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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頭,這次倒是個好機會。暗暗告訴自己,莳蘿,要狠一點,不然對誰都不好。

咬咬牙,擡步欲行,卻聽得背後“撲通”一聲,忙回眼去看。卧槽,蘇少主你到底在玩哪般呀?都傷成這樣還能從床上翻下來,其實你傷得一點都不重是嗎?

另外,六師兄,你和紫蘇為何能作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高貴冷豔狀,難道蘇沐那楚楚可憐又純潔若孩童的眼神打動不了兩位的心嗎?還是我哪裏搞錯了?

誰他喵的能告訴這種詭異情況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長長的睫毛挂上些許晶瑩水珠,秋水剪眸籠着層蒙蒙水汽,他向我伸出手,抿着唇很是委屈,許是燒得厲害,嗓音也不如平時柔和,帶微微幹澀之意。他張了張口,艱難道:“阿蘿,你又要離開我嗎?”

我下意識地轉眼去瞅六師兄。

六師兄沒有看我,視着蘇沐淡淡道:“莳蘿,你留下看護蘇少主。”

我仍在糾結:“那,藥箱……”

“我去取。”六師兄說完便轉身出門,臨離開院子時又回頭望了蘇沐一眼,表情怪怪的。

紫蘇拖着斧頭随在他身後,嗫嚅道:“宮盟主,我跟你一起。”不等六師兄回答,一溜煙跑步趕在前頭。

我默默扶額,蘇沐你人緣還能再差點嗎?這都生命垂危了,大家卻是一個比一個走得快。攙着蘇沐重新躺好,我除了無語,還是無語。

蘇沐攥着我的手,眉頭蹙得更緊,因為從床上跌下來,傷口輕微撕裂,血水滲得愈發急了,我忙扯了紗布做簡單處理。

不多時,六師兄攜着藥箱自門外進來,取出所需器械以及藥物,對蘇沐傷口進行全方位清理,并喂他服下一枚解毒丹藥。爾後寫了張單子,囑咐紫蘇取藥煎好讓蘇沐每日按時服下。

忙活好一陣,衆人面上都有幾分疲色。門外夜色更深,月色不明,放眼望去,院落內景物皆是黑黢黢各種形狀。

房內燈火通明,衆人神色不一,偶有幾聲交談,襯得這夜愈發冷清寂寥。

我在旁邊給六師兄做助手,幫忙包紮蘇沐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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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微睜水眸,額頭上冷汗密布,整個人都顯出幾分倦怠之意,平日光彩也消減不少。

每次都能搞得自己要死要活,蘇少主真是有本事。将來他老爹若是挂了,劍冢傳至這種人手中真的不會迅速沒落嗎?我不覺扶額輕嘆,順便斂起衣袖幫他拭去汗水。

這時門外守衛傳話,“清虛觀主到。”

話音未落,雲虛子腰攜長劍,已是步履從容而入,掃視衆人,視線落在我身上,意味不明地輕笑道:“莳蘿姑娘真是體貼周到,不做大夫行醫可惜得很。”

察覺出他話中的譏嘲之意,我橫眼欲瞪他,不料發現六師兄神色淡淡地掃過我幫蘇沐拭汗的手。動作一僵,意識到不妥,我急忙抽回手,清了清嗓子正要說點什麽掩飾尴尬。

雲虛子緩步行近,俯身打量蘇沐,驀地笑道:“劍冢少主果然不同常人,這計使得精妙,使得透徹。”邊說邊伸出一指戳向蘇沐傷口。

蘇沐當即疼得冷汗直冒。

我擋住雲虛子的手,莫名其妙:“道長你做什麽?”

雲虛子振振衣冠,渾不在意道:“看來是真疼啊。為得美人一顧,蘇少主竟能對自己這般下狠手,本觀主十分佩服。”說話間,他倏然拔劍出鞘,劍尖直指六師兄。

卧槽,道長你這是要倒戈的節奏嗎?

