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0)
沒見你醒着。”
蘇沐聲線中帶了鼻音,有點撒嬌的意味:“那是你沒注意我,其實我也醒着呢。”
我眼珠橫過去:“有證據?”
蘇沐垂了眼眸:“……沒有。”
我哼道:“沒有說個鳥。”
我和蘇沐漸漸沉默。夜靜得厲害,我們伏在窗口,鼻息相聞,甚至連彼此的心跳聲都聽得到。
不知過了多久,我輕嘆氣,打破一室寂靜:“蘇沐,別喜歡我。”
蘇沐頓了頓,輕聲道:“為什麽?”
我移開視線不看他:“要我說實話嗎?”
蘇沐:“嗯。”
我:“總覺得你不是真心喜歡我。我其他或許不行,但直覺還是勉強靠得住。”
蘇沐沉默片刻,随手撈來一根竹簽,瞄準窗外的某處。
我疑惑道:“你做什麽?”
蘇沐:“阿蘿,你說若對面那棵樹的烏鴉被驚起,它會朝哪個方向飛?”
我想了想,道:“左邊吧。”
蘇沐睜着水亮眼眸看我,彎眉一笑:“阿蘿,你看好了。”說着他指尖一彈,竹簽如利箭般直直飛出,沒入樹幹,“噗”地一聲響動。樹上烏鴉驚起,撲棱着翅膀,竟然是……向上飛去。
Advertisement
蘇沐轉動眼珠看我:“阿蘿,你這直覺真的靠得住嗎?”
我:“……”
那天晚上,以蘇沐的完勝告終。後來我困得受不住,終于決定要去睡覺。只是床只有一張,本來考慮到蘇沐是傷員,理應得到最好的照顧,我很厚道地把床讓給他睡。結果他卻死活不肯,說什麽男子漢大丈夫怎能讓女子委屈,于是很厚道把床讓了回來。
思及上次他因睡地下導致傷情複發高燒不止,我汲取教訓,非常厚道地又讓回去。他不肯,又讓回來……
你要問我們為何不直接要兩間房?這樣不會有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也不會有誰睡床誰睡地的尴尬。我會告訴你,其實我們沒多少錢了麽。
讓來讓去間,我不知怎麽竟睡了過去,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在床上躺得好好,蘇沐不在。我默默扶額,想,昨晚我該是有多困啊。
剛從床上爬起,便聽得門“吱呀”一聲打開。我擡頭去看,只見蘇沐端着早飯進來,他精神明顯好了很多,氣色也不錯。陽光從窗戶照射而入,他整個人沐在晨曦中,渾身浮着層淡淡的光輝,美得不似凡間之人。
蘇沐将早飯放在桌上,沖我露齒一笑,眼底也似有細細碎碎的陽光閃爍,“阿蘿,過來吃早飯,我親手做的哦。”
我一眼掃去,即知這等精致飯菜絕不是這小客棧所能做得出,蘇沐還真下了廚。仰臉與他對望三秒鐘,我不禁感嘆,“蘇沐,你還能再賢惠點嗎?”
蘇沐抿唇一笑,略帶羞澀:“可以啊。”
我一愣。
蘇沐又道:“我可以再賢惠點的,阿蘿,你需要我往哪方面再賢惠?早飯再加道菜嗎?”
我果然又跟不上蘇妖孽的思路,忍住抓狂的沖動:“我這是在誇你,誇你哎,你應該聽得出吧。”
蘇沐于我面前屈下身子,與我平視,正色道:“這次沒聽出。”
我訝異:“怎麽會?”前面幾次你明明都聽得出。
蘇沐抿了唇,委委屈屈道:“因為你從來沒有誇過我。”
我:“……”這是在控訴我虐待他麽?
早飯後,我們去城中轉了一圈,目的有兩個。第一是典當東西換錢,第二是能找份臨時工作賺錢。總之,我們倆已經窮得叮當響,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沒錢寸步難行啊,萬一回武林盟的路上我們錢花光了,到時難不成要去搶劫,或者行乞?
