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Ⅱ.《橋塌啦》04

“大人, 公爵大人還好嗎?您這次過來是還有什麽其他吩咐嗎?”将林束請進屋後,哈德立馬對林束行了個禮,語帶關切和焦急地問道。

林束微微一頓, “你認識我?”

“啊?”哈德拘謹地搓搓手,目光落在他袖口的紋章上,“雖然我沒見過大人您,但我認得這是公爵府的标記, 而且上次來的那位大人,穿的是跟您一樣的衣服。”

林束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這在哈德看來, 這次新來的大人, 雖然年紀輕輕, 卻顯得更加不動聲色,讓他比面對那些貴族老爺時更加忐忑。

“大人這次來有什麽吩咐?”見林束聽完後沒作聲,哈德又問了一遍。

“上次的吩咐你還記得?”林束不含情緒地問道, 他這是單純提問,想知道公爵府上次做了什麽,但聽在哈德耳中,這是一個警告, 怕他不聽話。

“記得記得, 當然記得。”哈德緊張地抹額頭的汗,“上次那位大人說,讓我不要再私自查下去,也不要把孩子失蹤的事透露給別的人知道。”

說到這裏頓住, 聲音有點哽咽, 緩了緩才繼續說道:“但這些天來找我的人很多, 有調查的官員, 有貴族老爺派來的侍從,還有些奇奇怪怪的人。他們都想知道當天發生的具體事情,還想我提供孩子的樣貌特征和當時穿的衣物,或者常穿的衣服和經常玩的玩具——我不知道他們是真心想幫我找人,還是有別的什麽目的,記着上次公爵府的交待,誰也沒放進屋。”

林束聽後若有所思。

一個孩子的失蹤,關心的除了家人和調查的官員外,按理說應該不會有別人,何況還是貧民區失蹤的孩子。

奇奇怪怪的人,大概是指玩家,這個世界玩家的主線任務,大概便是調查孩童失蹤案。

只是為什麽還會有別的貴族插手?

“你認得那些侍從來自哪家貴族嗎?”林束開口問道。

哈德搖頭,似乎怕林束生氣,瞥了眼他臉上表情,小心翼翼解釋道:“大人,您知道的,我們這樣的人哪裏有機會見到那些貴族大老爺們,也不會專門去學徽章知識,那是只有貴族家的孩子才會學習的。而且,也不是誰都像公爵大人一樣,有一顆仁慈的心,會管我們這些普通百姓的死活。”

林束沉吟片刻,望着眼前這張布滿風霜的面孔,問道:“你真的不想找回自己的孩子了?”

哈德被問得一滞,原本帶着緊張和小心的臉慢慢發白,泛起一絲麻木的痛苦,“怎麽能不想找?”他聲音發啞,腰背一點一點佝偻下去,将臉埋在粗糙的雙掌中。

Advertisement

“那是我的孩子,我一點一點看着他長大,每天都喊我‘爸爸’的孩子。從他失蹤後,我的妻子整天以淚洗面,病倒在床上幾乎起不來,如果不是還有一個更小的孩子需要照顧,她或許……”指縫漸漸被淚水沾濕,生活的磨難與足以摧毀家庭的災禍壓得他直不起腰。

“不是我不想找,而是……”他從掌心擡起沾滿淚水的臉,仿佛想起什麽可怕的事,身體微微顫抖,目中流露恐懼。

“我不敢繼續找下去,繼續去找去調查的話,我怕……連最後一個孩子都保不住。”

他嗚嗚地哭起來,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傷心。

林束等他哭了一陣,才再次開口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威脅你不許再找下去——這件事,公爵府的人知道嗎?”

哈德發洩一陣,情緒稍稍緩和了些,“我沒來得及跟公爵府的人說,也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最後一句時,哈德低下頭,聲音變小,眼神閃爍猶疑。

林束把自己代入哈德想了一遍,才明白他顧慮的是什麽。

說白了是哈德對現在的公爵府失去了信心。

——公爵本人都被關進大牢了,如今的公爵府,還靠得住嗎?

