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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我神游,用手指戳戳我,再次湊過來,一臉期待:“小師姐,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要你對我印象深刻?”

我一怔,貌似這還真是個問題。只是瞥見他這副賤賤的模樣,我才不會讓他如願,于是裝作漫不經心道:“哦,沒心情。”

蘇沐:“那你怎樣才能有心情?”

我:“你不在我眼前晃蕩。”

蘇沐:“……”

時間停頓一秒。

蘇沐果斷舉袖遮住面目:“小師姐,你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我:“……”貌似有點理解雲虛子當時的心情了。

蘇沐掩在衣袖後,悶聲悶氣道:“小師姐,快問我嘛。”

我默默扶額:“……我記得你以前好像不腦殘吧?”在上陽谷中,與我鬥智鬥勇并且完敗我的蘇女妖哪裏去了?怎麽感覺自從恢複男兒身,他整個人就智商直線下降呢?這是我的錯覺嗎?

蘇沐從衣袖後露出半個頭,誠懇地解釋:“我智商太高的話,小師姐你不好駕馭啦,就像上陽谷中那般。”

我表情瞬間變兇狠:“你這是在赤裸裸地鄙視我嗎?”

蘇沐倏地将頭縮回去,谄笑道:“哪裏,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鑒于我也很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萬一玩得過火他再不肯說,到時我豈不是要被好奇心憋死。于是我不再推脫,放低聲音道:“你為什麽要我對你印象深刻?”

蘇沐再次探出半個頭,鄭重道:“因為将來你是要嫁我的,初次見面印象不深刻怎麽行?”

我嘴角抽了抽,木然地看他。蘇妖孽腦子有毛病吧。上天果然是公平的,給了你絕佳的容貌後,給你的智商就令人不敢恭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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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眨了眨眼睛,無比純良:“小師姐,不,從現在起我就要叫你阿蘿了。阿蘿,你已過了及笄之年,那我們什麽時候成親好呢?”

反應過來的我悲傷逆流成河,緩聲道:“滾開,才不要嫁你,我是要嫁給六師兄的。”

蘇沐神情不變,只是略略蹙眉道:“為什麽?”

我橫他一眼,頗為自豪道:“因為六師兄是七好男人。”

蘇沐長長的睫毛垂下,又緩緩揚起:“什麽是七好男人?”

我掰着指頭數:“七好男人就是長相好,身材好,氣質好,性格好,廚藝好,武功好,運氣好。”

蘇沐點點頭,爾後又疑惑問道:“運氣好是怎樣呢?”

我嘆息:“你不知道時運不濟命途多舛麽?即使有實力沒運氣也是白搭。六師兄能在弱冠之年便登上武林盟主之位,運氣肯定不壞,我嫁他一定錯不了。”

蘇沐若有所思:“七好男人是麽?”

我打擊之:“你有七好嗎?你運氣好嗎?”

蘇沐轉眼看我,目光深邃,沉着地點點頭:“運氣好。因為我找到了你。”

我:“……”這種邏輯真的對嗎?

蘇沐放下衣袖,再次湊上來,輕聲問:“若我也是七好男人,你要不要考慮嫁我?”

看着他期待滿滿的眼神,不知為何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讷讷道:“你才不會是。”

蘇沐:“萬一呢?”

我惡劣地笑:“沒有萬一。”

蘇沐偏過頭,須臾又重新轉過來,眸光依舊明亮:“那我嫁你好了,我沒這麽多要求。”

我一滞:“……蘇沐,你這次又想怎麽玩?”

蘇沐:“嫁你啊。”

我很無力:“你別玩我了成麽?”

蘇沐仰臉挪過來:“那你玩我吧,玩我吧。”

我:“……”

作者有話要說: 竟然能趕在今晚之前再來一更,某傾暗暗激動一個~~~

男主,呃,這樣的男主,我該說些什麽呢?

