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消耗了一個大早,等景辰收拾好來到片場,陸瀾已經差不多拍完了。

有工作人員注意到他,神色微妙一變,僵在原地點頭打招呼。景辰态度如常,走向自己的助理。

“小陳,這裏進度怎麽樣了?”

助理吓了一跳,回過頭愣愣地瞪着他:“啊,那個,挺快的,瀾哥大部分都是一條過……”

“哦。”景辰沒什麽表情地點點頭,站到邊上看。

陸瀾還差一組與人搏鬥的動作戲,這場就可以結束了。演員已經就位,導演用上了全部鏡頭,力圖一次性取得多個角度畫面。

陸瀾很利落,和對手演員做的排練功課也到位,彼此配合得當,幾乎沒有差錯。這條依舊過得很快。

陸瀾下了場,景辰朝他走去:“哥,一起吃飯吧。”

兩人一同前往農家食堂,路上沒說什麽話。打飯時,景辰多捎了一份。陸瀾見了,本來緊繃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你對他還挺好。”

“應該的。”景辰把多捎的那份飯菜裝好放在一邊,垂眸頓了頓,片刻後擡起目光,對陸瀾道,“我在追他。”

“噗——”陸瀾一口湯噴出來,朝地面猛咳。末了,滿臉複雜地看着景辰,“你說認真的?”

景辰聳聳肩:“不過他應該感覺不出來,我也不想他感覺出來。他只要以為我是在盡心盡力伺候他這個金主就行了。”

陸瀾聽了,一時無話。他有些擔憂。原以為自己這樣,就算是感情不健康了,眼下看來面前這對瘋子更加偏離普通感情路線。

雖然人不一定都要成為普遍,也不是只有普遍才能稱之為正常。但感情這種事,還是應該出于真心才好,否則糾纏只會帶來痛苦。

何況,這是一對瘋子,帶來毀滅也未可知。

Advertisement

“景辰,”陸瀾放下筷子,注視對面的人,“你喜歡他嗎?”

景辰果斷道:“喜歡。”

然而,果斷才顯得他并不走心。

“哪種喜歡?”

景辰也放下筷子,笑了笑:“對我來說,他人挺好的,所以我喜歡。我也喜歡你,喜歡陸爺。你們一家子,我都喜歡。”

“什麽叫我們一家子?”

“當初我想拍戲,想認識段總,就去找陸爺。陸爺不同意,他跟我說了一些段總的事。他很在意段總,就好像怕我把他養的孩子帶壞了一樣。”他露出戲谑的表情,“家長看孩子,多熊都覺得是容易被傷害到的小寶貝。陸爺當時就是那個态度。”

“……”

這是真的沒想到。陸君山極少在陸瀾面前提段上錦,就少年時代的偷窺來看,他看不出陸君山對段上錦還有這種感情。

後來自己有意避開段上錦,就更不知道那瘋子和兄長之間到底是什麽狀态了。

像是知道他此刻的困惑,景辰又道:“可能就因為這樣,你們覺得他不需要一個普通戀人,只需要一個能當媽的人吧。他不用的,那份替代你們已經完成了,他現在需要別的……我知道自己該給他什麽。”

話至此,已經回答了到底是哪種喜歡,想沒想清楚。這個年輕的小男孩,遠比他平時表現出來的清醒,有遠見。

也有良心。

陸瀾沒什麽好再問的了,祝他順利。

第二天,段上錦沒有走。第三天,他還是在。

看不出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肯走,陸瀾已經把房間讓給他們,大家都知道景辰是資方大佬的小情兒,連陸影帝都要讓位那種。