我欲救不及,沉聲急道:“雲虛子你要幹什麽?把劍放下。”

雲虛子淡淡瞥我一眼,随即沖六師兄道:“我說盟主,人家都欺負到這份上,咱們再沒點表示是不是不太符合禮尚往來?”他将劍尖往前送一分,頗為誠懇道,“不就是苦肉計嗎?流點血算什麽,蘇少主能使盟主你也能使,不如我一劍刺去幫你一把。”

腦中亂成漿糊,額角跳得有點疼,今晚似乎每個人都怪怪的,我不覺焦躁道:“道長,你在胡說些什麽?咱能把劍放下說話嗎?這是殺人利器,誤傷到誰都不好。”

六師兄眉眼之間疲色加重,輕擡手道:“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

聞言,雲虛子聳聳肩,收劍入鞘,目光在蘇沐和六師兄之間打了個轉,狀似随意笑道:“宮盟主,曾經我認為你這般頂張好人臉,說冠冕堂皇之話,欣欣然做下強盜之事的人已經夠臉厚心黑卑鄙無恥,不過今日看來你還要屈居蘇少主之後,因為蘇少主不是臉皮厚不厚的問題,而是于他根本就不存在臉皮之說。”

蘇沐水眸氤氲,睫毛撲閃,薄唇輕抿,扯了扯我的衣角,輕聲委屈道:“阿蘿。”

我輕咳一聲,撓撓頭道:“道長,你講話真的不需要考慮當事人感受嗎?”說蘇沐也就罷了,怎麽還連帶着六師兄?

雲虛子轉眼看我,目光十二分真切:“莳蘿姑娘,以後你的膳食可以這麽安排,早飯雞湯豆腐腦,午飯核桃不能少,晚飯蓮子炖豬腦,吃啥補啥。”

我:“……”

雲虛子笑眯眯地轉向紫蘇。

未等他開口,紫蘇立刻流淚道:“道長,求略過。”

六師兄揉了揉眉心,頗為頭疼道:“既然已無事,大家各自回房休息。”爾後對雲虛子道,“這幾日有客人來,你先準備下。”接着轉向蘇沐,拱拱手,“蘇少主安心養傷,此事武林盟定會給出一個說法。”然後沖紫蘇微微颔首,“勞煩紫蘇姑娘看護蘇少主,此處已加強守衛,請兩位放心。”

最後終于輪到我,師兄,我等得花都謝了有木有。

六師兄沒有看我,只是負手淡淡道:“莳蘿,走了。”

我擔心蘇沐再來糾纏,立刻跳腳跟上去,嗖的一聲竄到最前頭,沖大家揮揮手道別。

燈光明亮刺眼,顯得蘇沐臉色愈發蒼白。他偏眼看我,水眸柔柔,笑意淺淡,很落寞的樣子。

我不敢再看,轉身跑得比兔子還快。雲虛子說蘇沐在使苦肉計,道長雖然毫不客氣地說我腦殘,但我胸又沒紫蘇大,所以腦殘也不會腦殘哪去。

從衆人奇怪的表現大致可以猜測,這次受傷甚至中毒都是蘇沐故意為之。不過,傷是真傷,疼是真疼,毒也下得極狠,若六師兄不願出手救他或者故意延遲些許,蘇沐有可能捱不過今晚。

是不是苦肉計都已無所謂,如果有人能為你甘願自傷如此,乃至把命交在你手中,這種情意我無法淡然受之,而不動容。

心頭再次亂起來,我一個沒注意絆了一跤,六師兄忙伸手攙住。

夜色迷蒙,庭院深深,空氣中花香、青草氣息和夜的涼意混雜,四下阒寂,了無聲音。

待我站穩,六師兄握着我的手卻沒松開,他的目光凝着我的眼睛,在如許夜色如許寂靜中,顯得溫柔而專注。

心跳紊亂,臉頰湧上熱燙,只是心中的期許之意不知何時卻已減淡,我甚至有點恐慌,擔心他會說出那句話,因為我現在無法十二分的肯定給出答複。

他啓唇,依舊是柔和低沉的音色:“莳蘿,其實我……”

