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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必要将她千刀萬剮方解心頭之恨。”上官秋露出狠厲的笑容。

“不,還是将她置入百鬼齧心陣,正巧我也需要實驗新陣法威力如何。”林玉若有所思。

“五馬分屍倒也不錯。”雲逸帆也加入讨論。

“牽機藥,不僅死得痛苦死狀也凄慘。”謝一寒沉沉道。

“千刀萬剮吧。”

“還是百鬼齧心好些。”

“五馬分屍明正典刑。”

“牽機藥。”

“千刀萬剮一票。”

“百鬼齧心點贊。”

“五馬分屍好評。”

“牽機藥置頂。”

……

四人為如何處死我争得不可開交,這個江湖要不要如此腦殘,如此兇殘啊。我眼淚長流,幾可沖倒長城。

作者有話要說: 某谷主輕咳一聲:其實我是被謝幫主請來客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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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坊主掩口俏笑:死相,人家才不會說也是被請來客串的呢。

☆、某公子

火光沖天而起,濃煙撲面而來,嗆得人幾欲窒息。“小姐,我的小姐。”體态稍顯臃腫的老妪連滾帶爬地撞進房間,抱起床鋪上還在沉睡的小女孩,邊往外沖邊厲聲哭喊,“着火啦,快來救火呀。着火……”猙獰的刀光閃過,老妪的喊聲戛然而止,鮮血噴湧,與火光融為一色。

猛地睜開雙眼,心髒還在怦怦直跳,我大驚正欲坐起,不料剛起身一對碧眸映入眼目。它宛如浸在水中的翡翠,神秘而幽深,恍惚間似乎散發着淡淡的熒光。

怔愣好一會,我才回過神,視線擴散開來,這雙眼眸附近還存在着挺拔的鼻梁,淡粉色薄唇,白玉般瑩潤無暇的面龐,五官線條柔和,這是一張男子的臉,一張極為好看的男子的臉。

這張臉現在距我不過盈寸,彼此鼻息交織,呼吸相聞。視線轉移,我一點點地打量這張臉的主人,待在腦中勾勒出完整輪廓時,一滴冷汗自額角滑落,我兩眼一翻差點再次暈過去。

之所以說再次,是因為我之前已在他面前暈過去一次。

林玉、謝一寒、雲逸帆和上官秋四人為如何處死我争論不休,誰也不肯讓步。這時雲逸帆又有了解決辦法,說是為了體現江湖武林的自由民主,保護犯人的人權,他們應該把最終選擇權交給我。

這個提議經過商讨被通過,四人并排立于我面前,任我揀選。卧槽,看這仗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四個美男排排站,任我選個一二三。內心的沉痛之情已不能用眼淚表達。

最後我對比良久,選擇了謝一寒。其實即使不對比良久,我也會選擇謝一寒。因為我還不想死。牽機藥雖毒,但我這體質怕它個鳥毒藥。

對比良久是為了安慰其他三位美男,讓他們以為我覺得四種死法都甚好,一時不知如何抉擇,滿足他們對自己智商的虛榮心,免得到時再出差錯,萬一搞個五馬分屍什麽的,我鐵定死翹翹。

我服了牽機藥。好吧,服毒并不難,難的是如何扮出真正服毒的效果。因為此毒服下後,服毒人頭部會開始抽搐,最後與足部拘摟相接而死,狀似牽機,所以起名叫“牽機藥”。據說那個什麽南唐後主就是死于此。

為了活命,只能趕鴨子上架。我想象着服毒人毒性發作時的模樣,然後極力裝出頭部抽搐的樣子,最後與足部拘摟相接而死。可是裝死時,我遇到了新的問題,即如何才能沒有呼吸。龜息術上陽谷有教,但當時我正懶散逃了兩次課,恰巧把它逃過去了。此時,悔得腸子都青了。