由此,關于“男二 資方硬塞”的流言也飛快傳遍全劇組。若非資方得罪不起,恐怕已經有人把瓜賣給營銷號。

好在這個資方人還不錯,除了第一天早上鬧出那番了不得的動靜之外,之後都挺安分。每天風度翩翩地去“監工”,還用私人飛機運了兩頓大餐犒勞全劇組,頗得人心。

對此,景辰沒表現出什麽明顯的态度。

他似乎并不關心別人怎麽說他,對段上錦的舉動也不放在心上。既見不到惱怒懼怕,也沒有歡喜可言,該幹什麽就幹什麽。

這段山裏的戲進行得異常順利,一個星期後,已經完成八分之八十。段上錦又招呼劇組放個小假,休息一天,有資金損失他個人補貼。

休假當天,他帶着景辰消失了。

前些日子,劇組揣測編排他們的私生活,還算陳述事實。這一天,就格外冤枉了。

看着前面吭哧吭哧往山上蹿的段上錦,景辰尤其無奈。

“不要走太快,不然後面會沒力氣的。這裏是原生态山路,到時候沒有纜車能讓你舒舒服服坐着下去。”

段上錦長腿一邁,站到一塊平整的石面上,轉身居高臨下地看着景辰:“走快一點,早登頂早下山,別磨到天黑,才是正道。”

“胡說八道。”

段上錦心情很好,聽他這話并不在意,反而顯得更愉快,對他伸出手:“上來。”

景辰看看石面的面積,搖搖頭:“走吧,別耽誤時間了。”

他繼續往上走去,擦過段上錦腳下的石板時,段上錦跳下來攬住了他。

山路不穩,兩個人差點打滑,靠着路邊小樹才穩住。

段上錦把人抵在樹幹上,低頭笑意盈盈地看着景辰。距離很近,眼神都有些模糊了。景辰看不清他眼裏的情緒,只覺得對方過于興奮。

一大早這個人就心血來潮要爬山,兩人在衆目睽睽之下背着行李包走了,給一劇組人留下無限遐想。

當時景辰并不認為他們會發生什麽,因為段上錦真的只帶了爬山必備物品。如今呼吸交纏,卻不那麽确定了。

段上錦似乎想吻他。

但遲遲沒有湊過來,只是維持很近的距離看他。視線先是落在他臉上,再移到嘴唇。試探的樣子與他平時的态度相比,十分違和。

景辰有種奇怪的感覺,他覺得段上錦好像不知道該怎麽做——不是不知道該怎麽接吻,而是,在性-行為之外,單純地接吻,他好像不會。

一種酸澀的感覺脹滿心口,悲哀随後湧上。

不願意承認那是可憐,可實在沒有別的詞彙可以定義。主動吻他,好像也是不對的。至于怎麽不對,又說不出來。

猶豫掙紮,情緒激烈。

他們都能感覺到彼此的不尋常,在看不到的地方,他們看到對方伸出了手,卻都沒有觸碰。那是一種很遙遠,又很清晰的感覺。

太傷感了。

有點受不住,景辰垂下睫毛遮擋目光,用手去推段上錦。只輕輕一下,就推開了。

“走吧,早點登頂,早點下山。”他重複對方的話,大步向上走去。

段上錦沒有吭聲,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這座村莊是真正的山村,非但離城鎮遠,還擁有天然的山和水。山很高,水很清,從高處往下蜿蜒成溪澗。

