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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跟我說今天手術的事,挂斷了之後,又發過來一條短信,說是讓我轉達給你。”
說着将手機遞了過來。
何筱點開一看。
——笑笑:多謝你對素韞的照顧,請代為簽字。
原本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可一經程建明這寥寥幾個字,簽在手術通知單上的字似乎變得千鈞重。何筱能夠感受到程建明對趙素韞的擔心和情意,若非不得已,現在肯定是要守在她身邊的。
或許,這就是軍人的無奈。即便身處程建明那樣的高位,也不能避免。
趙素韞的手術進行地很順利,并無一些頭痛和乏力等不良反應,住院治療一個月,之後只需靜養即可。
有護工在,一切都照顧地很好。何筱也就周六日的時候過去看看她,看得出來,有她在,趙老師心情很不錯。
“這炖魚湯的手藝,是跟你爸學的吧?”
何筱挑眉,有些意外:“您怎麽知道的?”
趙老師嗨一聲:“那時候在院裏,你爸的廚藝是出了名的,凡是在你們家吃過飯的,沒有不誇的。說實話,那時候可有不少人羨慕你媽媽。”
“我可沒見我媽誇過,倒是常聽她說,因為我爸年輕的時候在炊事班待過,又當過司務長,所以做出來的飯是标準的部隊食堂大鍋飯味兒。”
“常吃就不覺得好了,像你程伯伯,一年下不了幾次廚,即便是做的難吃,那也是好的。”趙老師突然嘆了口氣,“也許我就沒這命,程勉這小子也不會做飯,唯一會炒的一道菜是雞蛋西紅柿,每次還都放多鹽。”
說完兩個人都笑了。
趙素韞剛做完手術,經常是說着說着就累了,需要休息,每次何筱都是看她睡着再離開。今晚趙素韞睡下的有些晚,何筱給她蓋好被子,看了看表,已經九點半了。她叫來了護工,怕打擾趙老師休息,自己一個人去了公共水房洗保溫桶,準備回家。回到病房的時候,卻看見護工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長椅上。
何筱問:“怎麽了?”
護工笑眯眯地指了指裏面:“有人來看趙老師了。”
“誰?”
何筱問着,輕輕把門推開了一個逢。
門吱呀一聲響,引得屋裏的人也回頭看了過來。四目相對,何筱又看到了那雙熟悉的明亮的雙眼。
是程勉。一身整饬的野戰服,英挺的身姿也遮不住他滿臉的疲憊。唯有那雙眼睛,每每看到她,都是溫暖而有神。
怔愣過後,何筱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程勉以為她要走,匆忙走了過來,拉住了她的胳膊:“笑笑。”
“小點聲。”何筱急忙轉過身,向屋裏探了探頭,才說,“趙老師這幾天都睡不好,好不容易睡下,不要吵醒她。”
程勉點點頭,笑着凝視她,何筱被他看得不自在,作勢要走,又一把被他拽住,稍稍一用力,就被抱住了。
這溫暖來得太突然,何筱懵了幾秒,才确認這是程勉的懷抱。
“謝謝你。”他的聲音有些低啞,何筱想擡頭,卻被他壓了下去,“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這個他想念了一個月之久的人,終于真真實實地被他抱到了懷裏,程勉滿足地簡直想感嘆一聲——
這實在的感覺,真他媽的好。
何筱不知他心中所想,安分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推了推他,小聲說:“旁邊有人。”
程勉不情願地磨蹭了一會兒,終是松開了她。
兩人往外面走了走,護工識相地進了病房,還将門關上了。何筱無語地盯着門看,頗有些難為情。
“別看了。”程勉攬住她,“陪我坐會兒。”
何筱試圖推開他,可還是被他拐到了長椅上:“你不是來看趙老師的?”
“看過了。她老人家被你照顧地很好,剛還跟我說,這姑娘不娶回家你也不用進家門了。”
何筱被他這胡說逗樂了:“瞎編也得靠譜,你沒來之前趙老師都已經睡着了。”
“是真的。我媽在心裏頭說的,被我聽見了。”程勉偏過頭來看她,黑潤的眼睛,跳躍着熱切的光芒。
何筱幾乎都不敢跟他直視了,稍稍避開他的視線,問:“什麽時候回來的?”
