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藥方

“翠竹，本宮念在你侍奉淑妃多年的份兒上，允你坐下回話，來人，賜坐！”皇後一聲令下，兩個宮女搬來高背椅子放在殿中，将翠竹扶起坐下。

翠竹氣息奄奄，緩緩睜開眼睛低低道了一聲：“奴婢多謝皇後娘娘關照。”

平陽這才看清翠竹的臉上有些紅腫，大約是被掌過嘴，她的心被狠狠地揪了起來。

蒼莜不露聲色地瞄了一眼平陽，緩聲道：“翠竹，對于太醫張大人和宮女茯苓的證詞，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翠竹苦笑一聲，額頭上的汗珠順着碎發滴落：“奴婢侍奉淑妃忠心不二，從未動過此等歹毒的念頭。”

茯苓忙跪着往前挪了兩步，急急道：“皇後娘娘，您千萬不要聽她狡辯，奴婢親耳聽她抱怨淑妃娘娘體弱無能。”

“住口！”蒼莜猛地一拍案臺，桌上的茶杯也随着震動了一下，“本宮問話豈有你插嘴的份兒？！來人，給本宮掌嘴！”

若蘭欠了欠身：“是。”疾步走到大殿中央，一只手勾住茯苓的下巴，另一只手狠狠地扇了她幾個耳光，下手之重，整個大殿幾乎都能聽見掌嘴的聲音。

五個耳光後，若蘭才松手回到皇後身邊。

茯苓腫着半邊臉再也不敢擡頭。

皇後柔聲對着翠竹問道：“翠竹你有什麽想說的盡管說，今兒本宮召集了衆人前來，要的就是公道二字，不管這件事是誰在撒謊，本宮一定會追查清楚，絕對不會冤枉好人。”

翠竹剛要開口，突然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那痛苦的模樣仿佛要将胸腔中五髒六腑統統吐出來，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翠竹捂着劇烈起伏的胸口：“奴婢從未做過任何禍害淑妃的事情，望皇上、皇後明察。”

平陽終于忍不住起身跪到大殿中間：“平陽有話想說。”

栾帝一直冷着臉，看見平陽跪下時，眼波稍稍動了動，他緩緩開口：“你說。”

“翠竹姑姑一直在母妃身邊照顧，平陽和宮裏衆人有目共睹，她從未抱怨過一句，茯苓左右不過是永和宮西廂的雜役宮女，再怎麽樣翠竹姑姑也不會跟她去抱怨母妃。兒臣覺得這其中定有蹊跷。”

皇後剛要說話，栾帝擡了擡手：“你且先起來，這件事情還未最終定罪，朕不會白白冤枉了翠竹，”栾帝眼中漸漸泛起一層霧水，“這些年翠竹的衷心朕也看在眼裏。”

平陽這在緩緩起身，史美人連忙上前将她扶回座位，倒是一直跪在地上的桂嫔無人問津，皇上皇後似乎都忘記了她的存在，她低着頭，即使膝蓋已經鑽心地疼，卻不敢動彈。

蒼莜見栾帝口氣松了許多，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張太醫。

張太醫連忙俯身：“皇上，臣有話要說。”

“但說無妨！”

張太醫正色道：“中秋過後翠竹姑姑來找微臣，說淑妃身子抱恙，微臣謹記皇上旨意但凡淑妃身子又任何異樣都要如實禀報，所以微臣給淑妃診斷後原本準備向皇上禀報，但翠竹姑姑來拿藥方時再三叮囑此次不用告知皇上，微臣當時覺得十分奇怪，翠竹姑姑說這是淑妃的意思。微臣疏忽，以為淑妃身子只是需要靜養并無大礙，便沒有禀報，事後想來，翠竹姑姑當時執意讓微臣隐瞞淑妃病情，其實是另有原因。”

翠竹狠狠地笑道：“張大人，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當日淑妃娘娘身子不适，傳你前來把脈，是淑妃娘娘親自叮囑你莫要讓皇上知道，防止擾了皇上。如今你為何說是我指使？”

張大人側了側臉，不敢直視翠竹：“翠竹姑姑你這話就不對了，當時淑妃體弱，微臣把脈時娘娘一直躺在榻上休息，未曾說過話，是你私下來禦醫館叮囑此事保密。”

翠竹一時氣憤不過，顫抖着舉起一只手，那白皙的手上滿是刺眼的血污：“真是沒想到你竟也是個良心被狗吞了的人，那日我去禦醫館只是拿藥方子去抓藥，藥方的小德子可以作證，我從未跟你說過半句話。”

張大人冷笑：“誰不曉得你跟小德子私交甚好，淑妃的藥就是你串通了小德子偷偷換掉的。”

“你！！！”翠竹氣得又是一陣猛烈地咳嗽。

“夠了，夠了！”皇後蒼莜有些聽不下去，大聲喝止，“這殿堂之上豈是你們吵鬧的地方？既然如此，來人，傳禦藥房小德子！”

不一會禦藥房的小德子被帶了上來，他進殿一眼看見翠竹臉色大變，噗通一聲跪下：“禦藥房小德子參見皇上、皇後，各宮主子...”

“小德子你在禦藥房做事多久了？”蒼莜盯着他的眼睛問道。

“回皇後娘娘的話，已有四五年了。”小德子十分忐忑。

蒼莜指了指翠竹：“她，你可認得？”

“回皇後娘娘，奴才認得，她是永和宮的翠竹姑姑，常常來禦藥房為淑妃抓藥。”小德子看了翠竹一眼，忙回答。

蒼莜點了點頭，又問：“那中秋過後翠竹可去抓過藥？”

“來過。”

“都是些什麽藥，你可還記得？”

小德子想了想：“奴才隐約記得都是一些較為名貴的藥材，當時是張大人開的方子，說是淑妃身子不大好，需加大些藥劑暫且穩住。”

“哦？”蒼莜拉長了聲調，“可張大人說他只是開了一些溫補的藥材，你們到底誰在撒謊？”

小德子連連叩首：“回禀皇後，奴才絕無半句虛言，所有抓藥的方子都在禦藥房存着，皇後若是不信，可以差人将那幾日的方子悉數拿來對證。”

“好！”皇後正色道，“來人，去禦藥房拿方子。”

平陽緊緊盯着太醫張大人，見小德子提及藥方時，張大人的嘴角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心裏泛起陣陣涼意，看來他們早就做好了準備。

果然中秋過後的藥方子拿來時，小德子跪在地上翻查，突然臉色大變，一邊碎碎念道：“不對呀，明明不是這張...”一邊慌亂地翻動着存下的藥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