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Ⅰ.《古堡歌聲》11

林束平靜地扔完炸.彈後，再次事了拂衣去地若無其事轉身離開。

經過張泉白身邊時，林束腳步微頓，提醒道：“別忘記你作為‘馬夫’的工作。”

張泉白被吓得還沒緩過神來，聽了林束的話後先是愣了愣，緊接着發出一聲崩潰般的慘叫。

“我不要去喂烏鴉啊，我扮演的不是‘馬夫’嗎？馬夫的工作為什麽會是喂烏鴉啊？！”

林束當然沒有回答他，提醒那一句，是因為剛才在得知那個女孩死亡的消息時，腦海中再次接到提示。

【你失去了一名女仆，雖然她沒做好自己的工作，但一條年輕生命的逝去總是令人嘆惋，願神明護佑。】

【[城堡主人日記]解鎖新內容，請注意查閱。】

幾乎跟第一次有玩家死亡時的情況一模一樣。

出了大廳在庭院找個僻靜位置坐下，林束取出那本羊皮筆記，查看新解鎖的內容。

“……瑪麗告訴我，真正的貴族應該像公主一樣，睡在輔了好幾層天鵝絨被子的床上。可是城堡裏沒有那種雪白的鵝絨啊，而且我是伯爵，是男孩子。”

“瑪麗說沒有天鵝絨，黑色的羽毛也可以。”

“……房間裏落滿黑色的羽毛，我躺在柔軟的羽毛床上，睡了一個非常安靜的覺。”

黑色的羽毛？

林束腦海中一瞬間閃過塔頂盤旋的黑影。

林束把日記合上，但沒收回物品欄。

“出來。”他沒回頭，淡聲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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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柱子走出一個小小身影。

“哥哥。”

小女孩怯生生地走近幾步，但不敢靠太近，似乎怕林束生氣。

“哥哥，我不是故意跟蹤你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解釋道，目光卻不自覺落在那本羊皮筆記上。

林束随意地擡眼看了看小女孩，無可無不可地問了句，“想看？”

小女孩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認真思考了下，然後對着林束搖了搖頭。

“雖然有點好奇哥哥是什麽時候找到這本筆記的，但并不是很想知道上面寫了些什麽，因為小風筝知道了也沒用。”

“沒用嗎？”林束的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小女孩顯得更加忐忑，似乎很怕林束會因此不喜歡自己。

“哥哥，我也有找到線索哦，你看。”小女孩忽然想到什麽似的，眼睛一亮，從挎在腰間的小包包裏掏啊掏，掏出一個東西遞到林束面前。

那個小包包裏裝着各色糖果，但她這次給林束的并不是彩色的糖果，而是一根斷成半截的木棍樣的東西。

比小女孩的手指更細，看起來黑漆漆，上面還沾着可疑的暗色塊狀物質。

林束動作頓了下，沒有馬上接過，而是擡眼淡淡地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以為林束是不相信自己，将小細棍往林束面前怼了怼，急聲解釋道：“這不是我随手撿的樹枝，是在我房間裏發現的。我房間裏有很多書，但要麽發黴，要麽被蟲蛀得都看不了了。我在書架底部發現一個鐵皮盒子，裏面是一堆發黴的紙，還有這根小木棍。我也不知道這是做什麽用的，當我撿起來時，聽到了系統提示，說我獲得了任務道具。”

小女孩一口氣說完，大眼睛眨也不眨，略帶不安地望着林束。

林束伸出兩根手指夾起細棍，等了片刻，腦海中沒有聽到任何提示。

說是細棍，但這小半截棍子一頭粗一頭細，細的那頭正好是斷掉的。略粗的一頭呈橢圓狀，被打磨得很光滑，只是上面不知沾了些什麽東西，看着跟結痂一樣，有點惡心。

這東西看起來似乎有點像……教鞭？

林束觀察一陣失去興趣，遞還給小女孩，小女孩有些不敢接的樣子。

“哥哥？”

“想看那本日記？”林束面無表情地問，不等小女孩回答，把木棍往她包包裏一插。

“想看自己過來拿。”說完淡淡瞥小女孩一眼，似乎在說“難道還想我給你遞過去？”

小女孩怔了下，反應過來連連擺手，“不，哥哥，我真的不想看。”

為了表明自己不想看的決心，眼神堅定地從羊皮筆記移開，踏出幾步湊到林束耳邊。

“哥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這句話好熟悉。

林束拉開距離，靜靜地注視小女孩。

上次小女孩跟他說這句話，沒過多久，那名穿白棉裙的女孩就死了。

小女孩疑惑地眨了下眼，似乎想不明白林束為什麽有這樣的反應，“哥哥？”

林束稍稍坐正，若無其事道：“說。”

“其實也不算秘密啦，只要完成過一次任務的玩家都知道——在任務世界裏獲得的道具，是計入任務結束時評分的，這對玩家來說很重要，所以一般沒人會把自己的道具分享給別人。”

