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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同時看向雲虛子,雲虛子聳聳肩,“既然大家如此有誠意,本觀主代宮盟主發話,如果失敗,我就自宮。”

林玉悠然道:“道長,你真的能代宮盟主許下此諾嗎?”

雲虛子唇角輕扯:“如果宮盟主違約,本觀主自宮。”

為何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雲虛子不急不緩地敲桌沿:“八萬一千一百兩一次。”

林玉:“九萬兩。”

蘇沐:“十萬兩。”

雲虛子:“十萬一千一百兩。”

林玉:“十一萬兩。”

蘇沐:“十五萬兩。”

向前一步,拍在桌上,梁仁道:“一百萬兩。”

林玉、蘇沐、雲虛子:“……”

一室寂然,針落可聞。

許久,林玉攤攤手:“好吧,梁少莊主你贏了。”

雲虛子輕嘆道:“忘記還有這等土豪,我撤單。”

蘇沐仍在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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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沖上前去阻止:“少俠,放我一條生路吧。”

雲虛子:“一百萬兩一次。”

“一百萬兩兩次。”

林玉言笑如常:“道長,莳蘿姑娘和宮盟主的初夜為何是你來賣?”

蘇沐立刻糾正:“注意,是阿蘿的初夜以及宮盟主的初夜。請不要為了簡潔而合并出歧義。”

既然梁仁勝出,我便有恃無恐,對于三人剛才行為早就不爽,于是敲桌示意:“喂喂,那個要裸奔的城主,躺在男人身下的少主,以及自宮的觀主,請快點兌現諾言。”

林玉斜睨我,淡然道:“我剛才說了什麽嗎?”

我暴怒:“卧槽,林城主你竟是這般厚顏無恥的小人,當場食言。”

林玉換了個舒服姿勢:“莳蘿姑娘,男人的話也能信嗎?”

雲虛子欣然附和:“有句話說得好,男人靠得住,母豬能上樹。”

我橫眼看蘇沐:“你呢?”

蘇沐拳抵鼻輕咳一聲:“阿蘿,我當然靠得住。”

梁仁湊過來:“姐,我也靠得住。”

紫蘇也頗為憤慨:“莳蘿,勞紙替你砍了這些無恥男人。”拎起斧頭就要出招。

林玉舉手制止:“停。”

紫蘇怒道:“有什麽遺言一并講出,勞紙讓你死得痛快點。”

林玉擊掌三下,有君臨城侍衛近前,呈上一構造複雜之物。林玉在上面鼓弄幾下,便聽得裏面緩緩傳出聲音。

“區區五千兩還難不倒本姑娘。這次我勢在必得,若搶不過你,我就吞糞自盡。”

“卧槽,為了你吞糞自盡這壯觀的一幕,我也得壓倒你。五千一百兩。”

……

林玉轉向紫蘇笑得親切:“紫蘇姑娘,不知本城主可有幸一睹姑娘吞糞自盡之壯觀景象?”

紫蘇動作瞬間僵住。

“一萬兩的既視感。”

“我的初夜賣你,一萬零一百兩,成交?”

林玉飲口茶水,笑得更加親切道:“莳蘿姑娘,你說若宮盟主知曉……”

我不覺哭了:“城主,您大人有大量。”

林玉悠然看向蘇沐、雲虛子和梁仁,笑意愈發深邃:“來,我們快進下。然後,暫個停。”

“若得不到阿蘿,本少主自願躺在男人身下。”

“再快進,再暫停。”

“既然大家如此有誠意,本觀主代宮盟主發話,如果失敗,我就自宮。”

“再快進,再暫停。”

“一百萬兩。”

林玉:“若劍聖他老人家、宮盟主和梁莊主聽到這些話……”

雲虛子、蘇沐、梁仁:“……”

林玉若有所思:“本城新開發的刑訊工具,防止一些犯人反複其詞。聽到這裏很是熱鬧,本城主不覺手癢,特來試驗是否好用。”林玉一笑,“哎喲,貌似不錯哦。”

雲虛子咬牙道:“為何沒有你的那段?”

