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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
六師兄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耳畔回蕩着蘇沐關緊房門的吱呀聲。我心下緊張,不知蘇沐會耍何種花招。我現在算是生病卧床,戰鬥力大大下降,完全不是蘇女妖的對手。
果然,關上房門後她朝我這邊行來。每一個腳步都似踏在我心上,額頭不覺重新起了一層密密薄汗。
蘇沐在床沿坐下,凝視我好一會,爾後緩緩向我伸出手。
我以為她終于要有報複行動,不覺緊閉上眼睛等着承受,誰知半晌也沒見她有動靜。我重新睜開眼,只見某蘇正漫不經心地纏了我一縷頭發,慢慢玩弄。視線在半空中相遇,蘇沐溫柔一笑傾國傾城,她輕啓丹唇:“小師姐,你很害怕嗎?”疑問的句子,肯定的語氣。
怒火騰騰燒起,輸什麽也不能輸了氣場。我冷眉橫對:“腦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誰怕誰。”
蘇沐聞言笑出聲,聲音宛若出谷黃鹂,确實好聽得很。
我愈加憤怒:“有什麽好笑的。蘇沐,你到底想怎樣?給句痛快話。”
蘇沐掩了朱口,眉目盡是笑意:“找你的不痛快啊。”
我暴怒:“草。”
蘇沐撇了撇嘴:“小師姐,你說髒話。”
我幾欲淚奔:“蘇沐,我哪裏惹到你了?”
蘇沐挑眉:“惹到我?小師姐怎會這麽想,難道不是我惹到你了嗎?”
我捶床低吼:“你幹嘛要惹我?”
蘇沐攤攤手:“好玩呗。”
我咬牙切齒:“蘇沐,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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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笑意融融:“小師姐,我等着呢。不過,小師姐你要盡快升級哦,老是這樣一邊倒的局面,蘇沐會很無聊哎。”
我幾欲吐血:“你別太嚣張。”
我要反擊,誓死反擊,将蘇女妖大卸八塊拖出去喂狗!
作者有話要說: 據說在這裏多講話可以加文品~~據說在本章評論可以增加人品~~
☆、誓死反擊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上陽谷內靜寂無聲,随着黑夜的到來,它仿佛也陷入香甜的沉睡。
這時唯有一雙灼灼眼眸仍處于高度警惕中,只見這精光閃爍的眼眸掠過四周,最後定格在西北小院處的房間。
黑影一閃而過,悄無聲息,勢若鬼魅。她停在剛才那房間屋頂之上,慢慢揭開瓦片,不多時一個兩尺見方的洞口現于眼前。這黑影穿過洞口倏然而落,沒有發出絲毫響動。
精光掠過眼前的床榻,這雙眼眸內閃過一絲訝異。因為床上被子雖然展開鋪好,但被子下卻沒有人。這張床的主人并沒有安歇,那麽會在做什麽呢?黑影動作有瞬間的凝滞。
門窗處傳來極低的窸窣響動,細細聽來似人的腳步聲。黑影身形疾動,以倒挂金鈎之勢釘在窗棂一旁,衣袍無風自動,蓄勢待發。
這時窗棂從外被極輕地推開一條縫,有人欲探頭探腦望向房內。
就是此刻!黑影猛地拉開窗戶,手中物件迎風展開,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将它兜頭套下,紮了個嚴嚴實實。
