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Ⅰ.《古堡歌聲》10
平地扔下一顆驚雷後,林束沒事人似的準備回房睡個午覺。
廳堂留下的人中,大概也就小女孩完全不受他所說話的影響,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一起上樓。
走到二樓的時候,林束頓了一下,側首看了眼跟着自己的小女孩,原本往三樓的步子掉轉方向,朝二樓走廊而去。
看出林束是要先送自己回房間,小女孩一下開心地笑起來,蹦蹦跳跳地走在林束身邊。
将小女孩送回房,林束正準備走,感覺衣擺被拉扯了下,他回身垂眸望去。
小女孩快速松開抓住衣角的手,擺出乖巧模樣,仰頭朝林束甜甜一笑,“哥哥,你要吃糖嗎?我有好多糖果哦。”
林束面無表情看她一眼,“不吃。”
小女孩有些失望,不過馬上想到什麽似的,朝林束招了招手,“哥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喲。”
林束表情未變,也沒動。
小女孩做了個無奈表情,扒着林束手臂踮腳湊近,用講悄悄話的語氣小聲說道:“……那個穿白裙子的姐姐,很快就要死啦。”
她說完,笑得一臉天真無邪,好像是在跟林束分享甜甜的糖果,表情甚至帶着點求誇獎的意味。
林束垂眸靜靜看着她,沒說話。
小女孩退後兩步站好,歪了歪頭,眨了下眼睛問:“哥哥,你想救她嗎?”
林束:“我能救她嗎?”
“如果是哥哥的話……”小女孩認真想了想,末了聳肩做了個可愛的表情,“好像也不行呢。”
說完,她小大人似的嘆口氣,“做夢也不安全啊,有人會在夢裏被吓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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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束也覺得那個穿白裙子的女孩恐怕活不久,不僅是看起來好下手,更重要的是——以她那樣的心理狀态,精神值肯定掉得比別人快。
在這個精神值堪比血條的任務世界,精神值掉得快,那不就意味着血薄死得快嗎?
但,林束想過那個女孩可能活不到任務結束,卻沒想到,她的死亡來得如此迅速。
就在他睡下沒多久,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林束睜開眼,漆黑的眸子閃着金屬般的冰冷色澤,他靜靜躺了兩秒,然後在一聲比一聲急促,似乎他再不開門就要破門而入的的敲門聲中從床上爬起來。
房門被忽地拉開,正在敲門的張泉白動作沒收住,差點一頭栽倒進去。他擡頭對上林束的眼眸,不知怎麽的,滿身的焦躁恐慌忽地冷下去,甚至還有點想抖兩下。
“做什麽?”林束面無表情地開口問了句。
張泉白從怔愣中回神,恐懼重新占據心房,“出、出事了……”他一手指向身後,顫着嗓音道,“又、又有人死了……是、是那個女孩……”
說到最後一句時,他眼中除了恐懼,還有掩飾不住的難過和悲傷。
林束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然後淡淡應了聲,“哦。”
張泉白再次愣住,他怔怔望着林束毫無情緒波動的臉,忽然有一種比恐懼更冰寒的感覺竄上脊背,讓他冷得一顫,忍不住後退了步。
“你……”他張了張嘴。
林束平靜與他對視,似乎在等他說下去。
然而張泉白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他望着林束的眼睛,第一次真正意識到,或許異空間并不是個适合普通人玩的游戲。
二樓左側盡頭的房間,此時房門敞開着。
房間裏,女孩一身白棉裙,仰面躺在天鵝絨的大床上,瞪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臉上極度恐懼的表情凝固。
她這個樣子,分明是吓死的,生前不知看到了什麽可怖的東西。
死不瞑目的雙眼,空洞無神,似在無聲控訴着這個世界。
她一直堅持自己只是在做夢,最終,她死在了自己的夢裏。
最先發現女孩死亡的是老人,之前在樓下大廳時他看女孩臉色實在差得很,便勸她回房休息,快到中午時,想起女孩這一天都沒吃什麽,便上樓來打算叫女孩吃飯。
結果發現房門是虛掩的,推開門後就看到女孩一動不動躺在床上,叫了幾聲都沒應。
“……我叫不醒她,她就躺在床上,卻怎麽都喊不醒……”老人神情頹然,看起來比昨晚受到的打擊更大。
正常情況下,一看到有人睜着眼一動不動躺在床上,就知道情況不對了,哪裏還會反複試圖喚醒。
“小白今天被吓得不輕,狀态很差……我不該勸她回房休息的,如果她這個時候沒回房間,或許就不會死了。”老人自責地說道,眼中含着混濁的淚水,整個人看起來老邁而虛弱,顫巍巍地站在那兒,好像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