林玉呵呵笑道:“哦,我的那句嘛,被B掉了啊。”

卧槽,林城主你這是一擊必殺一網打盡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啊,

我方則一着不慎一蹶不振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蘇沐、雲虛子、紫蘇、梁仁:“……”當場給跪了。

林城主,你這麽屌江湖它知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城主秒掉全場~~

☆、36計之借刀殺人1

自林城主來到武林盟,衆人鬧騰積極性瞬間降至谷底,就連雲虛子那鳥道士都消停不少,簡直可用“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來形容。誰知道林玉在哪兒盯着你。

紫蘇流淚總結這就是“你有權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說的一切将作為呈堂證供”。城主,你前世必須是東廠錦衣衛出身啊。

武林大會召開在即,武林盟附近客店旅社均已滿,林玉以此為理由帶領人馬擠進武林盟。實則是林城主對特殊節日期間食宿費大幅上漲極度不滿,認為這是武林盟管理不到位,要放在他們君臨城,即使漲價也是小幅度。

梁墨以梁仁念姐心切,住得近些利于交流感情,于是也住進來,成功達到由武林盟包食宿的目的。卧槽,梁莊主你何時這般善解人意?其實你是捏緊錢袋不願花錢吧,越有錢越摳門說的就是你吧。

梁仁和我在一個院子,林玉住在另一個院落,恰巧在我和紫蘇他們之間。所以兩邊每日交往須得從林城主門前經過,導致大家串門興趣一落千丈。嘤嘤嘤,城主在盯着你呢。

不知是六師兄醫術好,還是劍冢財大氣粗名貴藥材能不要錢般往上送,總之蘇沐恢複速度很不錯。不過,幸虧蘇沐恢複得快,因為這幾日劍冢也有來人,據說是四位很有聲望的長老。他們聽說蘇沐于武林盟受傷,臉肅得跟人家欠錢十年未還一般,直至見到蘇沐無大礙這才神色稍緩。

聽梁仁敘述這段時,我驚出一身冷汗,劍冢那些人的手段我于多本江湖圖書中早見識過,狠辣無情,兇殘嗜血,再加上本身實力雄厚,地位非同一般,所以即使武林盟亦要敬畏他們三分,若他們有心為難六師兄,那還真是麻煩得很。

武林盟中人漸漸多起來,步出院門,爾後左右相繼看去,那必須能見到各江湖門派彼此寒暄互道敬仰之意的場面。

清淨被擾,每日便只想窩在房間半步不出。不過,慢慢地連這丁點清淨也保不住,因為衆人打聽到梁少莊主和林城主落腳此地,拜訪之人幾乎踏爛門檻。

望着送走一撥又來一撥這般綿綿無絕期的折磨,我唯有無語望蒼天。

這日,被擾得實在受不住,我決定出門散散心,與其等別人打擾,不如主動去打擾別人。我陸續踢開梁仁、林玉、紫蘇、蘇沐和雲虛子的門,一臉誠懇道,“今日天高氣爽,惠風和暢,你看那黃葉飄搖翩然隕落,可知人生在世當珍惜眼下,得意時處須盡歡,高朋相聚緣匪淺。”神情倏然一變,嘿嘿笑道,“要不一塊逛個街買點東西散散心湊個熱鬧什麽的,你們覺得這個提議如何?”不等對方開口,我緊接道,“既然你也有此意,那還等什麽,帶上錢袋一起出發吧。走過路過絕不可錯過哦。”

将這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字字懇切的言辭一氣呵成,再配上本姑娘自制的多變表情,我成功在衆人面上看到各種龜裂。

只是踢開蘇沐房門時……呃,請問那立于房中的四位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老頭是怎樣?

