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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了?”程勉眯了眯眼睛。

“你問這個幹什麽?”也不能怪他如此好奇,自從六年前何旭東舉家搬離導彈旅大院之後,程勉就再也沒提起過有關何家的一切。盡管他知道他不可能忘記。

“爸。”程勉手指無意識地摸索着桌子上擺放的KV坦克模型,神情難得有些猶豫,有些茫然,“說出來您可能不相信,我看見何筱了,就在我去四川的那一天。”

“何筱?”程建明更吃驚了,“你是說老何家的閨女?你見到她了?”

程勉點了點頭。

“那她人呢?現在在哪兒?”

“我沒來得及問——”頓了下,他低下頭,“她一看見我就跑了。”

“跑了?這個何筱!”程建明失笑,“怎麽回事?”

程勉看着父親外套上的第一個紐扣,微微苦笑,沒有說話。

這天晚上,程勉睡得并不好。

一向沾枕就睡的人倒是做起夢來。夢境幽暗逼仄,倏地天邊響起一道驚雷,大雨瓢潑而至。他漸漸看清自己身處何地,七年前的仲夏時節,導彈旅大院的操場上,有一個女孩子和他面對面地站在這突來的暴雨裏。

她看着他的那雙眼睛紅腫卻明亮,像是積攢了滿腹的委屈,在這一刻傾瀉而出:“程勉,我還以為你喜歡我——我,我真是個傻子!”

畫面又一轉,天空驟然放晴,陽光打在兩張年輕的臉龐上,格外燦爛:“哥們兒,我把笑笑連同我的未來一起交給你了,幫我照顧好她!”

看着自幼一起長大的發小的明亮笑容,他竟笑不出來,只覺得心中無比的憋悶。

這種感覺無比真實,像是胸口壓了一塊兒重石,程勉猛地醒了過來,從床上坐起,看着窗外微熹的晨光,狠狠地捋了捋頭發。

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做這樣糾結的夢了,程勉伸直雙臂,睜眼在床上躺了十幾分鐘,确定睡意全無之後,起身下床洗漱。

給趙老師和程副司令員準備好了早飯,程勉喂飽自己後,開着車回了部隊。

時間尚早,程勉并不是很着急,一輛軍綠色的東風吉普夾在早起上班的車流當中,顯得格外的優哉游哉。相反,程勉的狀态倒不是很好。

近一個月他幾乎都沒怎麽休息過,剛送完老兵,氣還沒喘一口新兵就到了,他正好還是新兵一連連長,平時不光抓自己連裏的訓練,還得時刻盯着新兵連,以防出事。等新兵訓練逐漸步上了正規,又出了小陳這檔子事。

想起那一天,程勉的腦子裏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何筱。眉頭微微一皺,他想起了什麽,在經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陡然拐了個彎,将車子看向了與部隊完全相反的方向。又行駛了将近二十分鐘,吉普車最終停在了一座高樓面前。

程勉對這座樓有一點印象,因為T師一位領導的老婆就在這裏面上班,他曾經跟着那位領導還來過這裏一趟。而今他之所以又來一次,是因為他想起那天跟何筱在一起的女人身上帶着的銘牌,上面刻着的就是這座大樓頂層高懸的四個大字:基管中心。

程勉盯着那四個字看了一分鐘,收回視線,邁開步伐向裏面走去。剛走到大門口,就被保安給攔住了:“辦理什麽業務的?上那邊取號排隊。”

程勉思忖了下,說:“我是來找人的,請問你們這裏有沒有一個叫何筱的女孩?”

“何筱?”

保安蹙了蹙眉,還沒想出來,一個打掃衛生的阿姨就走了過來,說:“是樓上征繳科新來的那個何筱嗎?”

保安一臉疑惑:“征繳科新進人了?”

“嗨,就是那個每回吃飯只打二兩米的何筱。年輕人,我沒說錯吧?”

程勉微微一笑“沒錯,就是她。”

阿姨得意地挑挑眉:“行了,那你就跟我走吧。”

說着收起拖把,帶着程勉就上了二樓。

這裏的人比一樓多很多,隔着這麽多的人,程勉憑借着絕佳的視力,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大廳盡頭的那個櫃臺裏的何筱。雖然她的周圍擠滿了人,但他還是認出了她。

“是她吧?”