張泉白雖然也很難過,見此還是忍不住安慰兩句,“這不怪你,你也是關心她……要怪也是怪那個殺死她的東西。”
張泉白最後一句說得咬牙切齒,目光落到床上的女孩身上時,又忍不住一陣心酸難過,眼眶也紅了。
望着那張尚顯稚嫩的臉龐,才讓人驚覺,她其實還只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看起來也就剛成年。
雖然一直堅稱自己只是在做夢,不願面對現實,卻也乖巧沉默,沒給別人造成什麽困擾。
性格外表看起來,就是一副被家人嬌寵長大的樣子,卻這樣一個人孤零零的,死在異世界陰森可怖的古堡裏。
林束收回看向床上的視線,目光在房間裏逡巡。
“在找什麽?”比起剛死去的玩家,蕭佐似乎更加關注林束,似乎林束的一舉一動,比其他玩家的生死更令他感興趣。
“鑰匙。”林束随口回答了聲,說話時視線依舊四下搜尋着。
“什麽鑰匙?找鑰匙做什麽?”情緒還沒完全緩過來的張泉白,聽得一頭霧水,莫名其妙。
有人反應比他快,比如泰哥,聽明白了林束的意思,臉色頓時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林束要找的不是鑰匙,而是鑰匙上的人偶。
幾人在房間裏搜了一圈,沒有看到那個系在鑰匙扣上的人偶,倒是找到了這個房間的鑰匙——就被丢在玄關邊的鞋櫃上。
望着那個光禿禿的鑰匙,泰哥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玩家死了,代表那名玩家的人偶也會消失——問題是,人偶是在玩家死前消失,還是死後消失的?
如果是在死前消失,那是否代表着,拿走人偶,代表着死亡預告。
意識到這一點的玩家,趕緊檢查起自己的人偶是否還在,摸出鑰匙扣看到人偶好好地系在上面時,不由自主松了口氣。
原本有些排斥不喜的人偶,此刻在他們眼裏似乎多了兩分可愛,緊緊握住手中的人偶,像握着自己的命。
很快,他們從壁爐裏翻出了女孩的人偶,跟之前的青年一樣,人偶已經被燒毀得看不出原樣。
但從燒焦的頭發和殘留衣物依稀能分辨出,這是屬于白棉裙女孩的人偶。
雖然對這個結果已有一定心理準備,但當真從壁爐撈出個燒毀的人偶娃娃時,玩家們臉上的神情都不怎麽好看。
望着那個殘毀人偶,不由得令人脊背發麻,一股濃重陰影籠罩心頭。心理素質差些的,更是額頭冒虛汗,站都快站不穩了。
壓抑沉悶的氣氛中,一道不含任何情緒的聲音響起。
聲音平淡,顯得突兀。
“十個小朋友,外出去用膳;一個噎死了,十個只剩九。”
“九個小朋友,熬夜到很晚;一個睡不醒,九個只剩八。”
本就吓得有些腿軟的張泉白聽了,頓時悚然一驚,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竄顱頂。
他瞪眼望向用最平常語氣,念出最可怕歌詞的林束。
“這首童謠……這首童謠……”他的嗓子仿佛被什麽卡住,無法吐出完整字句。
其他玩家也意識到了這點,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一個噎死,一個睡不醒……對應的不正是兩名剛死去的玩家嗎?
第一個死的玩家雖然是中毒死的,可他中毒後的反應,跟噎死也差不多;而第二個死去的女孩,不就是躺在床上,一睡不醒了嗎?
就在所有玩家被突來的領悟震驚到失語時,林束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人偶身上殘毀的衣物,語氣平平地再次開口道:
“第二句。”
泰哥特別不耐煩地睨過去一眼,“什麽第二句?”
“歌詞的第二句。”
張泉白順着林束手指看去,那衣服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做的,被燒得幾乎跟人偶融化成一團。稍微好點的地方,能看出來似乎寫着什麽字。
他睜大眼睛努力辨認,認出來似乎是數字“九”。
這個“九”所在的位置,看着像是一行字的開頭。
“九……九個小朋友……只剩八……”
張泉白慢慢反應過來,眼睛瞪得老大,本來以為之前的經歷已經夠驚吓得了,卻發現後面還有更吓人的。
——女孩的人偶寫着第二句歌詞,然後她第二個死了。
那第三個會死的,是不是那個拿着第三句歌詞的人?
張泉白慘白着一張臉去看其他人,然後發現有個人的臉色比他更難看。
泰哥此時也明白過來林束的意思,口袋裏的手握住了什麽,越來越用力。
——八個小朋友,外出去游玩;一個被留下,八個只剩七。
這是他那個人偶身上印着的歌詞。
林束的視線直直望過來,落在泰哥身上。
他面無表情盯着泰哥看了會兒,然後歪了歪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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