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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他說,“是我不好,以後不會了。”

眼淚洶湧而出,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他越安慰我越是委屈。

六師兄指腹輕輕摩挲着我的眼睛,無奈道:“再哭就要成兔子眼了。”

我頓時不依:“嗷嗷,你還嘲笑我。”

“好吧,我錯了,莳蘿大人有大量,這次就原諒師兄好不好?”

我扁扁嘴,哼哼道:“那你錯哪裏了?”

六師兄摸了摸鼻子:“我、我錯在不該嘲笑你。”

我把眼淚蹭在他衣袖上,板着臉道:“還有呢?”

六師兄想了想,沉着道:“不該兇你,不該不相信你,不該讓你受委屈。”

我點點頭,有點滿意:“還有呢?”

六師兄一愣:“呃,還有?”

我加重聲音:“就有。”

六師兄四顧打量,輕咳道:“應該早點找到你。”

我不滿意:“不是這個。”

六師兄眼中似乎有絲絕望:“那是哪個?”

我冷哼:“你自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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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氣微涼,蟲鳴啾啾,四下安靜,靜谧而美好。

良久,六師兄頗為挫敗道:“還請師妹指點一二。”

我偏過頭,別扭道:“你錯在不該為美色所迷惑,蘇沐勾勾手指你就過去了,哼。”

六師兄握住我手腕的動作一滞,輕嘆:“我有這麽不濟嗎?”

我:“嗷嗷,你還不認錯。”

六師兄:“……”

作者有話要說: 南傾出來賣個萌,打滾求收求評論~~

☆、某觀主

我想過會見到綠蘿君,但沒想到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見到它。它比之前還要精神,油光毛亮昂首挺胸好不威武。

見我們行來,它昂首長嘶,四蹄歡騰,沒幾下就擺脫馬夫控制,直直向我飛奔而來。

我當場激動得熱淚盈眶,綠蘿小弟啊,真不虧老大我天天念叨着你,原來你也時時刻刻記得我這位老大。果然朋友還是老的好,你陪我初出江湖的情誼和功勞,老大我絕不會忘掉。

綠蘿君似知我心中所想,兩只大眼睛亮得厲害,昂首奔得更歡更快。

我摸一把淚水,為它的熱情所感動,不由同樣奔上去,準備來個劫後餘生的大大擁抱。

近了,近了,更近了……

我展開的雙臂僵在半空,機械地一點點轉過頭,看着最後一刻與我擦肩而過的綠蘿君,直奔至六師兄跟前,又是踢蹄子又是轉圈地撒着歡兒。六師兄擡手拍拍它的腦袋,綠蘿君立刻高亢嘶鳴,院中回聲久久不絕。

我:“……”

六師兄行至身側,略微詫異道:“莳蘿,你這是做什麽?”

我收回雙臂,嘴角抽搐:“六師兄,這馬其實是匹母的吧。”

六師兄一愣。

我握拳長恨道:“不然它為何第一時間奔向你?”

六師兄拳抵鼻輕咳一聲:“你說絕影啊,它是我的坐騎,第一時間奔向我有問題嗎?”

我瞥了綠蘿君一眼:“絕影?”竟然有如此霸氣的名字,完敗我的綠蘿有木有。

六師兄點點頭,随後似想起什麽,笑道:“這麽說絕影是你那晚出谷牽走的,我早該想到。”

我不解:“它怎麽會在你這裏?”那間客棧明明在相反的方向。

六師兄奇道:“老馬識途,絕影自己跑回來的。”

嗷嗷嗷,搞了半天是綠蘿君抛下我獨自奔光明前程了,虧得我日夜擔心它的安危。卧槽,看你長得馬模狗樣,誰知竟然時這等無恥小人,不,無恥小馬。今天不把你這張馬臉揍成豬頭,我就不叫莳蘿。

