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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鴻當然也知道,他們的大婚聖上是親自來了的,沈墨也借着她的名義拒絕了當朝公主。若是被發現假鳳虛凰,被有心之人故意誇大,沈家一家怕是都要遭殃。
可是要她勾引沈墨?開什麽玩笑,約定在先,她還沒有無恥到那種地步。
驚鴻覺得花錦是太激動了,誰又能證明她同沈墨當真什麽也沒有呢?這畢竟是夫妻之間的私事。
于是垂着頭聽花錦罵了半個時辰之後,驚鴻還是沒什麽擔憂地回去繡她的香囊。花園裏很快又恢複了安靜,只有暗處有人輕笑一聲,甩着帕子走遠了。
鴛鴦會要到了,雖然香囊很俗氣,但是她選了藍蓮花的圖案,一針針細細地繡,看起來充滿心意,又不顯得暧昧。沈墨自合歡事件之後就上書了皇帝請假,在家休息半個月,總歸他也沒什麽事要做。白天就坐在房間裏看書,驚鴻就在他身邊繡東西。晚上他便去練劍,夜裏兩人同塌而眠,相對也無話。
除了賬有些多之外,驚鴻覺得在沈家的日子還是過得很惬意的。老太君嘴巴上還是不肯好聲好氣跟她說話,但是驚鴻發現了,這小老太太還是開始喜歡自己了。
就比如這一天在老太君院子裏用膳的時候,古氏笑眯眯地開口問:驚鴻打算什麽時候要個孩子?
她看了旁邊的沈墨一眼,有些為難。老太君卻開口道:這才多久?急什麽?真當我和那蕭家丫頭一樣刻薄麽?
老太君也是盼着曾孫的,卻願意開口袒護她,驚鴻覺得有點感動,感動之餘晚上就費心費力給老人家做了一盅燕窩,吃得老太君巴砸着嘴哼哼着給了她個玉镯子。
花錦小聲道,這還是老太君第一次賞人東西。驚鴻有些受寵若驚,越發地乖巧懂事。倒是古氏站在一邊,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但也沒多說什麽。
一天吃完飯,驚鴻想出門去散步,沈墨放下書,看了看外面的春色,笑道:我也去吧。
兩人走在護城河邊上的楊柳道上,遠遠看過去男子高大女子嬌小,很是相配的一對。柳條幾揚,落在眼角眉梢,當真是神仙眷侶般的悠閑自在。
驚鴻心情不錯,笑着問沈墨:将軍覺得,驚鴻為妻如何?
沈墨挑挑眉,點頭道:賢妻之選,可鎮後宅。
時間過去得不久,驚鴻卻覺得以前的那些事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一樣了。現在她遠離了蕭家,不再會為蕭琅心疼難受,也不再看着姽婳跟心裏有根針一樣的難受。她沒有了愛人,卻有了更輕松的生活。
果然是剝離了感情,日子過得才更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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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走着,微微側頭。黃昏的霞光照得正好,驚鴻的臉龐看起來格外柔和。不知為何,有她在的地方,他總是覺得很安寧很安心。
雖然是沒什麽羁絆的兩個人,但是時間久了,也好像發酵的酒,慢慢地就香甜可口了。
這真是一個很美好的黃昏,沈墨轉頭看着前方,眼神一頓,就瞧見了煞風景的東西。
人生何處不相逢,每次遇見的都偏生要是最令人不想看見的。沈墨停下了步子,伸手環住驚鴻的腰,微微使力便讓她也停下來。
怎麽了?驚鴻吓了一跳,看了看自己腰間的手,疑惑不解。
路走得不對。沈墨淡淡地道:要不要換條路走?
路怎麽會不對?驚鴻詫異,旋即擡頭就明白沈墨說的是什麽了。
三三兩兩的人走着的護城河邊,遠遠的,有青衣公子與緋衣女子相攜而來。兩人看起來心情也很是不錯,有說有笑。男子将女子小心翼翼地護着,像是護着什麽稀世珍寶一般。
那是好久不見的蕭琅和姽婳,不同于她初嫁沈家時的憤怒難過,蕭琅現在整個人看起來都很有精神。仿佛不愉快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驚鴻看着,苦笑了一聲。看吧,沒有誰少了誰不能過活,念念不忘的餘情,不過是徒增自己的困擾罷了。
姽婳正與蕭琅說着閑話,整個人因為懷孕而看起來柔和了不少。蕭琅即将升官,心情也很是不錯,難得有耐心陪她出來散步。
可是擡眼看了前面,一個熟悉的影子就這麽闖進了眼裏,蕭琅心裏一跳,像是突然壓了塊石頭下來,臉色倏地就沉了。
驚鴻不想走過去,可是都看見了,再轉身往回走也不是個事,身子都有些僵硬。姽婳眼神也變了,跟看見什麽大仇人一樣,眼神怨毒。
四個人裏只有沈墨最為從容,攬着驚鴻的腰,手臂用力帶着她往前走。
蕭侍郎。
沈将軍。
蕭琅不情不願地微微颔首,看着越來越近的驚鴻和沈墨,有一種無比暴躁的感覺。
最惱的時候從來不是想用力揮拳的時候,而是一拳揮出去,之後發現打了個空。他拿沈墨沒有辦法,拿淩驚鴻更沒有辦法,惱也好怨也好,他什麽也做不了。
過了有些日子了,蕭琅覺得自己是想通了的,驚鴻已經嫁給了別人,他除了放手其他什麽也做不了。但是現在再次看見,心裏為什麽還是會這樣惱恨?