接下來是所字章,會有什麽樣的劇情展開呢?仰臉望天冥想中……

☆、所謂揩油問題

水眸氤氲,長長的睫毛撲閃,蘇沐裹緊單薄的衣衫,靠在床沿偏着頭看我,一副楚楚可憐模樣。他扁了扁嘴,很是委屈道:“阿蘿,你又踹我下床。”

我目光兇狠,瞪他:“蘇沐,你還有完沒完?”

他将衣衫裹得更緊,稍稍垂下眼眸,低聲道:“我只是想睡覺而已。”

我打着呵欠:“想睡就睡吧,這大晚上的不睡覺做什麽?”

蘇沐小心翼翼地湊近了點:“阿蘿,這床挺大的,睡兩個人沒問題。”

我一把推開他,淡定道:“滾開,睡自己床上去。”

月光如水般流瀉而入,薄薄地籠在房內物什上,朦胧而美好,若袅袅青煙,若輕柔白紗。

蘇沐也被這美好的月光籠罩其中,從這個角度看去,只見他如蝶翼般的睫毛輕顫,流落其上的月光也随之輕輕跳躍,側臉曲線柔和,肌膚瑩潤如美玉,唇角微抿含着幾分隐忍之意,更顯得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鼻腔發熱,我視線偏轉,不再看他,催促道:“還不快去睡?”這麽個妖孽放在身邊,我這是要作死嗎?

蘇沐輕輕扯住被角,輕聲道:“阿蘿,只有一張床。”

我又打了個呵欠,好困,不耐煩道:“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天為廬兮地為床,你看地上那麽大一塊地方,随你躺着睡側着睡趴着睡站着睡都沒有問題。”

蘇沐将被角攥在手中,垂眼小聲道:“可是這張床還有被子都是我借來。”

我橫眼看他,沉聲道:“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不提我還不生氣,本來我去鄰家借東西,結果那些大嬸大娘愣是視我為無物,我郁悶地返回,心想難道是此地民風不淳樸。這時,蘇沐來了,他才剛一開口,衆女性“嘩啦”一聲全圍過來,一盞茶時間不到,所有生活所需物什盡皆齊備。我當場呆立。

蘇沐瑟縮一下,不做聲了。

我戳了戳他那張俊臉,沒好氣道:“你該睡哪去睡哪去,再來打擾本姑娘睡覺,小心我揍你。”

蘇沐微擡眼皮看我:“阿蘿,我怎麽說也是傷員。”

我翻身不看他,裹緊被子:“傷員更好,躺在下面多接地氣,非常利于身體恢複。”說起蘇沐受傷一事,我倒有些疑惑。從高高的懸崖摔下,受了不輕的內外傷,竟然五日內就能重新活蹦亂跳,這恢複簡直神速。莫不是我最近醫術高明許多,還是崖底的野生草藥純天然無污染敷一次頂一個療程?

蘇沐仍在背後哼哼唧唧:“阿蘿,我要睡床上。”

我看都不看他:“沒門。”

蘇沐聲線中帶了鼻音:“阿蘿,你好絕情。”

我沖他擺擺手,呵欠連連:“你不困的話出去散步賞個月也不錯,反正我要睡了。再來打擾我可真不客氣了。”

窸窣響動,輕微塌陷的床沿慢慢恢複原來的高度。我眼角餘光瞥過,只見蘇沐像個被虐待的小媳婦似的在床尾坐下,靠着床柱輕輕阖上眼睛。

我心中略有不忍,但轉念又想到,只有一張床難不成讓他和我睡在一起?這萬萬不能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已經夠我郁悶的,若是再讓他躺上床,我的名聲還要不要,以後怎麽嫁給六師兄?