四人同時扭過頭,眸中精光閃爍迫人心魂。我一個寒噤,忙趕在蘇沐前開口,“對不起,我走錯門了,你們繼續繼續,我就不打擾。”

直至退出門外,想起剛才那種眼神仍覺頭皮發麻。蘇沐被那樣四個人圍着真扛得住嗎?蘇少主心理素質真好,抗壓能力真強。從所知信息可推斷,那四位老頭恐怕就是劍冢四大長老,氣勢的确不一般。

有那些老頭子在,蘇沐抽不開身,林玉懶得跟我們這幫不靠譜的人攪在一塊,于是最後我、紫蘇、梁仁和雲虛子四人出發。

武林盟外熱鬧非凡,來往人馬絡繹不絕。街道兩旁攤位擺滿,小販吆喝聲此起彼伏,有的中氣十足,有的拉着長腔,有的千回百轉,聽入耳中頗有幾分味道。

玩心大漲,我們一家一家看過去,認真觀摩每件物品,笑眯眯詢問價錢,爾後樂呵呵袖手走開。

猜對了,我們四人就是那種只看不買讓店家恨得咬牙切齒的坑貨。當然這種體質只是在此種特定情況下形成,并不是我等本性。說起來還是那鳥道士的錯。

其間,紫蘇看中一串手鏈正欲掏錢,這時雲虛子施施然湊近,笑呵呵道,“紫蘇姑娘眼光真不錯,簡直是慧目識物沙裏淘金,這般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山寨貨竟被你一眼挑出,有長進嘛。”

紫蘇那張俏臉立刻黑成鍋底,扛起斧頭甩手就走。

其間,我看中一件淺綠衣裙,入隔間試穿,而懷着滿腔激動緩步行出,為最大程度彰顯效果,我還特意挺胸站直,挂上最迷人微笑,抿唇輕聲道:“如何?”快誇我,不要吝惜溢美之詞嘛,本姑娘心理強大,怎樣動聽的誇獎都扛得住,保證眼都不眨。

紫蘇掃我一眼,悻悻地偏過頭,裝作打量其他衣物。

哎喲,紫蘇你這側面的贊美我可收到了哦,莫要這般不好意思,你的暗示其實我懂得。

雲虛子上下打量我,眼中閃過驚豔之色,啧啧笑道:“不錯,不錯,這衣服真不錯。”

我心中一喜。

雲虛子又道,“當然,有且只有衣服不錯。”

我:“……”

好吧,我開始無比想念林城主。還以為有上次的教訓,雲虛子能收斂些許,不料卧槽全是錯覺,城主不在道長原形畢露,誰能來把這只鳥道士拖走。

梁仁小弟揣着厚厚一疊鈔票準備付賬,可惜全無用武之地。大家眼神集體轉為怨念。

興趣日趨低落,這般看來看去卻不能買,猶如畫餅以充饑望梅以止渴,絕非長久逛街之計。

我、梁仁和紫蘇三人六目相視,心有靈犀一點通,立刻決定分頭行動甩掉這鳥道士,然後于指定地點彙合。梁仁自願作出犧牲,纏住雲虛子,我和紫蘇趁機一溜煙跑得沒影。

曲曲折折拐了好幾道彎,确定雲虛子沒追上來,我抹一把汗平複劇烈心跳,閃進一家成衣店,将自己從裏到外換了一新,保證熟人認不出來,不熟的人更認不出來。防火防賊防道長,你說我們容易麽。

當我和紫蘇于一家酒樓旁順利會師,握着雙手涕淚縱橫,準備橫掃三街五巷琳琅物品之際,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梁仁不在誰來付錢?

我們當街上演一幕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凄恻哀婉令人動容的畫面。

紫蘇将斧頭往肩上一甩:“沒辦法了,要麽空手回去被嘲笑一番,要麽尋道長去被一番嘲笑,莳蘿,你選擇哪個?”