挽起袖子,啐口唾沫,我臉沉如墨,渾身殺氣,直奔綠蘿。

綠蘿竟也意識到不妥,見我行來,掉頭就繞着院子跑。

我順手抄起一根棍子,揮手大喝道:“今天我定要揍它,你們誰都別攔着我。”

六師兄攤攤手:“哦,沒人攔着你啊。”

雙手握棍,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狂奔而去,綠蘿四蹄一蹬,跑得飛快。我緊追不舍……

我盛怒之下忽略了一個事實,綠蘿君原來的名字叫絕影。絕影,顧名思義,跑起來快得連影子也跟不上,絕影無影。所以,我以己之短攻馬之長,悲催的結局還未開始便已注定。

不過,好在本姑娘聰明機靈,半途意識到不妥,果斷抛棄這條自取其辱的懲罰路線。小樣,跟我玩,本姑娘玩不倒蘇沐,難道還玩不倒你麽?

我沖前面悠悠跑路還不忘回頭看我的綠蘿抛了個華麗麗的媚眼。然後抛下木棍,直接沖向六師兄,緊緊抱其大腿,笑容燦爛地讨好道:“六師兄,莳蘿對你重不重要?”

六師兄面上一紅,稍稍偏過視線,輕咳一聲:“重要。”

哦,師兄你是在害羞嗎?不過你害羞個什麽勁?算了,這種題外之事先不管。我眉目飛揚,暗暗握拳,又循循善誘道:“有多重要?”

六師兄咳得更響,半晌才道:“很重要。”

很重要?這算個什麽回答?完全沒答在重點上啊。我再加把力,蹭着他的袖子,锲而不舍:“六師兄,很重要是多重要?”

六師兄視線已完全偏到一邊。

我扯扯他的衣袖,繼續努力,絕不能功虧一篑,“六師兄,你不要無視我嘛。”

“這位姑娘,哪有這樣逼着對方……表白的?”一道慵懶含三分戲谑的聲音自閣樓上傳來。

我循聲看去,只見一位年輕俊美男子緩步走下,他着一身天青色錦袍,腰攜長劍,峨冠博帶,看起來很是養眼。不過此時我卻沒多少興致,被他這麽一打斷,我本來就沒多少的誘哄思路瞬間銜接不上,有氣無力地爬起身,沮喪道,“我只是想讓師兄說我比那匹馬重要,然而我就可以央求他,替我狠揍那無恥小馬一頓。”

男子哦了一聲,嗓音千回百轉,意味深長。

既然話都說明,也無需誘哄了。我索性直接指着綠蘿,憤慨道:“六師兄,我是不是比它重要?你是不是要幫我揍它?你知道嗎?它一點都不仗義,都答應做我的小弟,誰知卻口是心非,趁我不在就偷偷跑掉。嗚嗚嗚,它出爾反爾,它良心大大地壞,它欺騙我純潔的感情,它讓我對這個人間失去信心……”

男子從正慷慨激昂控訴的我身邊行過,一只手拍上六師兄的肩膀,言辭懇切道:“宮盟主,我信你的解釋了。”

“納尼?!”我瞬間從悲憤中脫身,睜圓眼睛,慌忙打量四周。

“我的意思是這位姑娘我相信你絕對清白,不是為非作歹之徒。”男子語氣更為誠懇。

“師兄,宮千行追過來了,我們要不要快逃?”我扯住六師兄衣袖,警惕萬分。

“啊?”男子怔住。

“那個,莳蘿,我想你對整個事件都有所誤會。”六師兄默默轉過頭,諄諄道。

男子視線在我和六師兄之間打了個轉,彈了彈劍鞘,指着六師兄笑問道:“這位姑娘,你知道他是誰嗎?”

我重重點頭:“當然,他是我六師兄。”

男子又問:“你六師兄是誰?”

我看他的眼神轉為看白癡:“六師兄就是六師兄啊,還能是誰。”

他看我的眼神同樣似看白癡:“你六師兄無名無姓嗎?”