一邊賣力地抽搐着,一邊大腦高速運轉想着應對法子。最後,聰明機靈的我終于想出了辦法。于亂七八糟地痙攣中,在最後一秒,裝作不小心撞到街道旁的臺階上,對準穴道把自己磕休克過去。

後來林玉到上陽谷提親,我深以此事為恨,言辭鑿鑿要求他務必像我當初一般裝出那個死狀。林玉當場風中淩亂。

後來與謝一寒提及此事,謝一寒冷着臉說,當初竟然抽搐那麽久我才倒地不動彈,使他對牽機藥的毒性強度産生懷疑,後再用時都會增添劑量。

我掩面淚流。

再次醒來時,我已身處亂葬崗。摸摸完好無損的胳膊腿,我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還存有全屍。只是腦袋暈得厲害,莫非是之前那下磕得太用力?

暈暈乎乎正要邁步離開,誰知這時頭上的樹桠間起了響動。我下意識地擡眼上看,便見一雙碧眸瑩瑩,如同燃起的一簇鬼火。莫非是亂葬崗的冤魂,我心下大驚,只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再次暈過去。

現在又看到這雙碧眸,這張無表情的臉,恍惚間有種自己其實已死的錯覺。于是顫聲道:“你是人還是鬼?”

那雙碧眸眨了一下,稍稍退開些。默了片刻,我才聽到回答,“不知道。”嗓音略略低啞,仿佛指尖觸到磨砂牛皮紙,不讓人讨厭的感覺。

我卻是驚得差點跳起:“不知道?!”當然我沒有跳起,并不是因為不想,而是沒那個條件。稍一動彈才發覺渾身無力,腦袋還在陣陣發暈。迷迷糊糊地意識到不對勁,我揉着腦門自語,“我這是怎麽了?”

“你雖然體質特異逃得一死,但牽機藥毒性太強,這是副作用。”他不緊不慢地解釋,“将養兩日即可無事。”

我心下警惕,緊盯着他:“你是誰?”為何會知道我體質特異,又是從何處曉得我服了牽機藥?

“我麽?日後你自會知道。”他緩緩起身,長長的衣擺掠過床鋪,窸窣作響。

我沉默着。

他又道,“不過,目前這裏對你而言是個可保命的所在。”

我繼續沉默,考慮着他話語的真實性。

他轉身,在書桌旁坐下,捧起一卷書開始讀,如此認真似乎完全忘了我的存在。

我轉眼打量四周,略顯奢華的房間,除此外無特別之處,猜不出所以然。但從屋內的擺設看應是為男子所居。

沉默充斥,唯有書卷翻頁聲偶然響起。

我從背後打量他,一身明紫衣袍,衣擺處金線勾勒雲紋,墨發用同樣的明紫色發帶不高不低地束起,淡淡的奢華感。我移了移身子,在從側面打量,眉飛入鬓,單邊劉海垂下,看起來有種難言的憂郁與沉默。

我看,我再看,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對方愣是紋絲反應沒有。若是換做其他人,被人如此緊盯打量,不該早就回頭了嗎?思及出谷後遇到的那些俠士,我估摸着江湖走得莫非是張揚個性路線?每個人都拽得緊。

他不回頭,于是我只好先開口,硬着頭皮斟酌詞句道:“這位公子,那個,我好像有點餓了,你看能不能……”拉着長音,将話語中未盡的意思盡數體現。

他沒有看我,也沒有放下手中書,只是喚道:“臨風。”

勁裝打扮的黑衣侍衛無聲落于門外,單膝跪地俯身聽令,神色間頗為恭敬。“臨風在,請主人吩咐。”

“為莳蘿姑娘準備飯食。”

“是。”

我瞪大眼睛,話都說不利索:“你、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他又翻過一頁書,還不忘提筆随手在上面圈點勾畫,淡淡道:“我為什麽不能知道?”