我:“……”

“得成比目何辭死,顧作鴛鴦不羨仙。僅此一對的比目鴛鴦簪,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象征,上等和田美玉質地,陝北老藝術家的絕響之作。不論買不買,都要看一看,走過路過不可錯過,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十兩銀子你買不了吃虧,十兩銀子你買不了上當,一律十兩,通通十兩,拿啥啥便宜,買啥啥賤……”

高昂尖細的吆喝聲自轉彎處傳來,我不禁轉眼去看。只見一位矮小精瘦中年男人背着一籮筐物什邊吆喝邊行來,手中舉着一對脂白色發簪。陽光流轉其上,映出溫潤光澤,綿綿浸入人心。

我不覺晃神,一個詞自腦海閃過,玉如公子。這般氣質與六師兄何其相似。待小販行近身側,我才從怔愣中反應過來。

“姑娘,要不要看看這比目鴛鴦簪,普天之下僅此一對,據傳上有月老所牽紅線,所執發簪男女雙方定能比翼雙飛,成就一段美滿佳話。買回去可贈心上人,亦可當作新婚賀禮贈親朋好友。姑娘別看這簪子簡單樸素,其中蘊含深意哪是那些華而不實之物所能擁有。”

“呃,我先看看吧。”自小販手中接過那對簪子,我細細打量。只是……我其實對這種東西一竅不通,上陽谷十年,谷中自給自足,完全沒有買東西的經驗啊。我佯作懂行般猶疑問道,“這真的是和田玉嗎?看着不太像啊。另外,十兩銀子是不是太貴了?”我會說我壓根不知道和田玉是個毛東西嗎?

“當然是和田玉,姑娘你看這玉質地細膩滋潤,毫無绺裂,簪子式樣古樸大方,十兩銀子絕對不虧。”

我轉眼去看紫蘇,只是……人呢?紫蘇你丫又跑哪去了?關鍵時刻,你玩什麽消失。

“姑娘,你是識貨之人,這對簪子絕對物超所值,若不是小人急用錢,我還舍不得賣它呢。才十兩銀子,這樣的跳樓價何處去尋。姑娘,你還在等什麽呢?”

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我把簪子放回去,“算了,我再看看吧。況且我沒帶這麽多錢。”

“十兩銀子都沒有嗎?姑娘,你有多少錢?若可以的話,小人權當為這簪子尋個好歸宿,便宜點賣你好了。小人這雙眼閱人無數,一看即知姑娘是心地善良之人,定能激發簪子牽紅線的最大潛能,讓鴛鴦比翼雙飛,有情人終成眷屬。”

呃,為何突然有點小激動。“真的是這樣嗎?”我更加猶豫,捏捏錢袋,既然要送六師兄,只能自己出血,“我好像只有六兩銀子……”

“六兩銀子?不會吧。姑娘再加一兩,也讓小人不白跑這一趟。”

我掏出錢袋,數了數,沮喪道:“六兩300文,我只有這麽多。賣不賣随你。”

“好吧好吧,姑娘心意誠,小人狠狠心賣你好了。這對簪子姑娘可真看準了,保證您滿意。”

一手交錢,一手交簪子。哎喲,回去後送六師兄一支就說十兩銀子買下的,第一次送這麽貴重的禮物給他,六師兄一定會很開心吧。哦呵呵呵,我真是眼光獨到善解人意體貼入微的好姑娘,哎呀呀不行,要被自己的壯舉感動哭了。

“喲嗬,這眼光挺獨到的啊。”戲谑聲音自身後響起。我扭過頭,果然見雲虛子道貌岸然地行來。身後跟着一臉忐忑的梁仁和紫蘇。

雲虛子傾身靠近觀察那對簪子,袖手笑得很開:“莳蘿姑娘,這簪子哪買的啊,低調奢華有內涵跟盟主很搭嘛。”

我頓時激動,道長你終于說了句人話。

雲虛子眯眼笑道:“這得多少錢啊,30文能買下不?”

激動表情僵住,我忍住怒氣切齒道:“上等古樸和田玉簪,30文買看一眼嗎?”