說完小女孩眨了眨眼睛看着林束，林束面無表情與她對視。

“哥哥，我的可以給你喲。”小女孩說完，把小木棍重新取出來，試探性往前遞了遞。

林束掃了眼她小包包裏似乎又變多了的糖果，“……不需要。”

确定小女孩是真的不想看，林束把筆記本收回物品欄，站起身來向遠處望去。

城堡籠罩在迷霧之中，越往外越看不清事物的輪廓，只有模糊的影子，讓人無從辨別那是什麽。

矗立于深濃灰霧裏最顯眼的輪廓，便是偏踞城堡一隅的高塔。

那是城堡裏最高的建築，塔尖高聳，與天相交，濃霧聚散浮動，時有黑影盤旋掠過。

說起來，那個喂烏鴉的任務，是要爬上塔頂麽？

想起高塔下荒涼陰森的墓地，林束忽然生出一點探究的欲望——在任務世界裏，每一名玩家接取的任務都是随機的麽，還是說，有什麽特定的因素存在。

擡腳朝高塔走去，沒走幾步，林束停下腳步垂眸望向側後方。

小女孩亦步亦趨地跟着，看到林束停下也趕緊剎車，仰起臉蛋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眼睛裏的忐忑卻藏不住。

林束只是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繼續往前走。

小女孩擡起手拍了拍胸口，大大松了口氣，見林束已經走出好幾步，趕緊邁開雙腿跟上。

“哥哥，那本筆記是很重要的道具嗎？”

小女孩開口問道，她倒不是對筆記裏的內容感興趣，就是想跟林束說說話而已。

看出林束所走的方向是墓地那邊，小女孩不由跟得更緊了些。

“大概吧。”林束閑庭漫步般，步履從容悠閑，目光随意掃視城堡四周，好像賞景一般，別說害怕，半點緊張都沒有。

小女孩緊跟在林束身邊，看得出來對身周環境還是有些緊張害怕的，手指攥緊了挎包上的帶子。

“哥哥，你不害怕藏在城堡裏的那個怪物嗎？這次的怪物跟我以前遇到的不一樣，以前的怪物只要遇到就會追殺玩家，之後要麽殺死玩家，要麽被玩家殺死。”小女孩自顧說着，稚嫩的嗓音說着可怕的內容，語氣卻稀松平常，仿佛只是在談論玩過什麽游戲。

“現在已經死了兩名玩家了，可我們連怪物的影子都沒看到，或者那不是一個怪物，而是幽靈。”說完抱着自己的小肩膀抖了抖。

“或許……也不是怪物。”林束慢悠悠說了句。

小女孩猛地擡頭看向他，“哥哥也覺得真是幽靈嗎？”

林束卻不再說了，穿過拱形石門，從枯竭的噴泉假山走過，前方回廊拐角閃現一道身影。

那人注意到林束兩人，伫足站在那裏沒動，半個身子陷在陰影裏。

林束擡眼望過去，正好撞上對方看過來的視線。

是那名慈善老者，這次任務世界裏最年長的玩家。

老人望着林束和小女孩從庭院走過，微微欠身，朝他們露出一個和善笑容。

他手裏抱着什麽東西，大概是準備做晚餐用的食材。

小女孩走在林束身邊離老人更遠的一側，望着陰影裏朝自己微笑的老者，不由往林束身邊更靠近了些，幾乎是貼着林束的腿走。

林束垂眸瞟了小女孩一眼。

“哥哥，”小女孩壓低嗓音，用講悄悄話的語氣說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

林束面無表情：“……”

你的秘密是不是有點多？

“每一個來到游戲裏的人，剛開始的時候其實大家看起來都很正常，但越到後面，每一個人都會變得越來越奇怪——只是有時候，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變奇怪了。”說到這裏朝林束露出個甜甜笑容，帶着幾分讨好道。

“哥哥不一樣，待在哥哥身邊，很舒服。”

小女孩甜甜地笑着，滿臉的天真可愛。

林束深深看她一眼，剛想開口說什麽，一聲凄厲慘叫從前方傳來。

林束擡頭望去，能看見矗立在濃霧中的高塔黑影，那慘叫劃破濃霧，驚得塔頂盤旋的烏鴉四散亂飛，嘎嘎嘎地叫着。

小女孩睜大一雙好奇的眼睛盯着灰霧中高高的建築，小手吃驚地捂住嘴巴，“啊，那個聲音好像是馬夫叔叔的。”

沒在意小女孩嘴裏的稱呼，林束也認出那個聲音——正是不久前領到去喂烏鴉任務的張泉白。

林束腦海中驀然閃過那句童謠：

八個小朋友，外出去游玩；一個被留下，八個只剩七。

這句童謠是印在泰哥的人偶身上，現在出事的卻是張泉白。

——殺人規則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