我蹙眉思索片刻,覺得他這反問也頗有道理,于是哦了一聲,捂着辘辘饑腸靜等飯吃。

但當看清那侍衛恭敬呈上來的那碗湯時,我的臉黑下來,無力道:“這位公子,若是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碗巴豆湯。”

他點點頭,依然未有其他動作。

我身心俱疲,揮揮手道:“算了,我不餓了。”

衣裳窸窣,我擡眼去看,卻見他已轉身行來,接過臨風手中的那碗湯,眉目間如落了片陰影,淡淡的憂郁。“我并沒有其他意思。你體內的牽機藥需先排出,身體才可慢慢恢複。這湯算是引子。”

我這才明白他的意思,為自己剛剛的小人之心而羞愧,急忙接過道了謝,一飲而盡。

他掃了一眼見底的湯碗,返回書桌旁,拿起那卷書繼續讀,優雅閑适。

而我在飲完那巴豆湯不久,上吐下瀉不止。幸虧他還知曉安排兩個侍女攙着我往茅廁去,不過後來我跑得實在累得慌,索性在茅廁外不遠的一處長椅上落座,一有情況馬上沖進去。

掌燈時分,那名叫臨風的侍衛送來一碗綠豆湯。吐瀉症狀才止。而我在兩個侍女的攙扶下,腿腳發軟回了房,雖然身體依然虛得很,但精神卻好了很多,頭腦也清醒了。

房間設一屏風,屏風後有盛滿熱水的浴桶,以及準備好的衣物等等。我暗嘆一聲,這位公子真細心周到。爾後在侍女的幫助下,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換上幹爽合身的衣服。

待她們收拾完畢,又擡進一小幾,熱氣騰騰的飯菜羅列其上。我腸胃早已空空,此時嗅到騰騰香氣饑餓感更為強烈,況且那公子很識趣地沒來擾我,于是我晚飯吃得很多很歡快。一本滿足,把之前的倒黴事抛之腦後,只覺人生無比美好。

我重新躺上床時,紫衣公子推門進來,繼續讀書,甚至連之前的坐姿都一模一樣。

窗外夜色漸深,吃飽飯的我有點犯困。撐起眼皮瞅瞅正襟危坐的某公子,幾番欲說出的話又落回肚中。寄人籬下,總不如自家自在。再說我也搞不清他的意思,這房間明顯為男子所居,但他又毫無為我換房間的意思。若要我今晚宿在此處,可是他為何還留于此?

人家是主人,還幫了我許多,做人要知恩圖報,攆他走也有點不妥當。如何委婉曲折地表達我要睡覺的意思,而又不會讓主人有絲毫不快呢,這個頗費思量,需要斟詞酌句,語調聲音都要拿捏好。

一套套方案被想出,一套套方案被否決。

……

作者有話要說: 某紫衣神秘公子現身。

某公子曰:我原來好像不是這個設定吧。

某幫主沉默。

某少莊主曰:謝幫主不是故意搶你設定的。

某公子曰:據說下章我的形象會變腦殘?

某傾曰:錯覺,錯覺。

某公子翩然轉身。

某傾擦冷汗……

☆、某教主

鼻端萦繞淡淡的檀香,身側的床鋪緩緩陷下,蘇蘇然然的輕響。出門在外警惕心萬不可少,所以我第一時間睜開眼睛,入目仍是那雙幽深略顯神秘的碧眸。我心下大驚,退至床角,身子緊繃蓄勢待發,沉聲道:“你做什麽?”