程勉在心裏嘆一口氣:“今天下午,收拾了下回了趟家,發現家裏沒人,問了門崗才知道,老太太做手術了。”
“趙老師不告訴你,是怕你擔心。”
“我知道,我也沒怪她。”
說着握住了何筱的手,燈光一照,黑白分明。
沒上軍校之前,程勉的手還很白淨。後來因為長年累月的訓練,掌心布滿了老繭,指關節也有些變形,野外駐訓那麽一曬,頓時又黑了不少。
何筱看着有趣,反握住他的手,細細摩挲着他粗粝的掌心。
程勉不由得渾身一震,何筱察覺到了,擡頭看他。
兩人的距離是如此之近,以至于何筱想逃都來不及了。程勉單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只遲疑了一下,就吻了上去。
因缺水而幹裂的嘴唇一觸到印象中那抹柔軟就再也顧不得了,毫無章法地撬開了她的牙關,鈎住了她潤濕靈活的舌尖。
何筱覺得自己都沒法呼吸了,想逃,卻被他緊緊地箍住了腰。用腿踢他,也被他輕而易舉地制服了。
就這樣胡亂吻了一通,程勉終于松開了她。何筱像得救了一般拼命地呼吸着新鮮空氣,程勉低頭看着她,忍不住笑:“你怎麽這麽笨,不知道換氣啊?”
何筱瞪他一眼,正要反嘴回去,突然聽到身後響起了沉沉地一聲咳嗽。
兩人擡頭看去,才發現不遠處正站着一個穿軍裝的人。
仔細一看,那正是程勉的父親——程建明。
作者有話要說: 瞧帥帥這sui命,好不容易接個吻,還被逮個正着。哈哈~
上一章寫的“你知道嗎?這裏的沙漠,是白色”好像大家都不理解,是你們情商低還是俺TTATT,好吧解釋下,具體意思是:你見過白色沙漠嗎?沒見過就過來看看吧。ps:果然一解釋就各種美感都沒有有木有→ →
☆、23、
一陣驚呆之後,何筱迅速地推開了程勉,站了起來。低頭理着頭發,不太敢看程建明的表情。程建明神色也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怒氣。他當然不會說何筱,只能去訓程勉。
“幹什麽你?穿着軍裝還敢亂來!”
程勉也才反應過來,前後左右看了看,頗不以為意地說:“又沒人。”
程建明眉毛一跳一跳,上來就給了程勉一腳:“沒人也得注意影響。”看了何筱一眼,他壓低聲音,“你臉皮厚是你的事,可笑笑是女孩子,你怎麽能強迫人家?!”
因為沒躲,那一腳就實打實地踢到了程勉身上。他挑了挑眉,有些無奈。得,也怪自己,誰讓他情不自禁了呢。
何筱站在一旁,用餘光瞥了眼那父子兩。程勉這副挨訓的樣子她很久沒見過了,小時候他犯錯,程建明也是這樣教育他,那時候他的個子還沒現在高,但每次挨訓都梗着脖子,保證做到“視線不低于首長的領花”,為此可沒少挨打。
回過神,程建明已經訓完了,一轉身視線正好與何筱相對。後者立馬低下頭,不敢跟他對視,程副司令員也替兒子羞的慌,什麽也沒說,越過她就進了病房。
走廊上又安靜了下來,何筱與程勉對視一眼,不知為什麽有些想笑。程連長本來還有些氣餒,一見何筱那亮晶晶的眼睛,更懊惱了,擡手敲了她腦瓜一下:“不許笑。”
何筱躲過他的手:“注意影響,程伯伯還在裏頭呢。”
“怕什麽?被逮到也是我挨訓。”說着程勉伸手順了順何筱有些淩亂的頭發,“自從上回跟你去了一趟老大院,我在他老人家心目中就變成了強迫,誘拐女孩子的形象了,這輩子估計都沒法兒翻身了。”
程連長還真有點兒傷心了。他一五好上進青年,基層連隊優秀軍官,怎麽就成這形象了?
