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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尼不知道自己是什麽第一次見到賈維斯的，似乎從他有記憶開始這個人就已經存在在了自己的世界裏。

賈維斯是什麽？對于五歲以前的托尼來說，是随時都可以要到的小餅幹，是只要一哭就會第一時間趕來的抱抱，是晚上會自動蓋好的被子，是講不完的睡前故事，是他生命的全部。

等他再大一點，就會發現賈維斯其實是一個人，一個有着淺色頭發和蔚藍瞳孔的人，一個聲音輕柔目光溫和的人，悲也默默，喜也默默，溫和如林間春風，深谷白雲。

托尼是什麽？對于賈維斯來說，是貪吃的小饞貓，是随時都會鬧脾氣的愛哭鬼，是晚上會蹬被子的小麻煩精，是睡前纏着講故事的好奇寶寶，然而更重要的，也是他生命的全部。

他從他出生的那一天就守望在了他的身邊，那個有着同他父親一樣的深色頭發和大眼睛的男孩兒，他看着一點點地長大：從滿地亂爬到蹒跚走路，學會第一個音節，會數第一個數字，第一次說話，第一次奔跑……他詳細地紀錄着他的一切，生動地描繪着它們，他用他整個的心來愛着這個男孩兒。

小時候的托尼圓滾滾粉嫩嫩，賈維斯沒事就喜歡用手指戳他的胖臉，小孩張牙舞爪地揮舞着肉球要砸他。

那時的托尼一天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随時盯緊他這個總是神出鬼沒的管家，他時時刻刻都要跟在他的身後，在他洗盤子的時候，在他打掃房間的時候，在他整理書櫃的時候，在他給花草澆花的時候，今年夏天的玫瑰開的格外茂盛，他開心地揪了一朵又一朵，最後被賈維斯用花灑噴了一臉水。

而對于賈維斯來說，給托尼洗一次澡，想要把他老老實實固定在浴缸裏實在是堪比煉獄級別的任務：先用大黃鴨吸引他的注意力，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在他的身上打上沐浴露接着立刻搓揉出泡————此時還要時刻防治他吃泡沫，最後再用清水清幹淨，期間小孩不斷亂扭動亂扭結果不小心把水弄到了眼裏，又開始撒丫子嚎哭起來。簡簡單單一場洗澡弄的管家身心俱疲簡直無力再愛，然而對管家的一片苦心毫不領情，作為對他用花灑噴臉的報複，哭暢快後的托尼興高采烈地糊了他一臉泡沫。

夏天很快又到了，賈維斯叫人從城裏運來了一車一車的冰，路過的托尼趁人不注意跑去舔，被管家及時發現連忙趕跑了。

五六歲的小孩，正是貓狗都嫌的年紀，就連晚上也不得安生，有關所有小孩子的通病托尼斯塔克當然也不例外，一上床就精力格外旺盛，好說歹說就是不甘心閉眼睡覺，書本講完了只好講講自己的經歷，有時賈維斯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講着講着，卻發現小孩已經睡着了。

他在月光下細細審視他的臉龐，幼年的托尼有着精致的面容，甜美如同女孩子。眉宇間有一道淺淺的溝壑，像是一道不滅的憂愁，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記憶裏。

托尼很快到了該入學的年紀，他毫無懸念地進了附近的一所私立小學，然而讓賈維沒想到第一天上學就是個災難，為了慶祝托尼第一天上學而在放學時早早來到學校門口的賈維斯看着面前滿身是泥滿臉淤青的小孩着實感到疑惑。一問才知道是托尼不知什麽原因和同班同學打了一架，循循善誘才問出實情的賈維斯沒說什麽，只是一路沉默開車回家。

第二天下午賈維斯一忙完手上的活就往托尼所在的低年級跑去，托尼看到就他沖了過來滿臉興奮地簡直要挂到他脖子上，半天才滿臉潮紅氣喘籲籲告訴他，昨天那個欺負他的孩子午休過後突然哇哇大哭起來，一問才知道他找不到了所有的課本，老師不得不陪着他在學校裏找了整個下午最終才在三樓的一個垃圾桶裏找到了課本--------可惜已經全被剪碎了。然而聞言管家只是溫和地笑了一下，轉而問他晚上想吃什麽。

又比如還有一次，他剛把車停穩就看到小孩一身擦傷跑了出來，哭着說他被高年級同學用自行車撞了，管家依舊沒有說話，第二天來接托尼時小孩一臉驚訝地朝他描述，說那個總是撞他的男孩昨天在騎車回家的途中突然翻下高坡，大人匆忙趕到時這才發現自行車剎車線不知怎麽被剪了，管家一邊随意聽着一邊拉開車門讓小孩進去，然後悄悄把老虎鉗往衣服裏掖了掖。