我下意識的睜大眼睛望他,瞳孔輕顫。

“我接下來一段時間會有點忙,可能沒太多時間陪你。”他揉上我的頭發,溫聲道,“若閑得無聊想出門,記得跟雲虛子說一下,他會做好安排。”

眼中起了酸澀之意,我眯起眼睛重重點頭:“記得了,師兄不用擔心。”

默了片晌,六師兄情緒不明沉聲道:“莳蘿,離蘇沐遠點。”

突然很難過,我撲到他懷中抱住他,眼淚流出來:“六師兄。”十年相處,我們對彼此都很了解,我能察覺到他的細微變化,他亦能看出我的心思。六師兄知道我此時給不出肯定答複,所以最後一刻把話轉開了。

眼淚止不住,心上堵得慌,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女主為什麽哭了?這章應該不虐吧,即使虐也是小虐,小虐怡情嘛。請大家不要在意細節,本文繼續歡樂風~~

☆、36計之偷梁換柱

六師兄果然忙起來,第二日一整天都沒怎麽見到他。據說是忙着接見各大門派當家,籌備今年的武林大會。

我望着那翩跹白衣,颀長身姿有點發怔。他從容自若地游走在衆武林人士中間,一言一笑一舉手一投足無不合乎規矩,無不讓人敬仰欽佩。那是一種和我平時所見不甚相同的形象。

我之前所識的六師兄性子和氣,目光似有溫度暖暖的,眼底總是噙着溫潤笑意,總是在鑽研醫術,細細疏理每一種藥草,手把手教我施針手法,辨識病情症狀,一遍一遍不厭其煩。

在我不專心時會揉上我的頭發,無奈笑道,莳蘿,醫者,所行關乎每個病人的生死,絲毫馬虎不得。這時我總會沖他笑得撒嬌,六師兄,我将來又不行醫,才不要費腦筋學這許多。他則無奈扶額,目光深邃而柔和。

是的,我不行醫,縱使對醫術頗有好感。為什麽呢?因為我答應過一個人。

現在的六師兄依然是清雅和氣的模樣,但那目光卻失了溫度,眼底的笑意愈發複雜,含着許多看不分明的東西。我遠遠地望着他,看他得體微笑着送走一撥又一撥江湖巨擘,轉身卻是眼神冷幽或者疲憊而倦怠。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我有點分不清。

武林這麽大,弱冠之年既能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六師兄肯定不止醫術高超,想起之前秋水山莊時,聽着一屋子人對這個宮盟主各種歌功頌德,各種瞻仰崇拜,各種願為其肝腦塗地。我當時對宮盟主的評價是,能做到這種地步,這位盟主真有能力,真有城府,真有手腕。此種神人絕非我等吾輩所能結交,行走江湖務必要避開之。不然被其坑了,還要樂呵呵地幫忙數錢。

六師兄說,其實你直覺還不錯,要對自己有信心,相信自己的判斷。

可是,若他知道去除其他因素,我直覺上是這般看他,不知他會作何反應。

我不覺嘆口氣,想,宮盟主和六師兄是有區別的。若二者擇其一,我怕會選擇上陽谷中的六師兄吧,宮盟主于我,有點遙遠。

胡思亂想大半天,腦子許久沒用,這一番下來果然有點頂不住。我翻身自窗棂處滾下來,倒杯茶水慢慢飲着。

“哐當”一聲,房門大開。

我手上一抖,差點把杯子給摔了。轉眼去看,果不其然,紫蘇扛着板斧氣勢凜然地立于門前。撫了撫狂跳不已的小心髒,我表情苦逼地望着她,“紫蘇姑娘,敲門懂不懂?你這樣一驚一乍會促人短命的。”

紫蘇手上玩轉斧頭,站在那裏也不進門,表情更為苦逼:“哎呀莳蘿,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快跟我走。”

心情不很好,沒興趣也沒力氣陪她玩。我正要開口拒絕,卻見紫蘇身形迅疾而動,攥住手腕強行拖我出門。我反抗:“喂喂,搞雞毛啊,你這是急着奔喪呢。”

紫蘇腳步不停:“你若再不去,可真的要奔喪了。”

一路飛奔至蘇沐居所,我這才知蘇沐咬緊牙關不肯服藥,一整天飯也不吃水也不喝話也不說,紫蘇揣摩着他的心思,也不管對不對索性先拖我過來。

紫蘇一把推我入房:“莳蘿,他交給你了。我這一天快被他煩死了,你搞定,我去一邊歇會。”

我忙拉住她的衣袖:“別,萬一我搞不定怎麽辦?”

