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Ⅰ.《古堡歌聲》13
從廢棄高塔上的烏鴉巢穴裏,翻出一顆風幹的人頭,這吓壞了張泉白,他一邊大叫着一邊拼命往後退,最後貼着圍牆站立。
看那架勢,恨不得全身貼在牆上,似乎那樣能給他一點安全感。
“喊什麽,吵死了。”泰哥一個冷眼瞪過去,此時臉色也陰沉得可怕。
他倒不是害怕一顆頭顱,而是事情發展變得越來越詭異,卻毫無頭緒,讓他有種事态超出掌控,甚至超過自己理解範疇之外的濃濃不安。
這樣的情形,在以前的任務世界裏,沒有遇到過。
“這就是……城堡主人的頭嗎?”老人也被那顆頭吓得不輕,不敢上前,看了幾眼便移開視線。
想到城堡主人的悲慘遭遇,語氣不免帶上幾分憐憫,“這也太殘忍了,什麽樣的仇怨,殺人後不僅分屍,還要把舌頭泡在酒壇,将頭顱扔進烏鴉的巢裏。還好烏鴉似乎對這顆頭不感興趣,不然豈不要會啄得面目全非。”
烏鴉會啄食腐肉,這顆頭顱卻保存完好,沒有被啄咬撕扯過,除了受風吹雨淋,看不出其他損傷。
樣貌依稀能看出是名年輕男子。
其他人對這顆頭顱表現出一定忌憚,林束卻面不改色盯着看,光看不算,他還從蕭佐手上徑直抓過頭顱,像對待感興趣的玩具一樣仔細研究起來。
張泉白:“……”
頓時覺得害怕地又叫又往退的自己弱爆了,甚至為前一刻怕成那樣的自己羞愧起來。
“這不是城堡主人的頭顱。”平淡的語氣引得衆人一驚。
林束一邊說話,一邊轉着那顆頭顱,不知怎麽的,那畫面給人一種玩皮球的既視感,甚至讓人覺得他下一刻可能就會把頭顱往地上一扔拍起來。
張泉白看着總覺得林束的動作分外熟稔,細思極恐,頓時不敢深想。
他“咕嘟”發出好大一聲,吞咽了下口水,心中升起一股比剛才更詭異令人害怕的感覺,卻又一時分辨不出這恐懼來自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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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城堡主人的頭,那是誰的頭?”老人詫異地問道,看林束拿着一顆風幹的頭顱把玩,眼神也流露出幾分怪異。
林束拿手指去挑頭顱的眼皮,卻直接像脫水的樹皮一樣撕了下來,露出裏面幹枯的眼球。
他試着捏住頭顱兩頰,似乎想撬開嘴巴,但風幹的頭顱比臘肉還硬,哪怕拿手掰都掰不開。
張泉白看得目瞪口呆,“……你在做什麽?”
泰哥重重冷哼了聲,看着胡亂折騰的林束很不爽,他身邊兩名跟班看林束的眼神也有些怪異,下意識離他遠一點。
在場的只有蕭佐明白林束的意圖,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把軍工刀遞給了過去。
林束順手接過,插進頭顱的嘴巴用力撬了幾下。
閉合的嘴巴被撬開一條縫,兩顆牙齒崩落掉在地面。
現場頓時一片安靜。
張泉白嘴巴張得能塞進一顆雞蛋,愣愣地望着林束,此時不知該感到害怕還是震驚。
他見林束看也沒看一眼兩顆崩掉的牙,盯着手中頭顱微張的嘴巴不甚滿意,似乎還想繼續撬得更開點。
“別、別撬了!”張泉白一時都忘記了害怕,伸出手想阻攔林束的進一步破壞,“這樣破壞死者遺體,不……不會惹來什麽麻煩吧。”
說着小心往身後瞄了兩眼,音量都不自覺放低很多,“這顆頭說不定就是城堡裏那個幽靈的,還是不要碰的好,萬一惹怒它,說不定會不顧一切跑出來追殺我們。”
林束對張泉白的話仿若未聞,不過他倒沒繼續撬,而是拿着刀尖在裏面扒拉幾下,然後滿意地停下來。
眼尖的張泉白從那張嘴巴微啓的縫隙裏,似乎看到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那是……舌頭?
張泉白不解地眨了眨眼,合着林束折騰這麽半天,就是想看看這顆頭顱嘴巴裏的舌頭嗎?
這有什麽好看的,張泉白滿頭霧水地抓了抓後腦勺。
泰哥也看到了,為此變了臉色,“……舌頭還在。”
張泉白聽得更加疑惑,“嘴巴裏有舌頭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他終于反應過來,嘴巴一點點張大,猛地扭頭望向林束。
“身體都沒了,掉兩顆牙而已。”林束雙手捧着頭顱,很随意地說了句,算是回答張泉白剛才的問題。
可現在的重點是掉不掉牙嗎?!
