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反思

“嗯,扔掉!”平陽說完就轉身走了出去。

冬香看了看那一桌子的食盒,眼中閃過一絲快意。

常嬷嬷正在院子裏指揮着幾個小太監修剪花草,見平陽走了出來忙迎上前:“公主可覺得好些了?”

“翠竹的後事怎麽說?”平陽沒有回答常嬷嬷的話。

常嬷嬷垂下眼皮,敷衍地道了一句:“已經安排了。”

“怎麽安排的?”平陽似乎不肯罷休,又追問道。

常嬷嬷眼眶又有些濕潤,像是哀求道:“公主,翠竹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吧,您莫要再問了。”

“告訴我,翠竹的後事怎麽處理的?”平陽的聲音冰冷,冷得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常嬷嬷嘆了一口氣:“被送往亂墳崗了。”

平陽愣愣地望向院子的東廂,那是翠竹的房間,常嬷嬷剛要勸說,只見小蓮子匆匆過來通報:“啓禀公主,皇上駕到。”

常嬷嬷還沒來得及叮囑平陽幾句,栾帝就已經走了進來,他穿着一身明黃色的衣裳,腰間挂着淑妃贈與他的鴛鴦玉佩,幾日不見亦是消瘦許多。

常嬷嬷等人連忙跪下拜見,栾帝徑直走到平陽面前看着她的雙眼:“為何見了父皇不跪?”

平陽這才緩緩跪下:“兒臣見過父皇...”

“平身吧!朕也就是說說,你是朕最寵愛的公主,就算不跪,朕也絕對不會怪罪你半分。”栾帝将平陽拉起,輕輕擁住,用手撫了撫她的額頭,“你都已經長得這般高了,看看,快到朕的下巴了。”

常嬷嬷緊張地瞄了瞄平陽的臉,見她無動于衷,心裏急的慌,忙俯身道:“啓禀皇上,這幾日公主身子不适,總是恹恹的。”

栾帝斜了一眼常嬷嬷冷笑:“怎麽,自打淑妃走了,你們永和宮都是些奴才在做主?”

常嬷嬷吓得連忙跪下:“老奴不敢,老奴不敢,老奴只是怕公主疲憊掃了皇上您的興致...”

“若說掃了興致,”栾帝松開平陽,背着手在院子裏來回踱了幾步,“那都是你們這幫狗奴才!”

栾帝此言一出,永和宮內跪成一片,衆人都戰戰兢兢地低頭不敢出聲,生怕不小熊惹惱了皇上丢了小命。

“父皇!”平陽突然深深跪下,“不知父皇今日來訪所謂何事?”

栾帝愣了一下,嘴角抽搐兩下,道:“朕來瞧瞧你。”

“兒臣很好,父皇費心了!”

栾帝走進平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她:“你跟父皇為何如此生分?難不成你也寧願相信翠竹那賤逼的話?”

常嬷嬷心裏一拎,寒意頓生。

“父皇,翠竹姑姑在永和宮服侍多年,她的衷心誰敢诟病?母妃在世時沒人站出來指責,母妃剛離世,就接二連三有人爆出她的醜事,您就不覺得事情蹊跷嗎?”

栾帝眼神稍稍有些閃爍,他搖搖頭:“淑妃病本來不至于此,若不是有人加害于她,怎麽會說走就走?”

“您若是真心怪年母妃,就該善待她信任的人,而不是輕信小人言。”平陽含着淚輕聲說道。

栾帝失魂落魄從永和宮走出來,他低低地問陳忠實:“你是不是也覺得朕這次錯判了?”

陳公公拱了拱手:“奴才以為此事皇上能如此已經是仁至義盡,翠竹姑姑若是真心護主,此番也算遂了她服侍淑妃一輩子的心願,若是她有二心,這也算是遭了應有的報應。所以皇上不必為此事困擾,至于公主,倒是還年幼,一時情緒難平很正常。”

栾帝轉過頭看着陳忠實:“朕寧願相信淑妃是被害,也不希望她是真的和朕的緣分已盡。”

陳公公忙俯身道:“淑妃和皇上的緣分不會盡,您看平陽公主就是皇上您和淑妃緣分的見證。”

栾帝回過頭看了一眼永和宮的大門,深深嘆息:“擺轎,去延禧宮。”

蒼莜正在殿內抄寫佛經,見栾帝進來吓得連忙擱筆迎見:“臣妾不知皇上駕到,有失遠迎,還望皇上贖罪。”随後她瞪着段忠言:“為何不報?”

“你莫怪他,”栾帝彎腰将蒼莜扶起,“是朕不讓他通傳的,朕想着最近一段時間你實在辛苦,不想打攪你休息。”

蒼莜臉頰稍稍泛紅,她颔首略帶嬌羞道:“皇上體恤,臣妾已經是十分開心了,臣妾不累。”

“你這是在做什麽?”栾帝瞄見桌上擺放的宣紙和心經。

蒼莜眼神有些慌亂,遮遮掩掩道:“沒,沒,沒什麽...臣妾只是,嗯,閑來無事...”

栾帝走到桌前拿起一張紙看了看,又随手翻了翻旁邊一沓已經抄好的紙:“已經寫了這麽多,還說是閑來無事?”

蒼莜噗地一聲跪下:“皇上贖罪,臣妾是心裏惦記着淑妃,總是睡不安穩,如今翠竹的事情也讓臣妾心裏滿是愧疚,所以,所以才...才想着抄寫經書,也算是臣妾能為她們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說完她擡手掖了掖眼角,嬌弱得如同一團薄雲輕霧,教人憐惜不已。

栾帝走上前輕輕扶起她:“是朕從前太小氣了些,從未好好關心過你。”

蒼莜兩行清淚,無限凄婉:“臣妾曉得皇上心裏有臣妾,就好了。”

“淑妃這一走,像是帶走了朕所有的快樂,有時候朕在想,若不是朕身處這皇位,寧願随着她一同去算了。”栾帝下巴抵住蒼莜的頭頂,輕聲說道。

剛還陶醉在栾帝溫情當中的蒼莜一時間心裏又被狠狠剜了一塊,她依舊溫柔地笑着:“皇上這是什麽話,淑妃雖先走一步,但她在天有靈也不願意看見皇上您此生郁郁寡歡,這江山社稷還需皇上您定奪。”

栾帝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忽而他冒出一句:“翠竹的事情,平陽似乎很怪朕。”

蒼莜嘴角藏着一絲冷笑,她柔聲道:“到底在永和宮侍奉多年的姑姑,平陽這孩子心善念舊,也是可以理解的,過了這幾日臣妾抽空去看看她。”

“你說,翠竹的事情我們是不是太草率了?”栾帝看着她的眼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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