紫蘇甩開我的手:“你若搞不定就出去拉個墊背的,反正勞紙再不想和這種人磨叽,勞紙會瘋掉的。”

我沉沉思索:“哎,紫蘇,我們不如這般,我先來不行的話你再去叫下一個,做人要厚道,你不能……”話語戛然而止,我下意識地擡眼去看,卧槽,人呢?你丫溜得還能再快些嗎?

拍拍腦門,我稍稍理清思路,袖着手行近蘇沐床畔,諄諄道:“蘇少主,一哭二鬧三上吊絕食絕水絕命招,咱又不是女人,哦不對,你又不是女人,請問這是要鬧哪樣?”

蘇沐緩緩睜開眼睛,眸底籠了層淡淡的灰色,薄唇略略幹裂,整個人愈發憔悴。果然人是鐵飯是鋼,三頓不吃要着慌,你沒事絕什麽食?

他微微啓唇,卻沒發出聲音,不過,你那只手何時從被子下伸出攥上我手腕的?其實你三頓不吃一點都沒問題是嗎?

蘇沐張了張口,這次終于發出聲音,只是嗓音幹澀沙啞。他偏眼看我,睫毛緩眨,眼底星光一點點亮起驅散灰色,挽唇笑得無力:“阿蘿,你來了。”

吐槽的話哽在喉嚨裏,這次輪到我啓唇卻是無語了。默了良久,我鼓足勇氣誠懇道:“蘇沐,你到底喜歡我哪點?我改還不行嗎?”

蘇沐眼底亮閃的光芒瞬間熄滅,猶如火焰燃盡的灰白,不見一絲生氣。

我努力抽手,繼續打擊之:“那個,蘇少主,我覺得吧我們并不合适。你這個人渾身上下透着股蛇精病氣息,怎麽看怎麽不靠譜。所以呢,以後請莫要再糾纏我,不然我就不客氣了。另外,你知不知道你這種人堪稱不道德者,就是專門破壞成雙成對人感情的那種,不過呢,鑒于前段時間你表現良好,也沒對我造成什麽實質性傷害,于是我們好聚好散,什麽你占我便宜我抽了你踹過你之事,咱一筆勾銷,兩清誰也不欠誰。”

攤攤手,我進行總結性發言,“言盡于此,我要回去了。對了,若想絕食也別在這裏,請回劍冢絕個十天半月都沒問題,這樣即使鬧出人命也不幹六師兄的事。”

很好,不要看他,就這樣,抽手走人。

我抽,我抽,我死命地抽,擦擦,你丫攥得還能再緊點嗎?

蘇沐突然撐着身子坐起,睜圓眼睛與我對視,我一驚手上猛地用力,不料他太過虛弱,一下竟被我拖下床,整個人向我倒來。眼看我就要悲催地被壓在下面做肉墊,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咚”得響起撞擊地板聲。

等我反應過來,蘇沐已躺在下面,好看的眉眼緊蹙,唇上咬出血印,額頭冷汗涔涔而下。

下意識看去,只見我一只手肘正抵在他左胸,而因為剛才的撞擊那處傷口撕裂開,血不要錢地往外冒,瞬間浸透厚厚的紗布。

我着了慌,忙起身道:“你忍一下,我去叫六師兄。”

蘇沐卻不肯放開,伸手把我抱住,凝着我的眼睛,嘶聲道:“阿蘿,為什麽你總想着離開我,為什麽總要留我一個人?為什麽我每次都沒能早一步遇到你?”

