽樣，不錯吧？”

“是啊，真是個不錯的小姑娘。”

下午第二節課課間操，簡開陽被班主任拎到隊伍外面：“你校服呢？”

“髒了，洗了，沒幹。”簡開陽把手背在身後，挺直腰杆嗓音洪亮。

葉子新和田七在隊伍裏捂着嘴偷笑。

班主任深吸一口氣：“你還挺驕傲的。”

田七在隊伍裏起哄：“他當然驕傲了，校服借給高一學妹啦！”簡開陽一記眼刀飛過去。葉子新笑得直不起腰，在一旁煽風點火，“小學妹可漂亮了。”

“看不出來，你還挺‘仗義’啊。”班主任笑笑，厲聲道，“給我站主席臺上去。”

男生穿着單薄的短袖，手撐着看臺欄杆跳過去，大步跨過臺階，無所畏懼地站在主席臺中央，居高臨下面對着操場上做操的同學。

葉子新笑岔氣，忍不住贊美他：“陽哥真飒。可惜高一的在籃球場，看不到這裏。”

“這下陽哥更出名了，這可是咱們學校第一個因為不穿校服當衆在主席臺上罰站，還如此威風凜凜的人。”

簡開陽目視前方，幾百米開外的籃球場。

看到韓潔也出現在旅游專線大巴車站的時候，童言夏心裏不太痛快。

加上陸生和桑葚，他們正好湊成四男四女。

“我和夏妹一起坐吧。”韓潔挽上她的手。童言夏不自在的一抖，尴尬地笑兩聲。簡開陽站在她旁邊，注意力全在手機視頻上，和陸生有一句沒一句地争執，“迪達拉的實力肯定不如角都啊。”

“飛段和角都不相上下吧。”

“你說什麽呢，飛段連鹿丸都搞不贏，他的實力也就比迪達拉好一點。”

“比迪達拉好？迪達拉明顯實力在他之上。”

“你高估迪達拉了。”

“屁！迪達拉最帥！藝術就是爆炸！”

“迪達拉？”桑葚接話，“就是和蠍一隊的那個吧？”

“是啊。”陸生知道她最近在補《火影忍者》，意味深長地看向簡開陽。桑葚又嫌棄地說道，“那個又矮又醜的小老頭。”

童言夏不樂意了：“哈啊？蠍醜？”

“蠍很帥。”簡開陽不鹹不淡吐出一句，轉頭看着與它同時反駁的女生。男生笑笑，“我願稱之為火影第一美男。”

童言夏非常贊同地點頭。

陸生疑惑地看着簡開陽：“你前天還說火影第一帥是水門。”

“注意用詞，‘第一美男’，和‘第一帥’。”

桑葚不以為然：“反正鳴人最後肯定是和雛田在一起吧。”

“為什麽？”

“正常來說，人都會選擇喜歡自己的人作為伴侶。這樣會過得比較幸福。”桑葚說這話時有意無意瞟了一眼簡開陽。

陸生轉頭問童言夏：“是這樣嗎？”

女生點點頭，看一眼簡開陽後瞬間收回目光“我反對！佐助怎麽辦？他可是為了保護鳴人開出雙勾玉的男人。”

“佐助有櫻姐啊。再說了，為了保護人開出雙勾玉寫輪眼的又不止佐助一個人，還有帶土啊，他可是看到卡卡西受傷直接開出雙勾玉的男人。”陸生說。童言夏義正言辭地反駁他，“但是帶土小時候是鳴人那種大愛性格，他後來為了琳要創造新世界。這麽多情的人，怎麽能和佐助比呢。”

陸生哭笑不得：“帶土哪裏多情，他只喜歡琳和卡卡西啊，還有水門。”

“可是佐助只喜歡鳴人。”

陸生從來沒見到童言夏如此據理力争的模樣，張了張嘴，聲音梗塞在喉嚨裏，靜默幾秒：“看來你真的很喜歡佐助啊。”

簡開陽見怪不怪，反正童言夏天天跟他頂嘴，只是現在看着她急躁的樣子，感覺特別可愛。不看動漫的韓潔和田七默默相互吐槽：“還真是一群中二少年啊……”

陸生看着他們上車後，對他說：“想不到她比你還能犟。”

“我哪有她能犟！”

“你真的有好好認清自己嗎？”

童言夏上車後，坐在靠窗的位置，偶然瞥到在車外有說有笑的兩個男生。韓潔也看到了，靠近玻璃窗：“男生感情真好啊。我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也像這樣開心呢。”

所以，和我有什麽關系？告訴我幹什麽？

童言夏笑笑：“那還真是挺好的。”

“我看你和男生關系也不錯啊。”韓潔開朗地笑道。童言夏搖搖頭，“我一般……”