張泉白簡直恨不能上前抓住林束使勁搖兩下,但那顆被林束捧在手裏的風幹頭顱阻止了他的腳步。
“所以收集全部屍骨的任務,指的并不是一個人的屍骨嗎?”泰哥低喃着出聲,臉色極其陰沉難看。
以前他去到任務世界,主任務只有一個,而且非常明确——雖然難度也不低。
但不像現在這樣,一開始就接到兩個任務,而且任務的目标還不是很明晰。
看起來似乎是兩個任務:搜索城堡,調查兇殺事件。而後者又随着調查進度随時發生改變,并衍生出其他支線任務,比如收集屍骨。
之前他在巡邏時幾乎搜遍整座城堡,然而搜索任務的進度卻毫無變化——只除了兩次。
一次是林束從酒窖裏找到那條舌頭,另一次就是現在。
搜索城堡的進度條小幅度漲了兩次,而收集屍骨的任務則變成了:
【任務:收集全部屍骨(2/10)】
泰哥的視線慢慢落在林束身上。
兩次都是這個小子發現的,是碰巧,還是……
“啊,對了,任務不是說找到屍骨要妥善收殓嗎,收殓方式不對很有可能發生不好的事。”張泉白此時也想到了任務提示,一邊感到心慌害怕,一邊又有些不解。
“不好的事指什麽?不會是幽靈跑出來追殺我們吧?”他現在最怕的就是被城堡裏的幽靈追殺,光想想都瘆得慌。
“還有什麽叫‘妥善收殓’,找個地方埋了嗎?之前找到的舌頭還泡在酒壇裏呢。找到了兩個部位,還有八個,那……那這些身體部位是幾個人身上的,總不至于是……每個人取一部分吧。”
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聽不見,把自己給吓着了。
林束餘光注意到泰哥看自己的眼神,像陰冷的爬行動物,帶着一絲非人的寒氣。
他不甚在意地移開視線,随手将頭顱往張泉白懷裏一抛。
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朝自己飛來,張泉白條件反射地伸出雙手慌亂接住,等意識到自己接了個什麽東西時,霎時渾身血液凝結。
整個人僵在那裏,一動不敢動。
林束偏了偏腦袋,“回答正确,給你的獎勵。”
張泉白的思緒已經完全凍住,他一點一點轉動脖子看向林束,瞳孔是渙散的,聲音是飄忽的,“獎勵?……什麽……獎勵?”
“你剛才不是說了嗎,妥善收殓的方式,是把這些東西埋起來,所謂入土為安。”林束看着吓呆的張泉白,好像看不出他在害怕一樣,語氣平淡随意。
一邊說着一邊往樓梯口走,準備下去,經過張泉白身邊時,好像想起什麽似地,自言自語地道:“哦,在這種詭變的世界,埋下去了也很有可能再次爬出來。沒事,到時多埋幾次好了。”
剛踩着臺階往下踏出一步,身後傳來“撲通”聲,還有老人的驚呼。
“唉呀,小張吓暈過去了。”
林束沒有回頭,雖然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踩着階梯往下的腳步卻隐隐透着興奮。
他下樓的速度略快,小女孩跑着也追不上,又不敢出聲喊他等等自己。
天空似乎變得更加灰暗,分不清白天與黑夜。整座城堡都籠罩在暗沉的霧氣裏,像一幅暗黑系的畫,整體風格陰暗沉郁,除了中心的建築,整塊畫布到處都塗抹着厚重暗沉的色塊。
不時湧動的灰霧更增添詭異,盤旋于頭頂,偶爾發出粗嘎叫聲的烏鴉,反而成了畫面裏唯一的鮮活。
再次站在城堡最後一位伯爵的墓碑前,林束随意掃了眼墓碑,沒說什麽,直接撸起袖子開始幹活。
其他人下來的時候,便看到自進入任務世界後一直表現得很随意好像做什麽都提不起勁的林束,正揮汗如雨地在——
……挖墳?
張泉白瞬間吓得腿軟,差點再次昏倒。
“你在做什麽?”泰哥黑着臉走過去,劈手便去奪林束手裏的鐵鍬,在這樣詭異的環境裏做挖墳這種事,誰知道會引起什麽難以預料的連鎖反應。
林束沒等他奪走,直起身自己丢掉鐵鍬,“好累呀,剩下的活是你們的了。”
泰哥:“……”
用毫無波動的語氣說出這樣理直氣壯的話,也就只有林束了。泰哥這次居然沒被氣到,大概是氣着氣着,也就氣習慣了。
看到挖了一個缺口出來的墳,張泉白腿軟的不敢靠近,他擡眼望向依舊一副沒事人樣的林束,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不會是想……把、把那顆頭,埋、埋在這裏吧?”
此時那顆頭顱又回到了蕭佐手上,被他用西裝外套包起來單手拎着。
林束沒回答,但張泉白從他的沉默裏得到了答案,閉上眼痛苦地□□。
這是玩家嗎?
這是新手玩家嗎?
為什麽感覺比恐怖世界裏的NPC還要莽啊。
林束沒管張泉白的崩潰,淡定的目光移向拿着頭顱的蕭佐。
“把墳打開,頭放進來。”
蕭佐對上林束的視線,片刻後微微一笑,一手拎着頭顱,一手置于腹部彎了彎腰。
“遵命,伯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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