眼前起了朦朦霧氣,我小心地挪開手肘,急道:“這些待會再說,我去叫六師兄給你止血。”

聽聞此言,蘇沐卻是渾身一僵,頗為激動道:“阿蘿,宮千行很危險,別再靠近他。”

我一滞,這人疼得腦子糊塗了吧。

蘇沐手上收緊,加重語調:“你要信我,宮千行絕非你想象那般。”

心亂成一團麻,一股氣憋在胸腔,迅速醞釀無可遏制。我薄惱道:“你胡說什麽,沒有人能比我更了解六師兄。”

蘇沐仰臉看我,眼中滿是悲戚:“我知道一直糾纏會讓你讨厭,也想過離開站在你身後看你幸福,可那個人決不會是宮千行,他給不了幸福。這會害了你。”頓了頓,他厭棄般地阖上眼睛,“阿蘿,你什麽都不知道。”

我滞在那裏,半晌才偏開頭,啞聲道:“你在騙我,六師兄絕不會害我,我相信他。蘇沐,我們都是那麽大的人了,要對自己的言行負責,別輕易說诋毀他人的話。”

蘇沐躺在那裏,臉色慘白,胸口的血流下來,在地板上積成一片殷紅,他自嘲地笑笑,那麽無力:“我知道說出來你也不會信,說出來只會讓你對我更讨厭吧。”

我默然,眼前的霧氣越來越重,一層又一層,遮蔽視線什麽都看不清。

蘇沐松開禁锢着我的雙手,緩聲沙啞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只是別趕我離開,至少讓我留在身邊保護你。”

沉默許久,我努力逼散眼前水霧,讓自己綻開大大的笑容,盡量無所謂道:“好啊,不過你這傷口再不止血,可是有挂掉的危險,到時你如何保護我?”

蘇沐張開手臂緊緊抱住我,臉頰蹭上我肩膀處,吸着鼻子低低道:“放心,我不會丢下你不管。”他靠近我的耳畔,軟聲道,“再讓我抱一會可好?”

有液體顆顆滑入脖頸,燙得人心幾乎顫抖。

許久,我下意識地轉眼去望門外,不知何時六師兄竟站在院中,負手而立,背對我和蘇沐,看不見他的表情。

有風吹過,白衣翩然,夕陽餘晖下,他的身影拖得長長,周身暈染着些許霞光,将他襯得俊朗如神祗。神祗,高處不勝寒。

紫蘇提着斧頭靜立在一側,她悄無聲息地走過來,小聲嗫嚅道:“莳蘿,我怕你一個人搞不定,叫來了宮盟主。”

作者有話要說: 小虐怡情~~~下章開啓無節操歡樂模式

☆、36計之無節操第一話

六師兄越來越忙,這幾日極少見到他的身影,即使見到,他周圍也是簇擁中各類奇人異士,沒有空閑跟我搭話。

對于上次之事,我沒有解釋,六師兄也沒有問,蘇沐也不再提及,仿佛那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場不好也不壞的夢,風一吹,夢境四散,什麽都不曾存在。

閑得沒事,偶爾也會去看看蘇沐,監督他喝藥之類的。蘇沐對我倒沒再像之前那般糾纏,至少不再動手動腳,只是話依然很多,笑容美好,目光純淨。

紫蘇對那日之事有些歉意,所以老實不少,有事找我竟然也曉得敲門,終于不再莽撞地一腳踹開。

雲虛子有時也會露個臉,我多是在蘇沐處見到他,心中不覺疑惑,道長不會看上蘇沐真要壓在身下嘗個滋味吧。雲虛子待不上多久就回去,而每次回去時都要神色怪怪地望我一眼。

有次我實在忍不住,問道:道長,你該不是又看上我了吧。不過,咱先把話說下,我可不喜歡道士。

紫蘇在一旁跟腔:對對,我也不喜歡道士。當然,我更不喜歡和尚。

雲虛子翩然一笑,唇紅齒白。

當天晚上,我們的夥食連點滴腥氣都沒了,紫蘇氣得跳腳,嗷嗷叫着飯菜能淡出個鳥來。在紫蘇的慫恿下,我跟她去廚房準備偷點葷腥,結果我們前腳剛進門,後腳廚房門就被鎖上。更重要的是廚房房梁正中挂着一只香氣撲鼻的烤全羊,可惜只能遠觀不可亵玩焉。擦擦,那烤全羊上密布各種機關,稍一動彈就可萬箭齊發,把我和紫蘇穿個透心涼。