對于程勉的苦肉計,何筱表示再也不會上當了,她戳戳他的腦門:“所以說老實點,別忘了你還有前科。”
程勉笑了笑,想握住她的手,卻被何筱眼疾手快地逃了。正巧病房裏傳來了腳步聲,未免再跟程副司令員打照面,何筱及時告辭,并嚴詞拒絕了程勉送她的請求。
見她堅持,程勉只好作罷。站在原地目送她離去,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的人影,才轉身回了病房。
野外駐訓結束,程勉本來可以休息兩天,但因為連裏突發了一件小事,所以休假推遲。差不多過了有一個月,一個周四的晚上,何筱突然收到了一條短信。
——周五晚八點,帶上身份證在你們小區外面等我。
也不說做什麽,就這麽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何筱第一反應是打個電話過去,號碼都輸好了,卻又摁掉了。因為一般情況下程勉都是打電話的,既然選擇發短信,不是不方便,就是另有深意。這一次,何筱猜是後者居多。
想了想,何筱問他:幹什麽去?
程勉:保密守則第一條,不該問的不要問。
看到這條回複,何筱一下子氣笑了。不問就不問,看看他到底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因為這條保密短信的緣故,何筱周五一整天都靜不下心來工作。晚上下班回到家,跟父母一起吃完飯,一邊陪老何看軍事頻道一邊等着八點的到來。在這等待的過程中,何筱發現自己居然可恥地有些期待了。
未免顯得太急不可耐,差五分鐘八點的時候何筱下了樓。正好電視劇黃金檔開播,田女士都沒顧得上問她要去哪兒,倒是老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小碎步跑到大門口的時候,程勉已經到了,穿着便裝站在路燈下面,手裏還拎着一個包。見她向他跑來,嘴角微微露出一個笑容。
“到底是什麽事啊?還得帶着身份證。”
雖然已經到了五月底,但是這幾天剛剛下過雨,晚上依舊是有些冷。程勉沒說話,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才拉起她的手,說:“走吧。”
“去哪兒?”
“火車站。”
何筱被他弄得一頭霧水:“去火車站幹什麽?”
說話間程勉已經攔好車了,見她緊張兮兮地看着他,笑了:“放心,到了火車站你就知道了。先上車。”
何筱将信将疑地跟他上了車,不過十來分鐘,就到了B市西站。非節假日的時候,這裏的人還不算多,程勉打量了下排隊人群,轉過頭對何筱說:“把身份證給我。”
一路過來,何筱的疑惑終于被證實了,他是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
程勉攬住她的肩膀,讓她看向購票大廳的電子屏:“我們就坐這趟九點二十八分的車,從B市開往株洲,途徑洛河。你說要去哪兒?”
何筱心裏大約有了答案,只是覺得太突然,有些難以置信:“老大院?”
程勉看着屏幕上的車次號,“要拆的消息傳了很多年了,聽老爺子說這一次是動真格了。笑笑,再不去,就真看不到了。”
想起那個告別了十幾年的地方,何筱的心情頓時變得有些迫切,只是這樣就走,會不會顯得太匆促?
“你怎麽不早告訴我,我還可以有個準備。”
說的早了怎麽還算驚喜?程勉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東西我都準備好了,只是來回兩天。我沒有太多時間,能給你的,也只有這些。你不要嫌棄。”
她怎麽會嫌棄!何筱看着程勉的眼睛,包含着急切和一絲歉疚,頓時就妥協了:“去買票吧。”
趁着程勉排隊買票的功夫,何筱給家裏和褚恬各打了一個電話,串通好了,才放心。挂了電話,何筱默默地想:不能再這樣瞞下去了,等到回來之後,她決定跟家裏坦白。告訴他們,她和他的一切。
老大院在洛河以北的一個小縣城裏。
小縣城位于秦淮一線,糅合了南北的氣候十分宜人,盛産淡竹,放眼望去,一片片古竹林格外蔭郁葳蕤。小縣城還有兩座山,離部隊大院并不遠,爬過一個斜坡,在越過一條馬路,不過十來步,就能瞧見上山的路了。老大院向外延伸的那條路與縣城的主幹道交叉形成了一個大的十字路口,往來車輛比較頻繁,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個小的中轉站,來往車輛都會在這裏停。
程勉和何筱到的時間尚早,這裏的人還不是很多。一夜未眠,本該是有些疲憊的,但是抵達的那一瞬間,睜眼望見不遠處低矮山頭上那片片青蔥,呼吸着裹着花香的新鮮空氣,何筱一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程勉就站在後面,等她回過頭的時候,才問:“怎麽樣?”