雲虛子不顧我的反抗伸手抽走那玉簪,觀摩一番:“上等古樸和田玉簪?”随即扔給梁仁,“梁少莊主對玉石略通一二吧,你來沽個價。”

梁仁接過,只淡淡掃上一眼,輕聲道:“這個其實我也不熟,看起來很貴重的樣子。”迅速瞟我一眼,又道,“一兩銀子應該有吧。”

一兩銀子?!

雲虛子含笑看他:“少莊主這個價錢出得不錯,一兩銀子一對,趕明我就以這個價賣你們山莊,你們要多少有多少。”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憤然道:“這可是僅此一對,老藝術家的絕響之作,你哪裏去弄?哼。”

雲虛子淡淡一笑,舉袖細細在雌簪上打磨。細膩滋潤的外表褪下,縱橫交錯的裂紋呈現,完美闡述什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雲虛子道:“哎喲,竟然還掉色,10文都不值吧。”

掰着手指算算,10文,六兩300文。

四下環顧,那小販連影子都沒了。

我眼淚流出來:“道長,你要為我做主啊。”被自己蠢哭了有木有。

作者有話要說: 南傾很努力很認真的哦,提前恢複隔日更節奏,望妹紙們多多支持~~~不過全文修改恐怕還要再等幾日,還請阿怪妹紙勿怪才是~~

☆、36計之借刀殺人2

憤憤然回得武林盟,連晚飯都沒怎麽吃就和衣躺下。那可是六兩三百文,我這些日子省吃儉用攢下的私房錢,本想着給六師兄買件像樣的禮物,卻不料搞成這般光景。我恨得咬牙切齒,竟然被一個平常小販坑了,有何臉面再去見衆人。想起雲虛子一路上洋洋得意和冷嘲熱諷,我連吞糞自盡的心都有了。

不過呢,偌大一個武林盟我就不信找不出比我更蠢的人。被坑并不可怕,重要的是如何轉手坑下去。該怎樣處理這簪子呢?

六師兄是不能送了,要不送給蘇沐順便把成本騙回來?這個主意倒不錯,只是蘇沐即使看出我在騙他,估計也會裝出上當受騙模樣,乖乖掏出銀子,唉,太沒有挑戰性。

坑誰呢?梁仁不行,紫蘇知情,雲虛子想都別想,林玉,擦,我避他還來不及。掰着手指算計,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有了最佳人選。這幾日事情太多,我竟忘記還有此人存在。

你猜我想到了誰?哦呵呵呵,當然是謝幫主。謝幫主沉默寡言,即使被坑亦不會大肆宣揚,只能打掉牙和血吞,何況謝幫主不比蘇沐和梁仁土豪,若能從他那坑到銀子絕對有成就感。

打定主意說幹就幹。一把掀開被子,搓着手猥瑣笑道,謝幫主,哦呵呵呵,我來了。

夜色稍濃,烏雲遮月,四周靜寂,院內花香清清淺淺浮動,和風輕拂,倒別有一番情趣。

我無心欣賞,輕聲打開房門悄悄摸出去。只是剛踏出門檻,驀地想起這事辦起來還有一點麻煩之處,因為謝一寒落腳在武林盟何處我并不清楚。

當初謝一寒随我至武林盟,本來他正準備離開,但不知為何後來謝幫主并沒有走掉。想着應該是武林大會召開在即,武林中各幫各派陸續前來武林盟,七煞幫也算是武林中小有名氣的幫派,這般武林盛會必會參加,所以謝一寒就此留下可以理解。

信息搜集不全面,導致行動受阻,但這無法阻擋我轉手坑下去的腳步。這簪子就像一根卡在喉嚨中的魚刺,時時提醒着我的愚蠢之行,讓人不得不拔之而後快,一秒鐘都不想耽擱。

右邊院落是林城主落腳之地,再右邊是紫蘇和蘇沐所居,拐過幾道彎武林盟居中之處是六師兄的房間,緊挨六師兄的左邊院落是雲虛子住處……篩篩選選劃定出謝一寒可能留居處所,我用最原始方式一間間檢查過去。

屏氣凝息,我貓着腰無聲行過。

經過六師兄門外時,我腳步不覺停住,好幾日沒見過六師兄不知他現在如何了,武林大會即将召開,他一定很忙吧。心下幾分黯然,他這麽辛苦我卻什麽都幫不上,這樣的我以何種資格陪在他身邊呢?