“是什麽人威脅你?怎麽威脅的?”雖然能夠理解,但林束對哈德的痛苦無法共情,像個毫無感情的提問器。

哈德沒看出林束的冷漠,或者看出來了也沒放在心上——畢竟誰能要求住在固倫街區的大貴族和高官老爺們,對貧民區的賤役感同身受呢。

顧不得自己的恐懼,哈德聲音微顫地回憶着道:

“我不知道是什麽人,那天夜裏,因為孩子哭鬧,我跟妻子哄了很久,很晚才睡着。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屋子裏好像多出了一個人,但是我醒不過來,好像被魇住了一樣。我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記得很高大,披着披風,他……他站在床邊,凝視着我的孩子,用很怪異的語調說了一句話。”

哈德上下牙齒打戰,身體也止不住發抖,好像重新陷入到當時的夢魇裏。

“他說……‘你想連這個孩子也失去嗎?聰明的話,不要再追究下去。’我吓醒過來,屋子裏卻什麽都沒有,剛才一切好像真的只是我做的一個惡夢……可是,我身邊的妻子也醒了過來,神情驚恐,瘋了似地把孩子抱進懷裏,大喊着誰都不能奪走她的孩子。”

哈德擡頭對上林束的眼睛,将他的恐懼明明白白傳遞過來。

“我檢查了整件屋子,門窗都關得很嚴實,屋子裏也沒有任何外人進來過的跡象……就在我以為這或許是我跟妻子兩人同時做的一個惡夢時,我在角落……看到一只死去的老鼠……”

這回林束是真聽不懂了,“死去的……老鼠?”

此刻神經崩到極點的哈德,眼睛直愣愣的,視線的落點是前面的牆壁,他卻好像看到什麽極可怕的東西一樣,瞳孔震顫,聲音崩得似乎随時會斷掉。

“那是一只正常死去的老鼠,不是被毒死,也不是被打死,而是跟人類壽終正寝一樣,生命走到終點……可才這是最不正常的!”

哈德激動地将視線重新聚焦在林束身上,伸手抓住林束手臂,語氣變得又急又怕,“它的毛毫無光澤,甚至變得灰白,身上的皮軟趴趴地貼着,牙齒也幾乎全部掉光——就像……就像一個行将就木的老人,它是老死的!”

“一只老死的老鼠……不,它是被抽去了生命力,瞬間枯萎死去的!這是警告,警告我們如果不聽話,或許那只老鼠就會是我們全家的下場!”

哈德吓壞了,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別的什麽原因,突然抱頭痛哭起來,“大人,不是我不疼那個孩子,兩個都是我的親生骨血……可一個已經不見了,剩下的這個我再不能失去,更不想……不想搭上所有人的性命。”

……

林束從屋裏出來的時候,唐深和另外五名玩家正守在門外大眼瞪小眼,見林束出來,頓時一同望了過來。

唐深狗腿地上前,臉上挂起谄媚笑容,“林先生,您談完啦?”

林束可有可無地點點頭,目光随意往那五名玩家身上掃過,并未多做停留。倒是那名女玩家,主動朝他笑了下。

唐深跟在林束身後往前走,連聲問他有沒有累着渴不渴有什麽吩咐之類的,那狗腿的模樣像極了皇帝身邊的太監,讓看着眼前這一幕的另外五名玩家非常不恥。

“至于嗎,一個NPC而已。”年輕的周潮生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語氣非常不屑。

女玩家夏綠彈指指甲,“你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有本事也去抱一條大腿來,到時候我可以比他更殷勤。”說完還朝周潮生暗示性地抛了個眉眼,把周潮生氣得臉都黑了。

“行了,人家能抱上大腿是人家的本事,我們也有自己的路子。”韋慎收回羨慕嫉妒的眼神,看向身邊顯得過于沉默內向的少年,“阿仄,還能從黑老大那邊問出什麽來嗎?”

少年半長的劉海垂下來遮住一半眼睛,他微低着頭,說話時也不看別人,聲音有點發虛,好像是用氣音說話似的。

“不能了,他們的活動範圍就在這一片,只能打聽到這一家有孩子丢失。”

“唉,別人抱上貴族少爺的大腿能跟着滿城跑地查案,我們只能抱流浪漢頭目的大腿,還是個小頭目。”韋慎越說越心酸,簡直想抱頭痛哭。

他忽然擡頭看向一副無所事事樣子的夏綠。

“你剛才怎麽不發揮你的魅力,去試着搶一搶別人的大腿?”

