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團聚(新)

————————————不過四年未曾見,牽裳小兒到長成———————————————

劉宗生放着三個土生土長的副将全都不用,直接任命沈骥做這一個軍營的大将,賀延山麾下衆将嘩然。但他剛剛以雷霆之勢撤了賀延山職務,那一番話語,慷慨激昂,字字誅心,關于為将應為手下士兵生命負責的言語,更說到旁邊圍觀的普通士兵的心裏,因此下面雖然有人不服,但都沒說話。

“沈骥!”劉宗生環顧四周,他人生的文雅,此一環視,眼中偶爾閃出的精光卻煞有威。

“末将在。”沈骥出列,叉手行禮。

“随本都督進帳。”

營帳內,劉宗生端坐在原本是賀延山的主座上,沈骥站在下首。

“知不知道為什麽讓你做主将?”劉宗生眼睛細長,目光如電。

“末将請大都督教誨。”

“大都督今日清早已到達大營,微服訪談,只有将軍下轄的兵士紀律最嚴整,”劉宗生身側站立的一名副将道。

沈骥卻也不知道對方一行清早就到了,悄無聲息地在營地裏轉了一個多時辰。

劉宗生又命剛才說話的副将将一封書信遞給沈骥,沈骥打開一看,是自己剛到蘭州府時飛書給皇帝的密報,擡起頭,劉宗生道,“聖上非常重視你遞上去的情況,”沈骥細看上面皇帝的朱砂批示——“蘭州府軍紀散漫,前方宋毅部如何?若大理有詐,宋毅部可否抵擋?朕心甚慮。”這是之前的批示,五天前又有批示:“轉劉宗生閱,盡快提出攻防意見。”

“聖上告訴我說你是有心人——讓你做主将,本都督取中的就是你的有心。”劉宗生緩緩道,“大理是小國,但那奸妃刀氏狡詐殘忍,十足忍性,為誘宋毅深入,不惜先行舍棄都城——他們是背水一戰,無路可退,又剛剛陰謀得逞,心勁比我們大!反觀我們這一邊,已有大臣奏請皇上休戰,承認忽林政權。”

“不得這樣!”沈骥道,“我朝的安寧,四夷臣服是根本之一,刀氏狼子野心,今日既敢弑君行刺,明日就敢騷擾邊境,久必成大患,必要除之!”

“好!”劉宗生大贊,朝着長安的方向拱手為禮,“為聖上分憂,是我等為人臣子應盡的職責,臨危受命,或可達險峰,或可至深淵,沈将軍,我要你與我一道,共同擔當這樣的命運!”

姜思恩的隊伍以每天三十裏的速度向朱提前進。

因跟着軍隊行走,初初一行人的馬車在利州就變賣了,留下三匹馬,初初和漠漠一匹,李醫娘獨乘一匹,毛皂和邱漢生與士兵一道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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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地多山路,騎兵基本不能發揮作用,因此除了主将和幾個副将有馬,士兵們全都是步行,每天三十裏的行程,比平地行路不僅慢,而且多出許多辛苦,但初初知道,若是他們單獨行路旅途只會更加艱難,一句叫苦都沒有。那毛皂見她雖生的弱,性情卻這般堅忍,不禁稱奇,漸漸地明白一些東西。

蘭州營更換主将的消息由驿卒傳到隊伍的時候,姜思恩正指揮着士兵和民夫一起把辎重運過一道山路。

蜀道多天險,這一處山路只有五六尺寬,一面是陡峭山坡,一面即是懸崖,單人步行通過時都得戰戰兢兢,他們還需要将十輛數百斤重的兵車拉過去。

第九輛車的時候卡住了,由于路窄,兩邊不能有人,只能前後拖拽,偏這一處路還是有彎度的,也不敢用馬,全靠人力。泥土石塊刷拉拉地不斷從峭壁上往下跌落,折騰了快半個時辰,陷落的兵車紋絲不動。

姜思恩急的全身冒汗,光着膀子和士兵們一起上,換了第十撥人還不行的時候,副将在一旁建議,“将軍,休息一會吧。”