何筱笑了笑:“很好,非常好。”
這久違的,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終于,又回來了。
在中轉站簡單地吃過早飯,程勉說要找個地方換衣服。何筱就在外面等着,等他出來了,發現他又換回了軍裝。
她走上前,替他整了整領子:“怎麽不穿便裝了?”
“咱們要去的是軍事單位,穿着便裝不合适。”程勉低頭看着她,“走吧,我已經讓老爺子聯系好了。”
何筱有些過意不去:“幹嗎麻煩程伯伯,就算是進不去,在外面看看也好。”
“來都來了,為什麽不進去?”程勉微微一笑,“畢竟是二炮部隊的地盤,他出面,方便些。”
兩人沿着大斜坡慢慢地往下走,路的盡頭,就是導彈旅大院。在何筱的記憶裏,這條路的兩旁原來都是農田,坡上坡下兩個崗哨,一般人從不輕易闖進來,因為在這周圍住的人幾乎都明白,在這個坡下駐紮了一個很厲害的部隊。現在再看,這裏的農田上有一半都蓋上了房屋,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少。
變了,終究還是變了。
何筱在心裏嘆一口氣,問:“這裏現在仍歸導彈旅所有?”
“不全是了。”程勉說,“這裏駐守了相當于一個排的兵力,負責看守和維護,部分營房名義上劃給地方了,但是因為導彈旅還有留守的兵,所以還沒怎麽動。”
“也就是說,這一個排實際上看守的是整個大院?”
“沒錯。”
走了将近十分鐘,兩人終于到了導彈旅大院的門口。
程勉拿出軍官證去跟站崗的士兵登記,何筱就站在一旁,默默地打量着這座大門。大門右側的服務社已經拆了,那時候田女士還在裏面上過幾個月的班,不用上學的時候,她就常常跑來這裏玩,蹲在大門口,吃着餅幹,跟站崗的哨兵說話。哨兵通常都不理她,所以她只好自己一個人跟大門玩兒,用小石頭在上面刻字。
看着上面斑駁的印記,何筱不禁有些動容。她終于,找到一些她曾留在這裏的痕跡了,雖然它很渺小,很微弱,但卻讓她感動。
“笑笑?”程勉在叫她了。
何筱正回目光:“可以進了?”
“可以了。”他拎過包,拉着她的手向裏面走去。
在士兵的帶領下,兩人先去了招待所把東西放下。另何筱感到意外的是,這裏的營房大部分都維持着他們離開時的模樣,只有一些東西設施有所更換,而且看上去雖然舊,卻很幹淨。不用說,肯定是那三個班的戰士們的功勞。
送走了士兵,程勉回過來問何筱:“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何筱搖搖頭:“出去轉轉吧,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程勉在她的腦門上彈了下:“走!”
駐守的三個班辦公加吃住只占了兩棟樓,剩下的營房全部封住了,規定沒有命令不能打開。何筱和程勉也就只能從外面看看。
他們是從後面往前逛的,原本是想看看兒時居住的家屬樓和幼兒園,卻遺憾地發現這裏全拆了,以前的服務中心也換成了飼料庫,來來往往的小卡拉着一車車的肥料開進開出。家屬樓旁邊的加油站也徹底趴窩了,只剩下花花草草,照樣迎風招展着。
何筱指着拆成一堆廢墟的家屬樓對程勉說:“我以前就住在營職樓,二層,距離加油站最近,沒事做的時候往陽臺上一趴,就能看見裏面養的花。”
“怎麽不拔回家養着?那樣看着多方便。”
何筱瞅了一眼旁邊這個格外沒情趣的人,說:“我才不幹這種沒情趣的事。”
程勉哦了一聲:“真的?我怎麽記得曾經有一個人在花壇摘花,被首長發現以後落荒而逃的?”
何筱愣了下,想起來之後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看着程勉:“你怎麽知道的?”