如果說托尼的世界裏天天就是作業，動畫片和新出的超級英雄的模型，那賈維斯的世界裏就全是托尼，托尼和托尼。他負責接送托尼，給托尼準備三餐，周末帶托尼去公園或者游樂場，必要的時候--------尤其是在某人犯了什麽事兒給老師找去後履行“長輩”的義務，每次老師都把他當成托尼的父親，這讓管家只得一邊老老實實地聽訓一邊看着邊上的小孩一臉幸災樂禍地朝他擠眉弄眼，弄地簡直全校都知道這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卷毛小孩兒有一個全能又溫柔的爸爸，但如果有人敢欺負托尼的話那結果絕對是他所不願承受的。

托尼在上中學前的所有作業都是賈維斯做的。

這并不能怪我們盡職盡責的管家太嬌縱，事實上某人幾乎一回到家就把學校跑到了腦後扔了書包就開始玩，一直到快九點時才在賈維斯再三的催促下承認作業忘了寫，懷着“睡太晚會影響大腦”的觀念管家只得自己操刀上陣，兩年下來，賈維斯覺得自己的基礎知識，尤其是十位以內的加減法取得了突破性進展。

小孩兒對大自然有着無窮無盡的好奇心，一次爬了小鎮後面一處廢棄的塔樓，這可把及時趕到的賈維斯吓地不輕，好說歹說勸下來着實唠叨了好一陣，但答應了不告訴霍華德。再一次就是小家夥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窩松鼠瞞着全家養在床底下，賈維斯半夜起床檢查托尼房門窗門時看到一掠而過的黑影還以為家裏有了老鼠，結果弄地全家人仰馬翻時小孩兒才承認養了不該養的東西。這讓管家在哭笑不得的同時還是默許了這一行為，不過也是約法三章：兩只只松鼠只能養在特制的籠子裏，并且在長大後要放歸大自然。

托尼就這樣沒心沒肺地成長着，其中什麽諸如爬樹跌下來，調皮把請來的小提琴教師氣回家，參加學校組織的釣魚活動結果晚上卻弄一身水回來這讓賈維斯止不住地埋怨究竟你是去釣魚還是讓魚釣了你這些事情就實在不值一提了。

一切自然地就像自己夢裏做的那樣：男子在路上走着，突然朝天空微笑着揮了揮手，“該回家了”，然後從路過的麻雀群忽地中落下一只最小的，落到了地上變成小孩子的模樣，啪嗒啪嗒地朝他跑了過來。

然而在任何情況下都能游刃有餘的管家也會碰到棘手的問題。

“Daddy什麽時候回來？”

吃早飯的時候托尼突然仰起臉看他。

“很快，很快。”

有着淺色頭發的管家随口說着，往他的碗裏添了一勺燕麥。

然而這個“很快”，卻從來沒有兌現。

他不能責怪霍華德，外界的時局時刻都在起着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從廣播裏聽到波蘭已經失守，法國即将淪陷，接着是美國隊長，他有時關掉廣播，看着托尼那張随着年齡的增長而越來越酷似霍華德的臉，會有片刻的失神。

作為國家首席軍火大亨的兒子托尼可以擁有這世界上的一切，除了親情。父親與母親，對他來說是世界上最陌生的兩個詞，然而賈維斯卻用自己全部的愛彌補了所有他遺失的親緣。

托尼八歲生日那天，賈維斯送給了他一個會演奏舒伯特小夜曲的音樂盒，結果第二天就給他拆地七零八落。

雨季一次次地卷土重來，長風漫卷上洪荒的高坡，帶來潮汛的氣息；青苔一次次地蔓延上寂靜的窗棱，浮雲沉默地往來，俯瞰着廣袤的曠野，二戰的硝煙再次彌漫上歷史，死亡的陰影再次籠罩在整個大陸的上空，然而縱使外界風雨交加，賈維斯卻始終呵護着他奢侈的童真，這個寧靜的小鎮也始終安詳一如往常。太陽依舊升起，花朵照常開放，燕麥總是滿的，牛奶總是甜的，小餅幹是永遠也吃不完的。

這樣的生活讓托尼即使在很多年後回想起來都覺得是一場太過美好的夢境，只是這夢境過于短暫，讓他還沒有好好沉浸就不得不醒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