他側躺于床外側,一手支着身子,碧眸如水輕漾,卻無多少情緒:“睡覺。”

我目光凝着他,只見對方仿若君子坦蕩蕩,若我有其他想法倒顯得我猥瑣了。對視片刻,我揉了揉太陽穴,暗嘆,這總歸是人家的地盤,說不定這床鋪還是人家的,我現在的表現有點鸠占鵲巢的意味。迅速反省完畢,我随手取來外袍,點點頭道,“那你先睡,今晚月色不錯,我出去散散步。”

他眼角餘光掃向窗外,不急不緩道:“今晚沒有月色。”

我這時也瞧見外面黑黢黢一片,鎮定地改口:“今晚夜色不錯,我出去散散步。”

他起身攔住我,語氣軟了一瞬:“別鬧。”

我一怔。就在這怔愣間,他迅疾出手,點了我的穴道。

我呆呆地看他把外袍從我手中取下,放回原處,爾後讓我如先前般躺下,接着他側躺于我身側,伸出手臂不松不緊地摟好我。我睜着眼睛,既無法動,也無法講話。心中無數匹草泥馬奔騰不息。這究竟是怎樣一種狀況?

欲哭無淚,江湖莫要如此薄待我,雖然某公子長相好,身材好,氣質好,武功好,符合了我擇婿标準的前四好,但我還不知他廚藝和運氣如何,以及性格方面還需繼續考證,江湖不要這樣急着把我賣出去。啊啊啊,我會畫圈圈詛咒你的。

正在我淩亂之際,他撫了撫我的後腦勺,低沉嗓音自頭頂傳來,幽幽的語調,“點穴不利于你身體內血液流動,但你不肯配合,只能取此下策。你放心,我不會動你。”

他微涼手指拂過我的眼簾,輕聲道:“莳蘿,睡吧。”

随着這句話的落下,我淩亂的思緒頓止,濃重的困意襲來不可抵抗,我的眼睛慢慢阖上。

翌日早上醒來時,床上只餘我一人,我手腳活動自如,可自由講話。轉眼看去書桌前已無他讀書的身影,我揉着眼睛回憶,恍恍惚惚只覺昨晚之事猶如夢境。

然而無論是不是夢,我都決定離開。陌生的人陌生的地方,總讓人覺得不安全。

“你要走了?”某公子淡淡擡眼,輕聲重複道。

我重重點頭:“是。”

他稍稍垂眼,長長的劉海掩住眸中的情緒,只覺落寞而蕭索,很容易讓人想起秋風拂過,黃葉紛落。沉默片晌,他微微颔首:“好。”

我倒沒料到會這樣順利,感激之情發自肺腑:“莳蘿非常感謝公子的照顧,以後若有機會定當重謝。”

他似乎笑了一下,接着點頭讀書,與往常并無不同。我俯身沖他鄭重地作禮,爾後轉身離開。

我走了,某公子既沒有挽留,沒有強留,也沒有遣人送我出府,仿佛我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透明存在。真是個神秘而奇怪的人。

想起他那雙幽深的碧眸,我暗暗揣測某公子應該不是中原人。出手救我或許至少恰巧遇到,至于昨晚那件事,或許真是的場夢吧。

這是一座很大的宅院,雖沒有秋水山莊奢華,但勝在大,目測面積約為秋水山莊的兩倍。本來我還擔心這麽大的宅院,自己兜兜轉轉迷了路出不去,然而不久我就打消了此想法。因為這宅院雖然很大,路線卻是簡單明了,很多地方是一條路通到底,別說十字路口,就是岔路口也很少。

某公子果然異于常人。

背着包袱,一路行去。沒多久,便至大門口。門口倒有兩名守衛,手持槍棒,腰杆筆挺。我放緩腳步,想着若是被攔住該怎麽解釋才可脫身,誰知跨出門口好遠,他們仍未吱一聲,甚至連目光都沒有移動。

這等反常讓我心下猶疑,難道我真是透明的不成?思及此,趕緊捏捏自己的手,拍拍臉蛋,很好,沒有問題。

我甚至還跺跺腳,感受是否存在重力。

好吧,我一切都沒問題。

那就問題的就是他們了。

該不是遇上鬼怪了吧?我心底浮起一個想法。但随即搖頭否定,大白天遇鬼怎麽可能?我覺得自己出去後需要找個大夫瞧瞧,別是牽機藥沒毒死我,倒是讓我神經錯亂了。

宅院建在一座山上,所以出了院門我需下山。只是當手搭涼棚往山下打量,目測路程時,我呆住了,石化了,當即淚如泉湧。終于知道某公子為何會淡定地放我走,不是因為他是個好人,而是他知道本姑娘還會回來的。