我撓了撓腦袋,又撓了撓,撓得頭發都快掉了,這才苦着臉道:“六師兄你的名字是什麽呀?”上陽谷中,大家都是以師兄妹相稱,師父師娘也是以排行稱衆師兄,老二,老三,老六等等,唯有女性弟子師父師娘才會稱名字,據說這是女弟子特權,讓對方聽起來溫暖親切。

男子突然大笑起來,露出一口整齊細密的白牙,他邊笑邊道:“哎喲,你們上陽谷的人真有趣,本來以為上次那個已經夠人受的,沒想到這個更甚。”

我一頭霧水:“上次那個?”

六師兄默默扶額:“沫雪。”

我:“……”

閣樓上。

一盞茶後。

經過好一番解釋,我終于弄清了這件事情。原來那位被江湖譽為醫術獨步品行高潔德澤武林仁義無雙,江湖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的有能力有城府有手腕,被我提為黑名單上第一位,并認定他絕不是個好人,我等吾輩萬不可結交,行走江湖務必要避開之的的武林盟主宮千行,正是我崇拜了整整十年的六師兄。

我對着六師兄眨了眨眼睛,六師兄同樣對我眨了眨眼睛,我再眨,他也眨。我舉袖遮住面目,十二分鄭重道:“你們都不認識我,你們都看不見我。”

“哦,”男子伸出一指戳過來,“這位姑娘,你當我們瞎嗎?”

我:“……”

下一秒鐘。

“六師兄是武林盟主的話?”我偏着頭稍稍思考,幡然醒悟,嗷地一聲撲過去抱大腿,指天發誓,“師兄,那采草賊跟我沒半點關系,你千萬別把我交出去。”

六師兄看我的目光很是深邃,我有點猜不透。他揉了揉眉心,搖頭輕笑道:“莳蘿,我像要把你交出去的樣子嗎?”

我扁扁嘴,迅速瞥一眼六師兄,道:“你要聽實話嗎?”

六師兄點點頭。

我兩手握起,沉着道:“像。”

“哦,”六師兄似乎有點驚訝,挑眉道,“為什麽?”

“因為總感覺那個盟主不像好人。”

六師兄:“……”

那男子拊掌大笑:“這位姑娘雖然智商有待考證,但直覺倒是靠得住,難怪能活到現在。”

我咬牙切齒:“請不要鄙視我的智商。”

六師兄輕咳:“請不要當面說人壞話。”

男子笑得欠抽:“請不要玻璃心和公主病。”

我深吸一口氣,眸光暗沉,皮笑肉不笑道:“還未請教公子高姓大名?”日後若是落到我手中,看本姑娘如何向你連本帶利讨回來,哼哼。

男子似毫無所覺:“名字麽?好久沒用過記不太清了。”

正想入非非的我思維瞬間卡住。

男子換了個姿勢坐好,又道:“自從有了道號,名字幾乎不用了。”

我笑得森然:“請問這位公子道號?”

男子沖我一笑,唇紅齒白,好看得緊。“福生無量,貧道雲虛子。”

我滿眼疑惑,上下打量他:“你是道士?”

男子稍斂衣袖,用同樣的眼神回敬我:“不像嗎?”

我目光沉痛,這麽帥的道士完全不像道士啊,但轉念一想……

男子目光炯炯,笑容明亮:“姑娘在想什麽呢?”

我咧嘴一笑:“我在想幸虧你是道士,要是改行做了和尚,就這副皮相豈不是好玩得很?”

男子仍在笑,只是笑容裏多了些不知名的東西。

六師兄見氣氛不對,出來打圓場:“莳蘿忙活一整夜累了吧,左邊第三個是你的房間,早點去休息。”

我翻翻眼,不情不願地站起身:“那我先退下,師兄有事再叫我。”

六師兄微微颔首,神情可親。

堪堪走出房門,突然想起一事,我又扶着門框露出半個腦袋,遲疑問道:“那個打擾一下,道長現居哪座道觀?”

