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Ⅱ.《橋塌啦》06
老板娘的旅店離中心大橋不遠, 即便走得速度不快,也沒走多久就到了。
一路上,自老板娘唱歌被打斷後, 便無人說話,沉默至今。
當看到眼熟的旅店大門時,唐深悄然松了口氣。
他也說不清,在後半段路自己緊張的到底是什麽, 是奇怪的旅店老板娘,還是更加奇怪的貴族小少爺?
說起來,這位真是這個世界的貴族小少爺嗎?
唐深偷偷觀察林束, 覺得他既不怎麽像副本世界裏的NPC, 也不太像玩家。
NPC不像他總這麽出人意料, 而玩家也沒他這麽淡定表現自然。
所以,這位林,到底是誰?
林束對唐深的打量似乎毫無察覺, 跟在老板娘身後走進旅店。
這個時間本該所有人都已經進入睡夢中,但旅店裏不管是客人還是打雜的小弟,都穿戴整齊地端正坐在一樓大堂,見到有人進來, 齊刷刷扭頭望過去。
他們的眼神跟老板娘一樣, 空洞呆滞,動作僵硬,每個人面前都擺着餐盤。
不算寬敞的一樓大堂,擺着幾張長木桌和條凳, 此時幾乎坐滿了人。看着擁擠熱鬧, 卻沒人發出一點聲音, 透着種詭異的靜默。
唐深剛跨進來的腳, 差點又收回去,他控制住了自己轉身出去的念頭。
老板娘端着鍋站在大廳,臉上慢慢浮現一個笑容,一字一字,顯得正式而緩慢地說道:“客人到齊了,大家開始用餐吧。”
說完,她端鍋走到到一張桌子前,往客人的餐盤裏分食物。老板娘面帶笑容分好,客人也露出笑容,朝她禮貌道謝。
分完一桌,然後下一桌,每位得到食物的客人,都會向老板娘微笑道謝,然後用手抓起餐盤裏的肉送進嘴裏,一邊慢慢咀嚼着,一邊露出滿足的表情。
Advertisement
他們好像看不到餐盤裏的肉混雜着動物的毛和血塊,就那麽一把抓起送嘴裏,不管是皮毛還是血塊,都慢慢咀嚼着咽下去,只把骨頭吐出來。
骨頭也不會亂吐,而是慢條斯理地從嘴裏取出,然後整齊地擺在餐盤右上角。
“嘔——”唐深虛弱地扶着牆,另一手按住自己的胃,覺得自己回旅店是個錯誤的決定。
或許他就該流落街頭睡橋洞,哪怕聽聽怪物的演唱會,也比現在的處境要好。
如果不去看這群人吃的是什麽,也不去看他們臉上仿佛刻上去的笑容,會覺得這是一群很講究的,儀态優雅的食客。
但結合他們餐盤裏的食物看,這幅畫面便怎麽看怎麽詭異,詭異中透着令人反胃的惡心。
唐深正扶牆思索着要不要出去換家旅店住,反正現在老板娘也不追他了,他在這裏住着不開心,那換地方便是。
“咦?”唐深餘光在進餐的人群中瞥到一抹似曾相識的身影,不由疑惑地擡眼望去,這一看,胃裏又是一陣翻江倒海,酸水都快吐出來了。
看他吐得整個人快虛脫了,林束注視着他,默然無語。
“你、你沒認出來嗎?”唐深一手扶牆,一手擡起朝某個角落裏指去,“那個人……我們昨天見過!”
不僅見過,還是玩家,正因如此唐深反應才會更大——或許同是玩家的身份讓他更有代入感吧。
林束順着他所指看去,大堂靠裏邊的角落裏,有位面朝他們坐着的客人,正拿着根疑似尾巴的東西把嘴裏塞,面容看着有幾分眼熟。
是昨天擋在哈德屋門前的五名玩家之一。
“哦。”林束認出來後,收回視線。
唐深滞了滞,就“哦”?反應這麽冷淡的嗎?
不過此時他也顧不得吐槽林束的冷淡,看在大家同是玩家的份上,他實在不忍那名玩家把整根貓尾巴吞進肚子裏
——消不消化的了另說,這要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吞進個什麽東西,不得留下心理陰影,從此絕食也說不定。
想到這兒,唐深大步過去重重拍了下那名玩家的肩膀,企圖把他拍醒。
周潮生進食的動作頓了頓,緩緩擡頭向他看來,片刻後收回視線,繼續機械地往嘴裏塞那根塞到一半的尾巴。
唐深震驚了,“兄弟!你清醒一點啊!”