阿姨熱切的聲音将程勉喚了回神,他低頭對她笑了笑,聲音有些啞然地說道:“是她。”

原地靜立了片刻,程勉步伐緩慢地走向大廳盡頭。

一身橄榄綠從人群中穿過時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程勉渾然不覺,注意力全部放到了低着頭打印東西的何筱身上。

她穿着一身深藍色的工作服,烏黑的長發整齊的盤起,露出半邊恬靜的側臉。沒有絲毫的不耐,盡管她身邊圍着的人越來越多。她與他印象中的那個小女孩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程勉看着她,竟有些不敢上前。也就是這踟蹰的一瞬間,一個人高馬大的中年男人撥開包圍圈闖到了櫃臺的最前面。

人群中出現了小小的騷亂,中年男人将手裏的一疊單據狠狠地砸到了櫃臺上,接着便口沫四濺地開始指着何筱罵道:“你怎麽辦事的?就這麽簡單的繳費單你都能給我打錯?害我跑了那麽多地方也沒辦成事?你他媽有腦子沒?老子最煩的就是你們這些政府部門,端着鐵飯碗卻他媽都是吃白飯的!”

何筱錯愕地擡頭,正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卻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程勉。渾身的血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起來,她臉色發白地看着他向她走來,第一個念頭不是逃了,而是躲。

然而還未待她來得及有所反應的時候,面前的中年男人卻被她這種看似刻意無視的态度激怒了,用力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扯出櫃臺:“走,找你們領導說清楚!”

“你放開我。”

何筱有一瞬間的慌亂,離得近的同事也紛紛過來幫忙,然而都是女性,使不上什麽力。中年男人已經不依不饒地罵罵咧咧地扯着她往外走,直到他的手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拽住,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中年男人惱火地看着面前這個穿軍裝的人:“有你他媽什麽事兒,給老子松手!”

程勉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冷冽地像是淬了一層薄冰:“你先松手。”

“嘿,老子教訓這些豬腦子關你什麽事兒?”

“你再罵一句試試看。”

“我就不信邪了。”中年男人冷笑一聲,“再他媽多事,就是穿軍裝的老子我也招揍不誤——”

話音剛落,一個拳頭就揮了過來。

程勉眼睛眨都沒眨,只微微一個側身,就将他的兩只手反剪到了身後。疼得那人直嚷嚷:“當兵的打人了!當兵的打人了!”

正在這個時候,一樓的保安也上來了,見狀忙過來攔:“各位!各位各位!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程勉看了保安一眼,雙手暗暗使力,聽到中年男人哎喲一聲,便沉聲問道:“還罵不罵了?”

“不罵了不罵了!老子胳膊都斷了!”

“老子?”

胳膊又被往裏擰了一下,中年男人即刻改口:“你是我老子!”

程勉冷哼一聲,松開了手。中年男人一朝得救,氣不過又要撲上來,幸好保安及時攔住了他:“冷靜!有什麽事咱們洽談室說,千萬別打架!”吃了虧,中年男人有所收斂,狠狠瞪了程勉一眼,跟着保安走了。程勉就一直站在原地活動着手腕,表情看似漫不經心,可眼中的狠厲和冷冽仍在,吓得中年男人不敢再回頭看一眼。程勉譏諷地笑了笑,視線一轉,看見蒼白着臉站在一旁的何筱時,愣住了。

視線相對的那一秒,何筱忽然驚醒了過來,轉過身,就往身後的樓梯走。

程勉這一次反應很快,拔腿就追:“何筱!”

何筱沒理他,只是下樓的步伐更快了。那高跟鞋一晃一晃的,看着程勉都替她擔心,也顧不得什麽了,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笑笑,我是程勉。程帥帥!”

突然被他叫出兩人的小名,何筱頓住了腳步,她轉過身看着程勉一臉着急的表情,泛紅的眼睛微微睜大,說:“你放手。”

“不放。”

兩人就這樣僵持着,樓上隐約傳來腳步聲,何筱是丢不起這個臉了,于是只要咬牙切齒地說:“我就上個廁所!”