不禁想起上陽谷的日子,那時我可以跟他一起上山采藥,可以幫他分類草藥,可以随他出谷行醫,那時生活安靜而美好,沒有太多起伏沒有太多悲喜,時光就像緩緩流動的溪水,以恒定的速度潺潺流逝。

我曾以為這樣的生活會持續一輩子,我曾希望這樣的生活能持續一輩子,可是蘇沐來了,然後打斷事件原有的進程,曾經清晰的未來漸漸變得模糊,曾經很清楚自己要什麽的莳蘿慢慢變得猶豫不決,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我知道這種改變有人不喜歡,那個人要我以莳蘿為名,那個人希望我能像莳蘿一般平凡而美好,安靜而快樂地生活。

背倚上旁側一棵老樹,我雙手遮住面容,心裏一時亂糟糟。

良久,浮動的心緒緩緩平定。我心中念着六師兄,于是想去看看他現在好不好。翻身逾牆而過,我正欲擡步向前,這時房門“嘎吱”一聲驀地打開,有人從六師兄房內行出,氣息微急,腳步較重,情緒相當不穩定,借着房內透出的燈光,我見那人一身黑衣,五官硬朗如刀削,正是我此番正要尋覓的謝幫主。

這大半夜謝一寒怎會從六師兄房內出來?而且看上去謝幫主情緒很激動,莫不是兩人因為武林大會之事有了分歧?

目送謝一寒渾身低氣壓沉沉離開,我還不忘記下他離開的路線,推測着他的居所。這樣一分神,我也就在那晦暗的牆角處多呆了幾秒鐘,待我重新回神,房門已再次關閉,隐隐有說話聲傳出。

心下愈發疑惑,莫不是六師兄遇到頗為棘手的問題?這樣想着,我輕移腳步行近窗棂處。

“宮盟主,那鑄劍譜現已落在劍冢手中,若想取回怕是不易。”聲沉若水氣息綿長,正是林玉的聲音。

诶,林玉怎會在這裏?我更為困惑。

“另外,劍冢四大長老此次前來對武林盟頗有微詞,我們山莊雖然是經商為主,最看重是否有銀子可賺,但這賺來的銀子也得有命花才是,所以我希望宮盟主做事能三思而後行,沒有足夠實力前不要輕易得罪劍冢,莫要重蹈當年皓月的覆轍。”語氣淡然,沉穩十足,正是梁墨的聲音。

“梁莊主所言極是,盟主你這幾日行事過于急躁,有失往日穩妥。”是雲虛子的聲音。“成大事者不可過于兒女情長,有舍才有得,不要因為一個女子亂了陣腳。”

“此事我自有分寸,道長無需多言。”沉雅和煦的音色,是六師兄的聲音。

“當年縱劍閣老閣主有恩于我們君臨城,眼下宮盟主有用到君臨城之處,按說我們理當全力支持,但劍冢非比尋常門派,作為一城之主林玉亦需為城中居民考慮,這點望宮盟主能給予理解。”

“蘇沐行事難以捉摸深藏不露,此番前來武林盟目的未知。不過依我看,他對莳蘿姑娘倒真有幾分情意,不若我們……”

“道長無需多言,我自有分寸。”聲調微微上揚含了怒氣,是六師兄出聲打斷雲虛子。

一點點抽身退出,我無聲逾牆而出,頭腦昏沉沉泛着疼。不覺揉上太陽穴,靜默立于院門外好一會才轉身離開。果然除了醫藥之外我幫不上六師兄什麽忙,光這聽牆角得來的一星半點信息都讓人倍感頭疼,遑論其他。