而且只是一晚嘛,明天讓蘇沐頂着那張臉再借一張算了。話說當時他怎麽就借了一張床呢?這是蘇沐考慮失誤,所以不得不委屈他睡地上。

當然我也可以選擇自己睡地上,不過思及蘇沐屢屢陷害我,我沒打他個半身不遂已很夠意思,再讓我像聖母般對他好,一時半會還做不到。何況蘇妖孽演技那麽好,誰知道現在的他究竟是虛情還是假意。防人之心不可無,特別對蘇沐這種妖孽。我已先後于上陽谷和江湖中栽在他手中兩次,再一再二不再三,可不要長點教訓。

這樣想着,我也就釋然了,在床上躺個舒服的姿勢,不多時便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月光皎潔,四下靜谧,唯有低低的呻吟聲傳入耳中。而我正是被這呻吟聲吵醒,處于陌生地方,周圍皆是陌生人,我心下難免警惕,所以睡得并不沉。

月光自破了大半的窗棂照進,床前明晃晃。我循聲看去,只見蘇沐倚在床尾處,身子蜷縮成一團,頭低垂,額發散落遮住形容。而呻吟聲正是從他那裏傳來。

掀開被子,悄無聲息地爬至床尾,我戳了戳他,輕聲道:“蘇沐,你又在玩什麽花樣?”

蘇沐呻吟不止,沒有反應。

我再靠近點,瞪着眼打量他:“蘇沐,你要是再敢玩我,我可真揍你了。”

蘇沐動了動,卻是将身子蜷得更緊。

我終于忍不住伸出手推他,剛觸及他的身子,便暗道不好。他渾身滾燙,燒得厲害。兩指切上他的脈搏,我細細診斷,接着又撥開他的額發,觀看他的氣色。

待診斷完畢,我一只手重重拍上額頭,蘇沐竟然沒扛住,夜間着涼發了高燒。再加上他之前的傷未完全好利索,所以這一病倒是有些兇險。

你二大爺的,早知如此讓你躺床,我睡地下好了。披衣下床,我攬着蘇沐起身,欲扶他上床躺好。誰知他就要躺下之時,突然伸出雙臂抱在我腰間,我一口氣沒提上來,猛地撲倒腦門磕在蘇沐頭上,疼得我呲牙咧嘴。

正要暴怒時,見蘇沐突然睜開眼睛,眸光明亮愈過月光,他怔怔地看我,叫道:“阿蘿。”

我一愣,下意識地掙脫他的雙臂,誰知他箍得更緊,瞳孔中光芒慢慢消散,最後化為茫然一片,卻仍是叫着我的名字,“阿蘿。”

騰出手拍拍他的臉頰,我低聲道:“蘇沐,蘇沐。”

他猶若未聞,又重新閉上眼睛,喃喃道:“別離開我。”

我不自覺揉上眉心,看這樣子他怕是燒糊塗了,要趕快降溫才是。幸好之前我就有所準備,拿蘇沐扮女裝時頭上的裝飾換了一壇酒。這酒現在就放于牆角處。

掙了掙,想着從他雙臂間脫開,不料蘇妖孽力氣大得驚人,我掙紮了半天竟無絲毫進展。心下着急,索性趴在他身上,伸手從背後去掰他的手指。

我掰,我掰,我再掰。我就不信掰不直你。

按在我腰間的手指一根根被掰開,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孰知最後一下掰得狠了,蘇沐再次張開眼睛,猛地收緊手臂。

所有努力化空,我怒氣騰騰上竄,“蘇沐,放手。”

他瞪眼看我,眼睛黑亮瑩澈,眸中卻是無神。聽我這麽一喝,他怔了怔,随後一個翻身帶着我滾進床裏面,側躺身抱着我停下。

心中千萬匹草泥馬奔騰,我強忍住一拳揍歪他那張臉的沖動,不停地告訴自己,莳蘿,他是病人,不要跟燒得神志不清的病人計較。

好半晌,心緒稍平,我又開始新一輪的掙脫運動。

這次沒等我掙紮幾下,蘇沐便有了動靜。他直愣愣地看我,出聲道:“阿蘿,別離開我。”

心中草泥馬繼續奔騰,我怒道:“離開你妹啊,我要拿酒救你的命。”