程勉愣了下,動作麻利幹脆地收回手,摘下大檐帽捋了捋精短的頭發,頗為不好意思地說:“那你去,我在這兒等着你。”

何筱咬咬唇,轉身進了一旁的衛生間。

關上衛生間的門,何筱渾身有一種脫力感,這種感覺在她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是更加明顯。衣着不整,頭發淩亂,臉色蒼白。她想不到,第二次見到他時,自己竟也是如此的糟糕。

想起他那身整齊的軍裝,何筱簡直難過地想哭。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不知道你們是不是這樣,反正我小的時候,身邊的男孩子都喜歡叫帥帥。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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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然而何筱終究還是沒讓眼淚掉下來,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對着鏡子深吸一口氣,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的場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只見褚恬正圍着程勉說着什麽,滿面紅光,熱情地攔着他的胳膊不肯松手。程勉從沒經歷過這種陣仗,雖然有些不自在,但還是保持着微笑,見到何筱出來了,忙向她使眼色。

何筱還沒反應過來,褚恬看見了她,向她招招手:“何筱?快過來快過來。”

正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程勉,何筱盡量把自己的視線放在褚恬身上:“服務臺沒事了?你怎麽有空跑這兒來了?”

褚恬長相漂亮,聲線極佳,一來就被分配到了一樓的接待前臺,全中心最忙的地方。

“我聽保安大叔說樓上你那兒有人鬧事,正想上樓看看你的時候,就在這兒碰見一位兵哥哥。”說到這兒褚恬一雙鳳眼狡黠地眨了眨,湊到何筱耳邊低聲道,“就是上星期幫我奪回錢包的那位,帥死了!”

何筱不免擡頭看了程勉一眼,只見他尴尬地又捋了下頭發,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這位——”

“我叫褚恬!”某位花癡很是幹脆地報上自己的姓名,笑盈盈地說,“你來我們中心辦什麽業務?辦完之後是否有時間?一起喝杯咖啡吧,我正好要謝謝你。”

程勉禮貌卻不容抗拒地把胳膊從褚恬手中抽了出來:“多謝你的好意,我不是來辦業務的,是來找人的。”

聽到這話,何筱兩只腳不受控制地想向後轉,齊步走。程勉見狀馬上叫住了她:“何筱!”

何筱眼皮子一跳,又把身子轉了回來。低頭壓了壓裙邊,偏着頭低聲說:“我沒想走。”

程勉看着她,發自肺腑地笑了笑,而後對早已經呆掉的褚恬說:“走吧,我請你們喝杯咖啡。”

三人去的是離中心不算太遠的步行街口的咖啡廳。

程勉為何筱和褚恬一人點了杯咖啡,自己則端了杯溫水。不僅因為他不習慣咖啡的味道,還跟他服役的部隊有關。

他們連有一個班駐守在隘口,除了十天半個月有趟火車經過之外,基本上見不着除穿橄榄綠以外的活物,漫天黃沙,人在那裏待不上十分鐘,渾身就能多一層“沙衣”。程勉剛從軍校畢業的時候曾在那兒當了一個月的見習班長,生活艱苦不說,連口幹淨熱水都喝不上,每回倒杯子裏都要等裏面的風沙沉澱下去才行,這時水早就涼了。長此以往,程勉就覺得,能喝上口熱水也是件極奢侈的事。

習慣性地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程勉一邊聽着褚恬的叽叽喳喳一邊拿餘光打量何筱。只見她一直在用小匙攪動咖啡,偶爾附和褚恬兩句,基本不看他。不知怎麽,程勉突然笑了下。

坐在他對面的褚恬有一種被擊中的感覺,雖然知道他的目标是何筱,但還是忍不住跟他說話:“程軍官,你跟我們笑笑之前就認識?”

“叫我程勉。”他說,“我們之前住在一個大院。“

褚恬立馬對何筱怒目相向:“那你怎麽說不認識他?理由充分地我這麽聰明的人都差點被你騙過去!”