那晚,我和紫蘇分別蹲在左右兩處牆旮旯,以标準45度角仰望那只流油烤羊,同時淚流滿面。

我深深地想問一句:道長,把智商用在這些無聊的報複上,你真的不覺自己幼稚嗎?

這日上午,紫蘇着人叫我去陪她。

因為天天守着個傷者不能出門溜達,紫蘇又絕對是閑不下來的人,所以整日無聊得很。于是就欲對着那處院落的樹木下手,可是她一斧頭還未劈下,雲虛子正巧進來,得知情況後,當即讓人送來一大車木材,笑眯眯道,紫蘇姑娘你随意,我們武林盟這點樂子還是能提供的。

于是紫蘇立刻忘掉前嫌,感激涕零地握住雲虛子的手,噓聲嘆氣:還是道長懂我。

雲虛子颔首謙虛道:應該的,況且你是客人,盡地主之誼理所應當。另外給紫蘇姑娘個建議,我曾研究過,這木材劈成細細條狀最能消磨時間,所以姑娘若想玩得久……

三日後,那一大車木材全被劈成細細長條狀。紫蘇頗有成就感地指給我和雲虛子看,面上神情非常得意。

雲虛子揮揮手,着人把所有木材裝車拉走,目送那愈行愈遠的車影,欣慰地感嘆:武林盟十天的柴禾有了。

紫蘇抱着板斧當場哭出來。

于是,我們再也不想和雲虛子這種人有所來往。

待我不急不緩地行至院門時,紫蘇正坐在門檻處撥弄東西,見我過來忙招手道,“莳蘿,今日我們玩點新鮮的,快來湊把手。”

心下好奇,我不覺加快腳步行去。

紫蘇搖響手中的骰盅,笑道:“莳蘿,來擲骰子。”

我斂衣坐下:“賭什麽?我最近窮得很,沒錢。”

紫蘇翻翻白眼:“你就這麽點出息。”

蘇沐自床榻上側身看過來,笑道:“那你代我玩,輸了算我的,贏了算你的。”

我略略思索:“輸贏都算你的,我不占你便宜。”

蘇沐觑我一眼,羞澀垂眸。

立刻會意,我舉手擋住他的視線:“就是表面意思,你別想太多。”

我和紫蘇圍着一張桌子坐定,正欲開搖。這時聽得窸窣腳步聲傳來,四目相視,心有靈犀,有種微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天青錦袍,峨冠博帶,雲虛子從容行來,修眉微挑:“哦,兩位玩骰子?”他施施然湊過來坐下,看着我和紫蘇道,“三個人正好熱鬧。”

我、紫蘇:“……”道長,我們不想跟你玩。

紫蘇望我一眼,表情糾結。

我攤攤手表示無所謂,反正輸贏都是蘇沐的。

咬咬牙,紫蘇心一橫:“好,三人一起。”

幾輪下來,紫蘇那張俏臉笑得跟菊花似的,我側眸看蘇沐很是無奈,雲虛子神色不變,淡定地把最後一文錢推過去。

紫蘇攬過桌上所有值錢東西,抱拳笑嘻嘻道:“哎呀,今日這手氣擋都擋不住,兩位對不住了。”

雲虛子伸手制止:“紫蘇姑娘急什麽,還沒玩完呢。”

紫蘇龇牙一笑:“道長,輸贏乃常事,莫要放在心上。明日帶錢再玩也不遲。”

雲虛子眉輕挑:“誰說我沒錢?”

我不屑:“道長難道有點金之術?現場造錢出來?”