蘇沐毫無反應,無神的眼眸中竟有了一分悲戚之色,一手輕撫上我的臉,又溫柔又哀傷:“阿蘿,不要再留我一個人,不要再讓我忍受那種孤單寂寞。”

我有氣無處發洩,格開他的手,“搞雞毛啊,說得好像我們認識很久一樣。這位哥們你誰誰啊。”

蘇沐手上用力,攬我入懷,下巴抵在我肩頭,聲音轉輕:“阿蘿,不怕,以後我會保護你。”

我仰臉無語望屋頂,蘇妖孽燒暈菜了吧。

“阿蘿,阿蘿,我終于找到你了。”蘇沐還在含糊地說着意義不明的話語。

肩頭微熱的濕意暈開,越來越大,像是緩緩蔓延開的血泊。我一瞬不瞬地望着屋頂,許多早已遺忘的人和事自眼前閃過。

救火啊,快來救火——淩亂的呼喊聲驟然在耳畔炸響,我一驚回過神來,心中莫名堵得慌。搖搖頭将所有畫面抛出,爾後深吸一口氣,暗暗告訴自己,莳蘿,我是莳蘿,只是莳蘿,上陽谷谷主的弟子。

蘇沐仍在發燒,渾身熱燙,連懷抱都燙得人幾欲逃離。再這樣下去,蘇妖孽非挂在此處不可。不過要想個辦法先制住蘇沐才行。

眼珠一轉,計上心頭。我果然還是那個聰明機智的莳蘿,遇事總那麽有辦法。45度角仰望屋頂,崇拜自己三秒鐘。

三秒鐘後。

我一手刀擊在蘇沐後頸處,華麗麗地放倒了他,沖他冷哼一聲,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接着掙開他的懷抱,跳下床取來酒,毫無心理壓力地扒光了他。

你要問我為何要扒光他,哎,這不是很容易就能想到嗎?因為我要用酒幫他擦身子降溫啊。嘿嘿,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其實我是趁人之危揩油嗎?

像蘇沐這種極品美男,可遇而不可求,再說他不仁在先,那就休怪我不義。

烈酒兌上溫水混勻。我倒在掌中少許,細細地擦拭,不放過任何細節。任何細節哦,哦呵呵。

蘇沐的肌膚瑩潤,不是一般男子的小麥色,而是略略偏白,更像女子肌膚。這也是他當初扮女人時,大家沒認出的原因。因為蘇妖孽從頭到尾都好看得緊,甚至比我這個真正的女子還像女子。現在因為發高燒,白皙的膚色浮上一層淡淡的紅暈,摸上去微微發熱,手感非常好。

哼着歡快的小曲,我按了按他的胸膛,寬厚有彈性,肌理分明,健康狀況優;戳了戳他的小腹,平坦毫無贅肉,看上去有種無形的力量感;雙腿修長挺拔,骨骼正直,外形圓潤。把他翻個身,繼續擦拭降溫。肩寬腰細,臀部肌肉結實微翹,呃,至于下面的……

我不經意間擡頭,驀地撞入一對黑潤眼眸,那眼底細細星光閃爍,猶如布滿星辰的夜空,深邃而神秘。

不知何時蘇沐竟醒了過來。

我頓時大囧,情勢估計錯誤,剛才那一手刀砍得過輕。

蘇沐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眼中神色莫測讓人猜不清,他緩緩啓唇,聲音低柔略含沙啞:“小師姐,我覺得你需要給我一個說法。”

作者有話要說: 呃,這樣的女主~~~

恩啊,南傾打滾過來求評求收藏。大家對這樣的男主女主有木有想法呢?