六師兄彎彎眼角,略略無奈地代答道:“莳蘿,這位是清虛觀觀主雲虛子。”

“咚”得一聲,我腦門磕在門框上,二話不說拔腿就跑。大爺他二叔的,我說這道號怎麽這樣熟,清虛觀觀主,不就是被那采草賊得手的老道士麽?

作者有話要說: 夫人(拍桌子):南傾,上觀主。

某傾(彎腰笑得很開):夫人,您的觀主來了,請慢用。

某傾(目光誠懇):阿蘿,給大家來段有技術含量的表演,讓看文的妹紙開心地抱走你。

莳蘿(挽起袖子,啐口唾沫):好嘞,大家看好了。

(╯' - ')╯( ┻━┻ (掀桌子)

┬—┬ ノ( ' - 'ノ) (擺好擺好)

(╯°O°)╯( ┻━┻(再掀一次)

┬—┬ ノ( ' - 'ノ) (擺好擺好)

(╯°Д°)╯( ┻━┻(大爺他二叔的再掀一次)

阿蘿出來賣個萌,求收藏,求評論,求包養帶走╭(~▽~)╯

☆、某晴天霹靂

不愧是我莳蘿看中的男人,六師兄果然靠得住。不知他用了何種手段,總之在沒把我交出去的情況下,成功安撫了衆年輕有為俠士因失落與受傷而導致暴躁異常的心靈。

而我暫時于武林盟住下,因為那食草蘿還未抓到,我仍不能抛頭露面,所以每日只能在指定的院落活動。六師兄為了捉那食草蘿,計劃嚴謹部署周密,忙得厲害,也沒多少時間陪着我,日子有點小無聊。無聊不太好,總要找點事做做。于是,我搓着手猥瑣地笑上三聲,綠蘿君我來了。

綠蘿君現在可是名副其實的綠蘿君。在我關于綠蘿比絕影更環保更自然更符合事物發展規律等慷慨激昂的一番敘述後,六師兄終于點頭。自此,絕影什麽的就不存在了,唯有綠蘿常青不敗。

我拎了桶水,拿了把刷子還有其他物什放好,然後到馬棚把綠蘿君牽至院子中央,準備開始一邊曬太陽一邊刷馬的工作。

綠蘿君盯着我和那一堆雜七雜八的物什,踢踏着四蹄,兩只大眼睛水汪汪毫不令人憐惜。

我一巴掌拍上它那張長長的馬臉,冷哼道:“六師兄又不在,無論賣萌還是扮弱都無濟于事。”

綠蘿君長嘶一聲,神情悲壯,老老實實地站着不動了。

我用水将它澆了個透心涼,一邊刷着馬毛,一邊數落它,“你既不喜歡當初幹嘛要答應做我小弟,害我浪費感情。這年頭連動物都沒節操,說一套做一套,不,是做一套想一套。但你最後還不是随我叫了綠蘿,哼哼,本姑娘心胸可是一點都不寬廣,特別是對你這種牆頭草。”

綠蘿君扭頭看我,大眼睛水得更厲害。

“看什麽看,你有意見啊。”我揚了揚手中的刷子,翻着白眼,“本姑娘好好伺候着你,你還裝出這副委屈模樣,有點良心好不好?”

綠蘿君大眼睛閃動,偏了頭繼續往後瞧。

我拽了拽它粗長的馬尾,威脅道:“再不好好配合,我就讓六師兄炖了你吃肉。師兄可是說過我比你重要。”

綠蘿君終于垂下腦袋,喪氣得很。

“我說莳蘿姑娘,馬也是有尊嚴的。你給它一邊梳出S型,一邊梳出B型,尾巴還彎成D型,這樣會讓它沒臉見人沒臉見同伴的。”懶散略帶尾音的嗓音傳來,我沒有回頭,卻已知來者何人。