擦,這種事情若傳回上陽谷,豈不是要被師兄師姐們笑掉大牙,我以後還如何逢人講述本姑娘闖蕩江湖的跌宕起伏故事?
正神游期間,我突然覺得身邊好像少了點什麽。首先,檢查包袱,還好,仍在;其次,打開包袱查看其中東西,還好,都在;最後,摸遍身上所有能值點錢的物什,很好,全在。那麽究竟少了什麽呢?仰臉望天冥想三秒鐘。
三秒鐘後。
卧槽,蘇妖孽呢?!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竟沒發現他的半點影蹤。一個大活人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消失了,不能吧。他身上還有傷呢,不帶這麽玩消失的。
循着原路急匆匆趕回,卻是一無所獲。我只好挨着攤鋪依次問詢,笑容得體,禮貌周到。“您好,打擾了。請問您剛才有沒有見一個長相,呃……”我該如何描述蘇妖孽的長相呢。
腦中靈光一閃,我将食指一勾指向自己,“比我還好看的青年男子路過?”
老實巴交的豆腐腦攤主還未開口說話,便被旁邊賣豬肉的肥頭大耳屠戶打斷,“哦,你說的那人我剛剛見過。”
我急忙觍着臉湊上去,笑道:“這位大哥,您知道他去哪了嗎?”
屠戶二話不說,揮刀砍下一大塊豬肉,推至我面前高聲道:“你買了這塊肉,我就告訴你。”
我:“……”
幾經讨價還價,我終于以買走二斤肉的條件換得了蘇沐的去向。
屠戶以手遮口低聲道:“他被人用藥迷倒拖進了院中。”
我一愣:“院中?”
屠戶鄙夷道:“就是那種養了很多好看男人供人玩樂的院啊。”
一道驚雷,我被劈得外焦裏嫩,哆嗦着嘴角,“勾欄院?!”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趕在今晚更新了。妹紙們元旦快樂,撒花~~~~求收求評
☆、所謂勾欄院
得知蘇沐去向,我唯有無語望天。早知道長得太好看還能遭這劫,我就該用剩下的銀子扯塊粗麻布讓他遮遮臉。
現在怎麽辦呢?我手提二斤肉,站在人來人往的街市上,陷入深度糾結。
那種地方我雖然沒去過,鑒于它屢屢出現于無數話本小說中,于是本姑娘略知一二。針對眼下情況,我不得不開動腦筋想法子。
辦法一:用錢把蘇沐贖出來。優點:簡單有效。缺點:需要大量的錢。
辦法二:沖進去把人搶出來。優點:不用花錢。缺點:事後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
辦法三:棄之不顧,一走了之。優點:簡單有效,不用花錢。缺點:無。
這樣列舉出來一比較,事情似乎簡單許多。不過,是否有點不厚道呢?雖然蘇妖孽之前血坑我,但最近表現貌似還不錯,特別是他的廚藝有許多可圈可點之處。
哎呀,算了,為了口腹之欲,本姑娘勉強走上一遭吧。
只是來到勾欄院後門時,我遇到一個難題,即如何騙開這門。從前門進去倒是不存在騙開門的問題,但救人哪有直接沖進去的,何況我獨身一人力敵不能,唯有智取。
眼珠一轉,計上心頭。
“砰砰砰”,我不客氣地拍上大門。
裏面馬上有聲音傳來,“誰啊?”
我清了清嗓子,中氣十足:“你好,快遞。”
“吱呀”一聲,門迅速被打開,一個光溜溜的腦袋從門縫中探出來,轉着眼睛上下打量我。
我神色不變,拎起手中的豬肉,一本正經:“你們要的豬肉,請簽收。”
光頭小哥有點疑惑:“這豬肉誰買的?”