雲虛子搖搖手指:“點金之術倒沒有,不過手頭有樣值錢東西罷了。現在拍賣不就有錢了嗎?”

我飲口茶水:“你确定有人買?”

雲虛子笑得含義深刻:“試試不就知道。希望莳蘿姑娘到時別搶着要才是。”

紫蘇好奇道:“到底是什麽呀?”

雲虛子傾身靠近,極為神秘低聲道:“宮盟主的初夜。”

“噗”,一口茶水盡數噴出,我嗆得滿臉通紅,邊咳邊展袖替紫蘇擦拭。

紫蘇揮開我的手,一把抹去茶水,端正坐姿,抽出一張銀票朗聲道:“一千兩。”

我:“……”

雲虛子屈起食指,敲在桌上:“一千兩一次。”

顧不得其他,我扶着桌上,邊咳邊出聲道:“一千一百兩。”

紫蘇又抽出一張銀票:“兩千兩。”随即看向我,“莳蘿,你不是沒錢嗎?”

我橫她一眼:“這種事情砸鍋賣鐵也要拿下。兩千一百兩。”

紫蘇瞪過來:“每次只加一百兩,小氣。宮盟主初夜只值這個價錢麽?五千兩。”

我蹙眉看她:“你真的有那麽多錢嗎?不像吧。”

紫蘇冷哼一聲:“區區五千兩還難不倒本姑娘。這次我勢在必得,若搶不過你,我就吞糞自盡。”

我不甘示弱:“卧槽,為了你吞糞自盡這壯觀的一幕,我也得壓倒你。五千一百兩。”

雲虛子笑眯眯看過來:“莳蘿姑娘,目測你拿不出那麽多錢吧。”

關鍵時刻怎能退縮,我側身轉向蘇沐:“借錢。”

蘇沐神色遲疑:“阿蘿,這個……”

紫蘇笑得得意:“哦呵呵呵,這種事情蘇沐怎會借錢給你,你當他腦子被門擠過?”

雲虛子點頭表示贊同,食指敲上桌沿:“五千兩一次。”

“五千兩兩次。”

我倏地站起:“五千一百兩。”

雲虛子斜睨我:“哦?錢呢?”

我轉眼看紫蘇:“紫蘇,你有多少錢?”

紫蘇吧嗒吧嗒數着,沖我嘿嘿一笑:“一萬兩的既視感。”

我蹭蹭蹭挪至蘇沐身邊,深吸一口氣:“我的初夜賣你,一萬零一百兩,成交?”

蘇沐眼睛驟亮。

紫蘇一拳擂上木桌:“無恥,這樣都可以?!”

我冷眼對她:“我等你吞糞自盡哦。”

紫蘇蹭蹭蹭也跑過,對蘇沐道:“我賣身給你,只需二百兩。”

蘇沐神情一垮:“紫蘇,你……”

紫蘇豪情頓增:“道長,一萬零二百兩。”

我咬牙切齒:“蘇沐還沒答應買你好不好。這個出價不算。”

紫蘇板斧一掄,堪堪落在蘇沐床沿:“他若敢不買我,我就宰了他。”

“兩萬兩。”一道洪亮中氣十足,稍帶稚氣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猜是誰來了?

☆、36計之無節操第二話

擡眼望去,錦衣華服,容貌清俊,一位翩翩美少年扶着門框探身看進來。

“啊啊啊啊——”激動得心肝肺都顫抖了有木有,我飛身躍過圓桌,一把抓住他的雙手,來個大大的擁抱,“土豪,土豪,求支援求借錢。”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江湖中最有錢的土豪秋水山莊少莊主梁仁。梁小弟出現得太是時候了,大旱三年天降甘霖有木有,峰回路轉柳暗花明有木有,從色厲內荏秒轉底氣十足有木有。

“姐,你別太激動。”梁仁不敢掙紮,任我抱得死死。等我反應過來時,梁小弟已被我勒得滿臉通紅,氣息不穩。

“不好意思哈,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你,你姐我太高興了。”幫他整理衣袍,我輕咳一聲歉意道。其實是沒想到你在此種關鍵時刻從天而降,簡直是我等的大救星。有梁小弟在,信不信我一人秒殺全場。