“怎麽會?你看從左邊看是屌絲有個性,從右邊看是屌爆有氣魄,從面前看是SB有內涵,這樣完美的造型可是費了我不少心力。”我手中動作不停,解釋道。

“我們都是江湖人士,不如莳蘿姑娘這般有文化,你能整點通俗易懂的嗎?”雲虛子一副道貌岸然模樣,踏着舒緩的步子行來。

“道長,你那十多年的書都白讀了?這點文化也能混上觀主之位,清虛觀該是有多浪得虛名。”我穩住蠢蠢欲動的綠蘿君,逆耳的忠言脫口而出。果然,我還是個不畏武力敢于直言的正派人士。我暗自在心裏對如此清高的自己感慨一番。

雲虛子臉黑得厲害。

我毫不客氣地補刀:“哎呀,看看人家魔教,從教主到侍衛皆嗜書如命,參悟道法頗有心得,你這麽不愛學習将來若遇魔教中人,豈不是讓人家恥笑我大中原無人。”

雲虛子倒沒有想象中的怒發沖冠,面上神色很是奇怪,他若有所思地打量我:“哦,是嗎?”

我放下手中的刷子,頗為感慨道:“那魔教教主楚江就是一傷感文藝青年,雖然愛好有點小衆,但不妨礙他成為大衆心目中的模範男子。對了,楚江單身還是已婚?若是單身的話,你完全可以考慮将你家的親姐妹呀表姐妹呀堂姐妹呀遠房表姐妹堂姐妹等嫁過去,縱使魔教沒落,人家怎麽說也是武林第一邪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與他們聯姻對你們清虛觀有百利而無一害。”

雲虛子的神色愈發奇怪:“我想,你可能對楚江有所誤會。”

我瞪圓眼睛:“诶,楚江我可是親眼見過的,眼見為實。”

雲虛子随手搬個小板凳,施施然坐于一旁:“既然楚江那麽好,你完全可以考慮嫁過去嘛,以武林盟的名義去聯姻,還有助于推進整個江湖的友好發展共同進步。”

我揚起下巴對着他,果斷道:“那不行。”

雲虛子撥弄着綠蘿君油光發亮的皮毛,偏頭看過來:“哦,為何不行?”

“因為我不喜歡他啊。”我誠懇地普及愛情婚姻知識,“嫁娶一事需雙方情投意合,要求的是一種對上眼的感覺。哎呀,你一個道士給你說了你也不懂。”

雲虛子翻眼翻得歡快:“請不要歧視道士,道士也是可以娶老婆的。”

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扭頭問他:“道長,你今日過來有事嗎?”

雲虛子眯眼東望,渾不在意道:“這院子陽光甚好,我過來曬個太陽。”

我随手揀個發卡,比劃着想給綠蘿戴哪好呢,問道:“你沒事可做嗎?”

雲虛子伸伸懶腰:“有事啊。”還未等我開口,他又道,“曬太陽。”

我:“……”

“可是六師兄怎麽每日都那樣忙,連陪我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我扁扁嘴,随意将粉紅發卡給綠蘿戴上,綠蘿又是一陣哀怨長嘶。

“哦,盟主最近忙着捉那采草賊,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雲虛子轉了轉小板凳,跟向日葵似的随着太陽轉,“這不也是想為你早日洗刷冤屈麽?不然天天捂在這院子,會發黴得好不好。”

我想着也挺有道理,棄了手中的器具,用水淨了手,在旁邊坐定,瞥他一眼道:“道長,你和我師兄關系很好?”

“算是吧。”

“你們怎麽認識的?”