恨不得抓過她來一把撕了!
驚鴻努力笑了笑,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靠着沈墨站着,看着自己的鞋尖。
将軍和夫人也出來散步啊。姽婳深深地看了沈墨一眼,又看向驚鴻:真是好興致。
嗯。沈墨應了一聲,看着蕭琅道:聽聞戶部尚書大人要告老還鄉了。
蕭琅輕笑一聲,眼神卻涼涼的:是啊,最近正為這件事忙着。想不到将軍不上朝倒也知天下事。
沈墨道:侍郎大人年輕有為,想必是對尚書之位志在必得,沈某先恭喜大人一聲。
哪裏,比蕭某有能力的人很多,花落誰家,不到最後也當真不可知。蕭琅客套着,眼裏的神色卻當真充滿自信。
雖然他年輕,但是論功績,他是戶部最多的,老尚書隐退,尚書之位必然就是囊中之物了。
想到這裏,蕭琅不禁挺了挺胸膛,手抱着姽婳,也顯得更親昵了些,帶着些嘲諷地看了驚鴻一眼道:不過就算最後當真是蕭某有幸,也不比将軍年少有為,将軍夫人的選擇還是明智的,人往高處走嘛。
驚鴻臉色一白,捏緊了手裏的帕子。蕭琅好意思這樣說麽?他怎麽說得出口?若不是他負心在先,若不是他棄她在先,她至于會走到如今這一步麽?現在怎麽說起來,倒像是她趨炎附勢,見高踩低了?
迫于一貫溫柔的作風,驚鴻沒有開口就罵,畢竟沈墨還在旁邊,她不能丢人。但是心裏還是忍不住将蕭琅翻來覆去罵了好幾遍,越罵越委屈,最後還是自己的眼眶紅了。
沈墨的手微微緊了緊,像是要給她些支撐,驚鴻安心了些,心想不管別人怎麽說吧,她至少現在過得很好。
人往高處走,是對的麽?沈墨開口了,臉上有些疑惑,低頭看了驚鴻一眼。
驚鴻心裏一沉,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有些驚訝地擡頭。
他也覺得她趨炎附勢麽?
眼淚瞬間湧上眼眶,驚鴻覺得喉嚨很緊,比被蕭琅這樣說還難受。沈墨是知道她的人,她以為他不會這樣看她。
姽婳幸災樂禍地看着,笑着開口道:當然是對的,誰不想見高了爬呀,越往上風景越好不是?夫人的選擇,當真是人之常情。
沈墨皺眉,涼涼地看了姽婳一眼,輕嗤了一聲:人之常情?那沈某就不明白了,為什麽有人偏生有山頂不呆要去選山谷?人都是往高處走的,那喜歡往低處走的,是什麽東西?
蕭琅喝姽婳都是一愣,一時沒明白沈墨說的是什麽意思。倒是驚鴻聽懂了,錯愕地看着他。
借過。沈墨說完就笑了,攬着驚鴻繞過那兩人,便繼續往前走。
沈墨!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蕭琅臉色鐵青,一時忘了尊卑,沉聲低喝了一句。
沈墨停住腳步,臉上的笑意散盡,回頭看了蕭琅一眼。眼神裏的冰涼和疏離看得蕭琅一怔,後面想說什麽話都統統忘記了。
蕭大人似乎經常忘記自己的身份。沈墨輕聲道:沈某對蕭大人講理,那是沈某的風度。蕭大人若是再以下犯上,便莫要說沈某不講情面了。
平靜的語氣聽得蕭琅背後起了冷汗,身子都好像動不了了,只能看着那兩個人相擁着離開。
等人都走得看不見了,蕭琅才喘了口氣,暗自咬牙。
沈墨能做什麽?到底是武将,能幹着他這文臣的事情?他怎麽就輕易被這句話給吓住了!
雖然官階不比他高,但是不代表,他治不了他!蕭琅暗自惱恨,扭頭就拉着姽婳回了府。
驚鴻一路上都沒說話,回了院子就說累了想休息,然後躺在軟榻上發呆。
沈墨大概是知道她怎麽了,站在屋子裏想了想,轉身就出去吩咐下人拿東西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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