對方欲反抗,發出嗚嗚的掙紮聲。不過掙紮沒幾下,就躺倒在地不再動彈。
黑影滿意地拍了拍她的臉頰處,扛起麻袋幾個起躍便消失在濃郁的夜色中。涼風習習,黑暗沉寂。這一切發生得如此迅速輕捷,似乎連周圍的花草樹木都未被驚醒。如同一陣涼風吹拂,了無痕跡。
扛着麻袋一路奔至上陽谷後十裏灼灼桃花林,将麻袋掼在地上,拭去額頭汗水,輕輕喘息片刻,我這才長出一口氣,終于得手了。
為了這一日,我可是計劃良久。先是觀察好上陽谷地形與守衛情況,以及蘇女妖的作息規律,即所謂的踩點。然後趁蘇女妖睡着,再偷偷溜出房間,拿出準備好的麻袋,該麻袋內早已塗滿軟筋散,軟筋散是一種只要吸入可致人三個時辰內不能動彈無法說話的藥物,所以即使蘇女妖武功比我高也完全不用懼她。
萬事俱備,我返身躍回開始行動。首先從屋頂打好的洞處進入,造成夜半被外人襲擊的假象。其次用麻袋将她套牢扛出去。當然這個計劃施行時出了意外,蘇女妖竟然沒在房間。當時我驚出冷汗,莫非她已察覺我的反擊計劃,正候在房間某處以逸待勞?不禁握緊手中剩餘的軟筋散,她只要敢顯身,我就噗地甩她一臉,管保她動彈不得任我擺布。
這時窗外有了響動,我唇角勾出冷笑,原來是躲在外面。只見她開了窗棂欲探頭探腦地瞧進來,我趁此機會将麻袋兜頭套下。不錯,捉妖完畢。雖然過程略有偏差,但結果總是一樣。
計劃中,我預備先澆她一桶涼水,然後将她倒吊在桃花林中一夜,吹吹冷風吸吸夜氣,第二日蘇女妖就得乖乖躺下,這時我就可以扮溫柔賢惠的小師姐形象,将病中的她照顧個“死去活來”。哼,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蘇沐,這是你自找的。
一切按計劃行事,我拎來備好的涼水,自上而下将她澆了個透心涼。只聽幾聲悶哼,想必她“舒服”得很。接着我拎住麻袋口把她倒挂在風頭最緊處,臨離開時還不忘踹上一腳以解心頭之恨。
大功告成,我雙手緊握在抵住下巴,激動之情溢于言表。讓你欺負我,讓你看低我的智商,讓你扮白蓮花蒙蔽衆人,我莳蘿可不是任人欺辱的角色。
按照計劃,我此時應迅速返回房間躺好。第二日晨曦初露,上陽谷衆人即将醒來,這時蘇女妖吸入的軟筋散也會失效。現在她有兩個選擇,在懲罰我與保持絕色妖嬈形象之間的選擇。其一是呆在原處不動等人發現,這樣可以現場的凄慘之狀博得最多的同情,師父定會徹查,我雖然抹掉了痕跡,但并不自信能瞞過所有人。這個選擇可能會讓我被狠狠懲戒。
其二是她掙脫麻袋,從桃枝上跳下來,被澆了涼水又迎風吹了一夜,這時她臉色一定極差,形容狼狽。她若愛惜自己在衆人心目中的形象,一定不希望此時的自己被人看到,于是她會趁衆人未醒偷偷溜回房間。這樣一來她就失去了告狀最佳時機。因為單憑她的一面之詞,很難讓人相信多少。說不定衆人還會由此浮想聯翩,生出許多流言蜚語。她那麽聰明,定能想到這一點,所以她若選擇這個,就是選擇忍氣吞聲自己認栽。
我哼着小曲悠悠前行,心情格外愉快。因為我知道蘇沐會選第二個,她心高氣傲定認為懲罰我的機會以後多得是,何必執着于此次而自損形象呢。
行至桃花林出口時,我腳步微頓,眉頭稍稍蹙起有些猶豫。此時興奮激動的心情已過去,我開始理性地看待此事。
一陣涼風襲來,我不禁瑟縮了下身子。入秋時節,晚上還真有點冷,想起蘇沐那不盈一握的小腰以及柔柔弱弱的小身板,雖說她絕不如看起來那樣柔弱,但總歸是個弱女子。我這樣對她是不是有些過分?
被澆了一桶涼水,又倒挂在迎風處,她是否能捱過四個時辰?若她有個萬一,到時該怎麽辦呢?