“媽了個潑皮!”姜思恩把身上的毛巾摔到車上,號令大家休息。

這時候,驿卒報來信報,這是軍中的軍情通報,類似于朝廷的邸報,每天向下面通報,由驿卒傳遞。姜思恩打開信報,紫黑色的臉膛更是烏黑透紫,“他媽了潑皮!!”上将賀延山被撤職了,換上了一個不認識的沈骥,不僅接替他做了蘭州營的主将,更接任賀延山以前在在蘭州道地方上的職務——嶺南道某上府折沖都尉。姜思恩雖不是賀延山的心腹,但跟了他十幾年,很有些交情,胡巴拉的換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難怪他心情不爽。

“沈骥,我他媽知道哪根蘿蔔哪根蔥是沈骥!”将信報交給衛兵收好,姜思恩重新站起,思索着怎麽樣把車拉過去。

毛皂擠在前面拖車的隊伍裏,隐約聽見姜思恩最後抱怨的話語,再看看方才趕來的驿卒,他站起身定了定。

忽然看見李醫娘和初初從前頭過來。十輛車已過去九輛,大部分士兵都過去了,由副将在前面指揮原地待命,趁這時節,姜思恩命先過去的人先休息吃飯,她們幾個女人幫着火頭兵傳遞食水,想是前面吃完了,現在送飯過來。

果然,她們就是來送飯,送到毛皂手裏時,初初看看他身後面紋絲不動的大車,“能弄的出來嗎?”

毛皂搖頭,“前面過去的車壓碎了坑,正好卡在縫隙裏去了,難。”

初初道,“你們難道就沒想過用四兩撥千斤嗎?”

“嘿,你這個女人,還知道四兩撥千斤!”姜思恩的聲音忽然從身後面傳來,把初初和毛皂都吓了一跳。原是他從車上爬過來,想去前面,正好聽見他二人對話。

“将軍,”毛皂和初初齊齊喚,一個叉手行禮,一個欠身避到一旁。

姜思恩叉着腰,“用撬棍支車在平地上可行,但此地狹窄,若是挖坑架棍,挖的淺了沒有用,挖的深了可能山路就塌了,不行,不行!”使用撬棍必須要找支點,之前工兵們就考慮過挖坑用撬棍,但因着特殊的地勢,被最終否決。

毛皂賠罪道,“小女子的無知言語,将軍莫怪。”

姜思恩此刻心情不好,哼了一聲,正要往前走,聽見初初細細柔柔的聲音,“挖地不行,那從上面把車吊起來呢?”

姜思恩怒了,胡子一根根豎起來,“你這個小娘子,淨瞎扯閑篇!我要是能把車吊起來,有那個力氣,還用在這死拖活拽?”他這一吼,兵車前後頓時一片靜悄悄的,都往這邊看過來。

不僅毛皂,旁邊的李醫娘也不禁着急,盛初初一直是在深宅和宮裏頭待着,怎麽可能會有辦法把車給弄出來,若是惹惱了這粗魯将軍可如何是好——就聽她細細柔柔的聲音不緊不慢,繼續道,“将軍勿惱,我只是想到以前小時候,屋後面有一口井,鄰居的大娘汲不動水,便拿一個轱辘在井旁邊把水桶給絞上來。”轱辘入井汲水,很早就有人這麽做了,初初雖沒做過粗活,但在冷宮的時候見過他們這樣子弄,繼續道,“我剛才兒就想,若是有合适的輪子,又恰好能夠安在山坡上,用繩子将這車子起出一些兒空隙,再用撬棍支擡,是不是就能夠把車子推出去呢?——婦道人家的胡思亂想,也不知道可不可行,還得請将軍校驗。”

四周遭一片靜悄悄的,姜思恩先是吹胡子瞪眼,嘴角撇着帶着不耐鄙夷,然後聽她說着,胡子也不吹了,大眼珠子在眶子裏亂轉,轉過去問別将,“她說的可不可行?”

那別将負責工程,拿鏟子去山坡上查查土質,回頭道,“可以一試!”

姜思恩眼睛亮了,“他媽了個潑皮,幹!”