山下密密麻麻站的全是人,半空中五顏六色的旗幟飄揚,上書耀眼大字。本姑娘眼力還不錯,當然更重要的是那字非常之大。于是一瞥之間便見到遒勁的“林”字,飄逸的“風雲”,深沉的“七煞”,秀氣的“名歌”,淩厲的“唐”字,清新的“歸南”等,其中最中間最大的那面旗幟上書沉穩厚重的“武林盟”三字。

我僵硬地調轉腦袋,發現臨風不知何時落于我身側。我顫抖手指指向山下湧動的人流,不敢置信:“這些人怎麽在這裏?”

臨風詫異地看我,回道:“姑娘自己做下的事難道不清楚嗎?”

我嘴角抽搐:“捉我的?”

臨風點點頭,目光依舊詫異:“姑娘為何如此驚訝?這種圍攻又不是第一次。上次姑娘不是很輕易就脫身了麽?”他皺了皺眉,繼續道,“不過這次有宮盟主親臨山下,姑娘逃脫或許不太容易。”

我咽了咽口水:“宮千行?”

“是啊。”臨風偏頭看我,滿目誠懇,“在下覺得姑娘完全應該考慮采宮盟主,年輕有為相貌英俊的江湖俠士舍宮盟主其誰。”

我臉色黑下來,哼道:“你家主人好像也挺符合條件的。”

臨風眼角餘光淡淡瞥過來:“我家主人不是被你采過嗎?”

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穩住身形仔細打量山下的旗幟,回想着在秋水山莊得到的信息,那淫賊曾成功強X某谷主某坊主某幫主某堡主某觀主某教主某少莊主某城主某山主,而此時某谷主某坊主某幫主某堡主某觀主某城主某山主正在山下等着殺上來,某少莊主我已見過,這樣推算來,“你家主人、他是魔教教主楚江?”

臨風:“還不算太笨。”

我扶額長嘆:“果然與江湖隔絕太久,它早已不在我的理解範圍內。”

臨風:“姑娘何出此言?”

我諄諄解釋:“你家主人就是一文藝感傷青年,從頭到腳有一丁點魔教教主的做派嗎?既然是魔教教主,怎麽說也要沾些魔的氣息,比如說性格變态,比如說長相妖孽,比如說有種種怪癖等等。你說你家主人究竟占了哪一點?這種人也能做魔教教主,這樣的江湖真的正常嗎?”

臨風垂眼沉思,良久道:“我想你對我們教主有所誤會。”

我不解:“誤會?”

臨風又沉思良久,鄭重道:“對,誤會。”

接下來的事情證明,我不是對楚江這魔教教主有所誤會,而是對他有天大的誤會。

山下滿是欲對我誅之而後快的武林人士,雖然這也只是誤會所致,但從目前情況看,這誤會一時半會還解不開。根本不用權衡,我扶正背上的包袱,老老實實地原路返回。

不過我既然都已經說了要離開,結果自己轉了一圈又回到原處,總覺得面上無光。于是,決定讓臨風随便幫我找間房子暫住。

臨風笑了笑,笑容裏包含了很多東西:“你說随便找間房子暫住?”

我撓撓頭,不知為何心下略略發虛:“是的。”

臨風哦了一聲,指着周圍的房間道:“那姑娘自選,請随意。”

我繼續撓頭:“這些房間都沒有人住嗎?”