思及蘇沐入谷後的事跡,雖然她捉弄我許多次,但皆在不傷及我性命的範圍內,何況她也說了只是無聊找個人玩玩,當然玩的方式非常不對,總歸未有真正傷我之意。
杵在山口吹了陣夜風,狂熱之心消退,理性占據上風。我深刻反省自身,決定返回把她放下來。今晚把她折騰得也差不多,這次反擊就此為止吧。
于是我又慢吞吞地轉了回去,費力地把她放下來,邊解麻袋邊絮絮道:“我這次暫且饒過你,你長點教訓以後切莫再惹我。其實我也不想這麽對你,但你所行所為确實有失妥……”最後一個“當”字卡在喉嚨裏,我張口結舌,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二師兄,怎麽是你?”
渾身濕透,尚有水珠自發梢滴落,額發貼在面孔上淩亂一片。臉色陰沉,鳳眼眯起,目光非常之不善。
我慌忙找解藥讓他服下,萬分殷勤地幫他拭着水珠,內心哀嚎不已。我明明捉的是蘇沐,何時竟變作了二師兄。重要的是誰不行偏偏是二師兄。衆所周知,二師兄對自己的姿容極為愛惜,而且心胸頗不寬敞,我剛才如此對他,今晚之事欲要善了恐怕難于上青天,即使我哭着喊着跪下來求他也不一定有效。
既然哀求無效,我也不再多言,沉默地做事,等待最終結果。
一盞茶時間,解藥有了效果。二師兄略顯僵硬地起身,目光沉沉地注視我。我心中忐忑異常不敢看他,絞着袖口不知所措,極低聲地開口:“二師兄,今晚……”
“今晚什麽事都沒發生。”二師兄突然打斷我的話,一字一頓沉聲道。
“啊?”我詫異擡眼。
“今晚之事你若洩露半句,就等着瞧吧。”二師兄惡狠狠地威脅,鳳眼精光逼人。
“今晚什麽都沒發生,二師兄你放心,我絕不會洩露半句。”我急忙舉手表忠心,語氣之誠懇可開金石。
“哼。”二師兄拂袖離去,一步一個濕腳印。
我望着他的背影有些發懵,今晚發生的事情頗多,腦細胞一時不夠用。麻袋裏的人是二師兄,那麽蘇沐在哪裏呢?
返回房間時,已有公雞啼鳴破開夜的寂靜。我疲乏得厲害,困意襲來眼皮幾乎都撐不開。今晚如此跌宕起伏柳暗花明的劇情進展,我作為主角之一實在耗費了不少心力。悄悄從窗棂處翻身躍進,落腳點正是蘇沐的床榻前。
當那副絕色面容驀地出現于面前時,我差點驚叫出聲,一個走神落地姿勢不正,當即崴了腳,疼得我冷汗直冒。
“小師姐,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去叫六師兄?”蘇沐嗓音輕柔,軟糯旖旎。
“不用,謝了。”我擺擺手,幾欲眼淚長流。果然還是鬥不過蘇女妖。
“二師兄還好嗎?”
我腳下一頓,扭頭看她,目光呆滞:“原來你都知道。”腦海中驀地閃過一道亮光,我頓時明白過來,睜大眼睛道,“是你約他來的?”