我往前一遞,不耐煩道:“地址就是這裏,快簽收,我還要趕下一家。”
光頭小哥“哦”了兩聲,打開門一手提上豬肉,一手接過紙筆,低頭準備簽收。
好機會!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狠狠砍在他後頸處。光頭小哥吭都沒吭一聲,直接翻倒在地。
我把他拖至一旁,爾後悄無聲息地關上門,接着撒丫子奔向院內。後院的守衛并不多,而且武功平平,我幾個飛身自一扇洞開的窗戶躍入房間,警惕地環顧四周,無人。
正當準備沖向下一間房時,突然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我足尖輕點,藏于房梁之上。只見兩名守衛将一位紫衣男子帶進房間。
走在前面的高大守衛指着紫衣男子,罵罵咧咧道:“這雛模樣倒是不錯,就是太呆了,反應也比正常人慢上兩拍。這樣怎麽能讨好客人?”
緊随其後的矮瘦守衛安慰道:“大哥別着急,多調教兩日就好了。”
高大守衛一拳砸在桌子上,憤憤道:“你沒見今天二隊帶來的人嗎?不僅容貌絕色,最重要的是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簡直能把人的魂勾出來。這樣下去,我們何時才有翻身之日?”
矮瘦守衛湊上前笑道:“大哥別喪氣,我們手上這個雖然呆些,但至少還是很萌的,定會在女客中廣受歡迎。”
高大守衛将紫衣男子一把推進裏面,冷哼哼着轉身離開。矮瘦守衛也退出房間,随手帶上門。
我在梁上聽得分明,思忖着,容貌絕色水眸勾魂攝魄,這兩人口中的美人定是蘇沐無疑。可見我沒有尋錯地方。只是蘇沐會在哪個房間呢?
餘光瞥見緩緩起身的紫衣男子,我勾唇一笑,翻身從梁上躍下,無聲落至他身後。迅捷出招,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制住他的命脈,低低道:“別出聲,我沒有惡意。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即可,我不會傷你性命。”說了這麽多廢話,我輕咳一聲,切入正題,“今天來的那位絕色男兒在哪個房間?”
紫衣男子任我制住,沒有掙紮,表現非常好。只是……這位大哥你能不能吭一聲啊。
沒辦法,我只好放粗聲音,将話重複一遍:“今天來的那位絕色男兒在哪個房間?快說。”
對方終于有了動靜。只見他一點點地扭過頭,略帶迷惑地看着我,鼻梁高挺,碧眸幽深,目光憂郁而沉默。
我當場呆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張口結舌道:“教、教、教、教主。”
他緩緩打量我,眼中的迷惑漸漸消散,淡淡地“哦”了一聲。
我一口老血:“你怎麽在這裏?”而且聽那兩人的對話,楚江在此呆上不止一日。擦嘞,魔教教主淪落勾欄院,還被調教接客,你讓整個魔教整個江湖情何以堪。
楚江轉了轉眼珠,似在思索。
我拍上腦門,無奈道:“算了,你別想這個問題了。我只問你今天來的那位絕色男兒在哪個房間?”
碧眸眨了一下,楚江稍稍退開些,默了片刻,給出了三個字:“不知道。”
我:“……”教主,你還能再不給力點嗎?
深吸一口氣,好吧,這魔教教主都能淪落至勾欄院,我果斷不能對他期待太多。拍了拍臉頰讓自己清醒,我嘆氣道,“既然如此,那教主你多保重。我自己出去找找。”轉身正要離開。
這時,楚江又慢條斯理地出聲:“等一下。”
我無語回首,望着他:“教主還有什麽事?”
碧眸波光蕩漾,楚江神情間竟有幾分委屈,啓唇緩聲道:“我不要接客。”
擦,我又不是老鸨,你跟我說有神馬用。我揉了揉眉心,頭暈得厲害,無力道:“臨風他們呢?”
楚江又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
我簡直要哭出來了:“楚教主,你到底知道神馬?”
