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良枭(新)
良枭(新)霜夜蕭蕭聚愁雲,良枭飛來化凄清
這一天輪到初初值夜。
所謂值夜,就是皇帝就寝時在寝宮服侍,候其期間出恭、喝水等所需。
皇帝在祥雲殿與群臣議事,好像是刺客案經過大理寺卿裴義的審理,終于出現重大進展,竟然是大理國王令大的一個寵妃所為,目的是嫁禍給王子忽蚩,就算中原的皇帝顧及兩國關系不會殺他,忽蚩也定然做不了下任國王,這樣寵妃的幼子就可以即位。
案子查明了,大部分人都松了口氣,但這畢竟涉及兩國,特別又事關令大的內帷之事,于是現在的重點就轉移到外交方面,皇帝命鴻胪寺和禮部處理。
至于楊家,既已查明楊典與此案無涉,懸挂在楊家頭頂上的刀終于安然放下了,但楊典上書自責治家不嚴被刺客鑽了空子,并非全然沒有過失,自請處罰。皇帝準了他的請求,罰俸一年,并免去神武營将軍職務,外放蜀地做一名太守。
由刺客案差點引起的一場大案(如果對楊家清算的話,即是大案),就此消弭于無形。
弘德帝雄才大略,精力遠比常人旺盛,與群臣議事之後,又批閱奏折,很晚未歸,今日招寝的是明光殿的許美人卻先一步來了,宮人們引她先去沐浴焚香。
許知萱沐浴出來,有宮人上來為她拭發,銅鏡上映出兩人的影,知萱看見那人形容,先一愣,轉過來,“盛才人,怎麽是你?”
初初欠一欠身,“許美人。”
許知萱意識到自己口誤,哦了一聲,有些尴尬。
初初繼續用棉巾給她吸幹頭發,而後拿來玉梳。許知萱看着她的身影,除去上次宮宴時自己曾拉了她一把,兩個人并沒有什麽交集,但這女子除了美貌,身上仿佛有一種奪不走也壓不垮的東西,就是這個在吸引着皇帝嗎?知萱默默地想。
見對方欲要給自己梳頭,許知萱道,“我自己來吧,”初初一頓,剛要繼續,知萱卻伸手,堅持,“我自己來。”
不多時皇帝回來了,初初與宮人們一道将帷幔放下,與一起當值的小宮女栖霞一同站在隔斷處。
大周的宮殿與後世的明清宮殿不同,那時候的建築講究開闊,沒有那麽多分間,比如皇帝這偌大的寝宮只有幾處隔斷而已,以紙門、帷幔、絲帳、珠簾隔開,因此那隔音的效果就不好。好在空間闊達,許美人也是含蓄不外露的性子,所以還聽不到什麽,可是下半夜被送來的宋仙兒不同了,嬌滴滴的呼救、讨饒、哭泣的聲音不斷——
“皇上,饒了臣妾吧,嗯,嗯,仙兒不行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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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等嬌酥哀憐,饒栖霞還是未經過事的少女,也不禁臉紅耳熱,看向對面站着的初初,雙手交握靜靜站着,半低垂着的、素白的臉上沒有表情。
等一會裏面可能還要叫用水……栖霞輕聲喚向初初,“哎,初初姐姐,”
“嗯?”初初擡頭。
栖霞輕輕的,“這兒我一個人就行啦,你出去透透氣吧!”
初初搖頭,“不用,我不悶。”
“去吧,去吧,”栖霞撣撣手,小腦袋一伸一伸的像一只靈巧的小鴿子,“要是問,我就說你出恭去了,嘻。”
初初知道她的善意,點點頭,轉身輕快地離開。
身後,女子柔媚的聲音兀自吟奏低鳴。
夜空深藍。月亮像一個巨大的玉盤懸挂在幽深的夜空之上,星星不多,卻也一顆一顆地布滿了天空,閃閃爍爍。初初凝望夜空,似乎每天只有到晚上,這樣靜靜的一個人,看着星空和月娘,才感到自己是存在着的。
曾經聽老人說過,人死後,那些善良的靈魂會飛上天,然後變作一顆顆星星。初初想,娘親一輩子與人為善,現在定然已經化作了星星,只是不知是哪一顆;而自己呢,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變作星星?如果可以,那到時候星與星的距離,會否比現在人與它的距離近一些?