蘇沐眼睛彎彎,笑得好看:“是啊。可惜小師姐你不解風月,二話不說把他裝入麻袋扛了就走。”
我淚流滿面,豎起大拇指:“蘇沐,你高。”她對我的計劃洞若觀火,于是将計就計,借二師兄好美色之心半夜約他前來。她再做出自己離開的假象,讓我誤以為窗外靠近的人便是她。因我若動手,必定選月黑風高之夜,所以根本無法第一時間辨清來人。于是我稀裏糊塗地把二師兄給逮了。
夜半在小師妹窗外徘徊,定是心懷不軌。若是被谷中衆人知曉,二師兄名聲必将受損,所以二師兄才會讓我當作什麽都沒發生。借我之手,懲戒二師兄對她美色的垂涎,事後還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來扮無辜。若不是我後來心軟,又返回把二師兄放下來,吹一夜涼風的他必會對我心懷怨氣,極可能找點事來懲治我。那時我吃了大虧恐怕還蒙在鼓裏,完全不清楚二師兄為何會突然針對我。
借刀殺人,一石二鳥。高招,真是高招啊。給蘇女妖跪了有木有。
有這樣美貌與心機并重的小師妹,我莳蘿何愁死得不夠快。
作者有話要說: 據說在本章評論可以增加人品~~據說在這裏多講話可以加文品~~
☆、一敗塗地
此後,我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做什麽事都打不起精神,第一次懷疑自己的智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果然還是太自信了,
認識到這個現實後,我開始消極對待蘇沐的捉弄與挑釁,能躲着她就躲着她,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萬一還是不小心中招,我就發揮打碎牙齒和血吞的無下限忍耐精神,丁點反應都不給她。
就像你捉到一只小寵物,無論你如何玩她,它卻只是僵直了身子裝死。時間久了,你的興趣也就消磨盡。蘇沐現在正是如此,因為我的消極抵抗,她捉弄我的興趣逐漸下降。偶爾太過無聊,就隔着珠簾望着我的方向略略發呆。
我躺倒挺屍,完全把她當作空氣。
鐘聲響起,悠長洪亮。我和她同時翻身下床,攜了随身武器急忙趕向練武場。雖然近日越來越消沉,但上陽谷規定的課業不能荒廢,不然将遭受師父文化上的荼毒。
師父曾融名詩佳詞彙成一首大雜燴新詩——《自挂東南枝》,上陽谷弟子若有曠課,便會被罰背此詩兩個時辰。我深深懷疑,九師姐沫雪颠三倒四的成語水平,便是得益于師父的潛移默化。思及沫雪脫線的水準,我默默扶額,此生都不願再曠課。
衆人于練武場上分作兩排站好,師父趿拉着拖鞋慢悠悠轉出來,一只手掩口呵欠不斷,随意地掃上衆人一眼,揮揮手道:“老規矩,大家開始練習吧。”說完尋了個避風處,徑自靠着椅背阖眼養神。
上陽谷一衆弟子有序散開,各自抽出武器認真練習。而幾位師兄師姐則選擇相互切磋,點到為止。五師姐對二師兄,九師姐對七師兄,按理說四師兄應該對六師兄,可惜六師兄雖然專攻醫術,武功卻絲毫沒落下,除了出谷已久的大師兄外,沒人願意單挑他。所以四師兄無奈之下對着木樁狂砍。
我有氣無力地比劃劍法,選了個師父看不到的地方暗暗偷懶。情緒消沉,做什麽都提不起勁。
一劍一劍劃過,連個風聲都沒帶出來。長劍舉起,晨光熹微,光芒點點映照在劍身,碧劍如水,耀人眼目。我一時有些呆愣。
“莳蘿,怎麽了?”