轉過身對初初道,“今日若能順利脫困,我給你個小娘子記一功!”

初初的辦法奏效了,士兵們拆下前面大車的輪子做了幾個轱辘,把結實的車軸夯到山坡上,山坡陡峭,正幫了他們的忙,再用繩子将兵車挂到轱辘上,幾十人齊使勁,竟真的将車子吊出縫隙,離開地面幾寸距離,就着這幾寸的空隙,十餘根大撬棍插上,前面的士兵民夫一齊拖拽,終于把大車拖出深坑。

“哦!”百餘名共同勞作的人發出歡呼,樹林裏的寒鴉被驚起,飛到空中,枭鷹跟着它的身影就飛竄出去。

姜思恩高興之餘,方才看見上将更換的不快也沒有了,他沒有忘記想出這個辦法的初初,從人群了将她拉出來,豎起大拇指,“你這個小娘子,恁的有腦子,你說,想要什麽賞賜,本将軍都給你。”

初初盈盈一福,淺笑着道,“将軍能讓民婦一行人跟随,已經感激不盡了。”

姜思恩覺得,這女子雖生的黑黃瘦醜(注:他喜歡豐滿的),也不知怎的,那一颦一笑卻怎麽都很動人似的,讓人感覺很舒服、暈暈的,他一向粗魯慣了,不習慣這般斯斯文文的說話,搔搔大腦袋,“好吧,以後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旦來找我。”

初初微笑,“好的。”

那姜思恩再搔搔頭,暗想,這小娘兒有古怪,明明就是一個村婦,怎麽着她好像倒是一個貴人似的,答應以後會找自己幫忙,倒像是給了他一個恩惠,古怪,稀奇!

十月二十八日,離開長安城的整一個月,盛初初一行随姜思恩的軍隊,終于到達了朱提郡。

姜思恩領隊伍在城外十裏處待命,驗證印信後,郡守唐明亮開城門出來迎接,只見一個身材矮胖、穿着黑色和青色郡守服樣的男子在最先頭,見到他們,從馬上滾下來,張開雙臂疾步向他們走來,“哦喲,姜将軍啊,終于把你們等到了!”走到近前,一個長揖。

姜思恩叉手還禮,“某比規定時間提早了一天,唐郡守,城中一切安好?”

兩個人客套了幾句,唐明亮道,“将軍,請,進城細說,進城細說。”

初初等人在隊伍最後頭,眼見着一千人的軍馬連着辎重、物資蜿蜒入了城,她有些按捺不住了,捂着心口對李醫娘道,“我還真有些緊張呢,若是他們不在了這裏可怎麽辦。”

“都已經到了這了,別多想了,”李醫娘安慰她,“便是走了,四鄰街坊的定也會知道個去向。”

初初點頭,只忍不住還時時從馬上探起身子,看進城的速度。

終于進到城裏,一行人向姜思恩拜別,尋路問人的找到如意坊,一、二、三,三巷,已是近黃昏時,巷子裏有炊煙升起,最外頭的一家,一個大娘捏着一把蒜從屋子裏出來,看見巷子頭上幾人幾馬的,皆是風塵仆仆,一只厲鳥忽的飛上梁頭,大娘吓了一跳,警惕着問,“你們是誰?”前面在打仗,這些是不是細作。

嶺南土話,并不好懂,初初綻開笑容,柔聲問,“大娘,我們是長安來的,請問這裏是不是住着一位伍……”

巷子裏面一戶人家的門突然開了,一個男童走了出來,裏面傳來話聲,“大郎,買一壺醋就夠了。”

“哎,”男童答應了,關上門向他們這邊走來。

初初不用再問,她看着那漸漸行來的男童的身影,眼眶輕輕濕了。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大修就完成了,我能說,我,我,我,很激動,很激動,很激動……麽……

感謝一路過來大家的跟随,稻谷是一個非常任性的人,這篇文棄了又修,你們是最好的讀者,給我這麽大的包容,對于走了的一些讀者,要說聲抱歉,很希望你們能看得到。

最近的霸王名單,謝謝大家的地雷和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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