“那時我那師父還沒挂,我只是清虛觀的大弟子。有次山下村民來報,有妖怪作亂,請我們下山前去收妖。村民說那妖怪是個英俊男妖,專門迷惑良家女子雲雲。我下山沒走多久,就發現前頭行來可疑之人,本着寧肯錯抓不肯放過的原則,我持劍直接沖上去,準備先大戰三百回合将他拿下再說。誰知……”雲虛子拉着長腔,吊人胃口。

“誰知那妖怪很是厲害,你戰不過,正處下風之際,我師兄出現救了你,然後你們兩人一拍即和,相見恨晚,就此成為莫逆之交。”我開動腦筋,接口補充道。

雲虛子奇怪地看我一眼,眉眼似乎跳了跳:“莳蘿姑娘,你故事接龍的能力倒挺不錯。”

我信心立刻高漲:“那當然,上陽谷中論玩故事接龍,我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

雲虛子扶額斜睨來:“……你真的聽不出我是在諷刺你嗎?”

我木然看向他,哼道:“聽不出。”這個江湖好多彎彎繞,不喜。

雲虛子擺擺手,一臉鄙夷相。

我自動過濾他的不友好表情,追問道:“那後來呢?”

“哦,誰知剛一個回合對方就被我制住,我心下大喜,立刻招呼師弟們用麻袋套了捆住他帶回觀中。”

“道長真厲害。”

雲虛子長嘆口氣,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剛把他扛回觀中,就有村民來報說妖怪又出來了。我這才知捉錯了人。”

我安慰道:“哎呀,那放了不就可以,反正你又沒傷他。”

雲虛子一臉苦逼:“途中我心情不爽,踹了他幾腳。”

我這人吃軟不吃硬,見他如此,心馬上軟了:“只是踹了幾腳,安啦,誠心賠個禮道了歉就可以了吧。”

雲虛子愁眉苦臉:“其中一腳不小心踹到了他臉上。”

我默默扶額:“道長,你敢說自己不是故意?”

雲虛子也同樣扶額:“誰讓他長得比我還英俊,我就是看他不爽。”

不作死就不會死,我無語看他:“好吧,你還對他做了什麽?”

雲虛子表情更苦逼:“我還說要扒光他的衣服,把他買到勾欄院,我還說就看不起這種僅有長相沒有本事的小白臉,我還耍了下酷,在他手臂上留下我們清虛觀的獨門雪花傷痕……”

我已無力吐槽:“道長,人家不過是長得比你好看點,你至于這麽心胸狹隘嗎?”

雲虛子連連嘆氣:“于是,你懂得。”

我想了想,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我應該懂了。“好吧,這麽說那個人就是我師兄了?雖然你如此摧殘了他,但我師兄胸懷寬廣,大人不記小人過,你被他的俠義之舉深深感動,兩人推心置腹一番交談,最後成為莫逆之交。”

雲虛子看我的眼神更加奇怪,“莳蘿姑娘,有沒有人說過你真是個積極向上樂觀開朗相信人間自有真情篤信人之初性本善的好姑娘?”

我瞟他一眼:“有啊。”

雲虛子一口老血:“擦,還真有?”

我呲牙笑了笑:“就是你呀。”

雲虛子:“……”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地輕嘆:“道長,你就別賣關子,後來到底怎麽樣了?”

雲虛子微微偏過頭,捂臉道:“那個人當然不是宮盟主,那個人是魔教教主楚江。”

我:“啊?!”

雲虛子咬牙切齒:“我虐待楚江的這一幕正好被宮盟主看到,哦,那時宮千行剛出上陽谷沒多久,還不是武林盟主。宮千行頂着張好人臉,說的是冠冕堂皇之話,幹的卻是強盜之事。他要挾我說,若是不想讓此事在江湖上宣揚出去,我就必須應他三件事。”雲虛子悔恨不已,“一失足成千古恨,上賊船再難返身。”

我大腦一時轉動遲鈍,嘴角抽搐道:“不就是三件事嗎?好說好說。”

雲虛子眼淚長流:“宮千行坑我,你知道哪三件嗎?第一件,支持他坐上武林盟主;第二件,幫他把武林盟主這位子坐穩了;第三件……”

我胃口被吊起:“第三件是……”

雲虛子掩面嘤嘤嘤:“第三件,日後再說。”

我眼睛瞪圓:“日、後、再說?”