☆、所謂命中注定

哎呀,揩油被發現,那就沒辦法了。我無比淡定地抽回手,無比淡定地扯起被子替他蓋上,無比淡定地開口道:“燒已退了,再将養兩日即可無事。”

蘇沐眨着長長的睫毛,目光無辜又困惑,雖不再言語,但看得人心慌慌。

我深一口氣,索性破罐子破摔,擡起下巴對着他:“反正都看過了,你能把我怎麽着?要錢沒有,要命不給。”

雙頰飛上淡淡的紅暈,蘇沐竟是幾分羞澀,稍稍垂下晶亮水眸,湊過來拉住我的手,小聲道:“阿蘿,你喜歡嗎?要是喜歡可以多看會,我一點都不介意。”

我掙開他的手,嘴角抽搐:“不用了。”

蘇沐抿抿嘴,長而密的睫毛上挑,眼中竟含期待之意:“阿蘿,你看吧看吧,不要錢也不要命。”說着就要掀開被子。

我急忙撲過去按住他的手,表情僵硬道:“蘇沐,咱別這麽奔放好不好。”我自以為已足夠奔放,誰知蘇妖孽又壓我一頭。總體感覺就像,上陽谷中劍術筆試,我首次考了九十分以上,正要激動地宣揚,突然發現衆師兄師姐都考了一百分。

蘇沐湊過來,臉頰紅紅,淺淺笑道:“反正以後不是你嫁我,就是我嫁你,早看晚看都是要你看的。”

我心髒處隐隐作疼,蘇妖孽果然不在我的理解範圍內。

蘇沐目光期待地望着我:“阿蘿,你說我們什麽時候成親好呢?擇日不如撞日,我覺得今晚就不錯。”

我呆滞地看他,伸出一只手,果斷地把他那張俊臉按回床上,幾乎咬牙切齒:“你丫的還有完沒完?”

蘇沐扯了扯嘴角,眸中期待散盡,笑容裏竟是三分失落,七分沮喪:“對不起,我煩到你了。”

撓了撓腦袋,我見他此般模樣,不覺幾分不忍。呃,我是不是太過分了?于是趕緊換上溫柔的笑臉,彌補之:“怎麽會?我這人一向神經大條,說話未免不注意。蘇沐,你別想太多哈。”

蘇沐水眸中起了霧氣,偏開視線,輕聲道:“之前我多番捉弄你,惹了你讨厭。但我真的只是想讓你注意到我,顧先生說,要讓喜歡的女孩子注意到自己,一種方法是對她百般好,另一種是對她百般捉弄。宮盟主對你那麽好,我怎麽也超不過他,只好想法捉弄你。我不知道結果會讓你這般讨厭我。”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再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呼出。二大爺的,誰能告訴我這種情況應該怎麽接話好呢?對于這種情商一眼看去就是負值,我應該怎麽安慰他呢?還是說我最近情商也低得厲害,這種簡單的情況都搞不定了?

好半晌,我才稍稍理出思緒,眸色一沉,一拳砸在床沿處,偏眼看他,說出的話卻是……“顧先生是誰?”

蘇沐老老實實答:“顧先生是我的文學老師,平時教我吟詩作對學習詩詞歌賦之類的。”

我沒想出該用什麽表情,于是面色不變地回了一個“哦”字。

蘇沐又道:“顧先生沒事時還喜歡寫愛情話本,大家都說好感人。對了,顧先生的春宮圖畫得也很好。”

我伸手幫他理了理額發,萬分懇切道:“這個顧先生,你以後最好還是別見了。”跟着這種老師,情商怎麽能維持在正常水平?

蘇沐瞄了我一眼,小聲道:“顧先生說,我們成親之日,他要來喝喜酒的。”

擦,你又提這事,我不禁瞪眼看他。

蘇沐立刻噤聲。

片晌,我心下稍平,緩緩道:“那個鳥顧先生還說了什麽?”

蘇沐想了想,認真道:“阿蘿,你真的要聽嗎?”

我不解:“為什麽不聽?”

蘇沐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顧先生還說,若感情方面實在争不過,我也可以答應和宮盟主一起嫁給你,然後用床笫之技征服你的身體。這就是以退為進,揚長避短……哎哎,阿蘿,你拔刀做什麽?”

“他二大爺的,我要砍了顧鳥人!”