楚江神情轉為平靜,瞥我一眼,不急不緩道:“我只知道你要是不帶我走,我就喊人。”
我當場淚崩:“教主,關鍵時刻莫要不厚道啊。”
楚江斂衣于桌前坐下,姿勢端正,眉目間是淡淡的憂郁,默不言語。
試着向門口走近兩步,我偏頭打量他是否有反應,還好,楚江坐姿不變,看都沒看我一眼。正在我準備悄無聲息地玩消失時,楚江又開了口,“門外有三隊護衛輪流把守,每隊十二人,共三十六人。崗哨之間有特殊聯絡方式,能一瞬間傳遞出信息。樓中有各類機關,一旦被發現,護衛能第一時間趕來,啓動機關把人困在其中。”
搭在門栓上的手僵住,我這下哭都哭不出。良久,望着他迸出一句:“教主,你終于說了段正常的長話。”
楚江依然沒看我,随手翻開桌上一本書,沉靜而認真地閱讀。
我轉身返回,點着下巴思量道:“可是剛才我進來時很容易啊。”哪有你說的那麽兇險?
楚江點點頭:“這就對了,此處進來容易,出去困難。”
我表情呆滞:“現在該怎麽辦?”
房內一片沉默,唯有書卷翻頁聲偶然響起。
我苦着臉誠懇地請求:“教主,給個主意吧。”
楚江翻書的手停住,緩緩吐出一個字:“等。”
我不明所以:“等什麽?”
未等到楚江再次開口,便聽到外面一陣喧嘩。一大批手持刀劍的守衛氣勢洶洶地沖過來。為首一人正是之前的高大守衛,只見他怒氣沖天,原本泛黑的一張面皮此刻漲成暗紅色,高呼道:“有人闖進院中,兄弟們給我搜。”
楚江擡眼看我:“找你的?”
我淚奔:“他們像找你的嗎?”
再管不了許多,我直直沖向門口,只是……腳步驀地頓住,我回頭看楚江,“你還不走嗎?”
楚江慢慢翻一頁書卷,神色平靜:“我為什麽要走?”
我急得幾欲吐血:“你不是說讓我帶你走嗎?教主,逃命要緊你就別磨蹭了。”
楚江摩挲着書頁,瞥我一眼,淡淡道:“是你逃命又不是我逃命,我不着急。”
我撓門抓狂:“你到底走不走?”
楚江:“既然是跟你逃命,那我不走了。”
卧槽,你這是在玩我嗎?敢情你的原則是有福同享有難我擋?
楚江神色奇怪地望我一眼,督促道:“你快走啊,若在這裏被堵住,說不定還要連累我個包庇之罪。”
心中草泥馬一陣奔騰,我揮着拳頭,怒道:“楚江,你真卑鄙。”
楚江垂眸讀書,看也不看我一眼,優雅揮手道:“好走,不送。”
虧我之前還以為他是模範男子,撺掇着雲虛子将姐姐妹妹嫁過去,擦,真是瞎了這雙狗眼。這種品行放在江湖中,那就是一純渣。
腳步聲越來越近,緊接着是各房門相繼被打開的響動。
“這間沒有。”
“這間沒有。”
“這間也沒有。”
……
時間緊迫,管不得楚江品行如何,我先逃命才是上上策。不過,我這可是來營救蘇沐,現在連蘇沐的影兒都沒見到,我就被人發現爾後圍捕而來。這次行動該是有多失敗啊。
剛掠出房間,立刻有守衛發現了我。殺氣凜冽,刀光閃爍,一衆守衛眼中放光,“嘩啦”一下全追過來。
我上蹿下跳,一邊逃命一邊大聲喊,“蘇沐,你在哪裏?蘇沐,我是莳蘿,聽到吱一聲。蘇沐……”