好吧,最近果然智商着急,所以連平常小販都能騙到我。

怔怔地行了幾步,差點撞上前方大樹,我停住腳步深吸一口夜的涼氣,使勁搖搖頭将亂糟糟的想法甩出去,暗暗告誡自己不要因為途中風景而忘了出發的初衷,我當初是因何出門的呢?哦哦,要把這簪子轉手坑給謝一寒,現在謝幫主居所已經明确,可謂天助我也,俗話說好的開頭是成功的一半,可見我現在已成功一半,哦呵呵呵,我才不會是智商墊底的那個。

欣欣然趕至謝一寒院門外,我足尖一點翻身而起,輕飄飄落于院中。房內燈火未息,可知謝幫主還沒歇下。

蹑手蹑腳地行至房門外,爾後站直身子舉手敲上去。只是……“吱呀”一聲房門打開,四目相視,兩人神色各異。

我瞬間調整好面部表情,打着哈哈笑道:“啊,謝幫主還沒睡呀?”

謝一寒目光沉沉打量我,語氣不明:“莳蘿姑娘有事?”

我一眼瞥見謝一寒一副即将出門的裝束,轉移話題道:“哎,謝幫主這大晚上要出去?”

謝一寒眸色有瞬間暗沉,聲音轉冷,吐出兩個字:“是的。”随即語氣放緩又加上一句,“幫中有事我先回去。”

我愈發尴尬,撓上腦袋:“哦哦,那你慢走。”

謝一寒腳步未動,轉眼看我:“你有事?”

目前這種場合肯定不适合推銷那坑爹的簪子,看來謝一寒這邊行不通,我暗暗嘆氣流年不吉出師不利,臉上堆笑擺擺手:“沒,沒事。”

謝一寒斜斜瞥向我手上,視線停住。

我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不覺呆滞了。我手上正攥着那簪子,這一擺手就被謝一寒見到。

好吧,最近智商果然着急,說話做事皆不經大腦思考,這般情景下我竟然冒出這麽一段話,“得成比目何辭死,顧作鴛鴦不羨仙。僅此一對的比目鴛鴦簪,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象征,上等和田美玉質地,陝北老藝術家的絕響之作。普天之下僅此一對,上有月老所牽紅線,所執發簪男女雙方定能比翼雙飛,成就一段美滿佳話。別看這簪子簡單樸素,其中蘊含深意哪是那些華而不實之物所能擁有……”

話語戛然而止,我停住激情飛揚唾沫四濺的宣傳,和謝一寒面面相觑,卧槽,我今晚脫線程度堪比沫雪,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謝一寒稍稍皺眉:“你有什麽事?”

腦中一團漿糊,幸好我還存有一分清醒,意識到眼下情況還是先撤為妙。于是扯出大大的笑容,将簪子往他手中一塞,相當誠懇道,“哦哦,既然你要離開,那這簪子送你,算是你送我回武林盟的謝禮。”不等他反應,我又迅速道,“夜深了,我先回去,你路上小心。”語畢拔腿欲跑。

“莳蘿姑娘。”謝一寒叫住我。

我扭頭看他,眨了眨眼睛道:“哦哦,你喜歡就好,不用謝我。”

謝一寒那張一向面無表情的臉竟然現出糾結神色,他看了看簪子,又看了看我,半晌道:“你回上陽谷吧。”

我大腦已停止轉動,想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只得點點頭進行毫無意義的回複:“哦哦。”

謝一寒又道:“這個江湖不适合你。”

我繼續毫無意義的回複:“哦哦。”

大眼瞪小眼,我們相互看了好一會兒,完全搞不懂眼下這他大爺的是什麽情況。良久,我終于憋出話來,“我回去了啊。”

謝一寒沒有說話。

我轉身走了兩步,回頭見他還是那個怔愣神情,于是大聲重複道:“我回去了啊。”

謝一寒點點頭回道:“哦哦。”

卧槽,謝幫主你這是被我附身了麽?

