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新生(新)

—————————————任太後苦口婆心,盛初初毅斬情緣——————————————

當天下午,皇帝與重臣議事回到長慶殿,最近一段時間,西南戰事順利,報吳必火的前鋒将軍宋毅已包圍了大理的都城羊苴咩城,有樂觀的說法,最多十天即可結束戰鬥,秋糧豐收,大周輕搖薄役,稅負不重,但歷經三十餘年的積累,到這一年,國庫豐足,不僅彌補了今春水患、地震的虧空,而且很有富餘,如果西南戰場真的可以如期結束,今年當是一個收獲豐富的年份。

人事上,繼裴義擔任大理寺卿後,申鼐與許安國推薦的另一個儲相人選,原齊王門下長史、集賢殿書院直學士何明清也順利地調任禮部左侍郎,享正三品待遇。邵秉烈雖仍居宰相之位,但天平已随着時間和皇帝的布局,在漸漸向另一邊傾斜。

政治就是這樣,不像戰争只争朝夕,它是一種科學,也是一種藝術,并非所有的變遷都會流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邵秉烈是幸運的。

事事順利,燕赜卻總感覺到不足。這種感覺是躁動的,時時顯現而難以平複的,甚至是有些無措。佛堂裏發生的事,無異于飲鸩止渴,作為一個唯我獨尊的帝王,而且她本就是他的,他不覺得對誰有任何虧欠,但,燕赜知道,自己現在必須做出決斷。

這時候,和梨子輕輕上前,“陛下,太後殿下來了。”

弘德帝皺眉,方才沉浸在思緒裏,竟然沒有聽見唱名,他坐正身子,“請她進來。”

任太後進來的時候,皇帝已站起身。“太後,”他現在已經不像年少時,動辄故意喚她母後,語氣裏分明帶着不敬和調侃,“皇帝,”太後點點頭,兩人現在的相處日漸得宜。

待兩人坐好,宮婢們奉上茶水,太後溫和地道,“皇帝,請讓宮人們退下吧。”

皇帝眼裏閃過不快和不耐,已經知道了她的來意。

只有和梨子一個人守在門口,太後徐徐問道,“皇帝今日在佛堂——”弘德帝年歲漸大,越發顯示出乾綱獨斷,任太後極有技巧地頓了一下,不直接挑戰質問,而是轉而問道,“皇帝準備怎麽做?”

皇帝不語,任太後加重些語氣,“皇帝,一錯不可再錯。”

燕赜的眉峰聚起,“朕意已決,太後不用說了。”

“皇帝!”任氏神色端凝,正色道,“皇帝是預備将她金屋藏嬌,還是先讓她死去,改頭換面再接進宮?沈家怎麽辦,禦史們會怎麽說,史官會怎麽寫!皇帝,你才只有二十歲,難道現在就要背上強虜臣妻、貪色誤國的聲名!你的母親謝太後,不會允許你這麽做的!”

燕赜眉心那裏突突直跳,握着天青色老枝紅梅雲瓷杯的手“咔嚓”一聲竟将杯子捏碎,鮮紅的血流出來,濺到杯子上面,比紅梅更猩紅奪目。

“皇帝,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這不值得。”太後最後道,站起身,“朝堂上的事,我無緣置喙,但這方面的事情,皇帝,請你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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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離去很久,燕赜猶自坐在原處,他沒叫人處理手上的傷,和梨子不敢上前,只擔憂地時時相望。

可能真的只是求而不得的不甘而已,可能真的只是因為她的無雙美色,亂花漸欲迷人眼,色不迷人人自迷。

他的父親太宗,像天火一樣強大、澎湃而富有激情,而他的母親,則總是像天際的北鬥,冷靜、理智的不像人間所有。人都說太宗若無謝氏,則不能得天下,而燕赜卻聽母親偶爾說過,若無太宗,則無法撥亂世、建新朝。

他們是政治夫妻——如果父親不是有那樣的能力和家世,母親不會嫁與他,燕赜漸漸地知道,但他同時明白,無論怎麽樣,父親都會娶母親。

這是他們的不同,而他——是他們的結晶。

一時間,燕赜感到自己身體裏屬于父皇的那部分激揚澎湃和屬于母親的那部分冷靜理智幾乎要摧殺了他,終于,他站起身喚道,“來人!”

因老夫人不樂意見她,盛初初除了早上去松巍院請安,用膳時均是在自己房中。

廚房照例送來晚膳,主屋房門關着,綠箭接過食盒,打發走廚房的人,推門進屋。

屋裏面靜悄悄的,垂花對門那裏素紗放下,能隐約看見裏面新夫人正坐在長榻上,綠箭走近,輕輕喚道,“夫人,用晚膳了。”

一會兒裏面方道,“先放外面。”

綠箭應是,将飯菜從食盒裏拿出,放到外間的榻案上。

初初聽見她關門的聲音,煩躁地用手捂住臉,陷到這樣混亂的關系裏,想到皇帝最後和她說的那些話——荒唐,荒唐!除卻最開始的煩亂、愧疚,所有糾結在一起的種種心緒,她感到疲憊。

外間傳來響動,她以為仍是綠箭,剛要說話讓她先出去,素紗掀開,一個十七八歲樣貌普通的丫鬟模樣的女子進來,竟然是老夫人身邊的銀鈎。初初一驚,未及開口,銀鈎一根手指在嘴旁豎起示意她別出聲,到跟前壓低了聲音問,“你沒吃飯吧?”