我的喊聲與動作戛然而止,對面玲珑窗扉打開,一對瑩潤水眸望着我輕眨。蘇沐探出頭,沖着我中氣十足道:“吱——”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着昨晚能發的,結果教主一出場,整篇文的節奏都被帶慢,南傾反應都要遲鈍兩拍,愣是沒碼完一章~~~好吧,總算趕在12點之前發了。喜歡此文的妹紙記得收藏哦哦,新坑需要愛~~
☆、所謂呆萌與賤萌
其時,我正飛檐走壁躲着身後一衆守衛的追殺,驀地撞見自窗扉探出頭的蘇沐,再加上被他那吱得一聲震到,這麽一走神間,突然感到頭頂上方寒風撲朔,待我抽劍疾刺時,早已來不及,我悲催地被對方用網罟罩了個正着。
不由感嘆流年不吉,出行不利,兩人皆被抓情況相當堪憂。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一走了之,看來這口腹之欲真要不得,以後若能逃脫,務必戒掉才是。
正當我為黑暗前途憂心忡忡悔不當初時,聽得一陣叮叮當當的響動,我擡眼去看,只見蘇沐推開窗扉躍出,一腳踢開旁側守衛,闊袖一拂奪下那人手中長劍,身形迅捷而靈巧閃動。一時間劍光激射織成簾幕,他将一把劍舞得毫無破綻。
衆守衛一愣,顯然沒意識到蘇沐能做出此種舉動。
蘇沐手執長劍,一路沖殺而來,所向披靡。須臾近得我身旁,長劍一劃,網罟四散。他伸手一抄攔腰攜住我,足尖輕點,幾下飛躍已是沖出包圍圈。
我望着他,目瞪口呆。雖然早知蘇妖孽比我武功好,但現在看來我倆完全不是一個水平,按照上陽谷的打分方式,我的武功能過60分,算是及格,而蘇沐的這幾下出手絕對能拿90分以上,實打實的優秀。
持劍的蘇沐與往常有所不同,氣質淩冽,眉眼間一片冷清,眼眸中的柔柔水意退散,隐隐露出犀利精光。如果說之前的他是一把無雙精美之劍,外表華麗精致,卻給人一種不大實用之感,現在的他則是一把出鞘的銳利寶劍,寒光過處無人能敵。
這樣的蘇沐從未見過,我不禁又生出一種被蘇妖孽血坑之感。虧我之前還百般擔心他,現在看來我這擔心豈止是多餘,簡直是非常非常多餘。
思及此,我臉色沉沉,想着怎麽給他事後算總賬。你丫的又坑我,我這次非打得你滿地找牙。只是轉念一想,蘇妖孽武功比我高出這麽多,到時惹惱了他會不會反過來被他打得滿地找牙。擦擦。
蘇沐緊抿了唇,專心應戰,不知我正在心中噼裏啪啦打算盤。他摟在我腰間的手收緊,低低道,“阿蘿,我們走。”
蘇沐渾身繃緊,正準備拔地而起,帶着我逃出生天時,突然一道聲音傳來,他的動作硬生生止住。
我循聲看去,只見楚江正自窗扉處探出頭,仰臉看我們,神情平靜,目光淡定,慢條斯理道,“救命啊。”
擦擦,楚教主,喊救命至少也拿出點危在旦夕的樣子好不好?你這一臉淡然舉止有度軟綿綿的嗓音誰會信你需要相救。
下一秒。
我機械地轉頭看蘇沐,嘴角抽了抽,沒想到……還真有人信。
蘇沐聽聞楚江救命喊聲,立刻停住逃跑之勢,帶着我俯沖而下,一腳踹開房門,“這邊走。”
或許是因為跟着蘇沐逃命比跟着我逃命靠譜,楚江這次行動倒頗為迅速。只是……
擦擦,教主你還能跑得再快點嗎?