梁仁扯了我的衣袖,立于我身側,略顯羞澀道:“姐,上次你離開山莊,我本想去尋你,但一直沒有線索。後來宮盟主出面澄清采草真相,我這才知你是宮盟主的師妹。本想着早點來武林盟探你的消息,但爹爹不讓我獨自出遠門。”

他吸了吸鼻子,有點感傷有點委屈,“武林大會在即,爹要來拜見宮盟主,于是我也纏着跟來,想或許能在這見到你。剛才自院外經過時,聽着聲音像你我就過來看看,誰知真的是你。姐,這些日子我好擔心你,我好想你。”

我揉揉他的腦袋,輕聲安慰:“一切都過去了,你看我現在吃嘛嘛香身體倍棒,還擔心個球。”頓了頓,沖着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我又道,“你姐我也很想你的說。不過呢,現在不是敘舊之時,我在競拍一樣珍貴東西。”目光驟然炙熱,語氣驟然加快,“有沒有帶錢,快借我。”

梁仁正欲開口。

我猛然記起一事,随即眉頭一蹙:“不對啊,你剛才那個兩萬兩嘛意思?”

梁仁急忙擺手:“姐,你放心我不會跟你搶的,那兩萬是替你叫的價。”

我屈指給他一個爆栗:“有錢也不帶這麽敗家的,紫蘇才出一萬零二百兩,我們加價頂多一百兩,現在虧大發了吧。”

梁仁捂着腦袋:“姐,有沒有人說過你和爹爹其實挺像的。”

我即刻不悅哼道:“梁墨那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梁仁:“……”

紫蘇瞠目視我,指着梁仁道:“他是你弟?”

我笑得得意:“有見識。”

紫蘇哀嚎一聲:“我這是要吞糞自盡的節奏嗎?”

“兩萬一千兩。”聲沉若水氣息綿長。

衆人齊齊循聲看去,只見一位氣宇軒昂的美男子緩步行來,劍眉星目,墨發高束,氣質卓然。他淡然地于桌前坐下,微微颔首,“兩萬一千兩,本城主競拍莳蘿姑娘初夜。”

我張大了嘴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城主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可不是出來賣的。”

話音未落,低柔清澈音色響起,“三萬兩。”

我嘴角抽搐,機械地轉眼看他,蘇沐你這是鬧哪樣,要學楚江抽風嗎??

蘇沐柔情而堅定地一笑,鄭重道:“阿蘿,我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

雲虛子撣撣衣袖:“當然,這種事情還是自己欺負比較爽快。三萬一千一百兩。”

我淚流滿面:“……道長,你怎麽還出價?”

雲虛子:“不,我這是在替宮盟主出價。”

我幾欲哭死:“我不是出來賣的。”

雲虛子置若罔聞:“三萬一千一百兩一次。”

林玉:“四萬兩。”

蘇沐:“八萬兩。”

雲虛子:“八萬一千一百兩。”

蘇沐拖着虛弱的身子坐起,勾唇輕笑道:“我勸兩位還是省省心,對于阿蘿,本少主勢在必得。”

林玉眼風斜斜掃過:“蘇少主莫要這般篤定,若是得不到又當如何?”

蘇沐笑容邪氣:“若是得不到,林城主又當如何?”

林玉淡淡看我一眼:“為表誠意,本城主若落敗,甘願裸奔以娛衆目。”

卧槽,林城主你這麽一本正經地講出如此沒節操的話真的大丈夫嗎?

蘇沐笑意不減,咬牙道:“若得不到阿蘿,本少主自願躺在男人身下。”

紫蘇手上一抖,差點把板斧給落了,沖上前流淚阻止:“咱換個行不行?你知道劍聖他老人家最擔心的就是此事,他會宰了我的。”

蘇沐神情堅定:“破釜沉舟,以示必得。”

林玉和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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