我當然砍不到顧鳥人,因為我壓根找不到他,當然最重要的是我和蘇沐困在此地,沒法子出去找人。

這已是我們落腳在此村莊的第十日,這十日間,我和蘇沐先後三次試圖走出去,然後三次皆以兜兜轉轉回到原點告終。

有村民說,這村子一直有古怪,表面上與其他村子無異,但只有進入其中的人才知道,這村子只能進不能出。無論你怎麽走最後還是會回到原點,你所有的努力不過是劃出一個小圓或者大圓而已。蘇沐說這是一種很厲害的陣法。

我放下包袱,垂頭喪氣至極。

蘇沐倒杯水遞過來,低聲微嘆道:“在這裏不好嗎?為什麽一定要出去?”

我本來心情就差,聽見此話不覺薄怒道:“這裏哪好了?!”

他眉眼彎彎,望着我的眼睛沉沉道:“這裏有你,所以很好。”

我愈怒:“別來煩我。要不是你這喪門星,我能落到如此田地。”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似乎見蘇沐執水杯的手僵了一瞬,爾後他在桌旁坐下,以手支額,似在思考。半晌擡眼道:“阿蘿,我喜歡你,你不喜歡我嗎?”

我默默扶額道:“我幹嘛要喜歡你?”

他眼中閃着光亮:“因為我喜歡你啊。”

我實在被此人打敗,一拳砸在桌子上,幾乎吼道:“我喜歡六師兄,将來也是要嫁給六師兄的,你懂不懂?蘇沐,你再羅嗦這個問題,信不信我揍你。”

他眼底亮閃的光芒瞬間熄滅,猶如火焰燃盡的灰白,不見一絲生氣。

我心中不忍,但想到他屢屢糾纏讓人煩不勝煩,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關鍵時刻務必要狠一點,藕斷絲連對誰都不好。我喜歡六師兄,喜歡十年了,我想嫁的人也只有他。蘇沐美則美矣,用來看看還可以,若談其他我倒沒什麽想法。

蘇沐微微垂了眼睛,再次睜開時眸中的灰白已無一絲存留,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他神情平靜,目光幹淨,嘴角輕彎出美好的弧度。

我不得不感嘆,這厮真的很好看,很耐看。

蘇沐道:“我有出去的辦法,不過費力一些,還要你配合。”

“你怎麽不、早、說?”我轉眼看進他轉為深邃如淵的眼眸,騰起的怒火一點點消逝,底氣不足,責備的話到最後也變成一個字一個字勉強吐出。

“阿蘿,你閉上眼睛,鼻子也塞上哦,跟着我走別說話直到出去,你能做到嗎?”

“那要多久啊?要是太久我可能撐不住。”

“用不了多久,大約一日吧。”

“好吧,我忍住。”

“在我說‘到了’之前,你一定要謹守我的話,不然我可再不帶你出去。”

“好好好,都依你行了吧。”

蘇沐沖我一笑,目光溫柔而哀傷,我從未見他這樣笑過,不覺微怔,當我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用黑紗蒙住我的眼睛。

我牽着他的衣角,亦步亦趨地行走。自從我們出村口開始,蘇沐就沒再說話,我也保持着沉默。沒有了視覺和嗅覺,聽覺變得格外敏銳。除了腳步聲,耳畔持續響着另一個聲音,滴答滴答,猶如水滴落在地面,每行三兩步辄有一聲。

我雖疑惑但不敢出聲,暗暗猜測,怕是蘇沐用來破陣的方法。

無事可做,分分秒秒都過得分外緩慢。只有用胡思亂想來消磨時間。很顯然,我想到了蘇沐。因為蘇沐渾身上下從內到外都彌漫着神秘感。他為何扮女裝去上陽谷,為何要與我搶衆師兄,為何要強X年輕有為俠士,為何要嫁禍于我,為何要擄走我,為何會對我那麽不真實的好,他有什麽目的呢?這麽多形象與性格中,又有哪一個是真的他呢?