臨風也學着我撓頭:“算是吧。”

馬上我就理解他這句“算是吧”到底是何意思。這些房間是沒有住人,但卻住着其他東西。比如說吊滿房梁的手骨,比如說橫行的蠍子蜘蛛,比如說吐着芯子的群蛇,比如說層層疊疊的血衣,風一吹飄飄蕩蕩,讓人不覺毛骨悚然。

臨風神情不動:“姑娘你要住哪間?”

我:“……”

磨磨蹭蹭,我最後又轉回那間房。現在才發現,楚江這魔教教主名副其實,真的是各種變态愛好。再次瞅見他時,腿不覺有些發軟。我給自己打氣,莳蘿咱不怕,他不就是喜歡收集點小衆的物件嗎?作為魔教教主,若是這點小愛好都沒有,有何資格稱為魔教教主?咱要理解,理解萬歲。

努力擠出滿臉笑容,我硬着頭皮湊上去,嘿嘿打着招呼:“這位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楚江無反應,讀書如故。

轉眼看臨風,希望能得到一丁點暗示,誰知臨風此刻化身石雕,連半個眼神都不肯給。我只能笑得更開些,語音更加委婉:“我覺得吧,這裏風景還不錯,再叨擾公子幾天沒問題吧?”

楚江楚公子視我為無物。

我踮着腳尖慢慢從他身後移回去,貓着腰解下包袱放回原處,悄無聲息。

臨風一眼瞥來,白色大理石雕瞬間化身黑崗岩。

我貓着腰挪至窗邊,爾後招招手示意走近。

臨風雖然百般不情願,但扛不住我無休止的揮手,慢慢挪過來。

我掩口低聲問:“臨風,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宮千行他們會不會殺上來呀?”

臨風木然點頭:“當然。”

我皺眉看他:“他們就聚集在山下,你們不需要做些準備嗎?”武林盟與魔教一向不是勢不兩立的麽?

臨風再次點頭:“已經做好了。”

我拍拍胸口放心許多,這時聽得他又道,“所有密道已開啓,只要他們殺上來,我們馬上就能逃出去。”

我一口氣沒咽下去,噎得翻白眼:“你們怎麽說也是魔教,有點第一邪教的氣派好不好?不戰而逃豈不可恥?”

臨風同樣翻白眼:“打又打不過,不逃等死啊。我們是邪教中人,能活命是第一位,聲望名譽什麽的就不要在乎了。”

我眼淚雙流:“宮千行真的那麽厲害嗎?”

臨風迅速地瞟一眼楚江,俯身極低聲道:“是我們教主不務正業不思進取,整日參悟時刻冥想都快成仙了,還說什麽要求得長生之術。”

我幾欲哭死:“這樣的教主竟然沒被攆下臺,這樣的魔教竟然沒被滅掉真乃奇跡也。”

臨風拍拍我的肩,安慰道:“道法嘛,講究的不就是不求聞達,淡泊名利,順萬物自然之造化麽?搶教主的位子作甚?”

我:“……”擦嘞,魔教悟性這麽高,讓清虛觀情何以堪。

作者有話要說: 某教主45度角仰望天空,這個形象真的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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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盟主

當晚,武林盟殺上來了。果然如臨風所言,魔教中人一瞬間撤了個幹淨,除了……

“這位公子,你究竟還要帶多少本書?”我聽着外面漸行漸近的震天喊殺聲,急得吐血。

楚江依舊慢慢揀選着書籍,時而沉思道:“這本要帶着,這本也需要,不對,這本好像可以不帶。”

我默默扶額:“我們這是在等死嗎?”

臨風道:“不是,确切地說是姑娘你在等死,我和教主死不了。”

我驚恐:“何出此言?”

臨風雙臂抱胸:“宮盟主不喜殺戮,棄暗投明之人絕不會殺。”

我瞧着猶如未聞的楚江,顫抖聲音道:“你要背叛魔教?”

臨風擺手道:“哪的話,權宜之計罷了。過後再偷偷跑回來,不傷士氣。關公當年不亦如此嗎?”