何筱端着杯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咖啡灑出來了一些。她看了程勉一眼,低頭找紙,一邊擦拭一邊說:“那天我沒認出來。”

“哼,你少騙我。”

何筱尴尬地瞪褚恬一眼,卻聽見程勉說:“我信。”

她幾乎是詫異地向他看去,只見他淡淡笑了下,看着她的目光柔和又深邃,像是帶着某種吸引力,讓她難以挪開視線。她聽見他一字一句地說:“在那之前,我們已經有七年沒見過面了。她沒認出我來,很正常。”

記憶中的程勉很少有這樣認真的時候,也很少有這樣順着一個人的時候。何筱知道自己有一千一萬種方式将話題接下去,然而此時此刻的她卻聽見自己說:“七年?那麽久了嗎?”

程勉的笑容瞬間凝固在了臉上,他慢慢放下手中的水杯,似是思索了會兒,才說:“确切地說,七年零兩個月了。”

看着他的表情,何筱才明白自己的回應有多麽的糟糕。

看出了兩人之間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褚恬打圓場似地讪笑着說:“确實夠久的。”

程勉扯了扯嘴角,待要再說些什麽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他按下接聽鍵,一分鐘過後挂斷電話,略帶歉意地對褚恬和何筱說:“我得回去了,連裏突然有點事。”

“這麽快?”褚恬有些遺憾地看着他。

程勉點點頭,偏頭看了何筱一眼,猶豫了下,還是問道:“何筱,能告訴我你的聯系方式麽?”

何筱動了動嘴唇,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褚恬搶了先,将她的電話號碼蹦豆子似地倒了出來。程連長用最快的速度存了下來,不一會兒何筱的手機也響了,她拿出來一看,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是我的號碼。”程勉看着她說,“以後常聯系。”

手指懸在屏幕上好久,何筱收起手機,低下頭,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出了咖啡廳的門,沐浴在陽光下,程勉頓時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他回頭,向仍舊坐在原地的何筱和褚恬揮了揮手,才上了車,開車離去。

何筱就這麽一直看着這輛東風吉普越走越遠,眼神漸漸有些迷離。像是什麽也不記得了,腦子裏只剩下他走之前留給她的那個燦爛笑容。

“哎,笑笑,好男人啊。”

褚恬感嘆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何筱卻只是盯着窗外,直到那輛東風吉普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當中,才回過頭,低聲對褚恬說:“回去吧。”

程勉是一路飛車回的部隊。

進了營區,東風小吉普直奔新一連。前只腳剛踏進辦公室,就讓文書叫來了新一排的排長。新一排排長江海陽到的很快,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兩個士兵,三人并排站在一起,表情都非常嚴肅。

程勉看着他們,正要說話的時候突然覺得嗓子幹得厲害。他含了口溫水咽了下去,扯了扯軍襯的扣子,看着面前的三個人,眉頭一挑:“火急火燎打電話也說不清楚,出什麽事了?”

似乎是覺得難以啓齒,江海陽有些艱難地開口:“五班,有兩個新兵打架。”

程勉微微蹙眉:“規定各班正副班長都要看好自己班的新兵,怎麽還能打起來?”

五班長操着一口帶着山東方言的普通話回答,黝黑的臉透出一絲無奈:“要是別的兵還好說,這兩個都是同一軍區大院過來的,日常訓練表現不突出就算了,相互之間還愛頂牛,頂着頂着可不就打起來了,連我和班副的管教都不聽。”

話說到這裏,程勉就知道了原因。更何況他本身就是從大院裏過來的,如何不知道這其中的名堂。部隊大院裏的男孩子們有一半都是子承父業,争氣的能憑借自己本事考個軍校,畢業之後直接分配到部隊。不争氣的只得找些曲線救國的辦法,先當兵,從部隊裏面考軍校,分數多少低一些。

五班那兩個兵就是這種情況,兩人從院裏開始就是孩子王,成天帶着兩撥人馬鬥個不停,院裏每天執勤的警衛連幾乎就是為他們而設的。現如今入了伍,就把這“優良傳統”帶到了部隊來。

雖不是一個院兒的,程勉在接手新一連的時候對這些情況多少有所了解。看見這兩人止不住就樂了。這叫什麽,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頭。

不過這話程勉也就是在心裏說說,部隊裏鼓勵相互比拼,但目的是共同進步,像這種惡性鬥毆事件那是絕不允許的。

想了想,他說:“這件事等我跟指導員商量過後再做決定,那兩個兵現在什麽情況?”