雖然他信誓旦旦地說,因為他喜歡我,這麽做不過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我摸了摸臉蛋,雖然我自诩長得不錯,但還不至于讓人一見就傾心到此種地步,具體事例可見某幫主某城主某谷主某觀主等。何況蘇妖孽這般好皮相,什麽樣的女人招不到,為何非我不可?

而且我想起了爹爹囑咐我的一句話,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前,爹爹說,這個世上你只可相信一個男子,習得高明醫術并且持有雄劍的那個男子。

習得高明醫術,不就是說的六師兄嗎?

至于雄劍,我不自覺撫上胸口挂着的那把桃木小劍,這劍分雌雄雙股,我所持的是一把雌劍,我能相信的那人持有一把雄劍。

我心下隐隐察覺那把雄劍應該在六師兄手中。他是我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只是相識之初,我不好意思開口詢問,喜歡上他後,漸漸變得不敢問。因為害怕,害怕萬一他沒有那把雄劍,我又該如何自處?

六師兄是個很溫柔很細心周到很有運氣的好男兒。他不像二師兄自以為是,不像五師兄好鬥易怒,不像七師兄一副娘娘腔,他是近乎完美的六師兄,跟他在一起覺得很安心。即使眼睛看不見只要有他牽着你的手,也會很安心。

我心下一滞,我現在很安心,眼睛也看不見,可是牽着我手的是誰呢?

搖搖頭,果然胡思亂想要不得。

蘇沐的腳步聲越來越遲緩,仿佛很吃力的樣子,平穩的呼吸也稍稍紊亂起來。而我只能選擇相信他。

不知過了多久,蘇沐終于開口,他說:“阿蘿,到了。”

我褪下黑紗,此時正是黃昏,所以倒沒覺得刺眼。睜大眼睛,極目望去,只見前方不遠處城門威武,擡頭便見上書石刻的三個大字——君臨城。

我一口老血差點噴出:“怎麽是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有點卡文哎,南傾過來參考下妹紙們的意見,接下來希望誰出場呢?

另外,若是喜歡記得收藏哦哦,妹紙們的支持是南傾更新的動力。

☆、所謂孤男寡女

“君臨城是多數陣法的陣眼所在,破陣而出現在這裏很正常啊。君臨,即君臨天下陣法。這也是它名字的由來。”蘇沐視線偏向一側,額發微微散開,遮住對着我這側的面容。他說得極緩,聲音略顯沙啞,似乎有些疲憊。

我沉浸在終于出了那村莊的激動中,也沒多想。“無論如何總歸是出來了。”不過轉念想起一事,蹙眉道,“不知道城中是否仍在通緝你我,這樣貿然進去是不是不太好?萬一再被抓住,可麻煩得很。”

半晌未聽到蘇沐回答,我不禁轉眼看他。他偏着頭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叫了聲“蘇沐”。

蘇沐沒有反應。

我下意識地好伸手拉他,卻不料觸手所及竟是冰冷入骨。心中一震,我急忙轉至另一側看他,只見他面色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雙眸暗淡沒有光彩,呼吸微弱神色倦怠。

見我看過來,他勉強扯出笑容,正欲動作,不料身子一晃徑直倒在我肩膀處。

我忙攙住他,急道:“蘇沐,你怎麽了?”

他頭抵在我脖頸處,呼吸微弱泛着涼意,好一會兒,才艱難開口道:“可能是太累了,休息一晚就會沒事。”

環顧四周,暮色緩緩罩下來,極目所望唯有君臨城威武伫立。我心頭慌亂,顧不得其他,“那好,我帶你進城休息。”說着,伸手要将他的一臂搭在肩膀上扶他行路。

蘇沐卻是手臂一縮,避了開。

我心下着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蘇沐,你別鬧……”“了”字卡在喉嚨中,再說不出。因為蘇沐左臂血淋淋冰冷一片,仍有鮮血從各個傷口處緩緩滲出。我目瞪口呆,“你受傷了?怎麽回事?”明明一路上也沒遇到什麽危險啊。

蘇沐沉默不語。

我不禁提高聲音:“到底怎麽回事?”