我嘴角抽搐:“你确定宮千行不會手一抖殺了你們?”

臨風道:“哎呀,不會的啦。又不是第一次,大家都了解的。”

思量許久,我沉沉道:“那我也跟你們棄暗投明,沒問題了吧。”

臨風一笑:“宮盟主是沒問題,不過你确定某城主某幫主某觀主等等會放過你?”

我暴跳,一把推開他:“嗷嗷嗷,密道在哪裏,我要逃命。”

臨風随手一指。

我一躍而出,心在流血,尼瑪,原來江湖走的是坑爹路線。

身後隐約傳來臨風的低語聲,我顧不得理會,一路奔出。

後來我才知道,他說的是,“哎喲,還真的有人信。”

我沒跑出多遠,便見一隊手持火把的武林人士沖過來。他們于火光中發現正在逃跑的我,立刻跟打了雞血似的,嗷嗷叫着追過來。我不敢怠慢,用盡全力飛奔。

我發現自從入江湖後,我就在不同地點不同時間相繼展開同一類型的逃命運動。想想為何會如此,因為我被衆江湖人士誤會。我為何會被誤會,全拜那食草蘿所賜,所以,我一定要抓住那個陷害我的淫賊,把她先奸後殺再奸再殺方能洩此心頭之恨。

不過這食草蘿真的是罪魁禍首嗎?若是我不出谷,她有機會陷害我嗎?所以源頭還在上陽谷中那種心機與美貌并重的小師妹蘇沐。可是我能對蘇沐做什麽嗎?武力值不如她,智力值不如她,聲望值亦不如她,毫無翻身餘地。

正在跑得氣喘籲籲即将甩掉那些尾巴時,驀地發現前面有道隐約的人影伫立,穩穩地擋在路中央。我本能地想要換個方向,卻不料這條路只此一條。心下痛呼,我命絕矣。

此人眨眼之間已近身畔,只聽他低聲道,“莳蘿?”

我管不得許多,立刻出手攻擊。誰知一招便被點住穴道,動彈不得。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他攔腰攜了我縱身幾個飛躍,爾後轉幾道彎隐進一處茂林中,成功甩掉後面亢奮的人群。

他将我放下,解開我的穴道,再開口聲音透着十二分的歡快:“你猜猜我是誰?”

我上下打量他,全身裹在黑色夜行衣中,唯餘一雙眼睛露在外熠熠閃光。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後黑着臉道:“七師兄你真有興致。”

那黑衣人扯下面罩,笑得非常二逼:“哎呀,只露一雙眼睛竟也能被認出來。”

我忍住一拳打飛他的沖動:“那你還讓我猜?”

七師兄咧嘴一笑:“因為我們在打賭啊。”說完,他沖茂林深處招招手,壓低聲音道,“人已接到,速來圍觀。”

我:“……”

話音剛落,我便見二師兄搖着扇子,騷氣盎然地緩步行出,他拈着扇柄正要開口,不料半途中一個黑影竄出,後發先至落于我面前,翹起大拇指肅然道,“私逃出谷,你可是上陽谷第一人。小師妹真大奶女俠也。”

我不由低頭打量自己。

“看什麽看,沫雪想說的是真乃大女俠也。”二師兄一扇子敲我頭上,語氣極其不屑。

我眉眼抽搐,半晌才平複心緒道:“二師兄,你們怎麽來了?”

七師兄嘿嘿一笑:“看你出谷後過得好不好?”

二師兄鳳眼微挑,骨扇輕擡起我的下巴:“見你過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我一口老血,幾乎內傷。

這時沫雪跳出來,護在我身前,對二師兄怒目而視,義正言辭道:“莳蘿雖然混得一敗塗地,但你作為師兄,怎麽能對她雪上加霜?”