他抓住周潮生的肩膀用力搖晃,“看看你吃的是個什麽玩意兒,雖然也是家養的,但不上咱們餐桌的啊……就算能端上餐盤,但沒處理幹淨,毛都沒褪啊,你不想吃了拉肚子吧?!”
唐深的咆哮引得其他客人再一次齊刷刷地看過來,包括分完肉終于把鍋放下的老板娘。
“哈、哈,那個,我小點聲哈。”唐深幹笑兩聲,認慫的速度相當快。不過他嘴上認慫,暗地裏卻一邊朝林束使眼色,一邊快速拽住留在周潮生嘴巴外的一點尾巴尖,猛地使勁,硬生生給拽了出來。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周潮生沒怎麽嚼,幾乎是囫囵地硬吞。唐深從喉嚨裏把那根尾巴硬生生拽出來,周潮生幹嘔不止。
而其他人這時候都已經用完餐,餐盤裏幹幹淨淨,他們不說話,起身有序地往樓上走——看起來應該是去睡覺。
老板娘看着空蕩蕩的大堂,和幹幹淨淨的餐盤,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然後開始收拾。
收到周潮生面前時,唐深靈光一閃,眼疾手快将那根尾巴塞進周潮生衣服裏。
果然,老板娘看到周潮生的餐盤裏也沒剩食物,滿意地點點頭,把餐盤給收走了。
唐深松了口氣,剛才要不是反應快,如果讓老板娘看到周潮生沒吃掉那根尾巴,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此時的周潮生跪趴在地上,幹嘔了好一會兒,一張臉煞白煞白的,意識漸漸恢複。
“我……我怎麽了?”
唐深聞言大喜,“兄弟,你醒了?”
周潮生滿臉迷茫地擡頭,看到唐深時眉頭下意識一蹙,“你怎麽在這裏?發生了什麽事?”他扭頭四顧,看到昨天見到的那位貴族小少爺也在,正坐在一旁的長凳上不知在打量什麽。
唐深一臉驚奇地看着他,“你真的不記得了?”
周潮生蹙了蹙眉,語氣不大好,“記得什麽?”一邊說一邊從地上慢慢爬起來,記不起自己是怎麽趴地上去的,眉頭不由鎖得更緊。
突然身上掉下個什麽東西,周潮生下意識看去,臉色頓時僵住。
看到別人難受,唐深忽然就好了,環抱雙臂“呵呵”笑了兩聲,用一種看好戲的口吻道:“你不記得啦?那我幫你回憶回憶。”
他用下巴點點地上那根濕漉漉髒兮兮的尾巴,“這東西眼熟不?就算不眼熟,口感還在的吧?腦子裏沒有畫面沒關系,你可以回味回味。”
随着唐深的話,周潮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挺直的背慢慢彎下去,手按在胃部。
“喲,看來是不喜歡這種口味,老板娘會失望的。不過看來我是做了一件好事,不謝。”
不等唐深說完,周潮生轉頭便吐了起來,吐得那叫一個昏天暗地,日月無光。
唐深看到,頓時舒服了。
有句話叫什麽來着,看到別人比你更倒黴,你就不會覺得自己倒黴了。
“你也住在這間旅店,為什麽……你會沒事?”周潮生吐得快虛脫過去,但見唐深沒事,看他的眼神不由帶上懷疑。
唐深又“呵呵”笑了兩聲,“那當然是因為……”
周潮生緩過一陣,擡眼望向他,凝神細聽。
唐深看着他的眼睛,面帶微笑地輕聲吐出後面的話,“你弱啊。”
“你!”周潮生頓時氣得臉更白了。
“客人,很晚了,該休息了。”老板娘收拾好從廚房出來,對着大堂裏的三人說道,這時她的表情正常了很多——只是臉上沒有在笑,看起來倒有幾分嚴肅。
林束剛才的視線一直落在廚房那邊,雖然看不清全貌,只偶爾看到老板娘忙碌的背影一閃而過。但聽聲音也能判斷出,老板娘是在洗碗,擦拭竈臺,打掃廚房衛生。
老板娘一開口,唐深跟周潮生都閉上嘴巴。
林束從凳子上站起身,如同一位深夜來投宿的普通旅客,“給我一個房間。”
“好的,您往這邊請。”老板娘如常地接待,只是态度稍嫌冷淡了些。
看着林束登記完後,接過老板娘遞過來的鑰匙便上了樓,唐深與周潮生收回視線,面面相觑。
兩人沉默片刻。
“他是什麽人?”周潮生問,之前他在這個副本世界接觸的NPC都是普通人,而方才發生的怪事他雖然毫無印象,但也由此可知,這間旅店的老板娘有問題。
那目睹了剛才怪事還能若無其事住下來的林束,會是一名普通NPC嗎?