溫潤沉雅的嗓音傳入耳中,我擡眼去看,只見六師兄正向我走來,他手提一把碧青竹笛,衣袂飄飄俊美若仙,周圍晨光幾乎有瞬間失色。
我收劍而立,沒有答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這幾日看你好沒精神,出什麽事了?”六師兄笑容溫柔,目光關切。
我揉了揉鼻子,眼中酸澀心下委屈,好半晌才低聲道:“蘇沐她……”
“小師姐這是秋乏,平時多養養神就好了。”溫軟甜糯的聲色不急不緩地響起,蘇沐不知何時也收了劍行來。
我只覺渾身愈加無力,不想再生事端,點點頭:“應該是吧,六師兄不用擔心。”
“六師兄,蘇沐所練劍法有處想不通透,你能指點我一下嗎?”蘇沐這時揚起尖尖的瓜子臉,輕眨睫毛,笑容甜美,目光忐忑而期待。
六師兄遲疑地輕颔首:“沒問題。”爾後又轉向我道,“莳蘿若乏了就多多休息,師父那我替你周旋着。”
我眼珠轉向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六師兄,這邊來。”蘇沐向前扯着他的衣袖,仰臉看他半撒嬌半懇求道。
我看着兩人行去的背影,一直被壓制的怒氣沖破牢籠,絲絲蔓延向全身每處毛孔。上陽谷中,從來只有我能扯着他的衣袖這麽親近,從來只有我能用那種語氣對他撒嬌。我已經退讓到這個地步,蘇沐難道連六師兄都要搶走嗎?袖中雙拳不覺握緊,蘇沐,你不要欺人太甚。
六師兄今日着一襲白衣,繡着雅致的青玉色回旋羅紋滾邊,長身玉立。蘇沐身着一襲白色繁花抹胸,外披一件天青色紗衣,三千青絲用發帶束起,薄施粉黛。兩人一路行過,吸引了不少上陽谷弟子驚豔的眼光,這簡直就是一道可移動的絕色風景。
我緊抿了唇,越看越礙眼,索性扭過頭将怒氣全發作在練劍上,劍風嗖嗖,一時倒生出極少有的氣勢。
餘光不經間瞥過兩人習劍的一幕,我心頭一滞,劍術瞬間不成章法。只見蘇沐幾乎将半邊身子都靠在六師兄身上,六師兄虛執了她的手腕,一絲不茍地指點。蘇沐輕輕點頭退開兩步與他面對面站了,爾後長劍輕揮青光四射,六師兄單手持笛格擋,兩人一時步法交錯,身影缭亂。
我屏息而立緊握長劍,幾乎将劍柄陷入掌心。心頭火氣亂竄,卻不知如何發洩,身上一陣寒一陣疼。
這時聽得有極細的破空聲自背後疾馳而來,我心覺不妙,急忙反手用劍格擋。甫一相觸,只覺虎口發麻,長劍脫手震飛出去,方向正是蘇沐與六師兄兩人所在場地。
我大腦停了運轉,一時竟不知如何反應。怔怔地看着千鈞一發之際,六師兄将蘇沐撲倒就地輕翻避過危險,與此同時,右手玉笛激射而出将劍撞出,齊齊插入場地木樁之上。
“怎麽回事?”師父被響動驚醒,背着手走進場中沉聲問道。
“好、好像是劍飛了。”有弟子瞧了瞧仍在震顫不已的長劍,心有餘悸地答。
“誰的劍?”師父順着那人的目光,也同樣看到了那柄劍。
大家面面相觑,相互打量許久,最後目光彙聚在我身上。場地內一時鴉雀無聲。
“誰的劍?”師父聲音拔高,微怒道。
我這時才從怔愣中回過神,轉眼尋找震飛我掌中劍之物,卻是一無所獲。心下大致明白又被陷害,然而心情竟然格外平靜,不悲也不怒。我抿了抿嘴,平靜地走向前,俯身道:“回禀師父,弟子的劍。”
師父皺眉看我:“怎麽回事?”
我據實答:“弟子練劍時一不小心劍被震飛了。”
師父眉頭皺得更緊:“一個人練劍,劍也能飛?”
我:“當時好像是背後有東西襲來,弟子反手用劍格擋。”
師父:“什麽東西?”
我:“沒看清。”
場內有瞬間的沉默。
“師父,小師姐不是故意的,我相信她。”蘇沐掙紮着站起身,水眸霧氣騰騰急切道。
這一聲将衆人的注意力轉移到她身上。
“哎呀,有血,小師妹受傷了。”
“小師妹傷到哪裏了,重不重?”
天青色紗衣已染成暗紅,血還在不斷滲出,沿着她的手臂點點滴落于地,紅與白映襯,格外刺眼。
衆人再看向我時,目光裏的憤怒不加掩飾。
師父臉色沉沉,猶如烏雲遮蔽的天幕,冷聲道:“莳蘿,你太過分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作為師姐,不但不知愛護蘇沐,還蓄意傷她,真是讓我失望透頂。”
我突然很想笑,還好抑住了這沖動,竭力冷靜道:“不是我。”
師父面色稍緩:“有何證明?”