夏綠沒好氣地翻個白眼,“你以為我沒試過麽?”

韋慎一副了然口吻,“又失敗了?”

夏綠咬牙咒罵,“這破天賦……哦,或者該罵這個破副本,人均智力值是不是也太高了點。除了偶爾能魅惑下無權無勢無恒産的流浪漢,碰到別的土著——特麽的哪怕是個巡城的士兵都不起作用。”

說着狠狠瞪向林束的背影,“這貴族小少爺看着也就剛成年,沒想到也是個難搞的,剛才施展天賦時,老娘差點被反噬!”

原本帶笑聽着的韋慎頓時一驚,“反噬?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另外名玩家也看了過來。

夏綠的天賦技能是魅惑,雖然還達不到真正魅惑他人的地步,但一般來說很容易獲取好感度,進而套取消息,或請求幫助什麽的。

之所以說“一般”,是因為這技能在玩家身上用還好,但對任務世界的NPC,無論是詭物還是人類,效果都大打折扣,有時候甚至還會起到反作用。

就像之前跟哈德交談的是韋慎,而不是夏綠。

本來這種交涉由隊伍中唯一的女性來會更好,但哪知道,夏綠剛往前一站把門敲開,哈德只是開門一看就“砰”地把門給關上了。

夏綠不信邪的又敲了兩次,每次哈德都開門了,但一看到她就又給關上。

後來換作韋慎敲門,好半晌後,門開了,看清門外站着的人後,這次哈德沒有第一時間關門。

把夏綠氣得磨牙。

想到這裏,夏綠更加郁悶。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剛才對他笑時,總有種繼續笑下去會發生什麽可怕事情的感覺,眼皮和心髒一起亂跳。要不是感覺不對,老娘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對那位小少爺一見鐘情了,畢竟那張臉蛋是真漂亮。”

周潮生黑着臉,低聲罵了句,“不知羞恥。”

光頭壯漢憨憨一笑,“沒事就好,那下次不要去招惹人家了。”

林束并不知道那幾名玩家在議論自己,他坐馬車回公爵府,再次經過那座大橋時,看到集市已經散了,橋頭的守衛也不見人影。

日落西山,暮色暝暝,周圍空蕩蕩不見半個人影,與白日的熱鬧形成鮮明對比。

車夫沒走之前那條路線,而是遠遠地繞開那座橋,從另一條路線将林束送回公爵府。

剛等林束下車,那車夫跟後頭有鬼攆他似的,急急忙忙趕着馬車跑了,車錢都忘了要。

林束回到同樣空蕩的公爵府,肚子有點餓,想去廚房找找看有什麽吃的。老管家不知從哪個方向冒出來,一雙黑黢黢的眼睛盯着林束打量,好半晌幽幽說了句。

“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林束懶洋洋掀了掀眼皮,“不回來沒地方住。”

說完繞過老管家,繼續往廚房走去。

老管家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如果你要在這住下,希望你記住一個忠告:不要太晚回家,尤其是天黑後,最好不要出門。”

林束腳步未停,似乎沒聽到一樣。

老管家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處,半晌都沒動。

林束在廚房找到冷掉的面包,也不管味道怎麽樣,揀了幾個面包,倒了一杯清水,坐在窗邊掰着吃。

他吃得不快,邊吃邊望着窗外漸漸昏沉下來的天色。

或許是因為主人不在,府邸裏也基本沒什麽人,老管家沒點燈。因而天一黑下來後,庭院便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清了。

林束吃完一個面包,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原來老管家是送線索來的,只是他說的話要反着聽。

天黑不要出門的意思,就是出門得等到天黑之後,這樣才能查到有用的線索,遇到有趣的事情。

既然老管家都好心提醒了,他就受累今晚少睡一點吧。

作者有話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unny 2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38327843 10瓶;青衣樂工 2瓶;程軒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