今晚各種詭異,我不敢多停,拔腿就跑。

一路奔回房間,滾至床上,我抱着被子望着窗棂處透出的零星夜色,怔怔坐了好久,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我不是要把簪子轉手坑下去嗎?

現在那卧槽的比目鴛鴦簪确實轉手一支,可是我貌似一文銀子都沒收到。掰着手指計算,這麽說來我此次出行不僅沒收回六兩銀子的成本,反而把簪子也搭進去,賠了夫人又折兵說的就是我吧。

咬着被角眼淚嘩嘩地流下來,我這着急的智商,我省吃儉用的私房錢,嘤嘤嘤。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思維有點跳躍,大家應該看得明白吧。話說女主又哭了~~摸摸阿蘿

☆、36計之無節操第三話

這幾日紫蘇頗不淡定,行事愈發毛糙,臉色也有點不很好,而且來尋我玩的頻率越來越低,以前是一日三次,現在是三日一次,如此一來我倒不習慣。再加上最近梁仁經常被梁墨帶出去長見識,我一個人剩在院中更加無聊。紫蘇不來,我只好自個過去。

迅速溜過林城主門前,沖至蘇沐他們所在院落,來不及喘口氣急忙閃至一側。爾後偷眼觑向蘇沐房間,果然見那四尊大神般的劍冢長老肅立于蘇沐周圍,老臉拉得長長,蘇沐被裹成粽子狀,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地裝死。

掃視四周,我不由撓頭,蘇沐被困,無從得知紫蘇下落,莫不是這次又白來一趟?正在我唉聲嘆氣之際,蘇沐似有所感,眼珠轉動朝我所在方向看過來。他沖我彎眉一笑。

我心中一喜,還未作出回應,便見劍冢四長老齊齊皺眉,出聲道,“少主稍作忍耐,再等一日即可痊愈,此次劍聖大人有令,還望少主體諒屬下。”

蘇沐眉毛耷拉下來,眼中神采頓消,只得繼續躺倒裝死。

我默默扶額。自劍冢長老到來,蘇沐便被各種包紮醫治運功療傷,恨不得讓他一瞬活蹦亂跳連針尖大小的傷口都不複存在,而且言談之間動不動就提到什麽劍聖大人有令,仿佛劍聖大人的命令比天王老子還有威力,四大長老愣是護在蘇沐周圍寸步不敢離開。

好吧,看來今日只能無功而返。

我蹙着眉頭準備轉身退回,卻見蘇沐眼睛緩緩睜大,燦若星辰的眸光一點點亮起。他先是左眼輕眨三下,接着右眼輕眨一下,爾後兩眼向上翻去。

我立刻會意,瞪大眼睛指了指某處。

蘇沐眨眼一下。

我點點頭,悄無聲息退回。出得院門後一路小跑,左轉第三個十字路口,右拐,望向最上面那處。果然見一襲紅衣的紫蘇大喇喇地坐着,七尺長的板斧擱于一側,直勾勾地盯着不知名處發怔。

我搖頭長嘆,蘇沐這般自創暗示我都能懂得,果然我還是那個聰明機智的莳蘿,智商着急什麽的都是錯覺。

接着打量四周,哎喲,紫蘇眼光不賴嘛,竟然尋到這好去處。

只見一樓臨水而建,青瓦朱檐宏麗古雅,這樓高出衆建築許多,若能登樓憑欄,武林盟衆景色皆可入眼底,倒是賞景佳處。

沿着樓梯登上,我輕輕行至紫蘇旁側,轉眼看她。只見紫蘇姑娘單手托腮,黛眉微蹙,神情頗為憂郁,呃呃,這時的她貌似跟楚江有一拼。

我叉開五指在她眼前晃了一個來回,紫蘇翻了翻白眼,一巴掌拍開我的手,嘟起嘴道:“莳蘿你做什麽?”

我并肩與她坐在一起,哼道:“這句話該我問你才是,最近吃錯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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