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驚豔

中秋節那日天氣格外好，平陽醒的比往常早，常嬷嬷端着洗漱的溫水進來時見她正坐在床邊，笑着道：“公主殿下今日起這麽早，可是因為生辰開心的？”

平陽跳下床，跑到嬷嬷身邊：“嬷嬷，你說今晚我會不會是這後宮最漂亮的公主？”

常嬷嬷假意耷下臉，輕輕地在她的手臂上拍了一下：“莫怪嬷嬷多嘴，公主這話要是傳出去又要惹得那幾個宮裏不得安寧了。”

平陽甩了甩頭發，嘟着嘴坐下：“今天我生辰嘛，比旁的幾個公主漂亮些也是應當的。嬷嬷怎麽老是這麽謹慎，這是永和宮，有什麽可怕的。”

嬷嬷笑道：“老奴是啰嗦了些，可總歸不是壞事，老奴在這宮裏頭待得久了，見得也多，公主萬事都要當心才是。”

“嗯，知道啦，謹言慎行！”

正說着小蓮子進來道：“參見公主，方才已經有宮裏差人送來了給公主的賀禮。”

平陽撩撥着自己松散的頭發：“又是那些金銀珠寶，看着都膩，嬷嬷你去幫我收下吧，讓冬香進來伺候我洗漱便是了。”

冬香小心翼翼走進來，學着常嬷嬷的樣子将那玫瑰花露灑在水裏，再輕手輕腳地将那水盆放在平陽的面前。

平陽仰頭望着她：“你怎的也像嬷嬷那麽小心翼翼的了？這可不像那日你我在回廊裏見面時的模樣。”

冬香受寵若驚：“奴婢不敢，奴婢那日多有冒犯，還望公主贖罪。”

“你不用跟他們學得處處擔驚受怕的樣子，過來幫我敷敷臉。”

冬香手腳倒是靈巧，她梳的發髻很稱平陽的心意，平陽對着銅鏡照着，問道：“你這梳頭的手藝真是不錯。”

冬香笑着回道：“是奴婢娘親教的，奴婢娘親從小就給奴婢梳各種發髻。”

“那你娘親一定很疼你咯？”

冬香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續而繼續笑道：“是，娘親待我極好。公主的頭飾想戴哪種？”

平陽看了看梳妝盒，撿了一支白玉流蘇步搖，又挑了對白玉耳墜，冬香看了一眼，小聲道：“公主今天生辰，盡是這些白玉配飾可會顯得過于素氣？”

“那吉服就已經很華貴了，我想戴着素氣些的首飾，不顯得那麽突兀，母妃和常嬷嬷也總是教我，不要過于招搖，也罷，我本身就不愛這些珠寶，甚是俗氣。”

冬香眼珠子轉了轉，微微俯下身子在平陽的耳邊道：“奴婢倒是覺得公主平日裏一樣低調，穿衣又喜素雅，若是生辰之日穿的華貴些，且不是讓人耳目一新，有驚豔之美？”

“真的？”平陽忙回頭問。

“當然，公主您想，今日是您的生辰，奴婢大膽說一句，這後宮上下今日就公主您是最美的，正紅色吉服再配一套赤金紅寶石首飾，更能凸顯您公主的尊貴地位。”冬香低低地勸道。

平陽有些猶豫：“可，母妃若是見我如此裝扮，只怕…”

冬香忙道：“奴婢還聽說，今晚文武百官但凡有些地位的都來，家中有年紀相仿有些才幹的少爺也會一并帶來，那幾位公主啊，老早就開始打扮着了。”

平陽眼中一亮，腦中浮現穹夜穿着玄色衣衫端坐在宴席之上的樣子，她微微紅了臉，故作鎮定道：“也是，聽你這麽一說，本宮也确實該好好打扮打扮。”

大殿裏的香爐徐徐冒着青煙，袅袅環繞着大殿，冬香從銅鏡裏不經意的瞄了一眼歡天喜地的平陽，嘴角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那一晚禦龍殿燈火輝煌，大殿內分了兩側，一側是文武百官，一側是後宮佳麗，殿內莺莺燕燕甚是熱鬧。

平陽對于那日的情形多年後已經有些恍惚，唯獨刻骨銘心的是母妃強撐着身子坐在皇上旁邊，看見自己從殿外進來時，臉上那絲驚詫和失望。每每想起平陽總覺得自己愧對母妃教誨。

那晚平陽身穿華服，梳着高鬟望仙髻，赤金紅寶石發簪，一對豔麗奪目的紅寶石耳墜随着平陽的步調輕輕擺動，淡掃娥眉、輕點朱唇，眉心畫了一朵嬌豔欲滴的鳳尾花，平陽出現時幾乎讓人驚豔得睜不開眼。

淑妃原本笑顏盈盈地陪在皇上身邊，看見平陽這般出現的時候，滿臉驚訝。

皇後在一旁掩嘴偷笑：“平陽公主如今真是愈發動人了，這一打扮簡直豔壓群芳。”

淑妃讪讪笑道：“皇後過獎了。”

平陽卻不知，她穩穩地從殿外緩步走進來，端着雙手走到皇上面前，高舉雙手又輕輕拜下：“兒臣參見皇上，皇後。”

栾帝仰面大笑：“朕的平陽今日這扮相甚好，甚好！朕的平陽，是這天下第一美人！”

群臣皆附和齊聲道：“公主殿下絕世無雙。”殿內再次響起酒杯碰撞聲和談笑聲。

平陽按照規矩坐到鸨羽的旁邊，眼睛卻忍不住偷偷去瞄穹夜坐的位置，鸨羽湊過來在她耳邊偷笑：“你剛走進來，我險些認不出來，真是沒想到你這個小丫頭竟然還能這樣美貌。”

平陽從剛才進殿時就已經緊張得滿手都是汗，方才母妃看見自己的樣子似乎很是失望，大約是在怪自己太過招搖了罷，平陽暗自安慰自己道，不過一日生辰，無妨，無妨的，事後去向母妃陪個不是。

鸨羽見她不理自己，又道：“我看你臉上這胭脂，莫不就是穹夜買的那盒吧？穹夜明明想送你胭脂，卻偏偏要借我的手。”

平陽突地從衆人中看見了穹夜，他果然一身玄色衣衫，穩穩地坐在那裏，遠遠望去很是俊朗，平陽的臉有些發燙，她見穹夜轉過臉來，連忙移開自己的目光，低頭兀自到了一杯酒。

鸨羽看了看她：“穹夜在看着你呢？”

平陽終于忍不住頂了回去：“你能不能安靜些，從我坐下到現在，你的嘴巴就沒停過。”

鸨羽舉着酒杯掩飾着自己的笑：“嘿嘿嘿，自打見你進來，就曉得今夜你的扮相是給誰看的，就你現在這模樣，莫說是生辰，只怕直接拉着去拜堂都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