江海陽答:“有些小擦傷,衛生隊處理過後就一直待在禁閉室。連長你要不過去看看?”

“不用。又不是因功負傷,我去慰哪門子問?”程勉拒絕地很幹脆,“先這樣,明天訓練照舊。”

“是!”

三人并排敬了個禮,五班的兩個班長先出去了。江海陽留在最後,把門關住,又折了回來。

程勉看他:“還有事?”

江海陽嘿嘿一笑:“連長,這話得我問你。”

程勉瞥他一眼:“我怎麽了?”

江海陽斜倚在辦公桌邊:“我發現,您老打從四川回來就沒給過兄弟們好臉色,屬下我鬥膽問一句您一句?”

“說。”

江海陽嬉皮笑臉:“那天,看見您老就落荒而逃那姑娘是誰?”

程勉喝一口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那點兒偵察兵的功夫是全用我身上了?”

一看程勉的表情,江排長就意識到這問題觸到上峰雷區了,讪笑着舉手投降:“得,當我沒問,當我沒問。”

江海陽來得快逃得也快。

盯着打開又合上的大門看了一分鐘,程勉驀地笑了下,偏過了頭。

窗外的花早就凋謝了,連帶着枯敗的樹枝都被前段時間那幾場大雪給遮住了。程勉伸手推開了窗戶,刺骨的冷風趁勢鑽了進來。

看着地上那厚厚的一層積雪,程勉的心情莫名有些煩躁。正好連裏有個兵從花叢前走過,他叫住了他,囑咐道:“叫幾個人,帶上工具,把這花叢裏的雪給我鏟出去。”

年輕士兵愣了下,随後馬上答了個是,領命而去。

偵察連連長程勉最讨厭下雪天,這是整個營都知道的事。然而各種緣由,卻只有程勉自己一個人清楚。

即便是從未刻意想起,他也永遠忘不掉,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他是如何看着那輛載着何筱的火車,一步一步地駛向遠方。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精疲力竭之後仰躺在地,看着被雪輝映襯的發亮的夜空。烏黑卻又明亮,像極了,何筱的那雙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看留言,大家對于七年前的種種都有猜測,對一半錯一半,某貓先賣個關子,後面慢慢揭曉哈。總之俺寫故事,一般很少讓男女主糾纏在男女配之間,這點大家應該都清楚滴~

另外,雖然看上去程帥帥像是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讓女主躲着他,但實際上程帥帥喜歡女主也喜歡地很心酸啊~這些都會慢慢寫出來滴~

ps:別忘了收藏、撒花哦,=3= 都日更啦,不要養肥了!

☆、05、

留下何筱的電話號碼後,程勉最大的變化就是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

從小在大院裏長大,他已經習慣了一個軍線撥出去就能找到人的聯系方式。看着手裏這個之前一直當“擺設”的手機,程勉有些猶豫。

收件箱裏躺了一條短信。第一條是存下號碼的那一天發的,查完房回到宿舍,踟蹰了很久,才按下了發送鍵。只有寥寥三個字外加一個标點符號:睡了嗎?

之後手機安靜了半個小時,程勉又發了一條:早些休息,晚安。

這一夜程勉都沒睡好,第二天早上出完操回來打開手機一看,有一條未讀短信。飛快地點進去一看,何筱的回複比他還要少,僅有兩個字:晚安。程勉特意看了眼她的回複時間,僅比他關機完了五分鐘。

程勉啪地合上手機蓋,用力地捋了捋頭發。

第二次他算着時間又給她發了條短信,然而這次卻久久沒有等來回複。看着收件箱裏那孤零零的一條短信,程勉蹙了蹙眉。正好文書趙小果從門前經過,程勉把他叫了進來。

“有事,連長?”