我:“沒有。”
師父大怒:“莳蘿蓄意傷害同門,關禁閉三個月,反省好了再出來。”
積聚了多日的怒火在這一刻爆發,我氣急指着蘇沐高聲道:“不是我,是蘇沐她陷害我,你們都被她善良柔弱的表面迷惑……”
“夠了!”六師兄從人群中行出,打斷我的話,眉眼間湧上怒氣冷冷道,“蘇沐剛才在與我練劍,根本沒有機會出手。莳蘿,你不是小孩子,能不能懂事些?”
眼前染上蒙蒙水汽,我極力抑制才沒讓淚水滲出。怔怔地瞧着六師兄,心中難過得厲害。十年來,這是他第一次對我生氣,第一次用嚴厲的語氣對我講話。連他都不肯相信我,多年的朝夕相處比不過蘇沐幾日的溫柔攻勢。突然覺得可笑,我也不在勉強自己,就這樣笑出聲,笑得眼淚都流出來。我笑着說,“好,很好。蘇沐,你贏了。”
蘇沐睫毛忽閃,睜大眼睛望着我,委屈兮兮道:“小師姐,你怎麽了?不要吓蘇沐。”
我冷笑一聲不再看她,轉向師父單膝跪地道:“弟子莳蘿知罪,師父責罰得極是。”語畢,欲起身跟随執法隊弟子離開。
六師兄冷着臉擋在我面前,向師父道:“弟子竊以為禁閉懲罰不足以讓莳蘿清醒,弟子建議……”
拔劍出鞘,一劍狠狠削過,鮮血濺在我和他的衣衫之上。我回劍入鞘,偏頭視着六師兄,輕笑道:“不知這樣,師兄可滿意?”我傷了蘇沐,禁閉懲罰太過輕微,以血抵血理所應當。六師兄果然是考慮周到,心思缜密。
六師兄的表情略顯僵硬。
我伸手推開他:“這位師兄請讓讓,別擋了我反省的路。”
兩名執法弟子越衆而出,沖我點點頭,我報以微笑跟随他們離開。擡頭看向緩緩升起的朝陽,陽光璀璨,紅霞滿天,天空遼闊朗遠,萬裏無雲。真是一派好景致。
是夜,我用迷香放倒了禁閉之所的看守,搜刮去兩人身上所有的財物,自馬廄中牽了匹好馬迤逦出了上陽谷。
我這個人頗能識時務,心知自己不是蘇沐的對手,再說我只想平平靜靜地過日子,不想與她勾心鬥角。既然如此,那就出谷吧。惹不起,我至少還躲得起。至于谷外的江湖是血腥暴力,還是腦殘脫線,都已無所謂。
上陽谷十年修習,我保命的本事還是有的,所以并不畏懼。
夜色濃郁,涼風正好,我馭馬疾駛。
江湖,我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吼吼:江湖,我來了。大愛江湖文~~~求評求收藏~~
☆、初入江湖
循着十年前入谷的記憶,我摸索着出谷路線,曲曲折折大半夜竟然成功出了谷。可見其他方面我或許不行,但記憶還算蠻靠譜。
為了防止谷中人追至,我一夜未敢停,馬不停蹄趕路。待到日頭升至正中時,我遇到了谷外的第一戶人家。這是一戶農家,丈夫出去砍柴,妻子在家照顧八十歲的老母,外加漿洗衣物,飼養牲畜等等。
我給些銀子,在那裏用了谷外的第一頓飯,雖然是粗茶淡飯,但我因為餓極倒也吃得特別香甜。妻子幫忙喂飽了馬,我道了謝并囑咐若有人問起千萬別說見過我,不然會很麻煩。
布衣裙釵的小妻子目露驚恐,像是被驚吓的小動物。
我意識到自己話中暗含的威脅意味,撓了撓頭修正道:“那個,大嫂,你別怕。是這樣的,我爹要把我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我反抗不成只能逃婚。你若把我的行蹤透露出去,我會很麻煩。所以,請你見諒。”唉,初出江湖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編瞎話忽悠人,我內心稍稍鄙視自己,痛心疾首之。
