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遷宮

蒼莜倒是十分意外,她揚了揚眉,連說話的氣息都稍稍重了一些:“這永和宮自打你出生就住在這兒,怎麽,如今舍得搬出去?”

“這永和宮原本是父皇賜給母妃,母妃不在了,兒臣自然是沒有資格再霸着這裏,并且這次翠竹的事情影響實在眼中,兒臣也想着趁此機會清理一下永和宮。”平陽說得十分懇切。

蒼莜饒有興趣地問道:“你說給本宮聽聽,有何打算?”

“兒臣身邊并不用這麽多人照應,只需幾個貼身宮女和跑腿做事的太監即可,遷出永和宮兒臣擇幾人帶在身邊,其他人都分到宮中各處去吧,至于懲罰,兒臣以為,翠竹已經得到報應,不該連累旁人。還望皇後娘娘恩準。”平陽深深叩首。

蒼莜垂着眼簾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平陽,心裏一陣嘲弄,她環顧四周,心中暗暗嘆道:“溱洵啊溱洵(淑妃本名),你在世是何等風光,連去延禧宮請安都能免了,如今要是知道自己寶貝女兒跪在本宮面前求饒,不曉得你心中會是何等滋味。”

許久蒼莜享受夠了平陽跪地求饒的模樣才緩緩開口:“這永和宮是皇上賜給你母妃,如今本宮要是讓你搬走,那豈不是本宮的不是?”

“兒臣會親自請纓,遷出永和宮。”

蒼莜這才笑道:“好!到時候本宮一定會幫着你向皇上求情,留永和宮這些人一命!”說完蒼莜起身款款離去。

常嬷嬷癱坐在地上老淚縱橫:“老奴對不起您啊,公主殿下,是老奴平常未曾留意,才讓那冬香有機會得手,陷害翠竹。”

“嬷嬷這些話往後不能再說了,把本公主的話傳下去,永和宮上下一定要統一口徑,就道翠竹居心叵測,掩藏極深,以至于宮裏上下都被她蒙蔽。終于本公主遷出一事,你們就說是本公主對這永和宮心灰意冷,實在不想再這傷心地住下去了。切記,萬萬不能提及翠竹被怨一事。”平陽叮囑道。

常嬷嬷緩緩點頭。

那日永和宮內一片死寂,所有留在永和宮的人都要跟随平陽一同遷出,平陽給他們一一拟了去處,大多都是偏僻的宮裏,或是花房一類,盡量讓他們遠離後宮是非。

第二天一早平陽就穿上淺黃色的衣裙,去了延禧宮,平陽到的時候皇上才剛起床,看着跪在面前的平陽,栾帝并沒有多看一眼:“你來做什麽?莫不是又要為那一宮無用的人求情?”

“兒臣是以待罪之身前來求見,懇請父皇準許兒臣遷出永和宮。”

“你說什麽?”栾帝愣了一下,正在舀着湯羹的手猛地停了下來。

蒼莜在一旁伺候着,柔聲問道:“平陽你這又是為何?你父皇昨兒也只是氣話,你莫要放在心上,那永和宮是你出生以來一直住的地方,如今若是賭氣遷出,教你父皇如何想?”

如今的皇後和昨日單獨留在永和宮的皇後簡直判若兩人,平陽低頭:“兒臣絕無賭氣之意,母妃去世,永和宮內處處都是她的痕跡,兒臣時常會想起來母妃在世時的點點滴滴,實在無心念及現在的生活;二來,翠竹一事讓兒臣十分心寒,她陷害母妃不說,還要無端牽連永和宮其他衷心不二的奴才,兒臣心裏實在羞愧難當,所以,兒臣想就此遷出永和宮。”

栾帝放下手中的勺子,他幾日未剃發去須,雙目布滿紅血絲,看樣子這些日子也實在難熬,他走到平陽面前低頭問:“你可是真心的?”

“兒臣确實是真心的,兒臣懇求父皇饒了那些宮人,哪怕遣了他們去花房這些地方做雜役。”

栾帝終于甩了甩明黃的衣袖:“罷了,你們永和宮如今剩的人本就不多,你就帶着他們一同遷出去吧,難免關雎宮倒是還空着,你暫且遷去那裏便是了。”

平陽深深叩首:“兒臣謝父皇、母後成全。”

蒼莜面色稍稍凝了凝,心裏一陣冷笑,不經意地瞄了一眼栾帝:你到底割舍不下這個平陽!

平陽公主從永和宮遷出去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後宮,史美人站在院子裏聽說這件事的時候,深深嘆了一口氣:“這孩子怕是以後有的是苦日子過了。”

桂嫔躺在床榻上,正在用藥袋敷着雙腿,熹貴人在一旁陪着說話,宮裏的小太監傳來消息時,桂嫔冷笑:“堂堂公主,當年是何等風光,連着皇後都要是不是擠兌我們浔陽來取悅她,如今到底還是落敗下來,遷去那冷僻的關雎宮去。”

熹貴人擡手捏了一塊芙蓉糕送進嘴裏細細嚼着:“妹妹倒是覺得皇上這樣安排,另有用意。”

“你的意思?”

熹貴人抿着嘴笑笑:“姐姐你想啊,翠竹的事情其實咱們稍微動動腦子就能想明白,她一個掌事宮女,跟在淑妃身邊多年,若是有二心,會到現在才發現?再者,那翠竹的屋子好端端的要修葺什麽?人都不在了,要那嶄新的屋子作甚?無非就是想給那些布偶找個由頭被發現。”

桂嫔狐疑地看着熹貴人:“妹妹的意思是,那翠竹确實是被人栽贓無疑?”

“人都死了,還較真罪名的真假作甚?姐姐只消直到,當年風光的永和宮裏出了叛徒,害死了淑妃,這讓皇上更加心碎,甚至走進那永和宮都會覺得不堪回首,如今連出生在那裏的平陽都不堪重負遷出去了,您想想,這永和宮往後還會有人去嗎?”熹貴人說完狡黠地一笑。

桂嫔立刻反應過來:“是了,平陽都不在那兒了,對于皇上來說永和宮從此就只是一片傷心地,恐怕此生再難踏進。如今平陽遷到偏冷處住着,皇上日後會不會對浔陽能稍稍關心一些?”

熹貴人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搖搖頭:“姐姐糊塗,皇上到底是皇上,這後宮裏的事兒他心裏頭其實跟明鏡兒似的,将平陽遷到那偏僻的關雎宮看起來是懲罰,其實是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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