我:“……”九師姐,其實你才是來雪上加霜的吧。

正在我憂憤吐血之際,突然聞得茂林外陣陣腳步聲傳來。我神情一凜,怕是武林衆人士尋了來。這時聽得外面有沉雅溫和的聲音響起,“還未搜到人嗎?”

“回禀盟主,之前有兄弟們遇見,不料被她逃了。”

“繼續搜。”

盟主?難道外面那人就是被腦殘江湖譽為醫術獨步品行高潔德澤武林仁義無雙,江湖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的有能力有城府有手腕的武林盟主宮千行?

我汗毛倒立,正欲與師兄師姐商議對策,不料……

“哎哎,逃跑至少帶上我呀,”我稍稍走神之間,二師兄三人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縱身飛躍準備逃竄。

擦嘞,不要留我一個人面對此等神人啊。我顧不得許多,朝距離最近的二師兄飛撲過去,抱其大腿……

時間停頓一秒。

“啊——”我一聲低呼,自半空跌下。關鍵時刻,二師兄很厚道地把我一腳踢下來。

身體劃出弧度,我悲催地等待摔落在地三天下不了床。

誰知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襲來,我撐開眼皮,一雙溫潤清雅眼眸撞入視線,我不由失聲道:“六師兄?!”

齊刷刷的腳步聲快速愈行愈近,聽到響動,先前離開的那支隊伍又重新返回。

我緊張地抓住六師兄的衣袖,磕絆道:“怎、怎麽辦?”

六師兄豎起食指,示意我不要講話,俯身湊近我耳畔輕聲道:“莳蘿稍等,我一會就回來。”

我點點頭,也以同樣低微的語調道:“那你小心。”

六師兄揉揉我的頭發,“放心。”

我依舊不放心,小聲補充道:“你要當心那個宮盟主。”

“哦,為什麽?”

“因為他不像好人。”腳步聲愈發近了,我言簡意赅表達意思。

“我想你對他有所誤會。”六師兄神情有點奇怪。

“不,六師兄你要信我,我的直覺很靠譜的。”我鄭重囑咐。

六師兄轉身的動作略顯僵硬,爾後整理衣袍飛身躍出林間。

齊整的腳步聲停于林外不遠處,“盟主,你沒事吧?屬下剛剛聽到此處有響動,那妖女想必藏身其中,屬下是否先帶人搜尋此處?”

“不用,我已尋過,不過是兩只鳥雀驚起,你繼續帶人去後院搜查。”

“是,盟主。”

待腳步聲徹底遠離,六師兄這才施施然走近,白衣蹁跹,從容淡然。他沖我眨了眨眼,我眼睛彎彎,也沖他眨眨眼,雙手握起放于胸前,滿眼小星星崇拜道:“六師兄你真是太厲害了,竟然能扮宮千行将他們騙走。”

不知是否錯覺,六師兄的表情似乎垮了一瞬,他道,“我想你對我也有所誤會。”

這話不說還好,他這麽一提我不禁想起當初為何出谷,想起他與蘇沐的親密相處,想起那日他幫着蘇沐講話卻不肯信我。情緒瞬間低落,我有氣無力地“哦”了一聲,垂下腦袋不再講話。

“這裏不安全,先跟我回去。”骨節分明的手伸至眼前。

我搖搖頭,退開兩步,極力平靜道:“這次多虧師兄幫忙,莳蘿銘記在心。我既然決定出來,一時半會不打算再回去。還望師兄轉告師父,說弟子莳蘿不肖,日後歸谷定領責罰。”

沉默半晌,六師兄輕聲嘆道:“上次是我不對,是我考慮不周,讓你受委屈了。莳蘿乖一些,我們暫時不回谷,只是先找個安全地方落腳。”

耳畔是他溫和低柔的語氣,一種久違的安全感襲上心頭。憶起這幾日的輾轉奔波,心裏突然很難過,我抹着眼淚,抽噎道:“你還兇我,對我生氣。”

他走過來,拿開我的手,一點點幫我拭着眼淚,那麽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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