只見楚教主嗖得一聲竄出房門,一路狂奔,完美闡釋了“靜若處子,動若脫兔”的含義,所過之處身形拉出道道淺紫色殘影。
我:“……”遇見這種人,我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楚江沖在最前面,蘇沐攜着我緊随其後,不多時,将勾欄院守衛甩得連個影都看不到。
楚江仍在狂奔,我精确地捕捉到蘇沐表情龜裂了一瞬。終于,蘇沐擡手招呼,微喘道,“可以停住了。”
我還沒搞清楚江有沒有聽到時,只見楚江倏地收腳,一秒鐘停下,身形紋絲不動。
倒是蘇沐攜着我慣性頗大,差點撞上去,堪堪在他身後止住。
楚江緩緩轉過身,碧眸深邃,行止優雅,又恢複之前的憂郁與沉默,秒轉文藝傷感青年。只是,你以為我們還會信你嗎?
因此前楚江把我推出去擋槍,本姑娘心裏憤憤不平已久。鑒于剛才在跑路也就沒多羅嗦,現在諸事消停正是秋後算賬之時。
我掙開蘇沐的手臂,仰臉不悅地質問:“蘇沐,你為什麽要救他?”呃,雖然他只做了一個動作,一腳踹開門而已。
蘇沐呃了一聲,神色略顯遲疑。
我緊接着轉向楚江,憤恨道:“既然自己能跑那麽快,幹嘛要等我們救?”你這是在玩我們嗎?
楚江目光愈發憂郁,單邊劉海垂得更厲害,抿唇不語。
蘇沐輕咳一聲,解釋道:“那個,其實,呃,楚教主不認得路。”
我一口老血:“路癡?!”但轉念一想,望向蘇沐道,“你怎麽知道?你們很熟嗎?”
蘇沐誠懇點頭:“很熟。”
我:“他是你二叔的侄子的舅老爺的小舅子的堂姐的未婚夫?”
蘇沐瀑汗:“倒不至于這麽長,那個,其實,呃,他是我、表哥。”
我:“……”
楚江微微擡眼,指了指蘇沐,看向我鄭重道:“蘇沐。”接着重重點頭,又道,“表弟。”
我:“……”擦擦,你這不連貫的漢語表述是怎樣?會讓人誤以為是島國人有木有。呃,貌似楚江還真不是純種中原人,從那雙幽深碧眸即知。
蘇沐有些扭捏,扁着嘴道:“阿蘿,他真的是我、呃、表哥。”
我拍上他的肩,咧嘴一笑:“我明白,有這樣的表哥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會太願意承認的。”
蘇沐:“……”
眼下我們落腳在城外一處茂林間,鑒于剛從勾欄院中大鬧一場逃出,君臨城暫時還是別再進。只能在荒林野外湊合一晚,明日再做計較。
因楚江路癡,且正常情況下反應永遠比常人慢兩拍,所以獵野物神馬的就不勞煩他這位主了。
因我生性懶散,且武功不濟,所以獵野物神馬的我也不跟着湊熱鬧了。
沒辦法。蘇沐忽閃着長睫毛,神情委委屈屈,一步三回頭地提劍出去為大家服務。
我和楚江各坐篝火一邊,他憂郁地沉默,我沉默着出神,皆是怔怔地望着火堆發呆。正當我以為我們将保持此種視對方為無物的情況直到蘇沐回來時,楚江慢慢擡眼看過來,緩緩地開了口,他說,“對不起。”
我不知他這是何意,一時未想到如何回答,只得“哦”了一聲,以示我聽到了。
楚江長而密的睫毛輕眨,這時的他還真有點像蘇沐,可見表親之說有幾分靠得住。他神色略顯奇怪地看我一眼,聲音低緩,遲疑道:“莳蘿姑娘,你覺得蘇沐如何?”
我仍不知如何回答,繼續“哦”了一聲,以示我聽到了。蘇沐如何?教主,你這話說得未免太寬泛了吧,讓人沒有興趣回答。
楚江斂了斂衣袖,繼續道:“莳蘿姑娘,你覺得我如何?”