蘇沐扁扁嘴,長長的睫毛輕閃,水眸霧蒙蒙,帶點委屈輕聲道:“這是破陣的辦法。輪回陣唯有用血能破。”

我突然明白過來,那一路上不絕的滴答聲,正是蘇沐的血滴落在地發出的。所以才要我不要看不要聞。心下隐隐酸楚,我從包袱中取出布料,細細給他包紮傷口,悶聲道,“你怎麽不早說?”

蘇沐抿了抿唇,委屈得更加厲害:“你說一定要出去。”

我撓了撓腦袋,本就是自己理虧,于是沖他笑了笑,讨好道,“好吧,這話是我說的。不過,這樣危險的破陣方法你要告訴我一聲嘛,或許我也能幫點忙,你說是不?”

默了一會,蘇沐低低“嗯”了一聲。

我見他疲憊得厲害,再說流了這許多血,也需多補點營養之物。于是不再羅嗦,架了他的臂膀道,“走吧,我們先進城。”

日暮時分,君臨城比之上次熱鬧減了幾分,街上行人也有些寥落。我心下忐忑,縮手縮腳地四下打量,待到确認城中緝捕采草賊的告示已不見時,這才敢擡起頭行路。

途中,還不忘拉住行人詢問采草賊之事,對方卻是一頭霧水,一問三不知。我深吸一口氣,終于放心了。看來采草賊之事已告一段落,大家都不再關注此事。

晚上,在客棧住下。

我端來滿滿一大碗骨頭湯,放在他面前,努了努嘴,頗有氣勢道:“喂,這是我親手做的哦,你可要吃完。”

蘇沐眼睛亮了一瞬,重重點頭:“阿蘿親手做的,我一定會吃完。”語畢,執起碗筷,吃得特別香,恨不得連骨頭一同吞下去。

我良心受到折磨,稍稍偏開視線,輕咳一聲道:“那個,其實呢,我不會做骨頭湯,這是店家提供的。”

蘇沐咽下最後一口湯,定定地看着我,眼睛晶晶閃亮:“我知道啊。”

我明顯跟不上蘇妖孽的思路,揉了揉額角道:“你知道還吃得這麽開心?”

蘇沐微微一笑,眼眸彎彎,好看得緊。“可是你說是你做的嘛。”

我幾乎憋出內傷:“難道我說什麽就是什麽嗎?”

蘇沐眨着眼睛看我,神色忽然鄭重:“對,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我:“……”

星河燦爛,夜色明朗。涼風習習,有淡淡的桂花香随風飄來,浮蕩在空氣中,沁人心脾。

我不禁深吸一口氣,換了個姿勢伏在窗口處,望着如此美好的夜色,心情很是舒暢。

背後傳來窸窣響動。我轉頭去看,只見蘇沐也走過來,僅着白色裏衣,比之白日,身子略顯單薄。他學着我的樣子伏在窗口另一側。

我轉動眼珠看他:“你來做什麽?”

他也轉動眼珠看我:“阿蘿,你在做什麽我就在做什麽。”

房間窗戶不大,塞兩個腦袋進去後,也沒餘下多少空隙。蘇沐距得很近,我甚至能分清他眼睑處長而細密的道道睫毛,如玉面容上無絲毫瑕疵。他的呼吸很輕,缭繞在鼻尖幾分溫熱酥麻之意,我心下一動,鼻腔微熱,偏過頭不看他,絮絮道:“這麽晚了,你身上有傷,還不去休息?”

蘇沐輕聲道:“我想陪着你。”

我瞥他一眼:“我不需要你陪。去睡吧。”

蘇沐長長的睫毛輕顫:“那,我需要你陪,你不睡我也睡不着。”

我不屑:“坑誰呢,以前在上陽谷,我晚上輾轉反側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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