“把你手機拿來。”

趙小果愣了下,哭喪着臉:“連、連長。您老手下留情!”

部隊裏是不允許士官用手機的,當然私下裏偷用的不少,只要沒拿到明面上,幹部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程勉當然明白,順腿給了他一下:“少廢話,我讓你拿來就拿來。”

趙小果沒辦法,磨磨蹭蹭地回屋把手機拿了過來,交給了程勉。只見他低頭用右手按了幾個鍵,他左手邊的手機屏幕就亮了,提示進來了一條短信。

程勉眉頭皺的更緊了。他這手機也沒壞,怎麽就老是收不到何筱的短信?

趙小果站在一旁有些納悶:“連長,你幹什麽吶?”

“不該打聽的少打聽。”程勉将趙小果的手機扔回他懷裏,“拿着,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趙小果哦了下,轉身往外走,想起什麽,他又對程勉說:“對了連長,早上指導員從教導隊打電話過來,說今天上午就回連裏了。”

程勉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趙小果見程勉一直低頭擺弄手機,一副顧不得搭理他的樣子,終于忍不住說:“連長,你有什麽事兒直接打電話呗,發短信多沒效率。”

他當然也想打電話。

只是短信她已經回的這樣勉強,他還需要打電話更讓她尴尬嗎?

草草地又發了一條出去,程勉站起身,又給了趙小果一腳:“我還用你教?拿好你的手機,下次再讓我看見一準沒收。”

說完,大喇喇走了出去。

趙小果捂緊手機,禁不住淚目:“連長,不帶你這樣過河拆橋的。”

穿了身野戰服,程勉放緩步伐走向訓練場。

主幹道兩旁的銀杏樹的葉子已經落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天氣預報說接下來将有一輪寒潮來襲,警衛連的兵一大早就開始忙着把銀杏樹幹塗白,以起到保暖的作用。

樹葉換了一茬又一茬,人走一撥又一撥。這是部隊每年都有的固定節目,不必要,也沒時間為此太過傷感,因為新的人很快就會填補那些空缺。程勉遠遠地看着操場上的新兵,他們正在進行戰術訓練,舉手投足間已經有了些軍人的樣子。只是還不夠,要成為一名真正的軍人,他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就像他一樣。

“程勉!”

“到!”

條件反射地答了聲到,引來操場上不少人的注視。程勉故作鎮定地無視了,快步向站在操場邊上的周副營長走去。走近了,才看見周副營長旁邊還站了一個人。長期拔軍姿的後遺症,往那一站就如同一顆筆直高聳的水杉,磊落,飒爽。一套不帶收腰的07式冬常服穿在身上也熨熨貼貼,再配上此人修長挺拔的身形,硬是把這軍裝穿出來了西服範兒。那人也看見程勉了,跟周副營長一起轉過身時,臉上早已挂上了标志性的微笑。要說誰能撼動程連長“偵察連形象代表”的地位,那非這位——偵察連指導員徐沂——莫屬了。

看見老搭檔,程勉在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氣:可算是回來了,他這星期請假外出是有望了。

一看程勉那眼睛不同尋常的亮,徐沂就知道他心裏在打什麽主意。雖然他人在教導隊,可連裏面的事兒該知道的還是會知道。就比如,最近這個程某人有些反常。而且據說,這反常的原因還跟一女人有關。

各懷鬼胎的兩人正想打個兄弟式的招呼,周副營長突然開口了:“這個兵是哪來的?”

順着周副營長指的方向,徐沂微微一笑道:“四川來的。”

程勉看了一眼,發現正是偵察營馬教導員接過來的四川兵,不由得贊一句:“書記好記性。”

周副營長似是對這個兵非常滿意:“是個好苗子。程勉,這兵可是新一連的。”

程勉知道周副營長的意思,笑了笑:“我是新一連連長,可組織上也沒給我權力決定我手下的兵的去處。要不,您給争取争取?”

周副營長擡腿給了他一下,轉身要走,想起什麽又對徐沂說,“別忘了我交給你的任務。”

徐沂原本還笑着的臉僵了僵,程勉見狀忙問:“什麽任務?”