初初不知道她什麽意思,只不說話。銀鈎朝外面看了一眼,匆匆對她道,“你別說話,只聽我說,那外面的飯菜不能吃。”說罷轉身要走。

初初将信将疑,沈骥臨走前那一夜,夫妻倆喁喁說了些話,沈骥确實囑咐過她這家裏他也有一些耳目,到時候會幫助她,卻沒有說具體是誰。

喚住銀鈎,“你把話說清楚,飯菜不能吃——莫不是有人要害我?”

銀鈎站住身,轉過來索性道,“二夫人,二爺曾于我有恩,所以我答應他留意老夫人——這飯菜也不是劇毒,只是吃了以後人會生一場大病,漸漸不治。”

初初臉唰的變得煞白,“你說的可是真的?”

銀鈎道,“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是偷偷溜出來的,卻要走了。”說罷轉身離去。

初初此時當真是心亂如麻,下榻來到外間,只見案子上擺着四菜一湯,還冒着熱氣,酒釀圓子,蒸花鴿,青菜豆腐,黃豆焖飯,還有一缽清湯,與平素無二,銀鈎的話是不是真的——

眼前仿佛能夠看見鐘老太君手持紫雕杖,利眼冷冷得看着她——你還有何臉面待在我沈家?我沈家兩輩子人的清白,都叫你玷污了!若是在今日以前,初初還有底氣挺直脊背,哪怕對方有再多的非議,但經過今日,她捂着心口坐到榻上。

走出房門,讓綠箭紅槊等人都退下,初初自行去東廂喚來李醫娘和枭鷹。

枭鷹看見案子上有肉,緩緩飛過去。

“小枭!”初初厲聲道,枭鷹一個突,停到架子上,狐疑地看着她,顯得不滿。

李醫娘亦覺得突然,初初解釋道,“飯菜裏有毒。”

李醫娘亦吓白了臉,她常年身處行宮,其實性子極其單純,對這些宅門裏的陰私着實陌生,失聲道,“不會吧,何至于如此歹毒。”

初初苦笑搖頭,于此處不想再多說。李醫娘性子通透直接,嘆道,“看來,是猜到今日的事了。”

初初難免覺得刺痛,自己離席半個多時辰,別人或許沒有多想,但同去同回的張夫人卻難以瞞過,她想到沈骥曾說過張氏夫人最是通情達理,但再通情達理的人也難以原宥這樣的事吧——這一回,她是真的無可原諒。

“怎麽辦?”一人一鳥,皆看着她。

初初看向她二人,一個是萍水相逢卻十足投緣,另一個——枭鷹淡金色的瞳仁裏流動出躍躍欲試的神情,那是另一片天地——一時間,初初仿佛看見他曾經生長過的地方,淡藍的海子,比海子還要藍的天空,青青的草原和飛鳥,成群的雲朵一樣的羊群。她問道,“你們願意和我一起離開嗎?”

鐘太君合上佛經,金戈将她從墊子上扶起,老夫人年輕時殺伐多了,本最不信這些,但金戈記得,幾年前表小姐鐘青璃客死異鄉之後,接到消息的那天,鐘太君一天都沒怎麽吃飯,後來,松巍院的一側廂房改成了佛堂,老夫人每天晚上都要抄幾頁佛經。

銀鈎走進來,“老夫人,二夫人求見。”

“誰?”鐘太君警醒地看了眼銀鈎,突然間精光閃爍,沉聲問道,“你剛才是去了哪裏?”

銀鈎也不分辨,跪倒在地。

鐘太君冷笑,“好好好,我白養了你——先起來吧,”端坐到榻上,“讓她進來。”

皇帝的人來晚了一步。

暗衛懷揣秘藥,趕到伯爵府時,卻看見二房的院子懸挂上了白绫。

暗衛大驚,隐藏在房頂。好在這院子裏來往的人不多,只幾個丫鬟穿梭其間,未聞悲聲,也并沒有看見李醫娘和枭鷹的身影。

他不禁懷疑,也存了僥幸,趁空閃進房內。

屋子裏果然沒有屍身,暗衛正疑,卻看見主卧室長榻桌案上一個黑底大紅唐紋漆皮盒子,約莫八寸長、六寸來寬,上面放着一張白色簽紙,寫着:皇帝陛下親啓。暗衛才知道,這屋裏的人知道他今天會來,并已先行一步,他将盒子揣在懷裏,趁夜離開。

象牙色的桌案上,黑底大紅唐紋的盒子靜靜躺着。

皇帝陛下親啓。

是她的字跡,清隽有力,仿佛男兒書寫,從字面上看莫辯雌雄。

燭光下皇帝的臉陰晴不定,他狠,她比他更狠,他絕,她比他更絕,他快,她比他更快——她終究是要負了他的心意,連一個物件都不留。

想喚和梨子将盒子拿去毀掉,卻還是打開盒蓋,不禁一愣。

封皮不見了,十二頁畫冊只剩下最後兩頁。打開它,女子承歡後的嬌态嫣然,欲嗔還羞,再沒有其他一紙一言。

三更半夜難為情,此刻無聲勝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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