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離開

翠竹氣憤難平，拽着常嬷嬷走到窗邊小聲道：“你不曉得宮裏那些人，踩低拜高的，淑妃娘娘這才剛下葬，就有人開始合計着要換主子，方才我去倒熱水還聽見兩個小太監在牆角那頭商量了去哪個宮裏伺候呢。”

常嬷嬷稍稍失神，無奈地搖頭：“也罷，也罷，你我都是宮裏的老人了，這等事情還不習慣麽，大家都為求自保，不用置氣，他們若是想走，就由着他們走罷了。”

翠竹回頭看了一眼依舊呆呆地坐在床邊的平陽，哽咽着說：“我倒是不是怕他們走，這些沒良心的東西早些走了才好，只是我看着公主這樣怪可憐的，淑妃說走就走了，若是這永和宮再這麽散了，公主往後在宮裏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常嬷嬷嘆了一口氣：“但願皇上能念及淑妃舊情，善待公主，待他日公主覓得良人，也算下半輩子有個着落了。”

正說着三個宮女和兩個小太監鬼頭鬼腦地走了進來，翠竹氣不打一處來，質問道：“你們如今是吃了豹子膽，主子的寝殿是你們想進來就進來的麽？”

領頭的那宮女壯着膽子道：“回禀翠竹姑姑，奴婢是過來跟公主道別的。”

“道別？”翠竹瞄了一眼她們手上的包裹，心裏已經十分明白，她冷笑，“怎麽，這麽快就有新主子了？”

那宮女很是嘴硬：“姑姑您別說的這般難聽，其實早就有別的宮裏邀我們過去，只是先前淑妃一直病着，我們于心不忍，如今這永和宮就剩公主一人，想必人手也足夠了，我們這才打算走，也算給淑妃一個交代了。”

“區區賤婢有什麽資格說給淑妃交代？”翠竹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淑妃在的時候沒少給你們好處，逢年過節都惦記着給你們這些下等人送吃的，如今淑妃剛走，你們就趕着去投奔新主子，養着你們倒不如養狗了！！”

那幾個宮女太監被翠竹罵的面紅耳赤，都垂着頭不敢吱聲，倒是為首的那宮女擡頭頂嘴：“翠竹姑姑您也別這麽大氣性，咱們這兒誰不曉得你拿了淑妃多少好處，張口閉口下等人，當年你也不是花房裏打雜的丫頭麽，要不是淑妃救你，只怕你現在還不如我們呢，再說了，淑妃待你可比待我們好多了，要是投奔新主子，就怕你沒這本事。”

“你！！！”翠竹氣的話都說不出來，向前一步狠狠甩了那宮女一個耳光。

那宮女的臉頰立刻紅腫了起來，她捂着臉狠狠地瞪着翠竹：“你才是淑妃跟前的一條狗，如今沒了淑妃這座大山，看你還能嚣張多久。”

翠竹還想動手，被常嬷嬷一把拽住。

這一番對話平陽聽在耳裏，她輕輕将淑妃的床鋪整理好，緩緩走到外面來，看着跪在地上的那幾個宮女太監：“你們都已經有了新的去處？”

為首的宮女到底還是有些畏懼的，見平陽出來，忙低下頭道：“是。”

“那就去吧，記得，好生伺候新主子。”平陽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那宮女忙不疊地道了一聲謝，拿着包裹就領着那幾個人匆匆離去了，看着他們的背影常嬷嬷輕輕嘆了一聲，回頭問道：“公主您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平陽環顧這寝宮，放佛要将淑妃留下的所有氣息都重溫一遍：“明兒嬷嬷你幫我把宮裏的宮女和太監都招過來，我有話要說，母妃不在了，想來永和宮也不會如從前一般，這些人要是想走，就走吧。還有，明天起，我想搬來母妃房間住。”

常嬷嬷有些為難：“公主殿下，淑妃的房間按理說您是不能住的，這宮裏有宮裏的規矩。”

平陽淡淡一笑，伸手輕輕觸在窗欄上，慢慢劃過：“你以為皇後還會允許我們長久住在這裏嗎？不會的，我只是想在離開這裏之前，睡在母妃房裏，我怕以後再也不能回來這裏了。”

翠竹忍不住別過臉去，常嬷嬷也紅了眼眶，哽咽着答應下來。

第二天的延禧宮十分熱鬧，前去給皇後請安的人大多趕了大早，莺莺燕燕聚在一起偷偷議論着永和宮的事情。

“唉，我聽說永和宮昨天有幾個宮女太監走了。”

“是呢，我也聽說，好像是投奔去別的宮裏了。”

“玉貴人怎麽不說話呀，那幾個宮女可是去了你的宮裏？”

一身翠綠色衣裙的玉貴人擡手扶了扶頭上的步搖：“你們可別聽那些流言蜚語，我宮裏是來了幾個宮女，可那都是原先就說好的。”

有人偷偷笑道：“玉貴人還真是會用人，這淑妃剛走，你就把永和宮的人挖了過來。”

正說着只聽一陣腳步聲，皇後由若蘭攙扶着從後面走了出來，衆人俯身行禮：“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皇後的精神看似不錯，但是臉色依舊稍顯蒼白。

史美人眼尖，忙問道：“皇後娘娘身子可好些了，臣妾瞧着臉色還是不大好看，回頭臣妾送些補品過來，給皇後您好好調理身子。”

桂嫔嗤地笑了，斜着眼睨了史美人一眼：“皇後宮裏什麽珍稀的寶貝沒有？還需你從宮裏送補品來？就你父親那區區官爵，就怕給自己買補品吃的銀子都不夠。”

史美人臉上一陣燥熱，她出身低微，父親官職不高，當年入宮選秀她是和淑妃一起，淑妃彈琴她陪襯着舞了一段，皇上對淑妃一見鐘情，順帶着也将她留了下來，這麽多年她一直都是美人，似乎皇上早就将她忘記了。被桂嫔這麽當中嘲笑，史美人縱然心裏十分不悅，也不敢表現。

皇後皺着眉擺擺手：“好了，好了，史美人也是一番好意，桂嫔你就少說兩句吧。”

桂嫔這才罷休，卷着手中的帕子道：“皇後為了淑妃的葬禮十分操勞，臣妾等看在眼裏，疼在心裏，若是皇後不嫌棄臣妾願意每日過來陪皇後散步散心。”

史美人偷偷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