那還是她很小很小的時候發生的事了。有一年春天的一個周末,何筱跟小夥伴們一起在外面玩兒,正巧營房前面花壇裏的花開了,她跟另外一個小女孩就趁糾察不注意的時候進去摘花。兩個人玩着正高興,沒看見一個穿着便裝的男人向她們走來,等到兩人發現之後,已經為時已晚。男人低着聲音問她們在幹嗎?知不知道随便摘花是不好的行為。糾察聽見動靜也跑過來了,認出男人是誰後,立馬敬禮喊首長。
何筱跟小夥伴傻眼了,互相對視一眼,非常有默契地決定:逃!
程連長輕咳了兩聲,表情非常淡定地宣布:“逮你們兩的那個人,是我爸。”
何筱像是被噎了一下,眼睛突然睜得老大:“程伯伯——程副司令員?”
“如果不是他老人家偶然說起,我還真難相信,他在你那麽小的時候就見過了你。這肯定是緣分。” 程勉說,“所以你這輩子只能嫁給我了,否則保不準你的那些糗事哪一天就被抖摟出去了。”
見過這樣打擊報複的嗎?何筱決定送他個白眼。
除了家屬樓之外,大院裏面大部分樓房都還保存着。電影院,籃球場,禮堂還有倉庫,何筱看着這些,好像真正地回到了小時候。仿佛她還能坐在籃球場邊,數着螞蟻看戰士們友誼賽,還能等到冬天下雪的時候在營房前跟戰士們一起打雪仗,還能在每年八一節的時候在禮堂裏聽文工團女高音的歌聲,還能跟小夥伴們一起在訓練場上玩單雙杠,等到老何下班的時候跟他一起回家……
那時候因為貪玩,她幾乎年年夏天都要磕破膝蓋,送到衛生隊消毒塗紫藥水的時候,疼地哇哇叫。現在想來,她幾乎都要覺得,那種疼,也是一種幸福。
“笑笑?”
程勉碰了碰她的手,何筱回神,看着他,輕輕地笑。
逛完了大半個院子,他們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出發點。這裏有一棟棟成建制的樓房,是整個大院的軍人生活和工作的地方,從頭到尾,依次是通信營、發射一營到五營,最末尾的是機關大樓。除此之外這個旅還有許多分隊和發射基地,大大小小地散布在整個縣城乃至整個市,這個導彈旅大院是總的司令部。
何筱看着那些樓房,說:“老何說過,新兵剛下連的時候是在通信營,也就是最左邊的這棟樓。到了部隊換防的時候,他提了幹,進了機關,也就是最後面的那棟樓。從頭走到尾,他跟這個大院的緣分也就到頭了。”
“我聽老爺子說,何叔叔在這裏待了十幾年。”
“十四年。用老何的話說,人生正青春的的十幾年都獻給部隊了。
程勉握住她的手,摩挲良久,才緩緩開口:“當兵的,哪一個不是這樣。部隊要的,不過也就是一個人最美好的那幾年罷了。”
何筱有些怔然地看着程勉,不知他為何突發這樣的感悟。而程勉看着她,卻突然笑了笑:“現在想想,這樣的美好似乎也沒有幾年了。真慶幸,在它棄我而去之前,我又把你找回來了。”
聽起來多麽平常的一句話啊,可是硬是戳到了何筱的心窩子。她感到眼眶泛潮,連忙低下了頭。過了好久,才聲音啞啞地說:“程連長,能不能別随便煽情啊?”
聽出她的口是心非,程勉開心地笑了,笑容耀眼的,如同這初夏午後的燦爛陽光。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還真是承載我太多回憶了,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會有這樣一個難以忘卻的地方呢?