他們在午間爬到高處,但無法真正爬到山頂。事實上,那只是又一個山腳而已。總有山從更高處拔地而起。

景辰帶段上錦去看一口泉。那是水從山體裏流出來,在一片石窩裏形成的。

不知道石窩底下是什麽構造,水聚集在這裏,還突突突往上冒,汽泡折射陽光,形成明亮斑斓的色彩。

撿了一根棍子,景辰熟練地往水裏戳,被戳汽泡就不見了。它們不斷冒,他不斷戳,足以完成一個小孩子喜歡的游戲。

“給我試試!”段上錦放下包,跟他要棍子。

山上到處都可以折到樹枝,哪裏缺他手裏這根。景辰知道他有意,還是把棍子給了他,指導他怎麽對準汽泡。

起初段上錦準頭沒有那麽好,玩過一會兒之後就棍無虛發了。景辰在旁邊看,兩個人都沒說話,氣氛有種說不出的安寧。

半晌過後,景辰自己找了塊大石板休息。

陽光很好,樹木隔開最強烈的部分,篩下溫柔的光影。他閉上眼睛,耳邊是流水聲,藏在深山特有的沉靜氣質裏,遠處偶爾傳來鳥鳴聲。

像是回到小時候。

其實他對童年的記憶并不糟糕,山村的山水給過他無窮的快樂。如果沒有後面再次被賣掉的經歷,他應該會在這裏有一個普通而平靜的人生。

那樣的話,可能會很滿足也說不定。

但那樣的話,就不會遇到……

“段上錦。”他突然睜開眼睛,對那個背影喚道。

“幹嘛?”對方回過頭,臉上挂着笑容。

是沒有想任何事,單純沉浸在小樂趣裏的表情。既空白,又無瑕。景辰沒想過他也會有這這樣的笑容,可是看到了也沒有很意外。

“沒什麽,你玩兒吧,我睡會兒。”

翻了個身,用手枕着腦袋,他很快就真的睡着了。

仿佛回溯一般,夢裏面,他走過從小到大的全部人生——準确地說,是旁觀。

他看着年幼的小男孩無憂無慮,看着他噩運降臨,看着他奮力掙紮,看着他堕落泥潭,看着他拼命捕捉任何一點可能的光芒。

直到今天,他還在捕捉那種光。

沒有人能告訴他,哪一縷光線是能救他的,哪一縷又是能将他推向深淵更深處的。他一個人拼命求生,求了好久,好辛苦。

沒有任何東西是可以倚靠的,所以就把自己豁出去。即便粉身碎骨,也不過是跟沉入深淵殊途同歸而已,沒什麽好怕的。

——不對,有可怕的。

最可怕的,就是希望。希望令人期盼,令人狂妄。希望的面孔千變萬化。

夢中年幼的孩子不見了,充斥的是這些年豁出去抓住過的“希望”。它們不斷閃過、變化,定格,再碎裂。

而他只能看着,對一切無能為力。

他知道它們就是他的失敗,是他為了活而鬧的笑話。他不嫌棄,可也愛不起來。

最終,它們全部成了碎片。

夢境回到這座山上,回到入睡前的泉。泉水中氣泡依舊汩汩上湧,有個人在那裏用他教的方式戳泡泡。他看不清那張臉,只覺得想叫他,又記不起名字。

于是他低頭去看泉水,每一個斑斓的氣泡上都忽然映着一張臉。那張臉那樣眼熟、親切,令人想起最溫馨的氣味。

可到底在哪裏見過呢?

是機場嗎?那次死皮賴臉跟着別人去接到的美麗男人。是白馬大道的酒店嗎?他忍不住侵-犯了的身體。是那之後的任何一張床上嗎?那個......那個擁有熟悉容顏的男人。

“蔓菁阿姨!”

就在氣泡中的臉要從段上錦變成另一個人時,景辰猛然驚醒。

眼前一片空茫,腦子也是。只有嘴裏大口喘着氣,好像一個缺氧的人再次接觸到空氣。

劇烈的呼吸持續了一會兒,他才想起來看看身邊的人。

段上錦坐在與他相對的另一塊石板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他不知道已經這樣看了他多久,整個人好像長久維持一個姿勢那樣,是僵硬而倔犟的。

“你一直在說夢話。”片刻,他緩緩開口。

景辰接不了話,只能聽他說。

“你的夢話很有趣,一直在叫蔓菁阿姨。你的蔓菁阿姨,叫邱蔓菁,是嗎?”

他慢慢勾起嘴角,目光森冷,笑意因此顯得陰沉,一如既往命令道:“告訴我,你怎麽認識邱蔓菁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