“是嗎？”韓潔笑笑，“你和開陽是在談戀愛嗎？”

童言夏搖頭。

韓潔笑嘻嘻攬上她的脖子：“我還以為你們兩個談了，那個臭小子不告訴我呢。虧我們關系這麽好。”

“是嗎……”童言夏幹笑兩聲。韓潔自顧自說道，“我好像是我們班裏和他關系最好的女生。不過他也沒把我當女生啦，拿我當兄弟。”

漢子婊。

除了這三個字，童言夏想不到別的詞來形容韓潔。她敏感，此刻認為，韓潔是故意在她面前炫耀。

簡開陽和她擊掌、喝她送過去的水，她又不是看不見。

女生心裏煩得很，笑笑，懶得理她。

“呃……”田七從離她們兩排遠的座位上站起來，随着大巴車颠簸勉強站穩，“夏妹，換下座位吧。”

童言夏伸長脖子轉頭看，簡開陽坐在靠走廊的座位上沖她招手。

她站起來，抱緊自己的書包，但韓潔沒有讓開的意思：“那個……”

韓潔坦然一笑，站起來，走向他們，對田七說：“她在裏面不方便起來，我和你換啊。”田七一時沒反應過來，簡開陽先行一步起身。

韓潔以為他要給田七讓路。

男生提着自己的書包，淡淡說了聲“謝謝”，搖搖晃晃走向前排。

田七“嘿嘿”笑着：“是開陽要和他夏妹坐一起。”

簡開陽剛坐下，童言夏一下癱軟在座位上：“你最近有沒有發現裴宣和葉子新怪怪的？”男生聞言擡眼看向前一排各自低頭玩手機的男女，“有嗎？”

早知道問他也是白問：“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你餓不餓？”簡開陽根本不關心別的，準備從書包裏像變魔術一樣變出好吃的給她。童言夏拒絕，“留着下午餓的時候再吃吧。我有點擔心我的作業……”

“哥幫你寫。”簡開陽大方說道。女生白他一眼，“算了，別糟蹋我的作業了，就你那字兒。”

“這叫藝術！藝術！”他還刻意強調一遍。女生忍俊不禁，點頭，“藝術。”

陸生看着童言夏規矩且保守的、可以稱之為“連衣裙”的泳衣，挑了挑眉：“你這是泳衣嗎？你确定不是穿的平時的衣服嗎？”

童言夏沒理他，眼睛飄向上空。一群男生在她面前只穿一條短褲的感覺太詭異了。她羞紅到耳朵根。

此次行動能看出，簡開陽也是個較為保守的人。男生套着幹淨的白T恤，下身穿着五分短褲。平時一口一個喊熱的人，這時候居然穿得最多。

男生看了看她，皺皺眉：“裙子這麽短。”

陸生翻個白眼：“大哥，這是泳衣，不穿裙子的都有，你要求太高啦。”

“是嗎。”簡開陽擡手撥亂自己的頭發。

“路線我安排好了，我們先玩滑梯，然後是漂流，再去玩海嘯那個。”桑葚說道。童言夏看着除她之外的三個女生，肩膀是肩膀、腿是腿、腰是腰。但凡能用眼睛看的地方，全都露出來了。

童言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再過二十年，她也做不到這樣。

“你喜歡什麽顏色？”

“嗯？綠色。”聽到她的回答後，簡開陽為了給她打樣，選擇綠色的滑道走上去，拉着她一起：“你看着我怎麽下去，小心別磕到臉。”

女生點點頭，看到他在工作人員的指揮下進入綠油油的塑料管道。

童言夏抱着浮漂，一路颠簸，最後經過接近80度垂直的直滑道。水花打在臉上，迷得她睜不開眼。

他看到滑梯盡頭的水池中，一個白色的身影在滑梯口叉腰站着。

又是一潑水花。

她不得已夾緊雙目。

耳邊充斥着其他滑道人員的尖叫和笑聲，緊接着是鼻腔進水和耳朵被糊住的痛感。

簡開陽趕緊把她從水裏撈出來：“沒事兒吧？”

童言夏沒站穩，撲在他胸前，撐着他的手臂跌跌撞撞站好，吐出一口水，哼哼唧唧地去排耳朵裏的水。簡開陽也幫不上什麽忙：“進水了？好了嗎？”

終于能聽清外界的聲音了。女生睜開眼睛：“好了。”

“會游泳嗎？”

“不會。”童言夏嘻嘻笑着。其他人也圍上來問她怎麽樣，這其中數韓潔最積極。韓潔突然推了她一把，擠到她和簡開陽中間，後背有意無意地靠着男生，“天啊，夏妹，你怎麽不小心點兒啊。水進耳朵裏很容易聾的。”