樵夫小妻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這才松口氣點點頭。
沖她揮揮手,我跨上駿馬,一路疾行。
金黃的麥田、連綿起伏的山峰、落葉紛飛的樹林、清澈通透的小溪等等相繼飛掠向身後,我沉寂的一顆心慢慢蘇醒,不覺幾分豪情充溢其中。
躍馬揮鞭,年少張揚,闖蕩江湖,救死扶傷,懲奸除惡,俠名遠揚。曾幾何時,我也有過這樣豪情萬丈的夢想。
又行了一段路,日頭已偏西,四周能見度明顯降低。身下駿馬打了個噴鼻,飛馳的速度慢慢減下來。俯身靠在馬背上,連續一日一夜不停息的趕路,也讓我頗覺疲憊。
扯了扯它的長耳朵,我湊上去低聲道:“馬公子,我們要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腳之處,所以你需再加把勁,完成任務晚上犒賞你哦。”
聽我唠叨完,它甩了甩尾巴,偏過頭來蹭蹭我的臉,竟然真的跑快了。卧槽,這馬太有靈性了吧。重要的是它還會揩油,難不成真是頭公馬?要知道我剛才那句馬公子完全出于胡扯,其實我壓根分辨不出公母。
風聲低嘯,塵土飛揚。回頭望去,視線所及皆是陌生事物,上陽谷早不見影蹤。我先是仔細檢查手臂上的傷處,已完全愈合幾乎看不出傷痕,果然還是打不死的小強體質。接着捏了捏鼓鼓的錢袋,按了按腰間的長劍,又數了數包袱裏各種應急藥物,心裏的忐忑不安這才緩下來。
幸虧兩名守衛大哥随身攜帶家當,給我湊足了路費。而因為要防備蘇沐,我這些日子可謂藥不離手,瀉藥、迷藥、毒藥、解藥等各備有一份。不然我恐怕還不能這麽順利地出谷。
夜幕即将來臨,我和馬公子還在行路中。我嘆了口氣,拍拍它的腦袋道:“跟着我讓你受苦了。馬公子,既然你不辭辛苦地馱我出谷,我也當聊表謝意。可是怎麽表達謝意呢?”
我認真思考片刻,道:“要不我收你做小弟吧,以後保護你不讓人欺負。我們一起闖蕩江湖,浪跡天涯,自由自在行俠仗義可好?你若同意,就抖抖耳朵。”
馬公子忙于跑路,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有些挫敗,捋捋油光發亮的馬鬃,努嘴道:“你要是不願意,那就算……”“了”字還未出口,只見它耳朵抖了抖,抖出的風刮得我臉頰略疼。
一掌拍下它的耳朵,我哼道:“笨小弟,那麽用力做神馬。”
以手支頤,我無聊地繞着它的鬃毛,又道:“既然你是我的小弟,我該給你起個像樣的名字。叫什麽好呢?我叫莳蘿,你随我的姓,嘻嘻,那叫綠蘿好了。同意的話,繼續抖下耳朵。”
它埋頭行路,完全無反應。
我想,它或許在考慮吧。動物反應遲鈍些可以理解,況且我說的是人話,對于它而言是第二門語言,還要經過腦內翻譯過程。
只是等了半天,它還是毫無反應。
我呲牙森然道:“沒有反應就是默認,以後你就叫綠蘿。”
綠蘿君一聲長嘶,悲鳴不已。
我充耳不聞,用鞭杆敲敲它的屁股,“快點跑,不然晚上炖了你吃肉。”
綠蘿君猛甩馬頭,仰天長號。
本來以為今晚不得不露宿野外,幸好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駛過那長長的林間小道後,竟然有家燈火通明的客棧映入眼簾。
只是當打馬行至客棧門前,望見上頭挂着的匾牌時,我激動的笑容僵在面部,抽動着嘴角念道:“黑店?”