夜風輕緩,拂動她的衣袂,絕美的少女閉上雙眼,雙手合十。
第二日不當值。商宮儀打發初初去尚衣局取上回領的不合适需要更換的衣物,路過花園時,對面彎過來一行好幾個人,初初便讓到旁邊。
是幾個嫔妃遛彎逛到這裏。
她們穿着雲霞一般漂亮的衣衫,走過去香風陣陣,侍女們跟在後面。
一個嬌柔的聲音喚,“這不是盛宮人麽?”
幾個女子都停下,齊齊看過來。
初初向她們行禮,垂手站着。其實她并不是像表面上這樣無動于衷,能撐罷了,畢竟時時低人一等的滋味哪裏是好受的。在太後那裏雖說也是做宮女,但鮮少出來,而且太後身邊的人,宮裏頭無論是誰,多少都會禮讓三分,現在就不同了,這些妃嫔們看向她的眼光多半帶着探究和不善,像昨天許美人那樣厚道的不多。
“宋良媛,”初初向她行禮。
“別,以往都是姐妹,本宮可不敢受你的禮,”宋仙兒嬌嬌笑着,塗着玫紅色蔻丹的手攀住旁邊的鄧美人,“姐姐,都說這盛宮人有幾分像我,你看呢?”她之前被劉貴人諷刺是像到初初才被皇帝點招入宮,心裏一直不忿,非要扳回一城。
鄧美人知道她,雖說生的嬌柔玲珑,性子卻嬌致好勝,但也不願白被巴着出頭,虛應道,“盛宮人還有事,快讓她忙去吧。”
初初謝過她,候她們先過去。聽見幾個人依舊談論着,“瞧瞧,她也挺可憐的。”
“可憐?人家有多清高,壓根兒不屑與咱們争皇上的寵愛……”
初初繼續往前面走,約莫過了幾分鐘,忽然聽到後面傳來女子驚呼,一回頭,方才過去的幾個女子連着侍女卻是調過頭向她這邊跑來,一個個皆慌慌的,有的還往後面看。
怎麽了?初初不明,緊接着就聽見一聲尖利短促的嘯聲,一物恍惚間猛然從眉間掠過,直撲人面上,速度極快。
“小心!”有人喊,女子們尖叫,一個摸着頭發,“我的花沒了。”一個侍女被叼到肩膀,鮮血直流。
那物瞬間又俯沖着飛掠過來,女子們又是一陣尖叫,紛紛抱頭,初初被夾在人群中間,也看不清那是什麽,應該是一只鳥兒,但皇宮裏怎麽會有鳥得這麽快?
有侍衛們聞聲過來了,“不要慌!”一個男子的聲音道,初初聽這聲音頗耳熟,衆人身影裏一瞥之下,卻正是那日曾從刺客手中将自己救出的姓沈的軍官沈骥。
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行到近前停下,“籲——”馬上的人看到一窩子美人亂作一堆,個個頭發散亂驚慌失措的似乎感到十分好笑,勒馬笑了一氣,再看見沈骥,“沈二郎,是你啊,”吹了句口哨喚鳥兒飛回到他肩上。
初初聽沈骥喚,“晉王爺。”
衆女聽到來人名號皆是一驚,只因這晉王乃是太宗第五子,嗜殺暴虐臭名昭彰,他不愛約束,是以不常在宮中露面。有人偷偷擡頭,只見那晉王燕昇也生的一副好相貌,身材健壯,只是眉目間戾氣甚重,一只枭鷹停在他肩膀上,穩穩站着。
沈骥向晉王道,“皇宮內院,卑職以為王爺還是不要縱着這畜生,以免傷人。”
晉王跨在馬上,用手梳梳枭鷹的羽毛,那鷹凜然不動,淡金色的眼睛冷冷看着沈骥,似是能聽懂他在說自己。晉王滿不在乎,“身手好的,像你二郎,自然能躲的過去。至于那些個奴婢,死兩個又何妨?”