雲虛子嗚咽:“我當時太純潔,沒懂他的意思就那樣答應了。要知道我沒有斷袖之癖,我喜歡的是女人,女人啊。”

只覺一個晴天霹靂,我瞠目結舌:“你說我師兄……”

作者有話要說: 楚教主與宮盟主首次交鋒,失敗方是……觀主雲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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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采草賊

雲虛子捂臉哭着跑開,我坐在那裏半天未回過神,暗戀十年有餘的師兄竟然喜歡男人,你讓我這個師妹情何以堪。

這下連綠蘿都懶得打理,渾身有氣無力,我腳步虛浮,迷迷糊糊地摸回房間,仰面在床上躺成“大”字。天雷滾滾,雷得我外焦裏嫩。如此結局,你讓我屹立多年的三觀何以自處?

六師兄進來時,我還沉浸在悲傷中不能自已。

見房間內黑黢黢一片,燈未掌,人也無聲息,腳步聲立刻慌亂起來。只聽他略帶焦急道:“莳蘿,莳蘿你在嗎?”

還未等我回答,他已踹開門闖進來。待發現躺在床上的我時,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聲音裏是掩飾不住的關切與着急,“莳蘿你怎麽了?生病了嗎?是我不好,我不該留你一個人。雲虛子呢,我不是讓他來陪你的嗎?”

若是往日,見他這般關心,我定會激動萬分,而此刻卻是心下委屈,鼻中酸楚,眼中水霧蒙蒙,只覺滿腔癡情錯付,十年心思成空,倍受打擊,倍受打擊啊。

我掙紮着欲抽回手,極力平靜道:“六師兄,我沒事,只是秋日易感時傷懷而已。”

他箍住我的手不松開,待到號完脈,這才輕舒口氣:“沒事就好。莳蘿怎麽不開心了,悶壞了嗎?你且等上幾日,待捉住那采草賊,我就帶你出去散心。”

有苦難言,我低低“嗯”了一聲,情緒依舊低落得厲害。

六師兄俯身幫我理了理鬓發,溫聲道:“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

我心下堵得慌,悶聲道:“這不是你的錯。”喜歡男人并不是他的錯,或者說喜歡男人并不錯,只是師兄你早點讓我知道啊,要不是這次賭氣出谷,是不是我的青春全栽在你手上了?那麽多英俊美男,那麽多潇灑青年,我看都沒多看一眼,師兄你這是坑我呢,還是坑我呢。

六師兄語氣更加溫柔,帶着幾分誘哄之意:“莳蘿,起來啦,不吃飯身體怎麽受得住,沒胃口咱就少吃點。”

見他這般寵溺,我愈發難過,不覺眼中滾出淚水,但又不想讓他發現我的異常,于是側身向裏,壓低聲音道:“師兄我真的不餓,只是有點困了,睡會就好。”

他頓了頓,良久輕嘆道:“那我陪你。”

我搖搖頭:“不用了,你去忙吧。”

六師兄沉默着,不說好也不說不好,氣氛平添幾分凝重,我像幹涸的魚般大口大口地呼吸,卻還是覺得心上很悶,幾乎忍不住哭出聲。

一只手撫上臉頰,我猝不及防,未來得及抹去的眼淚就這樣被發現。那只手瞬間頓住。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道:“你哭了。”疑問的話語陳述的語氣。

我見躲不過,但這事不易解釋,我只能沉默以對。

六師兄一只手攀上我的肩,稍稍用力似乎欲讓我翻過身,我賭着氣一動不動。他無法,長嘆口氣。衣裳窸窣,只覺眼前一抹白色閃掠而過,定睛去看,毫無準備地撞入那雙溫潤眼眸。我一驚,差點叫出來:“你……”突然記起六師兄現在差不多相當于六師姐,瞬間淡定了,後面的話也就此打住。