簡開陽閃了一下，繞到旁邊。

他們慢慢走出水池，韓潔在後面挽着童言夏：“唉，女生都不怎麽喜歡我，覺得我和男生關系太好了，都不待見我，還好有你啊，夏妹。”她說這話時，面朝前方。

前面走着擠在男生堆裏的裴宣和桑葚。

童言夏腹诽：我也不喜歡你。

“一會兒玩漂流的時候，”陸生回頭說道，“狗夏、開陽和我們一起，然後你們四個一起，行嗎？”漂流需要四人一組，且體重能達到基本平衡。

“好啊。”韓潔答應地比她還快。

簡開陽的衣服全部浸濕，墜在他身上。男生用幹毛巾胡亂擦幾下頭發，然後吸走衣服上的水分。濕漉漉的衣服貼在他身上，勾勒出結實的背肌。

童言夏看傻了眼。

沒想到韓潔突然上前，大大咧咧地拍他後背一下，然後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身材不錯啊，小開開。”

男生壓低左肩膀，讓她的胳膊落了空，面無表情地走到葉子新旁邊。

“你沒事兒別老碰他。”田七咐道，“小心一個過肩摔給你扔出去。”

“大家都是哥們兒，還害羞啊，哈哈哈。”韓潔也不在乎。陸生也幫忙打圓場，“是啊，是啊，都是好朋友，碰一下又不會掉塊兒肉。”

“那你去碰不就好了。”簡開陽怼他。陸生擺擺手，攬過後走上來的童言夏的肩膀，“我比較喜歡狗夏。”

童言夏渾身一僵，求助式看向簡開陽。

男生陰沉着臉，把她拉到身邊。陸生仿佛意料之中般松手，站在原地，聽到簡開陽說：“她不見得喜歡被碰吧。”

陸生臉上挂着微笑，卻絲毫感覺不到暖意：“喜不喜歡，試試不就知道了？”

後來裴宣偷偷跟她說：“這兩個人怎麽像要打架似的。”童言夏驚恐地瞪大眼睛，“怎麽可能，他們兩個關系那麽好。”

他們排成一豎隊，等待工作人員的指示。

童言夏排在第一組最後，和裴宣有一句沒一句聊着。工作人員戴着防曬帽，高喊“下一組”。簡開陽回頭看看還在說笑的童言夏，安下心來。

“我先進去啦。”童言夏和裴宣打聲招呼，剛轉身，就聽到韓潔在後面喊她，“外面寄存的工作人員好像在找手機的主人，那個白色的是不是你的？你快去看看。”

童言夏腦袋一懵，慌慌張張往外跑，裴宣沒來得及拉住她：“哎……”

等到她走到物品寄存出一看，根本沒有人吆喝找手機的主人。她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機規規矩矩躺在塑料籃裏，松了口氣。

她按原路返回，對後面排着的人群說了無數句抱歉才回到她的隊伍中。

簡開陽他們已經走了。

同時，韓潔也不見了。

裴宣焦急地拉過她：“怎麽樣，是你的東西嗎？”童言夏搖搖頭。裴宣低聲咒罵，“韓潔這個喝綠茶帶手表的，她肯定是故意支開你。你走了之後，工作人員催我們快點兒。我說物品寄存處喊你過去了，馬上就回來。這個小哥哥都說等你了，韓潔卻說不能耽誤大家時間，要跟你換一下。然後就把她放進去了。”

童言夏也猜到會是這樣。然而她們身後的葉子新和田七絲毫沒有感覺到有什麽奇怪的地方。裴宣小聲問她：“她該不會是喜歡簡開陽吧？”

童言夏也不知道。她看起來和每個男生都這樣，與陸生說話的時候也不見外。

韓潔坐上氣船的時候，簡開陽和陸生同時問：“童言夏呢？”

“她匆匆忙忙的，跟我換了。說去找手機。”

“這個時間突然找什麽手機……”陸生喃喃低語。

這一趟，除了韓潔，其他三個人都不怎麽盡興。

桑葚是被兩個男生的氛圍傳染，想笑也不敢笑，旁邊簡開陽的氣場冷得不能再冷了。

簡開陽始終一言未發坐在岸邊等他們下來。

童言夏他們四個人倒是徜徉在歡笑聲中，一直到停下來都沒能從快樂中抽身。裴宣和童言夏指着田七哈哈大笑：“膽子也太小了吧。”

田七在滑下來這段路程中吱哇亂叫，吵得葉子新耳朵痛卻又無可奈何，在嚎叫過程中還不小心嗆了一口水。

童言夏笑得雙頰通紅，停不下來，克服水的阻力朝坐在岸邊的簡開陽走去：“田七太好笑了，他叫的聲音特別大，工作人員還在上面喊是不是船翻了。”

簡開陽伸手把她拉上來。陸生跑過來問：“你怎麽突然跟人換了啊，難道是不想跟我們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