沈骥不贊同,“他們不是奴婢,是皇上的嫔妃……況且奴婢們也都是人,豈能随意傷害?”
晉王看向兀自顫抖的女眷,也不下馬,略揚揚鞭子,算是道歉。
沈骥上前向女眷們道,“臣護送娘娘回宮。”
這裏面李美人和鄧美人的位分最高,兩人勉強道,“有勞沈統領。”
衆人分開,晉王幾乎和沈骥同時看到了初初。晉王眼中一亮,指着初初,“她就是三郎特別寵愛的美人?”鞭子指着初初,話卻是問向沈骥,沈骥尚未回答,晉王卻發現到初初穿的是宮人的服飾,哈哈大笑,“竟是個宮女,甚好,甚好!那美人,你過來!”
竟生出這樣的變故。女眷們愣了,停下腳步,有的生出不忍之色,有人卻幸災樂禍。
沈骥一面讓侍衛們護送她們先走,自己則留下來,有意無意地擋到初初身前。面前突然一大片強壯的背影遮擋住,初初一愣,自動地往那陰影裏縮了縮。
晉王面上一沉,“沈骥,你擋着她做什麽?讓開!”
沈骥沉聲道,“王爺,這裏是皇宮,請自重!”
晉王兜頭就是一鞭向沈骥揮去,沈骥縱身一閃避開,見那鞭子一抖又向着初初過去,想将她卷起拉過去,便伸臂攬住女子纖細的腰肢,将她拉拽過去。
晉王見初初這麽依偎在沈骥懷裏,小小的臉兒雪白,而男人那麽強壯,更顯得懷裏的她嬌楚動人,心裏頭那陣子嗜血的勁頭更熾,喝道,“沈骥,她難道是你的相好?這麽護着做什麽!滾開!”
右肩聳動,枭鷹飛起,頃刻便竄到兩人頭頂,鷹嘴直接啄向沈骥面頰,他閃開,還沒有完全避過,被啄到胳膊。兩個人撲倒在地上,沈骥全将初初護在懷裏,那枭不住撲擊抓啄,頃刻間将他肩上背上叨出幾個血洞。
晉王見狀哈哈大笑。沈骥摸向自己佩劍,肅聲道,“王爺,再不管教您的畜生,卑職不敬了!”
晉王對他卻也有幾分忌憚,出哨揮退枭鷹,沈骥扶初初站起。“你沒事吧?”他低頭問。
初初搖頭,見他肩上紅了一片,才發現,“将軍,您流血了。”
美人那晃着驚恐之色的水潤眼睛,晉王笑,“這女子一雙招子生的甚媚,不若我就帶了它們走,”把嘴一哨,枭鷹立時折轉飛回,竟要去叨啄初初眼睛。初初大驚,沈骥也來不及反應,正驚心時,那枭淡金色的眼睛卻一晃,雙爪一蹬,只抓散初初的發髻,再直飛天去。初初兩腳錯錯,再次兜入沈骥懷中。
沈骥将初初送回長慶殿的時候,正好在側殿門口遇見回宮的皇帝。
“你怎麽回事?”
初初是被沈骥打橫兒抱在懷裏,見到皇帝,忙将她放下來,“盛宮人的腳扭了。”還扶着初初的一只手臂。
嬌美的小女孩攀扶着高大男人臂膀的樣子,皇帝冷淡的眼睛一瞥而過,皺眉看向沈骥,“朕是說你,怎麽流了這麽多血?”
初初也擡起頭擔憂地看向沈骥。
“奴婢先帶盛宮人下去。”和梨子上前道,過來扶住初初。初初走了兩步,回過頭,“将軍,”她細細地輕喚,“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枭兒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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