“哦,權貴人家的小少爺吧,誰知道呢。”唐深聳聳肩,語氣極度敷衍,周潮生不滿地向他看來。
唐深回他一個假笑。
心中腹诽,老子好心幫你逃過一劫,不說感謝也就算了,還這種态度,真當老子欠你的啊。
誰還不是個二階啊,你有團隊,老子還有大腿呢。
他才不會告訴周潮生,林束很有可能也是玩家,而且還是開場自帶本土身份的大佬玩家。
或者……氪金玩家?身份是氪金氪來的?
但這破游戲能氪嗎?
林束并不知道樓下的兩名玩家在讨論自己,老管家告訴他,天黑之後外面會有奇怪的事發生——雖然不是直接告訴他的,但老管家的話就是這麽個意思。
林束出門了,也看到了。
所以現在到他睡覺的時間了。
一夜無話,連個夢都沒做。
第二天早上林束神清氣爽地下樓,看到大堂坐着好些個精神萎靡的人,其中包括唐深和周潮生——這幅畫面似曾相識。
林束并不知道,這兩人幾乎一夜沒全過眼。
除了知道這間旅店古怪不太能睡得着外,就是他們被迫聽了一整晚奇奇怪怪的聲音——不是某種運動的聲音,而是好像有人在耳邊哼唱怪異的調子。
爬起來把燈點上,那古怪的調子就又消失了。
可如果繼續躺下準備睡覺,那聲音就又來了,反複幾次,就像個小孩子在跟你玩捉迷藏似的。
唐深甚至聽到過小孩的笑聲,但他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在精神極度緊張下産生的幻聽。
總之就是,這個副本世界越來越古怪了。
“林先生昨晚睡得很好?”看到林束,唐深狗腿地起身讓坐,自己跟周潮生擠在一條長凳上,換來周潮一個白眼。
林束可有可無地點點頭,對上他白裏透紅的臉蛋,顯然得到了充分的休息,黑眼圈濃重的唐深沉默了。
林束随意一掃,看到另外幾名客人桌上擺着早餐——正常的早餐。只是這幾人也一副精神不濟的模樣,沒什麽胃口,有一搭沒一搭吃着,跟昨晚那種近乎虔誠的用餐狀态截然不同。
而他們好像也沒昨晚的記憶。
其中一人揉着肚子,苦着臉對另外兩位同伴道:“早上起來就肚子不舒服,可能是吃錯什麽東西了,我一會兒去附近的診所拿點藥。”
那兩名同伴表情驚詫,“啊,我也是。”說着做賊似地環顧四周,壓低嗓音道,“我覺得這家店做的東西不幹淨,今天我們換一家吧。”
将三人對話全聽在耳裏的唐深與周潮生:“……”
為什麽你們NPC的反應看起來這麽正常,顯得他們玩家好像不正常了一樣。
林束收回視線,對着端着餐盤從廚房出來的老板娘道:“給我一份早餐。”
唐深和周潮生齊齊轉頭望向他,一個驚詫裏帶着佩服,一個訝異中夾雜嘲諷。
唐深:……真的勇士。
周潮生:……不知死活。
只是沒等老板娘将林束要的早餐送上來,旅店裏進來一個人,穿着制式灰色套裝,領口用銀線繡着片葉子,目标明确地走到林束面前,微微彎了彎腰。
“請問是林先生嗎?我家主人有請。”說完直起身便準備在前面領路,似乎篤定林束一定會跟上。
走了兩步察覺不對,回頭看到林束別說跟上來,坐着連屁股都沒挪動一下,甚至連視線都轉回到廚房門口,無聲催促老板娘上餐快點。
皺了皺眉,似乎是覺得林束的表現無禮而粗魯,但他的教養讓他又很快壓下這種不滿。
重新回到林束面前,“林先生,我家主人姓阿奎那。”
說完等林束的反應。
林束的反應是沒有反應。
終于,他臉上那種刻意表現出來的禮節性微笑挂不住了,挺直的背脊微微緊繃,面色冷了一點。
“噗——”旁邊突然傳來一陣像是憋不住的笑聲,來人頓時轉過頭去怒目而視。
“對不起,”唐深捂住自己的嘴巴,然而“噗噗噗”的憋笑聲跟打屁一樣控制不住往外露,“就是剛才的畫面莫名有些喜感,我實在有些憋不住。”
說完擡頭看向那人,一本正經地保證道:“真的,我笑點很高的,一般不是實在憋不住,我是不會笑的。”
哪怕聽不明白另一個世界的梗,但嘲諷的意思還是品得出來的。
來人臉色頓時更黑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清眠. 5瓶;程軒 2瓶;青衣樂工、咕咕咕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