前來招呼的小二絆在門檻處,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裏面有人噗地笑出聲。我疑惑地循聲看去,只見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正用衣袖擦着絡腮胡子上的酒水。
小二幫我牽住馬,甩着毛巾急道:“哎喲這位姑娘,我們這是墨店,秋水鎮有名的墨店,不是黑店。”
我擡頭仔細打量一番,果然見那“黑”字下面還有個“土”字,歉疚笑道:“小二哥真對不住,光線不好我沒看清。”
那高大男子轉眼看來,笑道:“這位姑娘真是位趣人兒。”
我十年未出谷,也十年未同陌生男子講過話,所以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是踏入門內點點頭一笑而過。
誰知在我踏進門的那刻,男子表情瞬間轉為驚愕,一動不動,酒碗還端在半空中。我怔了怔不知何意,正欲問小二客房之事,卻見小二竟也直勾勾盯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待我回頭掃向客棧內寥寥酒客時,發現這些人正望向我,表情震驚如石化。
我摸不着頭腦,難道谷外的江湖已由血腥暴力轉為腦殘脫線了?怪不得沫雪出谷歷練一趟,回去就變成那副模樣。
我正在猶豫如何進行下一步,這時見中等身材微胖的掌櫃率先回神,疾步行來,一把推開店小二,躬身笑得臉上褶子層層:“這位姑娘,您是要住店還是要吃飯?”
“住店,順便送上來一份晚飯。”
掌櫃殷勤道:“一等房每晚五兩銀子,附贈早晚飯;二等房每晚三兩銀子,附贈晚飯;三等房每晚一兩銀子,無免費餐飯。”
聞言,我睜大眼睛張口結舌。許久未出谷,谷外消費竟然已高漲到這個地步。下意識地捏捏錢袋,那我豈不是從小康一瞬跌倒了溫飽水平?
但露宿野外總不太安全,我咬了咬牙道:“掌櫃的,來間二等房吧。”随後忍不住小聲嘀咕道,“這麽貴的店還說不是黑店,近墨者黑,可見墨店遠比黑店坑爹。”
掌櫃正在移動的胖身板微頓。
我心下一驚,不好,說壞話被人聽到了。
誰知掌櫃愈加殷勤,臉上笑容綻放如菊花:“對不起,剛才小的報錯了價,其實是一等房每晚五錢銀子,附贈早晚飯;二等房每晚三錢銀子,附贈晚飯;三等房每晚一錢銀子,無免費餐飯。”
我一秒變身有錢人,頓時豪情萬丈:“那,來兩間一等房。”
掌櫃不解:“姑娘還有朋友?”
我燦然一笑:“不,一間住着,一間看着。”
掌櫃:“……”
用完豐盛的晚飯,我躺在松軟舒适的床鋪上,仍有種極度的不真實感。之前小二送飯菜進來時,我抑制不住好奇心問他,剛才衆人見我為何會如此驚愕。
小二以手指天,萬分懇切道:“因為姑娘您長得實在太美了。我們這窮鄉僻壤凡夫俗子哪見過你這樣的美人。所以一時看呆了,看傻了。其實我們也只是仰慕姑娘美貌,并無他想,有得罪之處還請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我輕咳一聲,若無其事地輕颔首:“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房門關上的那刻,我欣喜地摸了摸臉頰,接着坐到銅鏡前自我欣賞自我陶醉一番,最後捂臉确認:“這個江湖果然走的是腦殘路線。”
雙臂枕在腦後,我眼望華麗寬大的床頂,得遇如斯江湖,不覺悲喜交加,心內五味雜陳。悲的是在這樣的江湖中歷練,再回谷時,我定變得和沫雪一般脫線;喜的是在這樣的江湖歷練,完全不用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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