他側躺于床鋪內側,與我面對面,我們大眼瞪小眼。月光自窗楞處照射而入,明明暗暗的浮動清輝。

不多時,六師兄如玉面容上染上淡淡的紅暈,作勢要起身,讷讷地解釋道:“我只是一時心急,真的沒別的意思。莳蘿,你這樣我很擔心,有心事就告訴師兄好不好,不要憋在心裏。”

我抹一把眼淚,全無羞澀之意,又不是沒跟師姐同床睡過。想當初剛入上陽谷時,我夜裏怕黑,小半年都是與舜瑤睡在一起。于是我很淡定地阻住他起身的動作,點頭道:“我明白。”

六師兄凝着我的眼睛,爾後擡手一點點幫我拭去臉頰上的淚水,溫柔而憐惜。

我委屈得更加厲害,淚珠顆顆滾落,心中長嘆,這麽正點的師兄為毛他就斷了呢?一腔芳心付東風,我連個争取的機會都沒有。

眼淚越拭越多,六師兄手足無措,展開手臂欲抱我,卻又在半途停住,目光游移甚為糾結。“莳蘿,你哭得我無法了。”

聽見這男主對女主講的經典臺詞,我再也忍不住哇地哭出聲。

這次他不糾結了,直接将我撈入懷中,輕輕撫着我的頭發,柔聲安慰道:“莳蘿不哭,我在你身邊,我會陪着你。”

情緒一旦釋放就再也控制不了,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草藥味與溫潤的男子氣息,我愈發覺得生活杯具,人生無望,滾在他懷中哭得天昏地暗。

他輕拍着我的後背,不再作聲,只是安靜地抱着我,凝神注視我,目光溫柔似水。

我不經意間擡眼,見這麽一副場景,幾乎哭得暈死過去。六師兄,你怎麽就、怎麽就偏偏斷了呢?師妹我的心碎成渣了有木有。

哭泣也是件極耗心神的活,我哭得太厲害,不知不覺間竟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我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溫柔而深情,但卻不是莳蘿,而是一個我幾乎忘掉的名字與姓氏。做夢了吧,我又做夢了。

這晚睡得非常安穩,雖然不是一夜無夢,卻是一夜好夢,一覺睡到自然醒。待我揉着眼睛從床上爬起時,房門吱呀打開,六師兄端着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步入,轉眼瞧見屏風後的我,笑道:“莳蘿醒了,梳洗後過來用早飯。”

我還未完全從睡意中清醒,邊摸索着穿鞋子,邊含糊不清道:“師兄怎麽在這裏,今日沒事嗎?”

六師兄把飯菜放于桌上,一一擺好:“沒什麽大事,今日我在這裏陪你。”

心頭一喜,沖至屏風外,正要欣欣然應下,這時腦中一道精光閃過,雲虛子掩面嗚咽的那幕重新憶起,我情緒瞬間一落千丈,沮喪道:“道長說你們最近忙着捉那采草賊,師兄要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一個人在這裏也很好。”

六師兄擡眼看過來,神色有一瞬的落寞,溫聲道:“莳蘿,你有事瞞着我。”

我吸着鼻子,瞥他一眼不說話。明明是你有事瞞着我嘛,哼。

六師兄放好碗筷,緩步行來擋在我面前,俯身凝視我,沉沉道:“是雲虛子對你說了什麽嗎?”

我絞着衣角,扭過頭不看他,也不答話。重要的是這種事情怎麽說得出口?再說本來就是我暗暗喜歡他,他是否曉得我的心意還未知,出了這種事責任完全不在他。

“好,那我去問他。”六師兄見我沉默,嘆一口氣,擡步就要出門。然而,他轉身的動作停住,低頭打量我。

“不用了。”我松開他的衣袖,垂眸不看他,相當別扭道,“師兄,你說你是不是有斷袖之癖?”

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那突如其來的沉默更加證實我心中的猜想。喉嚨堵得慌,我勉強笑了笑,裝作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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