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證據

張大人揚了揚眉，十分得意地笑道：“如何？是不是找不到你所謂的藥方子？”

小德子低着頭大滴大滴的汗珠滑落，砸在那五尺見方的地磚上，綻成一朵一朵刺眼的水花，皇後看着他，忍不住道：“你莫急，慢慢找，再想想有沒有放在其他地方。”

栾帝冷眼看了許久，嘴角劃過冷笑：“找不到了？”

小德子六神無主，手中的藥方子已經被汗水浸濕，他雙手顫抖：“回...回禀皇上...奴才記得真切...張大人開的那藥方子，明明就在...”

張大人臉皮松動了一下，稍稍整理了一下袖口，雙手抱拳緩緩擡頭：“皇上，淑妃娘娘中秋之前身子就虛弱，這您是知曉的，中秋後娘娘依舊精心調理為主，并沒有像翠竹和小德子說的那樣，如今小德子所謂的藥方也找不到，這足以證明他和翠竹早就沆瀣一氣，蓄意謀害淑妃娘娘。”

小德子急紅了眼：“張大人您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小德子雖沒什麽能耐，但是在禦藥房幾年一向忠心耿耿，凡事小心謹慎，但凡是宮裏主子的藥方子，都會反複核對跟大人們确認後才包好，宮裏的姑姑們來取藥，都是讓留下字跡才給藥的。”

皇後擰着眉頭，扭頭望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皇上，柔聲問小德子：“你既然說姑姑們取藥都會留下字跡，那當時翠竹取藥的證據呢？”

小德子連忙說出取藥登基簿子的存放之處，很快簿子被拿來，小德子此刻已經緊張得快要虛脫，他結果簿子時整個身子都止不住地顫抖，哆哆嗦嗦好不容易翻到了翠竹取藥的那一天，小德子仔細看了看，臉上綻出欣喜之色：“皇上皇後請看，當日翠竹姑姑前來取藥，是署了名的，這裏。”

段公公連忙走上前将那簿子接過遞給了皇後。

蒼莜低頭看了看那簿子，回頭對栾帝點了點頭：“确實是翠竹的署名沒錯，這方子也是小德子所說，”說完蒼莜又低頭翻了兩頁，突然她凝神，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半響才擡頭看着小德子問：“翠竹為何隔天又去取藥？”

“啊？”小德子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反問了一句。

原本已經有些稍稍放松的翠竹，一聽皇後這句問話，眼中彌漫了絕望，她帶着一絲從容瞧瞧側臉，看了一眼平陽，那眼神仿佛是在告別，平陽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了起來，若不是旁邊的史美人一直偷偷拽着她的衣袖，恐怕她早就沖到大殿中央替翠竹求饒了。

蒼莜慢慢擡手指了指另外一頁給栾帝看：“皇上您瞧，翠竹這一處還有署名，這藥方子似乎就是一些溫補調理的藥。”

皇上始終冷着臉，他接過那簿子仔細翻了翻，忽而猛地将那簿子摔在翠竹和小德子的面前：“你們給朕好好解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翠竹緩緩閉上了眼睛，小德子卻不甘心，連滾帶爬挪動了幾步将那簿子撿起來看看：“皇上，這...這簿子...似乎是被人動過...”

“大膽！”張大人大聲斥道，“好你個小德子，你勾結後宮姑姑陷害主子不說，竟然這大殿之上還質疑皇後的判斷？難不成是主子們冤枉你了？”

小德子不可思議地看着張大人：“大人，您萬萬不能昧着良心冤枉奴才啊，那日淑妃的方子奴才來回找了您三趟，您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問秦大人和孫大人，他們都瞧見的。”

張大人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你曉得我同那孫大人關系一向不合，再者，你去找我，誰能證明就是為了方子的事情？說不定你當時就已經盤算好，趁着我不在的時候去找我幾次，這樣一來，事發東窗，也好有個說辭。”

小德子無言以對只能茫然搖頭，口中喃喃自語：“不會的，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宮女茯苓見大殿內一片沉寂，擡手道：“皇上，皇後，奴婢還有一事禀報。”

蒼莜輕輕用手捶了捶心口，艱難道：“說。”

“其實翠竹姑姑和這小德子是老鄉，逢年過節私下總是有些來往的。”茯苓邊說邊瞄了翠竹一眼。

“哦，是麽？”蒼莜詫異地問道。

翠竹這才慢慢睜開眼，她掙紮着從椅子上挪到地上，跪直了身體朝着皇上和皇後深深一拜，才回答道：“是，奴婢和小德子确實是老鄉，這也是為淑妃娘娘抓藥時無意中知道的。”

段公公捏着嗓子嘲諷道：“私下有來往，單單是這一項罪名可就不輕啊！”

皇後睨了他一眼：“大膽，這裏哪有你插嘴的份兒？”

段公公連連給了自己幾個耳光，并往後退了半步。

栾帝雙手扶着膝蓋緩緩起身走到大殿中央，他一步一步靠近翠竹，平陽看着他嗜血的眼神，心快提到了嗓子眼。

栾帝站在翠竹面前，低頭看着她：“淑妃在時朕幾乎舍不得離開永和宮，那時你總是伴在淑妃左後，細致入微，淑妃多次跟朕提及要給你尋個好人家，你不肯，說此生都要伴着淑妃。”

提及往事翠竹眼中噙滿了淚水，她颔首：“是，奴婢這命是淑妃給的，自然是要還給淑妃。”

“翠竹，你知道朕為什麽總喜歡待在永和宮嗎？”栾帝突然仰首，望着大殿金碧輝煌的頂部，像是被刺到了眼睛一般，慢慢眯了起來。

翠竹搖搖頭：“奴婢愚昧。”

“是因為淑妃與世無争，她從不跟朕索要什麽，在永和宮朕才能感受到平和，她和你不像是主仆，倒像是姐妹，很多次朕遠遠瞧見你陪着她在花園裏賞花，刺繡，你一眼我一語，像極了尋常人家後院，朕就靜靜地站在那裏心裏都十分舒坦。”栾帝說起這些的時候臉上洋溢着溫柔的笑意。

蒼莜帶着一臉仁慈溫暖的笑意，藏在衣袖下的手卻狠狠地摳着自己的腿。

翠竹含淚低下頭，如今唯有想起淑妃在的日子才能讓她覺得還有一絲生活下去的必要，可栾帝突然一個箭步走到她面前，伸手狠狠勾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臉強行擡了起來：“淑妃待你如親人，為何你要如此狠心加害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