我這次非常有興趣回答,撥了撥火堆,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渣。”
楚江神色憂郁而奇怪,似乎輕笑了一下,待我要細看時,那表情已一閃即逝,再尋不到。楚江微微垂首,似乎陷入沉思,慢條斯理地說,“我小時候因為太呆沒人願意跟我玩,只有蘇沐不嫌棄我。所以我和蘇沐的關系最好。”
我默默吐槽,教主你這是要回憶悲慘童年嗎?另外,沒看出來蘇沐還有聖母的潛質。另外,你這呆滞加腹黑有人跟你玩才怪。
楚江道:“教中的女孩子也都不喜歡我,常有人嘲笑我說将來定會娶不到老婆。”
我:“……”
楚江又道:“有次這話被蘇沐聽見,他很氣憤,當着大家的面與我約定,我将來若是娶不到老婆,那就和他娶同一個女子好了。”
我身上一寒。
楚江很無辜地看着我,以手支頤,碧眸波光蕩漾:“我看得出蘇沐很喜歡你,而我最近的人緣越來越差,別說女子就連臨風都不願再當我的侍衛,照目前這個情況看……”
我手上一抖,差點把火堆給挑了,顫聲道:“教、教主,你人好得很,雖然呆點,但總歸是很萌的,最近呆萌型男神很受歡迎,你完全不用擔心剩下。”
楚江更加憂郁:“是嗎?可是大家都不喜歡我,雖然我偶爾喜歡惡作劇一下,但真的沒有惡意。就像今日,我只是開個玩笑,就讓莳蘿姑娘一直不願理我。”
我急忙安慰這顆玻璃心:“沒有的事,教主別想太多,我這人內向,平時話也不怎麽多。教主你很好,長相俊美有異域風情,氣質憂郁有文藝範兒,掌管江湖第一邪教,有小弟有車馬有房産,鐵板釘釘的男神一枚,若是放在江湖中,那絕對是要被哄搶的。教主萬不可妄自菲薄,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卧槽,這段話說得真累,真沒節操。
楚江輕輕嘆氣:“雖然知道姑娘是在安慰我,不過還是謝謝你。”
我:“……”再次無語。
一陣蘇然響動,蘇沐拎着兩只野雞跳進來,救了我的急,打破尴尬氣氛。他拭一把額頭汗水,彎着眼睛笑得開心:“阿蘿餓了吧,再等一會就有新鮮烤雞,不要着急哦。”
與憂郁呆萌的教主一比,蘇沐這賤萌型明顯更合我胃口,與教主在一起整個人都情緒低落壓抑了有木有。于是,我起身相迎,綻開笑容,“蘇沐你辛苦了。”
蘇沐一怔,估計是沒料到我會有如此熱烈的反應,随即笑得更開心,眼底細細碎碎的星光晃花人眼。他觍着臉湊過來,低聲道:“阿蘿,有你在我一點都不覺辛苦。”
我一把推開他的臉:“……當我什麽都沒說。”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河水就泛濫,果然蘇妖孽有做聖母的潛質,普照衆多憂郁心靈。
蘇沐毫不在意,很歡快地開始烤雞行動。拔毛去內髒,裹荷葉糊泥巴,埋進土中,架起火堆慢慢悶,這一系列動作如同行雲流水,無絲毫凝滞之處,非常有美感。
我和楚江分坐蘇沐兩側,我用手托着下巴,楚江用手支着額頭,我們用各異的目光緊緊盯着蘇沐。
這目光如此炙熱,蘇沐終于有所察覺,先扭頭過來看看我,掩口小聲道,“阿蘿,我表哥在,你眼光可以暫時不用這麽赤裸裸,人家會害羞的嘛。”
接着蘇沐頭扭向另一邊,輕咳一聲正色道,“表哥,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注意形象。”
我和楚江不為所動,目光愈發炙熱。
蘇沐扭頭看看我,再看看楚江,正準備新一輪的勸說活動。
這時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烤雞香味自蘇沐身前的火堆下油然升起,越來越濃。就是此刻!我和楚江以迅雷不一掩耳之勢出手,齊齊推開蘇沐,扒開火堆,一人搶出一只雞。
楚江:“烤雞是我的啦,啊嘎嘎嘎。”
我:“太大意了,蠢材,擦擦。”
蘇沐:“……”
正在我們為誰把烤雞分給蘇沐,以及分多少而争執不下時,四周驟然起了一陣響動。
擡眼四顧,火光掩映中,只見一人驅馬向前,劍眉星目,墨發高束。他的身後是是整齊劃一軍容肅然的士兵隊。他一手輕舉,衆士兵立刻團團将我們圍住。
緊接着唰唰幾聲響動,弓箭手已搭弓上箭,箭頭個個對準我們三人,密密實實地再次織出了天羅地網。
林玉唇畔噙笑,微微俯身打量我,一如往昔,聲沉若水道:“好久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楚教主的設定——“靜若處子,動若脫兔”,如此正面的形象竟然崩壞了。咳咳咳咳~~~
林城主又出來了,撒個花~~
呆萌的教主來打個滾:求支持,求打包帶走,人家還是單身哦~~
某傾:這種反應遲鈍加腹黑外帶脫線的萌物會有人要麽?