需說明的一點,文中寫到老大院是真實存在的,而且确實要被拆了。寫進文裏,也算是一種懷念吧。:)
這章很肥喲,記得撒花喲~
☆、24、
晚飯是跟駐守的三個班一起吃的。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何筱才見着主管這三個班的人。不是她料想的軍官,而是一個姓霍的四級士官。看樣子霍班長應該是三十四五歲,身姿高大威猛,就是皮膚有些黑,一笑就顯那一口大白牙了。
霍班長見到程勉時給他敬了個禮,程勉立時站穩,予以還禮。霍班長那黑皮一樣的臉登時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這麽多戰士在場他沒說什麽,只是吃過飯陪着他們一起出去的時候才悄聲告訴:他們駐守在這裏,不常見着帶星的軍官,猛地來一個,還真有些不習慣。
程勉笑了笑,沒說什麽,只是看霍班長的眼神有些變化。
來之前他聽父親程建明說過,在導彈旅在年底就會全部移交地方,這三個班的全部人馬都将調到鄰市的一個通信工程團,這也是程副司令員曾經待過的部隊。而霍班長,從新兵入伍時就一直駐守在這個大院的老兵,年底就四期期滿複員了。
“是老霍自己要求的。”
傍晚時下了一場雨,兩人沿着一條窄窄的水泥小路往招待所走。
原因其實很簡單,本來五級及以上的士官都需要軍一級的批複。範圍一擴大,需要照顧的人就更多。老霍在老大院待了十幾年,又沒什麽人脈,說句不好聽的,要不是這裏需要留守,或許他早就退了。而且,士官跟他們軍官還不一樣。
“部隊裏那些老士官常說:他們幹的是固定工,我們是臨時工。想想也挺有道理。”程勉說,“調動對于一個幹部來說最平常不過,一個地方待不到三年或許就要走人。可對于一個士官來說,沒有什麽特殊原因,從入伍到複員,他待過的地方可能也就只有那麽一個。”
何筱挺理解老霍的:“換到另外一個地方需要重新開始,跟回到家裏一樣,都難。更何況,我看得出他對這個大院的感情。”擡頭看了看雨後蔚藍的天空,她說,“如果有可能,我也想一直留在這裏。”
“那可不行。”程勉反應很快地脫口而出,之後,卻又笑了:“不過我相信啊,即使真是這樣,我還是能遇見你。”
對自己還真是有自信。
何筱斜眼看着他,沒出言打擊,只是握緊了他拉着她的手。
回到招待所,何筱才真的感覺到有些累了,進衛生間檢查了下熱水器,看水溫正好,便打算洗澡。
這時何筱才又想起自己什麽換洗衣物都沒有帶,正發愁着,程勉敲門遞進來一個包。隔着一條窄逢,他低聲囑咐道:“要穿的衣服都在裏面。”
何筱關上門,就這昏黃的燈光打開包,把裏面的東西都取了出來。一件灰綠色的短袖背心和一條深藍色的短褲,标準的軍用品,不用說,準是程勉的。還有兩件就是女性用品了,因為男的肯定不穿這個。
何筱翻看着這套內衣內褲,臉都快紅燙成煮熟的蝦子了。将東西塞回包裏,她一把拉開衛生間的門,正好程勉端着個盆哼着調子從她面前經過,見她表情複雜地站在門口,先是一愣,繼而又像是恍悟了一般:“不合适?”
什麽不合适?何筱簡直想跳起來掐他的臉,忍了忍還是忍住了:“我問你,東西是誰準備的?”
身為一男人,一個單身了二十七年的男人,程勉也莫名地有些不自在了:“那什麽,肯定是趙老師準備的。”
也不想想,他一大老爺們哪兒會買這個。再說了,想買也得知道尺寸啊。這麽想着,程勉的眼睛不自覺地開始亂瞟。何筱敏銳地察覺到了,衣服領子一揪,橫眉訓斥道:“眼神不許開小差!”
程連長本身還有些心虛,一聽這話忍不住樂了。
小時候惹事之後程副司令員經常罰他站,正好何筱那時候是趙素韞的學生,家裏沒人的時候就會來他們家寫作業。他們兩個人,一人站在客廳一角,一人趴在客廳的茶幾上寫作業。
嘴巴說不了話,程勉只好用眼神跟何筱交流,偏偏何筱一心做個三好學生,眼睛都粘作業本上了,看都不看他一眼。程勉只能幹着急,被程副司令員發現之後,就用這句話訓他。
“我不看,行了吧?”程勉閉上眼睛,“另外兩件是我給你準備的,雖然是舊的,但我洗過兩遍,別嫌棄啊。”
何筱瞥他一眼,又折身回了衛生間。随後外面響起一聲關門聲,想必是程勉端着盆出去了。何筱松了口氣,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依舊紅着臉。
想想她的反應是有些大。可自從她長大懂事以後,這些貼身的小東西能買就自己買了。主要原因不是發育不好羞于見人,而是正好相反,相較于身材而言,她的胸脯發育得确實有些傲人。
在大學澡堂洗澡的時候,何筱就偶然聽見過一些陌生人的竊竊私語,雖不帶惡意,但還是有些難堪。而且整體發育不對稱,買內衣的時候就有些麻煩,田女士就曾說她太不會長,未免聽她多唠叨,何筱幹脆自己買。
手裏的這個,還是第一個經過男人的手遞到她這裏的。
何筱盡量克制住皮膚微癢的感覺,打開花灑,匆匆地沖了個澡,就套上衣服出去了。
程勉已經在公共水房洗完澡回來了,正坐在床邊喝水,不經意地一擡眼,看見何筱出來,手就舉着杯子僵在了那裏。看了老半晌才轉過頭,猛地喝下一口,掩飾微動的喉結。
何筱擦完頭,回過身見程勉還在,随口問道:“還不睡覺嗎?”