“你想知道?”

“說來聽聽。”能讓一向笑眯眯的徐書記發愁的事可不多。

“可不是什麽好事兒”徐沂嘆一口氣,跟程勉并排往回走,“說是市婦聯要跟咱們師舉辦軍地聯誼活動,說白了就是選五十來號适齡男軍官跟同等數量的地方女青年舉行相親大會。”

程勉忍不住樂了:“軍民共建可是我軍歷來的優良傳統,作為基層政工幹部,外加适齡男軍官,你這态度可有些不積極。”

“你還真別得意。”徐沂笑了,“這回咱兩誰也逃不了,你也得去。”

“我也得去?”程勉愣住,“憑什麽?”

“就憑你單身!”徐沂笑得分外得意,“态度積極點兒,程連長。”

程連長一把摘下頭上的帽子,狠狠地捋了捋精短的頭發。去他大爺的優良傳統!

十二月末,B市又迎來一輪降溫。

許多人都頂不住這股寒潮病倒了,何筱也不幸中招,高燒至三十九度五,只好請假在家躺了兩天。第三天上午正迷迷糊糊在床上睡覺時褚恬過來了,看見好友,何筱精神一震。

“醒了?”褚恬微微一笑,見她要起來忙扶住她,“快躺下,聽伯父說你還在發着燒。”

“沒事。”何筱還是下了床,拉開了窗簾。陽光透過玻璃窗照了進來,照在人身上暖和極了。眯着眼看了會兒窗外,何筱轉過身看着褚恬問道:“怎麽上班時間過來了?”

“別看外面陽光燦爛,風可刮得不小,來中心辦業務的人不多,我就請個假溜過來了。”褚恬撇撇嘴,關切地看着何筱,“好點了嗎?”

“好多了。”其實本身也沒什麽大問題,只是何筱厭倦了整天坐在前臺辦理業務的機械的生活狀态,想趁此多休息兩天。

褚恬也明白何筱随意的性子,眨眨眼說:“不着急上班,氣氣老張。你沒見今天早上點名的時候他聽到你又請假時的臉色,就好像中心是他開的一樣。”

老張是基管中心的主管主任,平時為人尖酸刻薄,任人唯親。像何筱和褚恬這種不太會來事兒又不将他放在眼中的,他自然是不喜歡。

何筱微哂,一擡頭,見褚恬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

“我臉上有東西嗎?”她不禁問。

褚恬兩眼放光地看着她:“笑笑,這兩天程軍官跟你聯系沒?你們兩人進展到什麽程度了?”

何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敢情這人不是來探病的,是來八卦的。她躲開褚恬的視線,站到鏡子前攏頭發,嘴裏只含糊地應道:“沒什麽聯系,也沒什麽進展。”

“我不信!”

褚恬萬分激動地去找何筱的手機,結果找到的時候發現手機的電已經耗盡了。于是又急忙插上了充電器,按下開機鍵等待了一分鐘左右,嗡嗡地跳出來了幾條短信,顯示的發件人都是程勉。

褚恬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尖叫一聲:“何筱你又騙我,明明發了好幾條短信!”

好幾條?

何筱劈手把電話從褚恬手中奪了過來,一看顯示屏幕确實有三條未讀短信。下意識地咬住嘴唇,何筱點了查看鍵。

第一條:早晨收到了你的回複,看時間已經很晚,要注意休息。

第二條:看來昨晚你是早早睡下了,我沒等到你的回複。

最後一條與上一條僅隔了十分鐘:何筱,這周日是否有空,我想見你一面。另外,我能給你打電話嗎?

三條短信,一條是前天晚上發的,剩下兩條都是昨天早晨。那時的她在做什麽?大概是正一邊燒得糊裏糊塗一邊正在做着夢吧。他問她是否能打電話,而她的手機卻關了兩天機——

何筱突然有一種做錯了事的茫然,要不要向他解釋一下?

想了想,何筱覺得還是算了。她擡起頭,對褚恬說:“我去收拾一下,你陪我出去轉轉吧。”

褚恬不解地跟她進了衛生間:“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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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