☆、所謂趁機占便宜
前日此時,我和蘇沐呆在輪回陣中的小村莊,糾結着如何逃出去。
昨日此時,我勇闖勾欄院本來準備英雄救美,結果成了美救英雄。
今日此時,我蹲在君臨城的鐵牢中,與蘇沐面面相觑,無語凝噎。
當然,凝噎是裝出來的,無語才是真的。我看着牢門再次打開,君臨城守衛把蘇沐一把推入,爾後鎖上牢門揚長而去。我眉頭蹙起,盯着蘇沐,相當糾結相當不解:“你怎麽也進來了?”
好吧,這件事要從昨晚林玉率領衆士兵悄然出現将我們重重包圍說起。林城主這人行事一向穩妥,準備工作很是充足,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則是一擊必殺。
所以面對密密麻麻弓箭織成的天羅地網,我、蘇沐和楚江三人在劫難逃。沒想到的是林玉此人恩怨分明,很客氣地請走蘇沐和楚江,單單将我一人押解回君臨城。
正在我坐等蘇沐救援時,不料這厮竟然也進來了。
我偏着頭眨了眨眼睛,蘇沐也偏着頭眨了眨眼睛。
良久,我扶額道:“林玉不是放你走了嗎?”
蘇沐“蹭蹭蹭”地坐過來,長睫毛忽閃忽閃,觍着臉笑得很是欠揍:“阿蘿,我擔心你嘛。再說這件事的元兇不是你,我要為你洗脫清白。”
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我急忙問道:“你做了什麽?”
蘇沐眨着黑亮瑩潤的眼睛,粲然一笑,眸中萬千星辰閃爍:“阿蘿,我都跟林玉說了,那采草賊其實是我假扮的,跟你半點關系都沒有。”
我心下驀地一沉:“林玉相信了?”
蘇沐坐得更近些,放低聲音:“最初他當然不信,不過我早有準備,拿出人皮面具又扮一次。于是他就信了呗。”
我忍住一拳揍翻他的沖動,揪住他的衣領,低喝道:“你他大爺的還能再蠢一點嗎?”
蘇沐眼底光芒瞬間熄滅,垂下眼睛小聲道:“對不起,我又讓你不高興。”
雖然心下不忍,但目前這種狀況實在讓人抓狂。我繼續沒好氣道:“這下好了,我倆現在都坐到牢裏來,也不用指望着救援。”
蘇沐聲若蚊蠅:“不是還有我表哥嗎?”
提及楚江,我一口老血,不覺更怒:“楚江那種人能指望嗎?堂堂魔教教主都能混到勾欄院接客,跑得倒是挺快,可惜是個路癡。他能自己找到回去的路都已經謝天謝地,你還指望他帶着無數小弟來救你?醒醒吧,少俠。”
蘇沐屈膝坐于旁側,默然不語。
我幾乎憋出內傷,實在隐忍不住。呼地起身,行至牢門處,把牢門拍得山響,高聲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