“睡,當然睡。”程勉表情有些古怪地站了起來,一把扯開床上的被子,準備睡覺。
何筱見狀一愣,連忙攔住他。
“你,你在這睡?”說這話的何筱臉色微紅,不知是被熱氣熏的還是其他。
程勉動作一頓,看了她一眼,又連忙別過臉去。
“我去別的房間。”
他壓着聲音說完,像是在躲着什麽,直接開門走了出去。何筱看着他落在床上的東西,正準備開口叫他,就見他轉身走了回來。
四目對視,程勉有些無奈:“忘了當初多跟霍班長要一間房了。”
何筱也懵了,看着他,傻傻地問:“那怎麽辦?”
程勉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什麽重要決定一般:“我去跟老霍他們擠擠得了,一晚而已。”說完就何筱還在發傻,就揉了揉她的腦袋,“去,把東西拿給我。”
何筱哦了一聲,轉身把東西遞給了他。見他拿了就走,才回過神,開口叫住他:“程勉!”她遲疑了下,對他說:“要不,你就在這裏睡吧。”
程勉表情有變,何筱連忙補充:“我是說,這麽晚了,你就別去打擾他們了,也不好看。”
雖說他們來的是兩個人,但老霍已經自發自動地認為她是他的家屬了。現在分房睡,多少會讓人覺得奇怪。
程勉微嘆口氣:“沒事。”他表情溫柔地看着她,“我的定力可沒你想的那麽好,吓到你,怎麽辦?”
何筱睜大眼睛看着他。
程勉挑挑眉:“你不信?”
随後視線落在了她的胸前,何筱頓時恍然大悟,反應過來就伸手把他推了出去,一把關上了門。
程勉看着瞬間關上的大門,也不氣,清了清嗓子,假裝嚴肅地對裏面的人說道:“何筱同志,你雖然無情的拒絕了我,但我還是要最後送你五個字。那就是——早晚有一天!”
準确地領悟到程勉沒說出口的那句話,裏面發出一聲暴喝:“趕緊消失,你個流氓!”
摸不着,口頭調戲調戲還是可以的吧?
程連長非常滿足地走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怪笑笑保守和矯情,現在還是有這樣的女孩子滴。
來,大家猜猜,程連長沒說出口的那半句話是啥~
ps:有姑娘問我何時入V,我先說一下,這文因為走榜單,所以應該會入V,至于何時,就看編輯的安排鳥~ 大家不要拍俺~
☆、25、
第二天早起,小縣城的雨勢逐漸大了起來。霍班長一早就安排好了車,直接送何筱和程勉去洛河火車站,免除了路途的中轉。
臨走之前,何筱站在營房前回頭看了老大院一眼。雨水打在蔥郁大樹上的嘩嘩聲響在耳畔,隔着這巨大的雨幕,何筱遠遠地看見了操場盡頭那四個豎起的牌子。白底紅字猶在,而且被雨水洗過,越發顯得清晰了。
第二炮兵。
再過不了多久,這裏就會徹底變樣。何筱覺得有些傷感,但同時又有些欣慰。最起碼,它最後存活在她腦海中的,還是它曾經應有的樣子。這就足夠了。
回程的火車奇快。從洛河到B市的四百公裏,中途只停了五站,下午三四點鐘就到了B市。程勉只有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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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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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